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只不久前还活蹦乱跳，扒程凛肩膀上揪他头发玩儿的灵长类动物，转头就被布罗迪剁吧剁吧丢在运送草料的斗车里了，看的程凛一张小脸煞白。

布罗迪拿眼白他：“都猎那么多回了，还没习惯呢？”

刚满七岁的小程凛，已经是个双手沾满鲜血的“亡命之徒”，对布罗迪的话无力反驳，默默撇开了落在斗车里的视线。

布罗迪在那里剁肉剁的热火朝天，不时抽空催促程凛，“你小子倒是动动啊，别光看着。”

程凛磨蹭半晌，还是下不了手，面对布罗迪的质疑，他弱弱的解释：“这……这和之前的捕猎，不太一样？”

“哪儿不一样了？”

小小的程凛说不上来，还是干巴巴的坚持，“就是不一样。”

不过也确实，远距离的枪杀可以一击毙命，和这种近距离砍杀，是有区别的。

很快，程凛就明白了布罗迪处理这些动物不是为了泄愤。

——养马场里还关着许多食肉的野兽，那些动物不吃东西，就是饿死的份儿，而这些，可以喂养给他们，不过在不久的将来，它们或可也成为他们的食物。

“小东西，你还是多操心操心自己吧，眼下这情况，能活到哪天都不知道呢，更何况它们应该感谢我们才是，”布罗迪一刀将手里的羊腿剁成两截，“主人把它们带到这里来，还让他们多活了几天，不然早变那怪物丧尸了，我早上出去，顺便去城墙上巡视了一遍，外面的情况糟糕极了，能看见的动物都被感染了。”

程凛：“……”

“所以你可千万小心点，丧尸病毒是没有解药的，你要是染上了，就是主人也救回了。”

喂完所有动物，一天又结束了。

布罗迪今天学会了两个新技能，一个是给奶牛挤奶，一个是捡蛋，是在工作的过程中布罗迪告诉他的。

过完辛勤劳动的一天，他给自己煮了几颗蛋吃了，再喝上一大杯牛奶，拖着疲惫的身体准备去睡觉，恰好碰上睡了一天，刚刚醒来的艾德里安。

艾德里安叫住程凛，告诉他有事要说，稍后布罗迪也来了，艾德里安宣布了自己的计划。

因为飞禽的丧尸化，导致城堡里也变得危机四伏，眼下城中里没有变异的动物都被关在马场，这里暂时是安全的，但一直在马场里养这么多动物，显然不是长久之计，所以艾德里安有了一个计划——升级城堡。

他要把整个城堡范围都封闭起来，而做成这件事情的第一步，就是去寻找材料。

换做任何一个普通人，听到这个计划估计都会觉得疯狂，但布罗迪和程凛显然不一样，他们一个是头盲目信服主人的狼妖，一个是七岁懵懂的小孩。

“我跟主人一块去！”布罗迪第一个举手支持。

艾德里安：“你不能去。”

“啊？”布罗迪入党一样坚定的眼神呆滞了下，继而变得茫然，“为什么？”

艾德里安：“你速度太慢了。”

布罗迪垂头丧气：好吧。跟主人比起来，他确实太慢了。

“那人类小孩呢？”

“他跟我走。”

布罗迪顿时不干了：“主人，这个人类跑的可比我慢多了。”

艾德里安：“我可以拎着他。”

布罗迪热切道：“主人你也可以拎着我，我也很轻的！”

艾德里安：“不要。”

布罗迪彻底苦瓜脸，委屈又哀怨：”主人你偏心，主人你变了，主人你不爱布罗迪了！”

他尊敬的主人，他最爱的主人，他唯一的主人，竟然情愿选择一个才认识短短几个月的人类小孩，也不选择他。

布罗迪越想越伤心，比以前任何一次主人出去玩不带他的时候都要伤心。

艾德里安看他都哭了，终于不再逗他，他拍了拍布罗迪的脑袋：“好了……”

“主人你改变主意了，要带我出去啦！”布罗迪眼角还挂着泪，却笑的一脸谄媚。

艾德里安：“……不带。”

布罗迪：“……”o(╥﹏╥)o

程凛：“……”

这还是那个在他面前总是一副大人模样的布罗迪吗？

艾德里安：“你走了，马场里的动物没有人喂，会饿死的。”

布罗迪：不听不听我不听！唔……等等，好有道理的样子！

但布罗迪还是很纠结，他挣扎道：“让小东西喂，他这么弱小，最适合留在这里，出去了会拖主人后腿的。”

艾德里安：“他这么弱小，干的了这些吗？”

他可以！

布罗迪很想说这么说，但看了看这偌大的马场，又看看眼前这细胳膊细腿的人类幼崽，实在说不出口。

真留下小孩在这里，要么这些动物饿死，要么小孩累死，小孩累死了，动物们一样要死，动物都死了，他和主人没得吃，岂不是也要饿死。

布罗迪想到那种可能，当真无法接受，使劲儿的摇了摇脑袋。

事情就这么定下来。

第二天，艾德里安带着程凛出发，布罗迪在马场里恋恋不舍的送别他们。

程凛仍旧背着他的儿童背包，背包里塞满了风干的肉干和水，肩上挎着布罗迪当初给他选的那杆长枪，身上套着不合身的弹夹背心，腰间还别着一把手枪。

他站在那里，像个战乱年代被抓来要上战场打仗的童子兵。

满脸的严肃，却又充满了喜感。

早上布罗迪看见他这副模样，狠狠笑话了他一通，笑的小孩臊红了脸。

艾德里安却没说什么，简单叮嘱了布罗迪几句，拎上小孩就消失在了马场里。

这是程凛从来到城堡后的第二次外出，但上一次，他发烧病的昏昏沉沉，连睁眼的力气都没有。

飞驰中，他低头看去，深深的密林绿到发黑，艾德里安在林间起起落落，下落借力时，程凛便能看清那些树冠之下的景象，林中的人，猴子，野兽，都是一种行尸走肉的状态。

没有活人，这样的情况下，也不太可能有人能够生存下来。

穿过了密林，迷雾，到了公路上，偶尔会看见一些车子，几辆几辆的撞在一起，有的冲出了路面，有的撞在树上或者杆子上，有的车里还坐着人，不，应该叫丧尸，大概是闻到了鲜血的气息，他们一下从休眠的状态苏醒过来，渴望而狂躁的追逐起来，但是才追了几步，就失去了目标，又开始了漫无目的的游走。

偶有乌鸦或者别的什么鸟类靠近过来，眨眼便死在艾德里安的重剑之下。

他们的目的地是P城郊外最大的工业区，那里有日化工厂，建材厂，还有钢材厂，玻璃厂……不出意外，艾德里安应该能够在那里找到所有他需要的东西，只是距离很远，需要跨越整个P城，去时还好说，到时候要带着那些东西回来，想想就不是一件简单的事。

艾德里安尽量走直线，行到半路时，天空下起大雨，春雨本就寒，极致的速度下更是凉的透骨，打在身上像密密麻麻的冰雹子一样，程凛成个人缩在艾德里安怀里，抖得什么一样，上下牙齿狂打架。

艾德里安担心他又冻坏，停下来找了地方避雨。

商场无疑是最好的选择，想要什么都方便拿取。

艾德里安往里走了一段，觉得这地方有些眼熟，想了想，却是上一次出来时带着程凛来过的商场。

“哇，好多好吃的！”

吃了半年烤肉的程凛，看见那些包装的花花绿绿的食物，忍不住就想去拿，手刚伸出去，艾德里安一个闪身，就到了别的地方，他再伸手，男人又是一个闪身，抓了数次都抓空，程凛泄气的瘪了嘴。

然而这也不怪艾德里安，因为到处都有丧尸在游走，他们如果呆在一个地方不动，绝对会被丧尸扑倒。

数月过去，这商场里更破败了，货架东倒西歪，商品散落一地，与血污和残肢断臂混杂在一起。

当时还有很多年轻人来这里搜集物资，还挺热闹的，现在却一个活人都看不见了，里面物资还剩下不少，大概那个幸存者组织已经不存在了。

“谁，谁在那里？”货架的拐角处，一个人举着铁棍小心翼翼的走出来。

他身上穿着护甲，双腿和膝盖上绑着护具，脑袋上带个头盔，浑身上下只露出一双手。

“是个人！活的？”程凛说。

“嗯。”

说话间，那人又靠近了几分，忽然他大声叫道：“小心！”话音刚落，他眼前一花，站在那里的人影消失了，想要偷袭的丧尸扑了个空，趴在地上仰头朝他呲着牙嘶吼。

那人看着也是有点怵，被吓得后退了一步，举着棒球棍一副严阵以待的姿势。

“啊——”肩膀上忽然出现的力道，惊的他一蹦三尺高，还没回头，手里的铁棒就挥了出去。

挥了个空，他站稳身子看了一圈，看见之前那个好像抱着孩子的人影，站在他的身后。

男人定睛看了看，忽然惊喜的叫道：“艾、艾德里安！”

艾德里安：“你认识我？”

“是我啊！”男人看这一大一小莫名的看着自己，意识到什么，把防身的铁棒放在货架上，急促地摘下头盔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