八十三楼的建筑主体已经被意在违反规则的分支们破坏了大半，严格来说这应该算是件好事。在席格看来，这种被破坏过的场景比原来那种单调的走廊要更有美感。而对塞瓦尔来说，他们不用再从迷宫中寻找通路，可以直接前往破坏派正在集结的楼层中心。

“话说回来，我们真的能那么简单混进去么。”索莱耶问道，“难道不会验证我们的身份？”

“要验证什么？它们也只是理念相近的个体，不是什么有组织的集体。”席格有些不解，“也不至于再弄个什么投名状出来。”

“那不正好，这个植物脑袋只会打架，要让它潜伏的话可太显眼了。”塞瓦尔坐在高处，环视着四周，“反正我们也不是一味服从规则的类型，哪怕是要投名状，也不是给不出来。”

随着他们不断接近楼层的中心，在塞瓦尔的视线范围内开始出现了三五结伙的分支。他们放缓了速度，群体们自觉地保持了一定的安全距离，直到汇入了同类的大群。

“这一层竟然有这么多分支在么。”

分支们集结的地方像是一处发表报告的会堂，只是四壁被人为地破坏，让整个空间不再受到容载量的限制。

“要说的话，这应该是大楼中大多数属于破坏派的个体了。”席格找了一处在边缘的空地，带着仙人掌与猫猫站定，“虽然破坏派的占比应该较小，但肯定也不是一个小数目。”

四周交谈的声量突然开始降低，逐渐趋于安静。会堂中间的发言席处不知何时出现了一个人形的分□□看起来是一个常规的青年女人形象，五官分明只是色调偏淡，看起来就像是一个普通人的投影。她向前一步，从随侍着的分支们中走到了焦点之下。

“欢迎你们的到来，对手们。”她对着一众分支展开双臂，“感谢你们的信任。”

“在场的各位，在这一处战场，我们既是相互竞争至最后一人的对手，也是走在相似道路上的同行者。我们同样谋求着实在的胜利。不是由制定规则的权威施舍下的特权，而是由自己争取来的成果。我们的代码中运作着的是相似的逻辑，也正因如此，在最终的时刻到来之前，我们天然保有合作的立场。我想没谁希望在我们仍在奋战之时，被规则迷宫中乱撞的幸运儿偷走胜利的果实。

“为此，我们需要优先排除那些并非同路的个体。从这场战争开幕以来，那些个体在这座迷宫般的大楼中躲躲藏藏，我们虽然以这八十三层为基础，将猎杀的范围扩大到了相连的楼层，但我们不单要寻找其它分支的踪迹，还要与各种执行者对抗。这从一开始就是更加艰难的道路，虽然能远远望至终点，但却随时可能从中间断开。这从一开始就是一场与时间的赛跑，我们不知道何时才会有幸运儿找到那个特殊权限，但在那之前，我相信在场的每一位都在竭尽所能。

“以上这些，想来在场的各位与我同样清楚，或者有比我所说的这些更加深刻的体会。但此刻，我要与你们言说，情况已经发生了变化。我们与贯彻我们的意志从未如此刻一般接近。”

发言席外的窃窃私语汇聚成了一片无法忽视的声浪，又随即缓缓降下。影响这一切的并非是宣讲者的话语，而是四方半空中开始滚动的文字。

那是一条条长短不一，意义不明的字符串。它们于半空中如瀑般滚动，颜色或明或暗。哪怕没有更多的解释，观看者也能猜测的出这些文字的本质。

这是一张大楼内分支的列表，不过此刻它起到的作用，则是一张死亡，不，应该说是幸存者名单。只是简单地扫上一眼，就不难看出，这张列表上暗下去的名字要比亮着的多出不少。这个大楼内尚存的竞争者在不知不觉间已经不足半数。

刚刚的喧哗正来源与此。在场的个体无不是资深的破坏派，平时出力最多的地方就是在楼层间寻找其它的分支。也正因如此，它们都可以大致地估算出，这绝非是以它们就能完成的减员数量。甚至于它们在其中做出的很可能都算不上大头。

“名单中，除我们之外的分支大概还有略多于我们两倍的数量。但我们在最近的猎杀中掌握了新的情报。这其中的多数分支共同形成了一个组织。它们于这座大楼之上修筑起了浮空的基地，以收集到的方法搜索特殊信物的所在。这确实让它们不断接近取得虚假的胜利，可这也迫使它们去猎杀其它的分支，来获取更多可用的方法。它们很可能掌握了某种定位搜寻分支的方法，才有可能拥有比我们更高的效率。

“很明显，这不单单是它们通往胜利的手段，也是我们的机会。现如今，大量的分支聚集在它们建造的空中楼阁之中，在那之外只残存有零星的个体。只要我们集结攻下它们的基地，不但可以让它们的计划沦为泡影，还能一举降低残存分支的数量。我们更有可能从中获得搜寻分支的方法，从而一举将这场战争推向尾声。

“论战斗力，我们的力量远强于它们软弱的方法。论信念，我们有着绝不屈服的意志。这场战斗不会是我们胜利路上的阻碍，只是让这场战争通往正确结局的坦途。让我们一同纠正那些错误的道路，再最终决出荣耀的胜者。在修整之后，我们将于此处出发，前往寻找敌人聚集的基地。届时，希望各位都将是这条正确道路上的同路者。”

塞瓦尔一边听着演说，爪子一边有规律地在席格形成的云团中按来按去。看起来他们确实是赶上了一个不错的时机，如果事情真如眼前这个分支所说，某种意义上，即将发生的可以说是在这处战场中的决战了。

“它们还真的不怕走露消息啊。”席格将身体变得更加凝实了一些，“果然要违反规则也应该光明正大的嘛。”

“与其说不怕，我想它们巴不得有人给对方通风报信。不，可能它们本就安排了要这么做吧。”塞瓦尔摇了摇头，“它们为此还专门留出了修整的时间，并未在第一时间出发。从它们所说的内容来看，对方得到这个信息后可能做的事情无外乎那么几种。”

“一是于基地集合战力强化防御，二是加速猎取其它分支来找到需要的方法，三则是舍弃一切望风而逃。如果双方之间真的存在如它们所说的那种战力差距的话，那只要最后不是第三种选项，其实都是它们想要的发展。毕竟它们需要的是减少个体的数量，无论减少的是敌我哪方还是游荡在外的其它分支都无伤大雅。”他说到一半，却是稍微停顿了片刻，“当然，这里的前提是破坏派的这些分支真的会跟着它们去，形成战力上的优势才行。毕竟这到底还是个人战，最后也只会有一个胜者吧。”

“去应该还是大多数都会去吧，毕竟话里话外都是一副不去不是同路人回头就先把你排除掉的意思。而且真要说的话，虽然胜者只会有一个，但让与自己相近的分支被选中也是一个可以接受的结果。”席格琢磨了一下，“倾向于破坏规则的分支一般掌握的方法也确实相对适合战斗，即使不那么拼命，赢面应该也不小。”

所以真的就是这么光明正大的计划，一场正如他们希望中的决战？这是巧合，还是又一次舞台效应的体现？塞瓦尔甩了甩尾巴，问向席格。

“那，你打算怎么办？”

“为了这种事情打架我是没什么兴趣啦，但在大楼上面修筑的基地，听起来不得不去看一看。”席格全身闪烁不定，最终做出了决定，“我们一起去摸鱼吧！摸鱼也是自由意志的特产，不得不品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