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程凛根本无法想象，那样的大家伙，自己要怎么吃？

“那个呢？”艾德里安最后指向一头小羊羔，那小羊蜷在妈妈身边睡得酣然，有小飞虫落在它鼻子上，它无意识的用前爪蹭了蹭鼻子，全然不知已经被死神的目光盯上。

程凛着急慌忙的摇头，生怕晚一步那白软可爱的小羊羔就要血溅当场。

艾德里安却已经耐心告罄，决定不再给他选择的机会，恰好草坪上闪过一个小小的黑影，他抱着程凛身形一晃，停下来时，手里就多了一只肥嘟嘟的小白兔。

“小，小兔子！”程凛看着那只灵动可爱的小兔，眼睛都亮了，“好可爱。”

“就它了。”男人说。

“不，我不要吃它！”程凛明白了他的意思，大声拒绝道。小小的孩子尚无法理解，这个人怎么能用这样好听的声音，说出如此残忍的话。

艾德里安对他的抗议置若罔闻，捏住小兔的四肢送至唇边。

程凛瞪大了眼睛。

这个人竟然，竟然……

手中的小兔短暂挣扎了一下，很快就没了动静，艾德里安拿帕子擦了唇边的血迹，将吸干血的兔子递给程凛，“拿着。”

小程凛双手背在身后，连退了几步，脸色惨白。

一只兔子而已，他这是捡了个多娇气的小子？艾德里安简直无语，“不吃的话，就继续饿着。”他随手将兔子丢在地上，却也没离开，席地在草坪上躺下，枕着手臂闭上了眼。

程凛有些不知所措，看了他一会儿，在离他几米远的地方坐了下来。

“咕噜，咕噜噜——”小孩垂下小脑袋盯着自己叫个不停的肚子，可怜巴巴的揉了揉眼睛，歪在草坪上蜷起了身子，躺了半晌，却又坐起来。

他实在太饿了，寒冷和饥饿将每分每秒都拉的很长，令人煎熬。他的目光，终于还是犹豫的看向了那只兔子，

程凛摇摇晃晃走过去，小心的捡起了那只兔子，学着艾德里安送到嘴边，一口下去，咬了满嘴的毛。

他张着嘴巴，小脸全皱在了一起。

任是艾德里安这样茹毛饮血走过来的人，也看的不禁黑线。

他将一把锋利的刀丢至小孩儿跟前，在小孩看向他时，道，“用这个，先剥皮，再去内脏。”想到这人类幼崽的娇弱体质，怕他吃出好歹，又补充，“烤熟了吃。”

小孩一脸的迷茫，拿着小刀无从下手。

最终还是艾德里安看不下去，他揪着兔耳朵看向程凛：“我只做一次，以后你自己来。”

话落，他动作利落的把那兔子剥皮开腹，在溪水中洗净，又砍两根木棍串了，生火烤上。

他在地上坐下，看向一脸复杂的小孩：“学会了吗？”

程凛点了点头，又摇头，艾德里安也没说什么，偶尔翻动一下烤兔子，渐渐的，空气里飘出食物的香味，越来越诱人，小孩忍不住的咽口水，所有注意都在那只烤的金黄油亮的兔子上了。

“吃吧。”终于，艾德里安把那只令他垂涎已久的烤兔递给他。

程凛接过就咬，被烫的龇牙咧嘴，但还是不一会儿就塞进腹中大半只，小腮帮子鼓囊囊的。

饥饿的感觉渐渐散去，理智终于回来了，小孩心里又纠结起来。

艾德里安一看就知道他在想什么：“小子，你平时吃肉吗？”

程凛点了点头。

艾德里安说：“你吃的鸡、鸭、鱼、牛肉，都是这么来的，弱肉强食是自然法则，想活下来，最好不要有这些没用的情绪。”

这话程凛以前或许不理解，但这段时间到处逃亡，看过无数生离死别，也无数次与死神擦肩，母亲死时的场景他还历历在目，不想懂也懂了。

他沉默着，忽然，低下头大口的往嘴里塞剩下的兔肉，眼泪都噎了出来，趴到河边捧了数捧溪水喝下。

刚缓过一口气来，就被人从身后一脚踹进了水里，程凛在水里胡乱扑腾着，呛了几口水，往下沉去，感觉自己要死了，又被一只有力的手捞出水面，他紧紧攀住那只手。

“站稳了。”艾德里安说。

程凛这才意识到河水不深，还不到他的胸口，他想爬上来，却又被艾德里安摁下去。

“你干什么？”程凛怒瞪着对方，眼里满是气恼。

“把身上洗干净再上来。”

“我不洗，好冷，我要上来。”

“听话。”

“我凭什么要听你的话？”

“我救了你，你这条命是我的，以后你就是我的仆人，主人的话，你必须听。”

他说到这个，程凛立马又想到了妈妈的死，他眼神愤恨的瞪着艾德里安。

“小子，你这是什么眼神？”

“为什么，为什么不救妈妈？”如果不是这个人见死不救，妈妈也不会死，“我恨你……我恨你！”

“呵！”艾德里安却笑了。

“你笑什么？”程凛皱着眉头。

“你说说看，我有什么义务要救她？”

程凛答不上来，气的憋红了脸。

艾德里安说：“到处都在死人，外面那么多人，我都得救？”

秋夜的水寒凉，不仅刺骨，似乎还透过四肢百骸刺进了小孩的心里。

程凛泡在水里，没有再尝试往岸上爬，过一会儿，他听见落水声，扭头看过去，溪水中央荡起一圈涟漪，他有些警惕的往岸边靠了靠，就看见一个赤身的男人钻出水面。

银亮月光洒在他雪白的面容和身体上，好看的不似凡人。

程凛恍惚了下，才反应过来那是艾德里安，仿佛是注意到程凛的目光，男人朝他看过来，一大一小目光对视在一起。

男人忽然朝着程凛走来。

他的手伸向岸上，那里堆了许多东西，也不知道他什么时候拿来的。

艾德里安取了洗发露，按了很多，抹在程凛的头发上，将小孩那头乱糟糟的头发狠狠洗了几遍。

小孩被他没轻没重的动作弄得脸红脖子粗，呛了不知道多少水，眼睛里也进了泡沫，满脸狼狈，眼泪鼻涕和溪水混成一团。

两人在水里折腾了半小时，艾德里安终于放过了程凛，允许他上岸了。

程凛从水里爬上来时，男人已经擦过了头发和身体，正在穿着那不知道什么时候拿来的干净又华丽的衣裳。

程凛重重的打了个喷嚏，哆哆嗦嗦的去捡自己的衣服，被艾德里安制止，接着，他被裹进一件柔软的袍子，然后被从地上抱了起来。

“我的衣服！”程凛趴下艾德里安肩上往溪边看。

“又脏又破，不要了。”

“那我穿什么？”

艾德里安带着程凛回了城堡，给他找了衣服，样式华丽，质地柔软，可惜完全不是小孩的尺寸，套在他身上就像孩子穿了大人的衣服，长长的衣摆拖在地上，路都没法走。

“将就穿吧。”艾德里安将程凛带到一间房间里，“以后你就睡这里。”

程凛小心的将烛台放在桌子上，没看见床，却看见一个绘制着漂亮图案的大盒子。

艾德里安随手推开那大盒的盖子，“进去。”

程凛：“干，干什么？”

艾德里安说：“躺进去，睡觉。”

“为什么要睡在盒子里？”

艾德里安说：“我们血族，都是这么睡的。”

程凛心里觉得很奇怪，可这里奇怪的事情实在太多了，他小小的脑瓜已经质疑不过来了，于是没再说什么，乖乖的爬了进去。

他大概是太累了，这一次竟然很快就睡着了，只是连日奔命，大悲大恸，昨晚又在冷水中泡了那么久，半夜程凛就发了烧。

-

布罗迪睡了很香的一觉，醒来时已经是第二天日上三竿，他美美的饱餐了一顿，想起昨天主人带回来的人类小孩，打算过去看看，昨天的沙发上没人，他四处找了一圈，都没找到，不得已敲响了艾德里安的房间：“主人……主人您在吗？”

“什么事？”

“您昨天带回来的人类，不见了。”布罗迪怯怯道，“我，我找不到他了！”

“在二楼的房间。”

布罗迪狠狠松了口气，跑到二楼房间，果然找到了程凛，却发现他面色潮红，已经烧都神志不清。

布罗迪很少接触人类，具体也不知道小孩是怎么回事，只知道他情况不对，报告给了艾德里安，艾德里安过去看了，教了布罗迪照顾他的方法。

但一连两日过去，小孩的烧也没有退下去，迷迷糊糊中梦话不断，总是喊着爸爸妈妈，喊着难受，有时候还哭，哭的凄惨而可怜。

“主人，他会死吗？”布罗迪趴在棺材边沿上，望着里面蜷缩成一团的小人。

艾德里安思索半晌，道：“去为我准备一些补剂，我要出门。”

布罗迪问他：“主人，您要去哪儿？”

“医院。”

“哦哦。”布罗迪答应完了才想起什么，“您不是说外面都被丧尸侵占了？”

“无碍。”

十分钟后，艾德里安饮下一杯血，带着程凛出了门，他轻装简行，带了一支冲锋枪，一只手枪，充足的弹药，还有一只装着两只小白鼠的笼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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