来到城堡的这些天来，艾德里安嫌他走的慢，进进出出都是拎着抱着，布罗迪的速度也很快，但跟艾德里安比起来却差远了，程凛骑在布罗迪的背上，没有因为疾驰的速度而不适，只是剧烈的颠簸却依旧让他眩晕。

他一个小时才能走完的路程，布罗迪十分钟就到了，程凛感觉自己浑身的骨头都要散了架，他小手揉着屁股跟在布罗迪身后，穿过长长的走廊，来到了艾德里安所说的兵器库。

厚重的大门没有上锁，布罗迪稍微用力就推开了，武器库中光线暗淡，不能见明火，过来之前，布罗迪没让程凛拿烛台，找了一颗硕大的夜明珠给他，程凛看着那发光的珠子特别新奇，几乎爱不释手。

“这有什么，主人的库房里，这样的珠子有两大箱。”

巨大的武器库中，数不清的架子，上面挂着各种各样的枪支，配件，服装，地上摆着一垛垛的木箱，程凛捧着夜明珠往里走，后面还有数不清的冷兵器，刀枪剑戟蒙着厚厚的灰尘，可如此庞大数量的兵器陈列在这里，即便蒙尘日久，也足以令人热血沸腾，亦或不寒而栗……

“喂，小孩，别往里面走了，枪都在这边呢。”

“哦。”程凛回过神来，转了身往布罗迪的方向走，布罗迪说：“你看看，想要什么样的枪？”

程凛大眼珠子在架子上扫了一遍又一遍，拿不定注意。

布罗迪打量着他，思索半晌，“你这小身板，用重枪会废掉吧。”话落，他从架子上选了几把手枪、性能极好的步枪和冲锋枪，然后带着程凛去试练场试枪。

程凛可以说全程都是一种懵逼的状态，按照布罗迪教的方法打了几枪，对方就给他做了选择。

程凛背着枪和子弹，布罗迪背着程凛，他们又一次回到了城墙上。

“选的不错。”艾德里安扫了眼程凛身上的枪，肯定了布罗迪的眼光，布罗迪在程凛面前树立起的那一点老成的形象，就一下荡然无存了。

程凛看着他被夸后高兴的模样，感觉他下一秒就要变回那只咧着嘴巴、摇着尾巴的大白狼。

“过来。”

程凛小媳妇一样的，怯怯走到艾德里安的身边。

艾德里安先教他验枪，他给他说拿到一支新枪需要检查的要素，外观，零部件，枪支击捶，火柴盒，锁定器，瞄准镜，弹匣等，每一样都讲的细致，一双修长漂亮的手同时配合着演示。

等讲完了，程凛也就初步了解了这支枪。

“好了，你现在把枪架上。”

程凛睁着大眼睛望着艾德里安，显然没有听明白他的意思。

艾德里安手动把步枪架到程凛的肩上，又调整了他的站姿和持枪手势，等完全做到满意了，指了一个丧尸让程凛瞄准，尝试着射击。

程凛像模像样的摆好动作瞄准那个大个的丧尸，艾德里安看他手都开始抖了，也没打出一枪，道：“你在怕什么，打不中会要你的命吗？”

程凛一咬牙，终于扣动了扳机，没打中目标，却打中了目标一米开外的一个丧尸的小腿，巨大的威力直接把那丧尸的腿炸的血肉横飞，丧尸摔在地上，蠕动着身子，几个呼吸后，他在地上抬起了头，然后用还算完好的两手一足向前趴去。

分明隔了那么远，可在那丧尸仰着头颅望向城墙上，发出狰狞的嘶吼时，程凛却有种他下一秒就要扑倒自己身上撕咬自己的错觉。

他惊恐的连退几步，枪也掉在地上，冷汗湿透了背心。

布罗迪被他一惊一乍的样子搞得特别无语，“主人，这个人类小孩也胆小了吧。”

艾德里安不置可否，“把枪捡起来，继续。”

程凛倒还真的听他的话，抖抖索索的去捡枪。

“小子，动作麻利点啊，你这个样子，等你妈妈的尸体烂在下面了，你也学不会。”布罗迪之前在带程凛去取枪的路上，听说了他想要学习射击的意图。

程凛回过头瞪着他，大眼睛里满是怒意。

布罗迪摸摸鼻子，“干嘛这么看我，我说的是实话，下面又没东西给她吃，时间一长，她就成白骨了。”

小孩儿大概被这话刺激狠了，浑身僵硬，面色一阵青一阵白的，那双本该稚嫩的眼里也闪过诸般复杂情绪。

他像一座蓄势待发的小火山，下一秒就要毁天灭地，可最后，这火山只是静静地偃息了下去。

“你干什么去？”

“找吃的。”

“丧尸只吃活人的，怎么，你想给你妈妈找个活人来吃？”

年幼的心灵又一次受到重击，小程凛沉默良久，端着枪对向城下，砰砰的枪声响彻云霄，震撼人心。

然而仔细看去，那些射出去的子弹，十有九不中，仅中的一枪还是因为下面丧尸太多，歪打正着的，可也并非打中脑袋。

艾德里安偶尔指导他几句，纠正他的姿势，教他如何压枪，纵然程凛心里对他有说不尽的怨怒，可这时候也竖起耳朵全神贯注的听着……

在天近黄昏时，他终于击中了一个锁定的目标，他打中了那丧尸的头，那丧尸倒了下去。

程凛兴奋地转过头，想要和艾德里安分享自己的成果，却发现对方靠在椅背上睡着了。

夕阳如纱似雾，柔和了那张美的凌厉、又冷的摄人的脸，程凛看着他，看的呆了，那些恼恨的情绪也在这一刻化作了风烟。

“练的怎么样了？”艾德里安醒了，声音淡淡的问他。

“我，我打中了。”

“不错，再接再厉。”艾德里安注意到天色，转而说，“今天就到这里吧。”

“我还想再练练。”

“我们练些别的。”

“练什么？”

艾德里安让程凛把枪拿上，带他去了之前去过的草坪，让程凛猎杀一只动物，作为他自己今天的晚餐。

而这对于六岁的程凛来说，又是一道难以逾越的心里障碍。

从一开始的不忍，到后面的开枪，一枪枪射空，折腾到了凌晨，他也没有打到一只猎物。

这些动物灵活矫健，并不能和那些行动迟缓的丧尸相提并论，可程凛想不到这么多，一次又一次的放空令他沮丧无比。

他窝在草丛里，死死的盯住一只野羊，眼神是坚定的，一双小手却抖如筛糠。

忽然，一双微凉的手从后伸过来，扶住他的枪管微抬了一下。

“开枪。”轻的近乎温柔的声音响在耳畔。

程凛受到蛊惑一样，按下了扳机，正在食草的野羊一瞬倒在了地上，那颗子弹正中它的心脏，它死的很干脆，连一丝痛苦的挣扎也无。

艾德里安松开扶住枪管的手，让他去把那只猎物捡回来。

小家伙一瘸一拐的去将野羊拖了回来，这耗尽了他全部的力气。

他浑身狼狈，一头秋草，满手鲜血，因为长时间持枪，他的肩和手都青肿了，歪在树底下想要稍歇一下，一闭眼就疲惫的睡了过去，猎得的动物自然没有吃上。

程凛不停的做梦，梦里他站在墙头射杀丧尸，一枪一个，那些丧尸被他打的身首分离，血肉横飞，鲜血溅在他的身上、脸上，忽然那些没有肢体的丧尸蠕动着爬上了城墙，他拼命的逃，怎么也甩不开，最后被那些残肢断臂的腐尸吞没。

然后，他看见了他的妈妈，他哭着求救，妈妈朝他走来，击退那些丧尸抱起了他，只是下一秒，那温柔而担心的面容一下变得狰狞可怖，张嘴就向他咬来。

“啊——”程凛从睡梦中惊醒，浑身冷汗。

脑中反复都是梦里的最后一幕，难过到心脏发颤。

“怎么了？”

头顶传来熟悉的声音，程凛凝眸看去，看见了男人线条完美的下颌。

男人又把他抱在了怀里。

“你带我去哪儿？”程凛问。

“回家，睡觉。”艾德里安倒不是关心程凛在哪儿睡，只是想到上一次把他踹溪里，第二天他差点病死，自己跑了大半个城市才找到医生给他医治，要再病了，麻烦的还是他自己。

“那不是我家。”程凛也不知道自己怎么就接了这么一句。

“当然不是你家，是我家。”

“……”程凛心里的伤感都被这男人冷硬的话语给冲淡了，“你放我下来，我自己走。”

“你太慢了。”

“……”程凛终于意识到，这就是男人总抱着他的原因。

艾德里安把他带回城堡，送进他的房间，放进那只做工精美的棺材。

幸运的是年幼的程凛并不知道棺材是用来干什么的，如果他知道这大木盒子是用来存放死人尸体，估计能直接被吓死。

此后每一天，他都风雨无阻的背着枪去城墙上，他的枪法越来越好，可以轻易射杀城墙下的丧尸，也可以猎得疾行中的动物，这城堡里就只有他们三个，艾德里安和布罗迪可以说是过着茹毛饮血的日子，程凛是个正常人，却不可能跟着一起，吃喝都需要自己解决。

他不再抗拒猎杀动物，也学会了处理和烹饪猎得的动物，城堡里还有很多果树，秋天果子都熟了，有时候他坐在树下休息，就有果子掉在他的手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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