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不去阻止吗？”车间二楼，走廊上，小孩仰着头问男人。

“我为什么要阻止？”男人语气默然，甚至一副看戏的表情。

如果程凛再大一些，他可能会说：他们在为你做事，这样会耽搁进度的。但是他现在还小。想不了那么多，只是单纯的觉得他们这样打起来不好，而艾德里安那么厉害，应该可以制止他们。

工厂里已经乱作一团，在钢厂忙碌的戈瓦得到消息，风风火火赶过来，大声的让他们停下，却没有人搭理他。

戈瓦用枪用力敲了敲流水线上的机器，机器发出剧烈的砰砰声，场面霎时安静下来，所有人都看向戈瓦。

戈瓦沉着脸，怒道：“你们不干活，在这里闹什么？”

带头闹事的人叫赫什，长得凶神恶煞，肌肉蓬勃的手臂上纹了大片的花臂，他从身上摸出一支烟，慢悠悠点燃了，动作浮夸的吐出一大口烟雾：“哟，是戈瓦啊，钢厂的活都忙完了，怎么有空到这来？”

“赫什，你做了什么？”

“没做什么啊！”

有人忍不住大声道：“戈瓦，他们偷懒不干活，还闹事，防护盔甲也不穿，赫什把老虎钳丢进机器里，机器损坏了。”

戈瓦一听他损坏了机器，脸顿时黑的彻底，他走过去，一拳砸在了赫什的脸上，室内天热，又比较安全，赫什没穿铠甲，被戈瓦带着防护手套的结实铁拳砸在脸上，人顿时懵了。

他嘴里叼着的烟也被那一拳砸的糊在脸上，烫出一片黑迹，他用手指按了一下，疼的龇牙咧嘴，觉得嘴和牙也痛，摸了摸，手指上就沾了浓腥的血，他朝着地上吐一口，吐出一颗带血的牙齿。

“老不死的，我杀了你！”他也恼了，捏起拳头要打回去。

戈瓦躲开了，赫什站稳后又扑上去，戈瓦长得高高壮壮的，身手很好，但毕竟上了年纪，和同样人高马大，但是年轻又阴狠的赫什打起来，一个不察就落了下风，被他捡了东西砸在头上，那是一个又重又坚硬的撬棍，若不是戈瓦带着头盔，估计脑浆都敲出来了。

戈瓦因为眩晕重重的倒在了地上，赫什脸上露出邪恶的笑，他把玩着手里带血的器具，一步步走到戈瓦身边，撬棍又是一下重重砸在戈瓦身上：“死老头，平时看你年纪大了，不跟你计较，你还真以为自己多牛X呢，嗯！”

戈瓦甩了甩脑袋，发黑的眼睛稍稍清明起来，用力一拳捶在赫什的骶骨上。

那地方肉少又敏感，赫什痛的几乎蹦起来，反应过来后，发了疯的砸向戈瓦，戈瓦抬起胳膊去挡，被打的毫无还手之力。

“爷爷，住手，住手你住手，不要打我爷爷！”一个小男孩拨开人群挤进来，要冲上去拦人，被一个女人扯住，有些人看不下去了，要上去帮忙，跟赫什混在一起的几个人拿枪指住他们的脑袋，“谁敢过来，我一枪崩了他！啊——”

他话音刚落，一枚子弹打穿了他的胳膊，他发出一声惨叫，紧紧捂住自己的胳膊，枪也掉在了地上。

“是谁？”

之前对峙那么久，也没谁真的开枪，这一枪顿时让车间里的矛盾彻底被激化。

围观人群朝两边分开，一个高挺的亚裔男人走出来，手里黑洞洞的枪管对着赫什一群人。

“卡森，你要和我作对吗？别忘了，我救过你的命！”

卡森：“赫什，都什么时候了，你还在搞内讧？”

“什么时候？”赫什明白他的意思，却故意道，“我不知道，你倒是说说看。”

卡森：“现在到处危机四伏，我们人类应该齐心协力，一起渡过这场灾难。”

“人类？呵，就怕我们之中，混进了异类。”

卡森脸沉下来：“你什么意思？”

“那个艾德里安，他是人类吗？”赫什说。

卡森顿了一下，但他很快说：“不管艾德里安是谁，他都是我们的队友。”

赫什：“什么战友？戈瓦为了生存，要给他卖命，做他的奴隶，但我赫什可不会给他当牛做马，那个艾德里安，根本就不是什么善类吧，他是个吸食人血的吸血鬼，你们要跟着他走，早晚也要变成他的食物，还有人将他当做救世的神主呢，真是可笑。”

“什么？”

“吸血鬼！”

“他是吸血鬼？”

人群再次骚乱起来。

一直在看戏的西姆开口说：“我们冒着生命危险将这么多东西运往那么远的地方，为什么不直接在这里建造一个避难所呢？”

“这话听起来很有道理啊！”

“我们可以自己建造一个避难所，为什么要冒死去一个我们完全不熟悉的地方呢？”

有些人已经动摇了。

哈利：“你们是不是忘了，我们为什么可以在这里自由活动了？不是艾德里安，我们早晚要被困死在这里。”

“你以为谁都跟你一样吗？你个遇事只会屁滚尿流的小白脸，当然只有等死的份儿，”赫什轻蔑的说，引的他身后一众人都哄堂大笑起来。

哈利气的涨红了脸，却不知道说什么。

“混蛋，你嘴巴放干净点！”

“卡森，我们说他，你这么生气干什么呀？”

“你不会真的和这娘炮有一腿吧？”

“我就说他为什么送到跟前的辣妞儿不要，原来是个走后门的。”

“呸，死基佬！”

“fuck！我艹你妈！”卡森真的气疯了，提起枪就朝着对面一通扫射。”

对面的人被打的东逃西蹿，躲到了机器后面，也找着时机朝外面开枪。

车间里一时枪声震天响，还不时传出哀嚎。

程凛彻底急了：“艾德里安，有人中枪了！”

艾德里安：“那又怎么样？”

听着他冷淡的语气，程凛像被泼了一瓢冷水，一时说不上话来。

艾德里安：“看见了吗？”

程凛：“？”

“人类就是这样，无能愚蠢，又十分自私，最容易坏事。”

程凛：“……”

“真是不值得同情呢，或许人类都死干净了，这个世界才清净。”

“你，你怎么能这么说！”

艾德里安：“我说的不对吗？”

程凛梗着脖子：“不是所有人都是那样的，戈瓦爷爷，秀树哥哥他们就很好啊，还有卡森他们，刚刚还在帮你说话。”

艾德里安笑了笑，没再说什么，程凛看不透他的心思，扯了扯他的衣服，央求他，“艾德里安，你去叫他们别打了，好吗？”

艾德里安：“不去，要去你自己去吧。”

程凛沉默了一下，阖上头盔，还真抱着枪跑了。

艾德里安看他小小的身影跑到楼梯口，踩着楼梯蹬蹬蹬的跑下去，然后一颗流弹飞过来，打在他脑袋上，孩子一下就仰倒在地上，没了动静……

艾德里安眼里悠然的笑意一窒，眨眼消失在二楼，拎起地上的程凛隐蔽到了安全的地方。

小孩的头盔上，赫然一个弹孔。

艾德里安的手在空中顿了一下，接着伸手将他的头盔摘下来，几根黑色的断发掉下来，艾德里安两指拨开他的头发看了看，头皮被子弹蹭破了，伤口有点深，流了不少血，白嫩的头皮被染红了一大片。

这枚子弹要是再往下几厘米，程凛就要跟那些被杀死的丧尸一样脑袋开花了。

艾德里安拍了拍程凛的脸，力道一点不温柔。

程凛很快就被拍醒了，幽幽睁开眼睛，就对上艾德里安黑沉沉的一张脸。

“我怎么了？”他刚才被那枚子弹的冲击力打晕了，现在还有点懵，只是隐约感觉眼前的男人似乎很不高兴。

艾德里安：“你说呢？”

程凛努力回忆了一下，中弹前的画面在脑海里清晰起来，小脸一下惨白了。

他慢慢爬起来，望着远处混乱的场面，一时也不知道说什么了。

他是人，那些人也是人，程凛不希望艾德里安那样说他的同类，可他们的的确确在自相残杀，而且，这个人似乎刚刚，又救了他的命。

艾德里安也不和他说话，他站起来，迈步往那边走去。

“你做什么？”程凛问他。

艾德里安：“这场闹剧，也该结束了。”

程凛心里有一种不好的预感，他慌忙扯住艾德里安，“你要杀了他们？”

艾德里安愣了下，随即脸上露出一抹意味不明的笑，笑的程凛心里发毛。

只一瞬，他的身形从程凛身前消失。

等程凛再次捕捉到他的身影时，他身边的地上多了一堆枪。

而那边，原本在激战的人，盯着自己空荡荡的手心，一时不明所以。

过一会儿，他们小心的从掩体后面探出脑袋，发现双方所有人手上都空了。然后，他们注意到了艾德里安。

是这家伙搞的鬼！

赫什想说什么，猛然注意到男人脚下那一堆枪，面色一时变得格外难看。

艾德里安：“玩够了吗？”

没人吭声。

艾德里安绕过地上的伤员和鲜血，走到赫什面前，他轻舔了一下唇，微微呲牙：“我刚刚听见，你想当我的食物？”

赫什看见他的两颗虎牙以一种肉眼可见的速度迅速变得长而尖锐。

“你，你要干什么？”他踉跄着后退一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