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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81章 第81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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不多时,江蓉手指动了动,江彦从旁边的椅子上起身,曲腿蹲在江蓉身边。

孟攸宁刚要过来,被江彦伸手拦了一下。

依照江彦的经验,如果江蓉被注射的镇定剂,那她醒来之后可能因为心中的情绪没有发泄完而继续发疯。

江蓉面容憔悴苍白,眼皮动了动,缓缓睁开眼睛。

令江彦诧异的是,江蓉看到他,非但没有拳脚相加,反而弯起唇角笑了笑。

江彦微不可察地松了一口气。

孟攸宁见江蓉状态不错,便站上前一步,笑着冲她打招呼:“阿姨,你醒了?觉得怎么样?”

江蓉扶着椅子的扶手坐起来,江彦调节了靠背的角度,江蓉靠坐在椅子上。

江蓉朝孟攸宁笑着微微点点头,完全没有一丝发疯的迹象,像个正常人一样。

赵飞站在孟攸宁身后,孟攸宁在江蓉旁边蹲下身,江蓉视线极快地在赵飞脸上一扫而过,带着一丝初见陌生人的局促。

赵飞礼貌地跟江蓉打招呼:“阿姨你好,我是赵飞。”

江蓉的视线又挪回赵飞脸上,突然之间,她泪流满面,扑进江彦怀里。

*

从医生办公室出来时,医生给他们每个递了个一次性医用口罩。

“最近肺炎挺严重的,老人和小孩感染得比较多,疗养院里很多老人都感染了,你们三个虽然年轻,感染概率比较低,但预防着点总没差。”

“谢谢医生。”

安顿好了江蓉,天已经快要黑了,三个人准备离开疗养院。

到了停车场,江彦对赵飞说:“谢谢你送宁宁过来。”

孟攸宁眉毛一挑,宁宁叫得挺亲切啊,平时怎么就连名带姓一起叫呢。

赵飞一摆手,笑着说:“程哥,不用客气,都是我应该做的。”

江彦转向孟攸宁:“还有别的安排吗?直接回家还是去公司?”

孟攸宁想了想:“直接回家吧,公司那边没什么事了。”

赵飞在一旁道:“对对对,今天拍的照片都在我相机里了,我明天上班修好图发给你就行了。”

孟攸宁问赵飞:“你还记得回去的路吧?”

“记得记得,”赵飞说,“任何路走一遍我全都能记住,我小时候一个人在山里跑来跑去,从来没有迷过路。”

孟攸宁对他竖个大拇指:“那路上小心。”

“嗯。”赵飞发动车子,消失在暮色中。

“阿嚏!”一阵冷风刮过,孟攸宁不由自主打了个喷嚏,他把身上的羽绒服裹紧了些。

“快上车吧。”江彦给他打开车门,推进后座。

老张在驾驶座等候多时,已经睡着了,听到开门声,居然也没有醒。

江彦有些无奈地推了推他:“老张,你去坐副驾,我来开车。”

老张迷迷糊糊睁开眼睛,脑子还很懵。反应了五秒钟,才说:“我可以,没问题!”

几分钟后,在一个叉路口,老张把本应回市中心的车开到了另一条通往邻省的路上。

江彦无奈叹口气,“还是我来吧,照你这开法,明天也到不了家了。”

老张开口要解释,江彦堵住他的话头:“不扣工资,不开除。”

回城的路上,江彦在驾驶位开车,老张在他右边睡,孟攸宁在后座睡,江彦不由得轻笑着摇摇头。

江彦把老张送回家,又开车带孟攸宁回自己家,孟攸宁居然一直没有醒。

等到了世纪嘉园小区的地下车库,江彦把车停好,打开后排车门,把孟攸宁脸上戴的口罩取下来。

江彦这才发现,孟攸宁的脸红得厉害,呼出的气息也很灼热。

他把手往孟攸宁额头上贴了一下,烫手。

江彦眉心不由得蹙了蹙。

“孟攸宁,孟攸宁!醒醒!”江彦轻轻摇了摇他的肩膀。

孟攸宁吧唧两下嘴,咕哝:“怎么不叫宁宁了。”

江彦叹了口气:“你发烧了。”

“哦——”孟攸宁含混道,“你叫个好听的就不烧了。”

江彦:“......”

江彦无奈:“要是叫完了还烧怎么办?”

孟攸宁舔了下烧得发红发干的嘴唇,沙哑道:“那就只能说明你叫的不够好听呗。”

江彦:“......”

见江彦不吭声,孟攸宁睁开迷离的睡眼瞟了他一眼,头歪向另一侧,低低地笑起来,笑着笑着,喉咙又干又痒,他开始咳嗽起来。

江彦给他拍着后背,拧开一瓶水递给他。

孟攸宁咳得脸更红了,气息有些不稳,他接过水,往旁侧挪了挪身子:“我可能感冒了,你离我远点儿,别被我传染了。”仰头喝了几口水,随着吞咽的动作喉结上下滑动。

江彦沉默片刻,伸手板过孟攸宁的脸,在孟攸宁惊异的注视中,吻住了他的嘴。

孟攸宁鼻腔里发出“唔唔”声,抬手想把江彦推开,手却被江彦摁在椅背上,吻势反而更深。

孟攸宁浑身软绵绵的,动弹不得。

半晌,江彦把孟攸宁放开,两人都粗重地喘息着。

江彦低低有磁性的嗓音响起:“该传染的应该已经传染好了,现在不用担心了。”

孟攸宁:“......”

“走得了吗?”江彦把自己外套披孟攸宁身上,一手扶着他的胳膊,一手托着他的后背,把他扶下车。

孟攸宁倚在江彦身上,头靠着江彦的肩膀,“哎,腿好软,走不了路了。”

“腿怎么会软?”江彦疑惑,不应该是头晕吗。

孟攸宁在江彦耳边呼出炙热的气息,压低声音:“被你亲的。”

江彦:“......”

“行,我知道了,腿软,走不了路。”江彦说。

“嗯。”孟攸宁眼尾泛着红晕,期待的目光投向江彦。

我都走不了路了,你还不背我呀。

就在这时,江彦让孟攸宁扶在车边,他自己绕到车后,打开后备箱,取出一把折叠轮椅。

孟攸宁:“......”

你什么时候准备的,轮椅?

显然是在他上次崴脚之后,因为他上次崴脚坐的轮椅还是在医院门口租的。

“正好试试轮椅好不好用。”江彦三下五除二把轮椅搞好了。

行吧。

到家之后,江彦给孟攸宁测了个体温,38.9度。

江彦让孟攸宁躺床上,问:“你有感觉哪不舒服吗?”

孟攸宁摇摇头,“就是有点困,没别的。”

“那就先别去医院了,”江彦说,“这个季节医院里各种病毒,不严重的去了没准儿更严重了。”

孟攸宁深以为然,“你还记不记得上次我发烧去医院,做了一堆检查,搞得我还以为自己得绝症了,最后诊断结果就只是感冒。”

江彦轻笑,“你先躺会儿,别睡着了,我去做点饭,吃完饭吃退烧药,——上次买的退烧药你还留着吗?”

“留着呢,”孟攸宁指了指柜子,“我放那个柜子里了。”

“嗯。”

江彦进厨房快速煮了个面,也就二十分钟的时间吧,再回到孟攸宁房间里,他已经睡着了。

脸烧得通红,呼吸有些粗重,侧着身子缩在床上。

江彦伸手探了探他的额头,似乎比刚才更烫了。

江彦决定先把退烧药找出来,如果孟攸宁实在没有力气吃饭,就让他把退烧药吃了再睡。

他打开孟攸宁刚才指的那个柜子。

退烧药放在一个看起来有些旧的箱子旁边,江彦一眼就看到了,取出退烧药,关上柜门,瞥了一眼正在熟睡的孟攸宁。

好奇心压不住,他再次打开柜门,把那个旧纸箱子取下来。

首先映入眼帘的是一抹明黄,最上边的是一条毛线围巾,是孟攸宁十八岁生日那天,江彦送给他的生日礼物。

这条围巾江彦在孟攸宁搬家那天已经见过,此刻再见到,并没有太多惊异。

他将围巾取出来,下边的物品,依旧是明黄色,比围巾颜色略浅一些,但用的线和针法都是一模一样的——全是出自于他的手。

江彦愣住。

那是一双毛线手套,那年情人节,江彦送给孟攸宁的。

那天,他急匆匆从温城赶回临城,在湖边找到孟攸宁,把情人节礼物送给他,却被孟攸宁扔进泥里,还踩了几脚。

“破烂手套、穷鬼、寒酸、傻子.......”孟攸宁当时说的每一个字都如同一把刀刺进江彦的心房。

孟攸宁后来居然跑回去把手套捡回去了,看得出来很用心地洗去了上边残留的泥水,以至于手套的颜色比围巾要稍微浅一个色号。

围巾还在,可以勉强解释为当天江彦见他拿起剪刀便转身走了,孟攸宁没有剪下去。小王子封皮的笔记本还在,按孟攸宁说的,是他拿错了。

分手几个月后,跑到江彦住过的地方痛哭,还有在本子上写满江彦的名字,勉强理解为孟攸宁是跟他分手之后后悔了。

那这副手套,是孟攸宁最初提出分手的那天江彦送的,如果他当时真的那么厌恶这个礼物,怎么会刚分完手又跑回去泥坑里把手套捡回来,还洗干净完好无损地保存这么多年?

虽然重逢之后,江彦对于当年分手的原因有各种猜测,但此刻,江彦第一次百分之百肯定,孟攸宁当年和他分手,另有隐情。

箱子另一侧,是一枚血迹干涸的玫瑰胸章,玫瑰胸章下边,静静躺着一个老式手机,是孟攸宁高中的时候用的那个,只能发短信,不能上网。

江彦手指攥了攥,把手机取出来,按下开机键。

在电话呼出记录中,一整排全都是“哥哥”,通话时长为0,江彦看了下时间,在他们分手大概三个月后,孟攸宁开始每天拨一次他之前用的那个电话号码。

可是江彦从离开临城的时候,就把那个号码注销掉了。

所以,孟攸宁肯定能听到语音提示“您拨打的号码是空号”,可是依然坚持做这件傻事,坚持了三年多。

江彦打开短信,和通话记录差不多,每一条都是发给“哥哥”,但每一条都发送失败了。

“江彦对不起。”

“江彦,我是混蛋,你来打我一顿好不好?”

“你在哪儿啊?我最终还是把你弄丢了......”

......

“生日快乐江渣渣。”

“今天是我的生日,好想再见你一面,但我可能这辈子都没有机会了,这大概就是我应得的报应吧。”

“下雪了,还记得我们的初雪节吗?”

“情人节快乐!我好像没有资格祝你情人节快乐了。”

“江彦,希望你过得开心、幸福。”

“江渣渣,你是不是已经把我给忘了,你是真的很渣,虽然我更渣。”

“江彦,我好想你。”

......

这种自言自语持续了三年多,直到有一天,他终于收到一条来自“哥哥”的短信。

哥哥:“你好,这是我的新号码,我想你可能发错人了,祝你幸福。”

孟攸宁:“对不起,打扰了。”

这是这个旧手机上的最后一条信息。

从此以后,孟攸宁和江彦最后一丝幻想中的虚无缥缈的联结,彻底断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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