事关重大，泉奈隔天就来了。

勘测无果，泉奈将此定成悬案，并要求任何族人，只要发现端倪，及时上报。宇智波绝不会放过这个杀害族人的无名敌人。

火核却私底下带着拓彦和泉奈坦白。泉奈沉默听完叙述，望了一眼火核，对拓彦说：“你本可以就此得到他们的重视，你私下见我，想好今后的生活了么……那会很辛苦的。”

拓司的做法是对是错已不重要，毕竟人死后万事都休了。

但这件事的背后，还有人在享受着它的好处。

拓彦咬紧牙齿，坚决无比地说：“酒井并未犯族规，我目前的实力也无法让他受到惩罚。更何况，真正该承担责任的应该是族老们。火核哥说的对，我只有投靠他们，才能活下来，但是我不愿意——我愿意为您和族长，做点力所能及的事情。”

泉奈轻柔地叹息，少年人的冲动总是这样无端令人喟叹，他做了一个令火核和拓彦都感到意外的动作。

他走到拓彦面前，展开双臂，像是很珍惜般，拥住了他。

拓彦怔怔地愣在原地，瞬间泪涌如注。

这两天的混乱中，他不断地想起火核镇定如水的冷眸，酒井旁敲侧听的试探和怀疑的目光，雉那讳莫如深的眼神，茼洞察又闪躲的目光……他举臂犹豫地抱住泉奈，忽而所有的委屈都在此刻得到了开闸的宣泄。

泉奈向拓彦道歉，也向拓彦再三申明，叫他不用理会那些风言风语，不用担心这件事成为族老们威胁他的把柄。

哪怕有一天暴露，无论何时何地，泉奈会赶回来保护拓彦的。

泉奈在年前护送使者去了雷之国，回来是冒了很大的风险，好在那边还有斑，他只需要及时赶回即可。泉奈和火核交代了几句，便又起身出发。

“火核哥，”拓彦擦着眼角，眼睛红红的，“有时候……我真的很羡慕泉奈大人。”

火核打量拓彦，心中叹息，这个孩子啊，其实是羡慕能让泉奈变得如此温柔的哥哥，斑啊。

他仿佛看到一簇火焰在微弱飘零。

拓彦似乎很快恢复平静，火核却明白，这一刻他见证了一个少年的蜕变，曾经的纯真已经消失。唯有同烈人的竹马情义，和泉奈所给予的弥足珍贵的关怀，还在摇摇欲坠地支撑着他。

泉奈和火核交流的话很短，点到为止，隐晦提到两国边境的不安变动。

火核则提了雉的事，她并没有忘记父亲的死，只是年纪太轻，尚未懂事，容易激动，还不到收拢的时机。

火核心中已有成算。

这个成算中，雉的不确定和不安定，会将成为最大的胜算。

一晃便是几个月，春季末尾，族地派来轮换队伍，队伍里有三宅、秀吉、塚本、烈人和早羽，其中塚本过来收账本，会和火核、茼一起回去。

茼的不安从未消失，在队伍到达的时候终于到达顶峰。他找到难得无所事事的火核，跟在他身后走来走去，刻意压低声音，提醒道：“早羽还没有开眼，火核哥。”

“帮我拿下屋子里的油罐。”火核却说。

茼看了一眼火核的侧脸，转身进屋。

火核找了个好位置，边晒太阳，边清点着据点的武器，身旁放着敞开的藤箱，搬出的所有暗器和长刀短刃摆满了偌大的院子空地。族人各自有趁手兵器，但据点的存货本身就充当一次性消耗品或备用。春季回潮，很多武器都出现锈迹，火核打算回族地前整理一遍，以免真到用的时候出意外。

查漏补缺，需要现买的通知酒井，回去再报备管仓库的竹内即可。

他花了半天时间剔除废品，将剩余的打磨，剩下的时间用茶油保养一遍，此刻的火核宛如朴实无华的刀匠，专心致志，心无旁骛地伺候着这些焕然一新的武器。

“火核哥，你听到我说的话吗？”

火核随口嗯了一声，仿佛又抽出一点点精力回复外界的打扰。

“大名府见血的任务很多，也容易碰到其他忍族，”茼左右看了一眼，更让人担忧的是，“昨天雉欺负早羽，大家都在看笑话。”他很担心雉留在大名府，会把气都撒在早羽身上。尤其是其他人还漠不关心，事不关己。

火核托起一柄苦无，在光线下转换着每个棱角，点点头。

这态度太敷衍了！

“火核哥！”茼只想拼命摇晃他的肩膀，“我说的话雉根本不会听！能管住她的，就只有你了！”

茼猛然收音，警觉地盯着后院通往外面门店的走廊。此时据点里其他人都出门了，只酒井和塚本在柜台算账，后院则是火核和他两人，过了一会儿，茼呼出一口气。

火核这才不紧不慢地改正茼的措辞：“雉是‘指点’早羽，不是欺负。”

茼有些生气了，知道火核亲手带过雉，对她的看法和其他人不一样：“雉这样做是不对的，不能因为你照顾她，就偏向她。”

火核停下手里的活：“偏向她？你确定，我刚罚了她。”

“那是教导她，为她好。”

所以雉对早羽的做法是教训，而我对雉的做法就是指导了？

火核心中好笑，无奈摇摇头。

茼坐在火核脚边，看火核又拿起装着千本的卷轴样式布袋，用头顶他的胳膊。

火核被茼打扰地没办法，只好放弃手中的活，带他出去散心。两人一路去了集市，秀吉还没结束采购，和贩子讨价还价，一旁的早羽好奇地蹲在摊子前，小心翼翼捡起晒干的根须，耸鼻嗅了嗅。

早羽猛然将根须扔回药堆，侧头打了个喷嚏，抬起头，正好见火核和茼朝自己走来。

火核忽略早羽脸上的淤青，举手打招呼。

早羽站起身跑过来。茼被这个小几岁的弟弟热情的笑容感染了，情不自禁地抱住他，像火核以往对待自己，他也有模有样，摸着早羽凌乱的头发，忍不住揉了揉。

早羽红着脸，又不敢推茼，求助地看向火核。

茼煞有其事地说：“我哥哥可麻烦了，买药货比三家，一个不大的地方能来回走十多趟。比起身体，还是心更累吧？”

早羽立刻摇头如拨浪鼓似的。

不远处的秀吉扭头，朝茼挥举拳头，刚才的话可都听见了，他回去就要教训茼。

茼缩缩脖子，朝秀吉做鬼脸，火核问早羽习不习惯，又随意地小声说：“前天塚本和你们一起来。我的意思是说，到大名府后，他是不是中途离开，后来又和你们汇合？”

从大名府的城门到据点不超过半小时，什么事情紧急到需要离队。茼不理解，却见早羽闪亮了眼睛，点点头：“火核叔叔，你真厉害，塚本叔叔的确离开过，但很快回来了。”

火核又细致地问了几个问题，早羽没计算过时间，只是模糊地记得大概，火核叫早羽不要告诉任何人自己问过，早羽也很懂事地点头。

“秀吉哥也不能告诉？”

“没错。”

早羽拍拍胸膛表示没任何问题。

火核和茼离开集市，走了不远便停下，茼全程摸不着头脑。他们站在集市的末尾，斜对面就是人来人往的商业街道，这块区域大多卖米粮和香料，店铺鳞次节比，吆喝声不绝于耳，为了更好吸引顾客，箩筐排摆在店门口，里面的货物堆成小山般，供人现阅。

直到现在，茼并未想出火核来这儿的用意。

火核掏出油纸包，打开一角，里面是棉如银雪的霜糖，塚本昨天送给每人一份。

火核嘱咐几句，叫茼变身去这家店买一模一样的，白霜糖价格昂贵，一般小店没有。而火核找的这家，正是周围几家糖店中规格最大，商品品相最好的，也是唯一销售白霜糖的。

茼没一会儿回来，两手空空，说：“卖完了。”他又说，“原先的老板去年九月去世，如今做主的是儿子。他说的确有人把霜糖都提完了，不过店家认得那人，是他父亲生前的好友，拿出的欠条也是真的。”

家里失去顶梁柱，店铺一时无法还钱，这位好友却说可以用货物抵押，贵如黄金的霜糖还不够还完欠款，那好友十分善良，只拿走了糖，店家表示非常感激他呢。

火核说：“接下来我们得调查那位好友。”

茼说：“早问来了，我知道火核哥一定要追究到底。我不仅要来住址，还问了店家有没有觉得不对劲的地方。”

“没有吧。”

商铺生意往来，进货销售，时常调度资金，和要好的朋友周转下钱财，相互欠钱是常有的事情。哪怕店家有些怀疑，先父平日谨慎，但欠条上的私印和签名都是真的，连时间地点都标注清清楚楚，因为额度够高，还有民部省某官的签名作证。

店家质疑谁也不会去质疑官员，连求证也不去了。

“没错。”茼不住地想从火核脸上找出点蛛丝马迹，试探道，“火核哥，你是不是还要检查下原先店家的尸体？”

火核点头。

他眼里的赞许让茼有些得意，火核提醒道：“你再悄悄进去，两件事情，找出欠条和查出店家父亲葬在哪里。当然，找不到也没关系。”

火核知道店铺老板的名字，大名府的墓园只有几个，找到那人的墓碑，不过是时间的问题。

这一次过了久些，茼气喘吁吁跑回来，眼里有着震惊：“欠条上的官员署名是麻生！这又是怎回事，糖都被拿走了，塚本手里的糖又是从哪来的？”塚本在别的地方又买不来这种糖。

火核说：“不急，我们先去会会‘这位好友’。”

他们很快找到了原先店家生前的好友住址，那家女主人很奇怪这时候有人来找当家的，打量两人，问他们干什么。

火核解释身份，因为家中急事，急需用钱，希望老板能临时雇用自己和弟弟做短工，店铺找不到老板，只好亲自上门询问，求老板肯准。

两人虽然是平民的粗布麻衣，但好在衣裳整洁，并不邋遢，而且人也高挑结实，很有力气的样子。女主人收回目光，好声好气地说：“我家最近只缺长工，哪怕是短工，也要街坊邻里作保，不会随便招人的。而且，我家男人已经离家一年了，还在汤之国做生意。真是对不住了。”

她转身叫屋内的孩子出来，孩子拿来两个糙米盐粒饭团，在女主人的示意下递给火核和茼，就这样将他们打发走了。

“也就是说，塚本假装了这户人家，去店铺拿糖，可是欠条上的麻生——”茼耿耿于怀，心中的问题更多了。

这位姓氏麻生的属官，可不是随便什么人，正好是宇智波贿赂的大名府官员。

作为民部省正六位大副，麻生很有话语权。其他族人，有可能只是听过名字，不知道名字所代表的意义。茼没有开眼，但作为医疗人员，还是能接触到少数人才了解的内情。

民部省辖下有主计廖和主税寮，管理全国上下税收、道路和户口。宇智波与麻生交好，便是为了方便行事，族内采购盐、铁器都要对其报备，得到许可。该部门往往一句话，就能让忍族伤筋动骨。

火核并不着急，好整以暇地说：“说说看，你有什么想法了？”

茼苦思冥想，自言自语：“我原本就奇怪，塚本平日里大手大脚，怎么可能买得起这么贵的糖，”他在火核鼓舞下，继续思索，“火核哥，你说过，想不通就从头开始，把事情再理一遍。所以事情应该是这样的——塚本伪装后去拿糖，送给大家。对了，他拿走了店里所有的存货，可我们手里加起来也对不上，其他糖呢？前天也不见他有其他行李啊？”

塚本很重面子，在族内人情往来，他送的礼都比较贵重。火核得到的瓷器碗和鹿肉就可以证明，塚本出手委实大方。

与此同时，他又较少参加任务，哪来的钱维持开销，加上塚本管理账目，容易做手脚，也是泉奈最初怀疑的原因。可惜塚本不知道是警惕还是胆小，账目上并无大问题，有问题的是酒井，可酒井也早就填补空缺，没什么好查。

火核可还记得前年他们经过店铺时，塚本说的话——“早晚有一天我买得起那东西。”

两者的矛盾早已表明，所有的指向都在应证结论。

如果这个“买得起”，变成了“得到”呢。

所以……早在昨天塚本送给自己那包糖时，火核就有猜测，店铺老板恐遭不测，却没想他在半年前就死了。不过，雁过留声，除非尸体挫骨扬灰，还是能找出线索。

茼拍拍脑袋：“感觉很近了，究竟是哪里不对呢。”

“嗯，既然能确定是塚本拿走了糖，现在有了新的问题，剩下的大部分糖在哪里？”

塚本回来的时候没有其他东西，说明糖已经有了去处。

茼想起了欠条上的名字，目光炯炯，脱口而出：“麻生！”

又答对了，火核打了个响指：“走。”

茼追上他，数月的低迷转为兴致高涨，仿佛和火核能并肩作战似的，浑身充满了干劲：“这是去调查麻生吗？”

“不，该回去了，”火核瞥他一眼，茼顿时耷拉下脑袋，无语地拖长音啊了一声，“在外面逗留这么久，酒井和塚本问你出去做什么，你怎么回答，说‘我要调查塚本’吗？”

“可是火核哥就是要调查他吧，”茼知道火核肯定要另外单干了，不行，得想着法地要参与进来，“我准备了给真一的礼物，他们都不知道，就用这个借口好了！不对，检查尸体得深夜……这样可以吗，找个夜间的任务——火核哥？”

火核勾起嘴角。茼看见了，知道妥了。

茼亦步亦趋地跟着火核，不停地催促他快些。他们回到据点，茼拿着册子左挑右挑，准备找个佣金高的，果不其然，酒井问他们明天就回去了，为什么不早点休息，好明天赶路。

“我要给真一准备礼物，钱不太够。”

火核就知道会这样，茼回答太快了，好像就等着人家来问。

用任务掩盖真实行动的做法只能做一次，做多了，就会留下痕迹。

不过他已经想好了应对。

茼还不自知，指着一项见不得光的任务，见火核点头，连忙催促酒井登记，“快点吧，酒井哥，我专门拜托老板给我留着，做完就能买回来。”他扭头说，“火核哥，你会帮我吧！”

这任务的确不是茼目前能做的，酒井笑他：“你是看火核终于有空了，让他帮你做，你只负责收钱吧。”

茼拉着火核往外走去，火核转过头：“晚点回来。”

酒井挥挥手，不在意地继续登记任务册，就在这时，头戴黑纱斗笠的新顾客来了，他连忙扬起笑脸，请人坐下来。

火核用最快的时间做完任务，到达墓园时，茼已经找到了墓碑。时隔半年多，尸体早就只剩下白骨，对于茼来说，这会比一般新鲜尸体更好检查，确认完尸体颈骨不自然断裂后，他们来到麻生的屋子，在能搜的地方都细细检查一遍。

期间茼的动作大了一些，仆人举着蜡烛前来查看声源，打开推门，在屋子转了一圈，一边说着奇怪，一边又重新关好门。

屋内，他们大大咧咧地站在原地，火核收起写轮眼，示意茼继续。

等脚步声离开，茼压低声音说：“放昂贵物品的书房和仓房都没有。”

这次火核没有说话，茼耐着性子又找了一遍，忍不住求他。

火核拿出书房里搜出的书：“麻生不会留下证据。但是，这里有他参加大小宴会和拜访他人的记录。”

茼看着一连串的名字，头昏眼胀，不由怀疑起白天的推断。

火核却挑了几个出现频率较高的名字，右大臣岛夫赞纪，大名弟弟亲王纯禳，内宫侍妇阿玉。

当找到盛糖的金漆黑罐后，茼几乎困得都要睁不开眼，火核背着他回去，深夜的小巷里没有人，但靠近据点，喧嚣的声音便逐渐大起来。

那是女人的清脆嬉笑声，还有男人玩乐的叫喊声。

过了零点，夜市也慢慢安静下来，而之后到黎明，唯一最热闹的地方，是游廊。

也是大名府最大的花街柳巷，男人消遣的天堂。

火核看着不远处的黄色灯笼，停留片刻，注视着那暧昧昏暗的晕光，将茼放下，搂着他肩膀，一起进了门。

里面别有洞天，游廊将一排的房屋都串联一起，因为这里靠近贫民窟，这里的女人也是最廉价的。

火核随手挑了一人，用最少的钱买了一夜，写轮眼确保这位不情不愿伺候穷鬼的妓女能一夜睡到天亮。等到早上，她只会记得自己很疲惫，最后望到的，是面目模糊的顾客离去的背影。

火核将茼推推进去，榻上还摆着一壶酒，他闻了闻，只是普通又掺了水的劣酒，他在茼身上撒了些。

火核靠在并不隔音的墙壁，把玩着酒杯，目光沉沉地盯着杯里晃动的浑浊液体。

今晚的任务是，杀死一名来自风之国的僧侣。

今晚查到的真相是，塚本杀了糖铺老板，把大部分昂贵的糖献给了麻生，而麻生借花献佛，送给了后宫内侍阿玉，阿玉五十多岁了，是如今大名后宫正受宠爱的藤三夫人的管家。

这就是为什么泉奈总是抓不到族老的把柄，若不是塚本昧下一部分东西，拿来炫耀，若不是火核不放过任何一丝奇怪的地方，恐怕也发现不了时隔半年的事情。

泉奈和自己从一开始的调查方向就是错的，族老们的“以公谋私”，是直接挑了任务外的普通人下手。

为了生存，做那些下九流的任务，火核一直告诫自己，有些事情不可以不为。

但有些人，主动放弃人性，去做肮脏的事。

忍者为人诟病，不无道理。哪怕是宇智波，也会如此。

把杀人当成家常便饭，视其理所当然……最后把刀挥向自己的族人，也绝不手软。

这真是……一个腐烂的地方，自然会孕育而生烂人。

这件事还不足以把塚本弄倒，背后牵扯的事情太多，只能暂时搁置一旁。

火核驱赶掉那些负面情感，脑袋清醒无比，他将宇智波放在自己的手心，像捧着珍贵的宝藏，将千手、僧侣、木材商和蓍放在斜对面，又把大名府的麻生、藤三夫人、岛夫赞纪和亲王纯禳在另一个方向——三个不同的点形成了一个等边三角形。

还漏了一个。

他抬头，看向天花板，仿佛在金字塔顶端看到了椿无所不在的眼睛。

火核把它们一点一点地捋清，他想象自己置身在族地不远，奔流不息的河流之中，任水冲刷掉所有的障眼法和繁琐的细枝末节，留下的，便是最终的答案。

这个答案并未浮出水面，它被激流冲刷，仿佛一不留神，就会瞬间冲得无隐无踪。

火核想，不能总是坐以待毙，是时候找点突破点了。

那么，现在我能做些什么呢？

椿的突破点……在哪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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