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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1章 对面不识02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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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道非常年轻但是很沉稳的男声在屋内响起。

“没事,我是裴万川的老师,关心他是我的职责所在。”

“昨天的雨实在是太大了,还好你们人没事。我刚刚和万川一起把这几间屋子检查过一遍,除了最左边堆杂物的那间,房顶有些漏水以外,其他没什么大碍。”

“您别担心,也别害怕,我和万川已经一起把那间房的屋顶重新铺了一下……”

这人语速不快,吐字清晰,一字一句让人听着安心。

容清洛靠着墙,觉得像是回到了山顶的清静观,清风拂过,耳边仿若响起石磬长鸣。

有种莫名的熟悉感。

她正想探头看看是谁在屋内说话,身后有人轻拍她的肩膀。

容清洛回头。

一个看起来十六七岁的男生左右两只手都拎着工具,身上沾着不少水泥。

他把东西摆在墙根下,问道:“你是谁?站在这儿有什么事?”

房间内的人听到外面的响动,也出来查看。

裴老太一眼认出容清洛:“你是刚刚清静观门口的那个女娃娃,你怎么走到这里来了?”

容清洛从包里拿出红绳,正准备开口,把红绳还给裴老太。

从屋内又走出一人。

容清洛的目光从那人身上瞥过,停顿一秒,又转回那人的眉眼和脸庞,便再也挪不开。

裴老太喊容清洛:“女娃,你刚要说什么?”

容清洛回过神,发现裴老太的手在她眼前晃了又晃,下意识答道:“啊,没什么。”

她的大脑现在一片混乱,自己为什么出现在这里,刚刚想要说什么,这些问题早已被她抛之脑后。

再遇故人,她仿佛被钉在原地,一时间竟不敢动,也不敢说话。

怕被他认出。

因为太突然,她还没准备好。

对于过往的一切,她不知道应该如何诉说。

更怕没被他认出。

因为比起那人重逢后对她目前境遇的惊诧讶异,她更怕被他遗忘。

此时,在这小小的屋檐下,总共才站着四个人。

裴老太,和她的孙子裴万里。

容清洛,和她的故人程景逸。

奇妙的氛围在不起眼的角落一点点发酵。

裴老太见几个人都在,便介绍起来。

“这是我孙子,正在读高中。”

“这是我孙子他们学校的校长。”

“这是我刚在清静观山门前认识的女娃。”

简短的介绍过后,是寒暄。

瞧见程景逸眼里的陌生和面色的坦荡,容清洛的心一点一点不受控制地抽痛。

造化弄人,即便她被程景逸深深地刻在心底又如何,他不会认出她。

毕竟,朱颜已改,面容早换,对面相逢,如何识君?

电光火石之间,容清洛回忆起清静观白胡子老道所说的话。

「山海隔万里,有缘自相逢。」

「无缘对面走,咫尺成天涯。」

「花开花又落,因果遁复循。」

「姻缘一线牵,相逢可识君。」

那她和他,究竟是有缘还是无缘呢?

若是无缘,为何当年杳无音信的人会毫无征兆地突然出现在自己面前?

若是有缘,为何要叫人的命运如此充满牵绊与纠葛,竟然上演对面不识君的狗血大剧?

他们之间……

什么是因?

什么是果?

而如今……

是隔了万里相思的有缘相会?

还是咫尺终成天涯的相逢陌路?

也许还算是有缘吧。

万里相会,缘牵一线。

这红线的一头系在容清洛腕间。

而红线的另一端,站着程景逸。

或许是容清洛的目光里饱含着太多情感,丝丝缕缕通过那红线牵扯着程景逸的心弦,让他在这一霎那突然胸口有些闷。

程景逸迟疑开口:“这位姑娘,可是遇到什么难事?”

见自己一句话让对面的女孩儿瞬间泪眼盈盈、伤心落泪,程景逸顿时有些手忙脚乱。

让他开导学生,他十分在行。

可是哄姑娘?

他这辈子也没哄过几个姑娘啊……

当然女学生不算。

学生在他眼里没有性别之分,没有好差之别,都是他的学生,都是他沉沉的责任,不敢懈怠。

这时,天空飘起雨丝。

朦胧的雨雾升起。

雨滴渐渐变成豆大的雨点儿,仿佛断了线的玉珠不断地从天空砸向地面。

大地很快被雨水浸润。

一如容清洛眼底的泪花、脸颊上的泪痕。

程景逸从屋内拿出一把伞,打开,撑在容清洛头顶,为她遮住天上雨水的吞噬,却止不住她泪珠的滂沱。

容清洛抬眼,撞进年轻男子关切又磊落的双眸。

程景逸,你还是这样的热心肠。

朋友出事你要管,学生有难处你要管。

如今陌生人的眼泪也会让你牵肠挂肚吗?

想到过往的种种,想到坎坷的命运,容清洛实在是支撑不住,也顾不得形象,抱着膝蹲在地上放声痛哭起来。

不过,她虽然难受,与故人契阔相逢的欢喜却始终萦绕在她的心中。

这哭泣更像是一种宣泄,是对她生命中独一无二的珍宝失而复得的庆幸,还暗暗夹杂着难以倾吐的委屈。

也许是她哭得太过惨烈,将在场的几人都镇住,一时间,清静山后山的这一隅,这天地间小小的屋檐下,只能听见女子悲痛的哭泣,以及雨水打在屋顶瓦片上淅淅沥沥的声响。

这样的一曲悲歌,让在场几人的心里都沉重起来。

裴老太连忙上前抱住容清洛:“女娃娃,怎么这样伤心,别哭坏了身子,下着雨呢,进屋坐坐吧。”

她轻柔地把容清洛扶起,拉进屋内坐下,面色和蔼、小心翼翼地搭着话:“女娃你是要下山吧?那你走岔路了。你应该从前山走,走你上山的那条道。”

容清洛此时已经缓过劲儿来,不再流泪,她靠在椅子上,接过裴老太递过来的纸巾,尴尬地微笑,回应道:“是,不小心迷路了。”

身后几道目光射在她的后脑勺上,让她如芒在背。

裴老太避开刚刚发生的事情,没有细问,只是热心道:“你没带雨伞吧,雨这会儿下得正大,你在屋里避会雨,等雨小了,让我孙子送你下山吧。”

容清洛默了默,想起身后的人,僵硬地点头道:“好。”

*** ***

昨天夜里的雨太大。

暴雨的冲刷和击打,让正宁中学的教学楼和学生宿舍都塌了房顶。

好在昨天是周五,双休日学生都已回家,没有造成人员伤亡。

程景逸今天本来带着人在学校修房顶,突然想起他们学校最困难的一个学生,家里离得比较远,住在青山镇和北面秀林县交界的那座山上。

那个孩子叫裴万川,家里只有他和他奶奶相依为命。

祖孙俩守着几间瓦房,靠着政府补助和老太太卖手工艺品的所得过日子。

裴万川差点没读成高中。

是程景逸亲自到裴家走了好几趟,自掏腰包给裴万川交齐学杂费,这才安了裴万川想要出去打工挣钱的心,踏踏实实地准备先把高中读完。

好几年没下过这么大的雨了。

他们这里是贫困山区,条件都不太好。

程景逸心想,这学校的屋舍再差,也比裴万川家的几间瓦房要结实。

给裴万川家里打了几个电话也没有人接,程景逸不敢想象裴家的情况,他把学校的事情交给负责总务处的钟副校长,便带了些工具往清静山赶。

好在老天在绝境时总会予人庇佑。

程景逸到裴家时,家里只有裴万川,他正在做功课。

程景逸问起裴奶奶,裴万川说老人家在清静观山门口卖东西。

听到这话,程景逸心里的石头才落地。

他带着裴万川一起,把裴家这几间瓦房里里外外地仔细检查,没放过房前屋后任何一个角落,好在除了杂物间有点漏水以外,没出大问题。

裴奶奶回来以后,程景逸还顺手帮老人家修好一些老物件。

两人正聊天,这时候有人来了。

是个年轻姑娘。

听起来像是裴奶奶刚刚在清静观山门前认识的。

只是这姑娘像是遇到了什么事情,在雨地里大放悲声。

但程景逸能感受到,这姑娘的哭声里除了悲伤,更夹杂着一种如释重负的感觉,仿佛冬日的寒冰一点点消融,滴答滴答,滴滴答答。

雨水打在她身上,一点一滴。

她仿若这漫山遍野的梨花,清新且淡雅,随着风的方向在枝头迎着雨露,脆弱里隐含着某种坚韧。

曾经也有人在他面前这般哭泣。

所以他为她撑起一把伞,想遮一遮这片刻的风雨。

后来裴奶奶将姑娘拉进屋,她总算没有继续伤心。

大家都很默契地忽略过这一茬。

程景逸见到房子和裴家祖孙俩人都还算安然无恙,并且他已经带着裴万川把房子前前后后收拾了一遍,他今天来裴家的目的已经达成,这会时间已经不算早,便准备告辞。

裴奶奶拉住程景逸不让他走:“程校长,现在雨下得大,山路不好走,您在这儿避会雨吧,晚上吃顿饭再走。”

程景逸推辞不过,只能坐下:“裴奶奶,谢谢您的心意,饭我就不吃了,学校还有事等着我呢,咱们学校的房顶也塌了半边,我还得回去主持大局。现在雨确实大,等雨小一些了我就走。”

说着,他转头去叮嘱裴万川:“万川,下次一定把电话铃声调大一些,打不通电话老师会很担心你们的。”

裴万川乖巧点头。

四个人就这样在裴家瓦房最中间的那间堂屋里坐下,等雨停。

裴万川拿着一些不会做的题目向程景逸请教,两人坐在堂屋一侧的饭桌旁小声地交流起来。

其实,程景逸自从当上校长之后就不再带课,他需要全面主持学校的各项工作,很忙碌。

但是如果有学生来找他咨询问题,他都会很认真且耐心地解答。

他始终记得,自己是一名教师,一个为学生传道、授业、解惑的人。

裴老太和容清洛坐在堂屋的另一角,听着门外的雨声,话着家常。

容清洛时不时地回应裴老太几句话,可她的眼神,却总是不受控制地落在另一边,那个和学生交谈的人身上。

他的眼神温和,言语循循善诱,即便学生没能很快理解,他也不会厌倦,只是换上更通俗易懂的话语谆谆教诲。

原来这就是春风化雨。

这场雨来得快,去得也快。

仿佛只为成全这场对面不识的重逢。

没等太久,雨势渐歇。

裴老太让孙子裴万里送容清洛下山。

裴万里很听话,也很有礼貌。他拿起伞走到容清洛面前:“姐姐,走吧。”

容清洛有点不好意思,她对裴老太道:“裴奶奶,谢谢您借我一处避雨之地。在您家里叨扰许久,已经很抱歉。您不用麻烦小裴同学辛苦走一趟,天都快黑了,他还是个孩子呢。前山的路我上山的时候走过,还记得。您借我一把伞就行,我改天来清静山的时候来还给您。”

裴老太坚持让孙子送容清洛一趟。

两人推让之际,程景逸拿起两把伞,对几人道:“这样吧,天色确实有些暗,万里在家里好好陪陪奶奶,这位姑娘由我送下山吧。你们觉得呢?”

裴老太觉得不错:“程校长出马,我当然放心,只是程校长受累要多走几步路了。”

程景逸浅笑:“就当锻炼身体了。”

说到这里,程景逸的目光转向容清洛,将其中一把伞递给她道:“我今天刚好带了两把伞,虽然颜色不太配得上姑娘,但是刚刚好还能遮雨,送姑娘一把,希望不要嫌弃。”

容清洛讷讷地接过雨伞。

程景逸见她低眉不语,以为她担心他不认路,便道:“放心,这里我经常来,对这边还算熟悉,不会把你带沟里去的。”

容清洛讪笑,手指紧紧抓住伞柄,半晌才道:“谢谢。”

程景逸挑眉:“不客气,举手之劳,不必挂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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