热度最高的一条帖子是一个视频。

祁薇点进去，一大群人高声喊着“孟攸宁滚出娱乐圈”“整容怪必死”等等，朝人群中央的男人扔烂菜叶子臭鸡蛋，有个人直接从背后往男人头顶上扣了一桶泔水，有另一个男人冲进去抱住他的头，随后有人喊“警察来了，快跑！”

乌合之众顿时作鸟兽散，镜头中只剩下两个男人，其中被围攻的那个把另一个男人推开。

视频戛然而止。

“宁宁！这是你吗？”祁薇又惊又疑。

“是啊！我听他们喊的好像就是孟攸宁，你没事吧宁宁？”郁涵担忧地望向孟攸宁。

“嗨，没事，我能有什么事，他们认错人了。”孟攸宁满不在乎，“如果没有这群人闹事，他恐怕也没这么顺利搬进江彦家，对他来说是因祸得福。

“不过，他们是怎么知道你住哪儿的？连我都不知道。”祁薇说。

“说的就是呢！现在这网络暴力实在是太可怕了。”郁涵道。

祁薇点开下边评论，随便看了几条。

“这苏某的粉丝也太疯了吧？逮谁咬谁啊？这个小哥哥是这么得罪你们家主子了？”

“我听说是苏嘉言没拿到《齐眉举案》的男主，谣传有个和他长得像的人用见不得光的手段抢了苏嘉言的资源，不知真假。”

“U1S1，这个小哥哥长得确实很像苏嘉言。”

“整的吧？这年头，谁红就照着谁的脸整。”

“小哥哥微博指路@孟攸宁，我觉得这个小哥哥比苏嘉言好看，颜控果断粉了。”

“你们没看过@摄影师小路给 @孟攸宁 拍的那组照片吗？氛围感绝了！跟苏嘉言完全不一样！我不相信他是整的。”

“小哥哥抱抱，太可怜了。”

……

祁薇点开孟攸宁微博，难以置信地瞪大眼睛：“宁宁！你买僵尸粉了吗？”

孟攸宁：“没有啊。”

“你现在粉丝数破十万了！前几天我看的时候才三四百！”

孟攸宁也有点不敢相信，他打开自己的微博，消息评论太多，卡得他好几分钟都打不开任何页面，只得暂时放弃。

“孟哥。”

助理小于讷讷的声音传来，孟攸宁把手机握手里，回头对小于一笑：“怎么了小于？”

“嗯——”吱唔半晌，小于说，“我要离职了。”

“离职？”孟攸宁一挑眉，“怎么这么突然？”

小于扶了扶眼睛，垂着眼皮：“我想回老家了，当个小学老师，教书育人。”

孟攸宁知道他是师范学校毕业的，家里有个哥哥在温城发展，但也仅限于此，小于向来沉默寡言，不善交际，再加上孟攸宁来公司也少，是以小于入职两年以来他们闲聊的次数寥寥无几。

“嗯，挺好的。”孟攸宁拍了拍他的肩膀。

“孟哥，这个还给你。”小于把一个小绿盒子递给孟攸宁，“那天和刘制片吃饭，陈哥让我给你保管，后来忘了给你了。”

孟攸宁拿着半盒薄荷糖，僵在了原地。

记忆乍然回溯，和刘制片吃饭那天晚上，他在刘制片过来之前，手里一直拿着这个小盒子开开合合，陈野就抢了他的薄荷糖扔给小于，后来刘制片他们过来了，孟攸宁就没再碰过薄荷糖。

那么问题来了。

薄荷糖的盒子一直在小于手里，那第二天早上他扔给江彦的是什么东西？

他怎么有种不太好的预感？

小于搬着自己的东西从前台经过，木木地跟祁薇和郁涵道别：“薇薇、涵涵，再见。”

祁薇和郁涵也没想到这人两年多一直闷不吭声，突然就要走了，心里有点不舍。

“小于再见！以后常联系！”

小于搬着东西走远了，祁薇感叹说：“回老家当小学老师，小于可真伟大，我听说他老家可穷了。”

“是呢，”郁涵道，“大山深处，连条像样的路都没有。”

“小于能走出来在不容易了，他现在又要回去了。”祁薇感慨。

“据说他哥哥在温城混得很好，他哥哥舍得他走吗？”郁涵说。

“唉。”两个姑娘齐齐支着头唉声叹气。

这时陈野从办公室里走出来，看到孟攸宁朝他招手。

“宁宁，我正要找你，你过来，有工作。”

“来了！”孟攸宁应声，走进陈野的办公室。

陈野上下打量他：“你怎么样？”

孟攸宁扯了把椅子，前胸贴着椅背，叉开两条长腿坐着，手随意搭在椅背上。

“陈哥，你看我这脸像整的吗？”孟攸宁对这些人总骂他是“整容脸”颇为无语。

陈野坐桌子上，拍了拍他的肩膀，“习惯就好，你现在是还没红呢，等你以后红了，事儿更多，你得提前做好心理准备。”

“你就那么确定我能红？”孟攸宁挑眉问陈野。

“你要是红不了，我把这椅子吃了。”陈野信誓旦旦。

“还是算了，”孟攸宁摇摇头，“你把这椅子吃了我坐什么呀。”

俩人哈哈笑起来。

“我，一个从业十多年的金牌经纪人，在这个小破公司，拿着一个月8000的固定工资，你说我图什么呀？还不是图你？”

孟攸宁往后退退，玩笑道：“陈哥，你不会是对我有意思吧？”

“去！”陈野啐道，“老哥是直的，直的！”

“那你怎么到现在还没结婚？”

“唉，”陈野发出一声长叹，“我喜欢的人结婚了，新郎不是我，我等她离婚。就是这么一个俗套的故事。”

“那你这可够深情的，她要是不离婚，你就打算终身不娶啊？”

“她离不了婚了，”陈野目光撇开，看向窗外，“十一年前，她去世了。”

孟攸宁一时不知道该怎么安慰，只得拍拍陈野的胳膊，“节哀。”

“没事，”陈野吸吸鼻子，“其实算起来，我连伤心的资格都没有，我算什么呀，前男友都不是。”

“不说我了，说说你的工作，”陈野很快收住了怅惘的情绪，犹如川剧演员表演了一个变脸，“下个月李氏集团举办年度慈善晚会，李氏集团你知道吧？”

“李成军？”

“对，就是李成军，他每年都会办一个慈善晚会，募捐拍卖什么的，请的都是社会名流，各大公司的总裁、娱乐圈的投资人、导演什么的也会去不少，门槛挺高的，我托关系给你弄了个邀请函，你趁着现在刚有点热度，去认识一些导演制片什么的，说不定能拿到一些资源。”

“嗯。”孟攸宁点头，确实是个好机会。

算起来，他也有十年没见过李成军了，貌似他十八岁生日那一天在家里见过一次，后来就再也没机会见了。

李氏这些年发展如日中天，李成军声望很高，除了他温文尔雅的外形，他这些年醉心于做慈善，捐了好多所小学，还经常亲自去大山深处看望他资助的那些孩子们。

“对了，”陈野说，“我给你报了个演技进修班，是电影学院的退休教授办的，这几天就要开课了，晚上7-9点上课，地址我发你手机上，你记得去上。”

“培训班啊？”孟攸宁问，“挺贵的吧？”

“那可不，”陈野啧啧两声，“肉疼。”

“你不会是自掏腰包给我报的吧？”孟攸宁疑道。

“要不然呢？”陈野幽怨道，“指着咱们那抠门老板？切。”

话音刚落，陈野办公室的门被推开了，有一人背着手站在门口，清了清嗓子。

“刘总？”孟攸宁愕然道，门口这人正是陈野口中的“抠门老板”。

刘兴和陈野年纪相仿，四十出头，但刘兴看起来就要沧桑很多。

“哟，你还知道来啊？”陈野抱着手臂阴阳怪气，坐在桌子上的姿势岿然不动。

“我怎么不能来？这难道不是我的公司吗？”

不知道为什么，这老板说起这话来居然不什么底气，孟攸宁都怀疑他是不是做过什么对不起陈野的事。

“你的公司你的公司！你自己说说你为这个公司做过什么？”陈野嗤之以鼻。

孟攸宁觉得自己站在这里老尴尬了。

“我......”刘兴挠挠后脑勺的头发，“我每个月辛辛苦苦为员工发工资不算吗？”

“哼。”陈野下巴扬得高高的，一副十分看不上他的姿态，“我也可以每个月给他们发工资，我还能让他们工资翻倍，你把公司给我？”

“那不行，”刘兴拒绝。

孟攸宁想说：工资翻倍，我可以诶！

“你呀，也不知道走了什么狗屎运，”陈野指着鼻子骂，“一家毫无前途的公司，宁宁还就在你这不走。”

确实，之前也有别的稍微有实力一点的经纪公司接触过孟攸宁，但他都拒绝了。

“公司正在起步阶段......”刘兴在陈野面前总是气短。

“起步起了十二年还没起来？”陈野咬着牙，“要不是为了......算了，我跟你没什么好说的。”

陈野居然摔门出去了。

孟攸宁和刘兴大眼瞪小眼。

半晌，刘兴尴尬地咳了咳，“宁宁啊，你那个助理不干了，你说他是不是嫌一个月三千太少了？”

孟攸宁有些难为情。

一个月三千少不少。在温城这个地方，孟攸宁租的那个没有客厅的两居室一个月还要6000块。

他都觉得小于在公司待两年已经太长了呢！

“唉，”刘兴叹口气，“再找一个吧，你自己也找找，一个月3500也行。”

“嗯，好的刘总。”孟攸宁露出一个标准的微笑。

等刘兴走了，陈野回到屋里来，对着刘兴的背影啐了一句：“呸，土老帽。”

确实，两人虽然年纪差不多，但陈野就衬衫西裤打着领结，但刘兴就穿得像个维修工。

陈野划开手机屏幕，目光一凝：“快来看，苏嘉言道歉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