皇城,幽市。
温去病与钟一山离开雀羽营后直接回到天地商盟。
自纪白吟走后,他即刻命颜慈寻找海棠,哪怕静儿真是海棠杀的,他也没想过把这件事捅出去。
在温去病心里,海棠是善良的,而且依着纪白吟的说辞,这件事错不在海棠。
只是颜慈几乎调用一切手段,却没有海棠的任何消息。
拿颜慈的话说,海棠是天地商盟的人,她比任何人都清楚该如何避开天地商盟的眼线。
“萱语也没有消息吗?”
二楼雅间,温去病整个身子靠在椅背上,双手环于胸前,略显疲惫。
“萱语当是跟着海棠姑娘的,倘若萱语有消息海棠姑娘不也就有消息了么。”颜慈觉得自家主子的问题,有点儿问题。
温去病坐起来,看向颜慈,“你现在这是瞧不起谁?”
“老奴不敢。”颜慈当下俯身,心里默念没钱也是主子。
“毕运呢,身边还躺着姑娘?”温去病提到毕运时胸口有些闷的慌。
何为忠仆,富贵不能淫,贫贱不能移,威武不能屈!
毕运呢?
富贵能淫,贫贱能移,威武……
有自己这个主子挡在前头,毕运怕是还没见过威武的!
“回盟主,毕运来信说他前日跟百里殇一起出海,他说他这辈子还没坐过船。”颜慈据实禀报,语气听着像正常,酸气已冲天。
温去病狠狠吸了一口气,“毕运还有能扣的工钱吗?”
“回盟主,老奴扣到死后七十年,他才扣到死后二十年。”颜慈跃跃欲试道。
“那就再扣五十年!”
温去病与颜慈对视片刻,“扣他死后一百年!”
“盟主英明!”
颜慈十分满意的,退了出去。
与此同时,钟一山原本是想亲自操办钟无寒跟曲红袖大婚需要用的物件跟器具,未料鱼市传来消息,他只得将此事交给范涟漪跟段定。
依林飞鹰禀报,一鸣堂对于硫矿的态度已经非常明显,志在必得。
江夏硫矿已经从七千万两炒到一亿五千两。
“天一公子,再这样炒下去,咱们支撑不起啊!”
食岛馆正厅,林飞鹰神色凝重,满面愁容。
钟一山翻看着手里账册,除了江夏,余下三处硫矿的价格也被一鸣堂炒的接近一亿。
如此计算,他若真将四座硫矿抢到手,要比之前预计的价钱高出数倍。
硫矿固然重要,但眼下对钟一山而言,钱更重要。
“林老,在硫矿的争夺上万不能露怯,且等韩留香出价超过两亿五千两之后,即刻脱身。”钟一山阖起账簿,低声吩咐。
林飞鹰震惊,“两亿五千两……天一公子,韩留香是个精明的……”
“此事跟精明与否无关,是执念的问题。”钟一山告诉林飞鹰只管照作,他相信颖川既然知晓秘密武器的事,就一定会有所作为。
而以他对颖川的财力分析,极致是两亿五千万两。
比起硫矿,钟一山更希望看到颖川能花十个亿,买四座硫矿回去。
说到底,现在玩的是商战,当以商人的利益为根本。
颖川就算再有钱,平白损失十个亿也是会疼的。
林飞鹰一向敬重钟一山,自是领命……
谁能想到呢,自景城回来便该跟都乐完婚的范涟漪,如今却跟着段定一起筹备钟无寒跟曲红袖的大婚。
世事总是这样难料,又让人猝不及防。
差不多一整天的准备,雀羽营一片喜气洋洋,尤其钟无寒的营帐外更是张灯结彩,彩旗飘扬。
钟一山自鱼市离开后去了天地商盟,又与温去病一起回到雀羽营。
毕竟现在于钟一山而言,没什么事比钟无寒的命更重要。
二人行至营帐前,几乎同时驻足。
看着眼前场景,钟一山有几分熟悉。
莫名的,他觉得眼前这花里胡哨的场面为何跟四海楼这么相像?
他错了,他就不该把这件事交给两个没结过婚的家伙。
但眼下并不是纠结这些的时候,钟一山先温去病一步走进营帐,看到了曲银河。
两人相视,点头算是打了招呼。
此时营帐内,钟无寒已然换了一身喜服,曲红袖亦是。
“原本苗疆规矩,圣女大婚必要守苗疆习俗,不过袖袖猜钟将军不喜,便委屈换了中原服饰。”曲银河是曲红袖的哥哥,有些话曲红袖不说,他要替妹妹说出来。
未及钟一山感恩,曲红袖先开口,“哪个委屈了!我好开心呀!”
曲银河耸肩,不再多言。
“曲姑娘,还需要准备什么吗?”钟一山走到曲红袖身边,轻声问道。
今晚的曲红袖真的特别漂亮,正红色的喜服逶迤拖地,前后绣着五只彩凤,栩栩如生。
原本就长着一张精致脸蛋儿的曲红袖在这身喜服的衬托下,宛如仙女下凡,美的不可方物,尤其是满头青丝如绸缎般散落下来垂在腰间,平添出几分妖娆韵味。
该准备的东西伍庸都已经代为准备,现在就只剩等待。
看似平静的营帐里,每个人的心境都起波澜。
爱情,原来可以验证……
时间晃如流水,亦如沙。
然而对于营帐里的众人来说,明明只有半刻钟的时间,却让他们觉得无比漫长。
营帐里的气氛,也显得格外压抑。
谁也不知道接下来的验证结果会是什么,即便在众人眼里曲红袖似乎真的很喜欢钟无寒。
还有,最后一刻钟。
其实验心的过程很简单,只须曲红袖在左手中指以薄刃割裂十字型的血口,再将钟无寒指间鲜血滴到上面,因为蛊母的原因,钟无寒的鲜血自会渗入到曲红袖体内。
只要曲红袖身上没有任何不适,则代表曲红袖是真心喜欢钟无寒。
此时,伍庸手握薄刃过来,“曲姑娘是自己来,还是……”
曲红袖看着那柄锋利薄刃,沉默片刻,“我自己来。”
时间就快到了,就在曲红袖站起身走向床榻一刻,营帐外面突然传来脚步声。
众人寻声望过去时,御赋猛然掀起帐帘,出现在众人面前。
只是一夜未见,御赋与昨日相差甚远。
俊颜憔悴,满目苍凉,墨发凌乱落于额前,身上锦缎有数道破损。
御赋气息不稳,急促的呼吸声使得他肩头微颤,胸口起伏不定,而他整个人却似雕像般站在那里,紧紧盯着曲红袖,无处安放的双手就只垂在两侧。
他竟,不敢上前。
一个晚上的时间,威风凛凛的御小王爷就像变了一个人,他无声站在那里,却让营帐里的人都感受到了那份悲伤跟渴望。
营帐里,没人开口。
即便是钟一山也不知道该如何请御赋出去,那样,会不会太过残忍。
曲红袖看着营帐处的御赋,握着薄刃的手微抖了一下。
两两相望,曲红袖却是避开御赋的目光,走向床榻。
“袖袖……”御赋声音颤抖,炯炯双目盈溢水泽。
他御赋,可是御城威风八面的小王爷!
曲红袖没有理会御赋,一步步走向床榻。
酉时,三刻。
伍庸以银针划开钟无寒指尖,殷红鲜血自划痕处渗出。
与此同时,曲红袖亦割破手指。
手指相对,钟无寒的血缓缓流进曲红袖的指尖。
营帐里一片沉寂,落发可闻。
所有人的视线皆落在曲红袖的中指上,明明那指间有薄刃划过的痕迹,却无半滴鲜血流淌下来,哪怕是钟无寒滴落的鲜血亦被某种力量吸引,进入到曲红袖的手指里。
入血,验心。
曲红袖就只蹲在床榻旁边,眸子紧盯住自己的手指。
她很努力才会忍住不让自己去看御赋,可余光还是瞥到那抹身影。
她看不清御赋那张脸,却能感受到一股灼热的视线落在自己身上。
这一刻,曲红袖不知道为什么会心虚。
她明明,喜欢钟无寒!
矮桌上香烛燃起,那香只有半截。
待香尽,一切终有结果。
时间突然变得难熬,每个人的心都跟揪起来一样。
尤其御赋。
他本不想来,可他控制不住自己的心。
他想知道答案……
月光下,范涟漪独自坐在空旷的草地上,段定打从白天开始就一直黏着她,这会儿也是。
“我听他们说,曲红袖身体里好像有个什么玩意,可以让自己知道自己爱的到底是谁。”段定坐在范涟漪旁边,低声开口。
“有必要吗?”范涟漪抬头,看向段定。
“什么?”
“爱与不爱,没有人会比自己更清楚,靠蛊母验心……”范涟漪没有躲避段定的视线,“真有那个必要吗?”
“可有时候……我们最难看清的就是自己啊!”段定从未放弃范涟漪,尤其在都乐将婚期一推再推之后,他觉得都乐过分了!
“我看的很清。”范涟漪不想打击段定,但她更不想段定把时间跟精力浪费在自己身上,“我认定都乐,这辈子非他不嫁。”
段定瞧着范涟漪脸上那份坚定,突然就很生气,“那我这辈子也非你不娶,你自己看着办吧!”
眼见段定负气离开,范涟漪心里万分抱歉。
段定于她而言是最重要的人,可他要的,她给不了……
漫长的等待终于在香尽时有了结果。
曲红袖的身体,没有任何不适。
床榻旁边,原本蹲在那里的曲红袖直到香尽一刻扑通跌坐在地上,额间的汗顺着脸颊滴落。
她无比仔细感受着自己的变化,却没有,“我爱……钟无寒。”
营帐内,所有人并没有因为这个结果而松口气,包括钟一山在内,视线一瞬间转向御赋。
御赋闪烁着泪光的眸子微微颤动,身体猛的晃动一下。
他低下头,缓慢转身。
泪水在转身的那刻,无声坠落。
他没有开口,双腿好似灌铅般无比艰难迈出第一步。
他的背影落在众人眼里,难以形容的萧索孤寂。
帐帘掀起,御赋终是消失在众人视线。
可这一幕在众人心里,却是如何也抹不去了。
曲银河没有跟出去,他走到床榻旁边将曲红袖扶起来,“你确定吗?”
“蛊母……确定。”曲红袖抬头看向曲银河,脸上并没有想象中的欢愉表情,“我爱钟无寒,银河哥哥不是一直都知道么?”
曲银河还能说什么呢。
他点头,“既然如此,我助你将蛊母种进钟无寒体内,任何幼蛊对蛊母会有依附顺从的本性,所以蛊母不会有事,你也不会有事。”
“好。”曲红袖点头。
旁侧,钟一山走过去,“需要我做什么?”
“引蛊母离体是苗疆秘法,银河希望几位能理解,暂时回避。”曲银河浅声道。
钟一山拱手,“那就拜托两位!”
之后,钟一山与温去病包括伍庸,悉数离开营帐。
“袖袖,我们开始吧。”
曲银河转身扶起床榻上毫不知情的钟无寒,抬头看向自己妹妹时,分明看到曲红袖正朝外面看,“你别分心。”
“我哪有!”曲红袖猛回头,强打出几分精神与钟无寒临面而坐,“开始。”
床榻上,曲银河双手叩在钟无寒背脊处缓缓注入内力,曲红袖则以同样动作,与钟无寒双掌合十,指尖不时变换动作。
随着曲红袖的动作,一只红色圆点自其胸口移向手臂,又自手臂,移向指尖。
雀羽营外,一抹黑色身影蛰伏在暗处,冷冷盯着远处营帐。
瘦削枯黄的脸上,浮起诡异的笑容……
一整夜的时间,几乎所有人都聚在营帐外焦急不已。
温去病更站在钟一山身侧,寸步不离。
繁星隐灭,等待的时间总是难熬。
营帐里,曲红袖在曲银河的助力下引蛊母入钟无寒体内。
到底是苗疆圣物,蛊母入血,凭其独特的母性光辉,硬是将钟无寒体内五只幼蛊自其身体各处聚到一起。
虽然这是一个漫长的过程,但对曲银河跟曲红袖来说并不是难事。
终于,蛊母引五只幼蛊自钟无寒左手中指钻出来,爬到曲红袖的指尖。
“袖袖!收!”曲银河收力刹那,曲红袖几乎同时松开与钟无寒合十的手掌。
待曲银河将钟无寒扶躺到床榻上,曲红袖已然将蛊母收回体内,掌心处趴着五只形状颜色各不相同的幼蛊。
钟无寒距离清醒至少还有两个时辰,曲银河此时走到曲红袖身侧,视线落在那五只幼蛊上,“五毒蛊?”
“这是老东西的秘方啊!”曲红袖紧蹙眉,惊讶不已。
曲银河长眸微冷,“是苗疆的人……”
“也未必,这两年爬上老东西床的女人哪里来的都有,止不定是他喝多了说露嘴。”曲红袖攥起拳头,再摊开时五只幼蛊灰飞烟灭。
“这件事我会去查,你别放在心上。”曲银河知道曲红袖与苗疆主有隔阂,而且事关大周局势,他不想把曲红袖卷进来,“我先出去给他们报个平安。”
“我跟你一起!”见曲银河欲离开营帐,曲红袖本能拉住他。
曲银河转眸瞧了眼床榻上的钟无寒,又看了眼自己的妹妹,“走吧。”
营帐外,众人见曲红袖二人出来登时围过去。
曲银河则直接面向钟一山,“放心,钟将军已经无碍,再过两个时辰必能醒过来。”
“多谢二位!大恩大德,没齿不忘!”钟一山一直悬着的心终是落下,重重施礼。
曲银河想要伸手去扶,不想其身侧,温去病先他一步。
有时候曲银河在想,如果这世上没有温去病这个人,该多好。
“曲姑娘,我找人算过,明日辰时三刻乃吉时,喜堂设在主营帐,亦或改到镇北侯府皆可,看你的意思。”钟一山面向曲红袖,认真道。
“这里就好……”
不管是之前的蛊母验心,还是现在钟无寒转危为安,曲红袖都没有表现出特别欣慰亦或欢愉的情绪。
对此,钟一山难免忧虑。
“不然你们先进去看看钟将军,我还有事。”曲银河浅声开口,他心里担心御赋。
“也好。”钟一山颌首,转身走进营帐。
温去病与伍庸,连带着范涟漪跟段定也一并走了进去。
就在曲红袖犹豫时,曲银河拉住自己妹妹,“送我出去吧。”
曲红袖没有拒绝。
营帐里,伍庸再为钟无寒把脉,结果与曲银河所言一致。
钟无寒体内已无蛊虫,只要多注意休息就好。
军营入口,曲银河突然停下脚步,转身看向自己妹妹,“你不想嫁?”
“想啊!”曲红袖脱口而出,那双眼却不似往常提到钟无寒时那般神采奕奕。
“袖袖,你告诉我,蛊母验心的时候你当真没有任何不适?”曲银河总觉得曲红袖哪里不对,可他又说不出来。
曲红袖摇头,“没有,所以……原来我是真的很喜欢钟无寒。”
看着自己的妹妹,曲银河眸色渐深,“你就……不想想御赋……”
“不要再跟我提那个瓜娃子,也不知道他啥子意思,我验心他来做啥,好讨厌……”曲红袖的声音越来越低,直到最后干脆扭过头,像极了负气。
曲银河长叹口气,“可惜。”
“你可惜个啥子!辰时三刻我要跟钟无寒拜堂成亲,你别来迟了,不然我不晓得给谁磕头。”曲红袖随即瞅了瞅营帐外,“快去快回!”
曲银河还能说什么呢。
此时夜色转淡,已是破晓十分。
曲红袖目送曲银河离开军营后转身,视线望向来时路,明明路的尽头有她最爱的男人,有她此生的依靠。
可此时,曲红袖却觉得双腿重的好似灌铅,每走一步都似用尽了她全部力气。
心,猛然一痛。
曲红袖下意识以手抚住胸口,脑海里,御赋离开的背影浮现眼前。
她猛的摇头,硬是将那画面抛开。
黑夜里,一只血红色的蛊虫自曲红袖后颈飞离,朝向军营外……
黎明将至,天际出现一抹淡淡的朝辉,都府门外的两棵垂柳已经冒出嫩芽,柳枝随风摇摆,尽显春意。
昨日都乐在□□营忙到很晚便没有回来住,今晨因担心妹妹,早早入城。
府门开启,都乐见到赵嬷嬷当下询问自己妹妹的情况,“小姐昨晚什么时候睡的?”
儿时的回忆以及都幼这些年的惨痛经历,使得都乐对自己的妹妹,格外在意。
赵嬷嬷未曾想是都乐,心神微乱,“小姐……小姐昨晚睡的很早。”
“是么?我去看看她。”
都乐迈进府门,欲往都幼房间行进时被赵嬷嬷挡下来,“少爷,小姐这会儿还没醒,要不您再等等……”
“放心,我不会吵到她。”都乐绕开赵嬷嬷。
可赵嬷嬷知道啊,都幼根本没在房里,“少爷,你这会儿不能去,小姐她……”
“小姐怎么了?”都乐看出赵嬷嬷异常,剑眉紧皱,寒声质疑。
就在赵嬷嬷想要胡诌时,都幼披着一件青色长袍自府门走进来。
“小……小姐……”赵嬷嬷正对府门,一时无语。
都乐闻声转身,满目惊讶,“小幼,你没在房里?”
都幼见此情景,多半猜出原委,于是踩着细碎的步子走过去,眼神怯怯,又有些委屈,“哥哥……”
“你去哪里了?昨晚一整夜你都不在房里吗?”都乐大步走到都幼面前,从上到下打量,见都幼没受伤方才缓舒口气,“别急,告诉哥哥,昨晚你去了哪里?”
“不是昨晚……”都幼低着头,双手揪住衣角,声音低戈有如蚊呐,“我昨日出门的时候看到范姐姐跟……跟一个男人有说有笑,所以就想跟过去看看。”
“段定?”
除了段定,都乐想不到别人。
提起段定,都乐知道他心里喜欢范涟漪,毕竟段定从未掩饰过他的喜欢。
但都乐相信范涟漪,更相信段定的为人。
所以即便都幼说出这样的话,他亦不觉惊讶。
都幼看出自家兄长没有放在心上,便又道,“我不知道那个男人叫什么,可他来过府里,他还凶过我……”
“他来过府里?”都乐不禁转身,看向赵嬷嬷。
赵嬷嬷眼珠一动,扑通跪地,“回少爷,前几日的确有个男的闯进府里,可小姐不让老奴说……”
“为什么?”都乐转回头,不解问道。
都幼瞬间红了眼眶,“他说他是范姐姐的朋友……他还说如果不是因为我,范姐姐跟哥哥早就大婚,说我是个累赘是个扫把星,我知道是我的错,可他既然是范姐姐的朋友就该知道范姐姐喜欢的是哥哥,又怎么可能去亲……”
都幼皱眉,“什么?”
“那个坏蛋居然亲范姐姐!范姐姐挣脱不开,他亲了好久……我想冲过去打那个坏蛋的时候,他们进到一个军营里……我害怕……我在那里等了整个晚上都没看到范姐姐出来……”都幼抬起枯瘦的胳膊,抹过眼角。
都乐眉宇成川,他内心本能拒绝这样的说辞,可偏偏这些话是从自己妹妹嘴里说出口的。
“哥哥,我现在自己一个人可以的,我不怕……”都幼突然抬起头,信誓旦旦,“你快把范姐姐娶回来好吗?”
都乐心疼妹妹,“你整夜呆在雀羽营外面,肯定冻坏了……赵嬷嬷,快去给小姐打盆温水送到房间,再做些吃的。”
“哥哥,我不饿我也不冷,我只想你把范姐姐娶回来,之前是我不对……”都幼说话的时候,眼泪扑簌簌的往下掉,哭的十分凄惨。
都乐沉默片刻,直接拉着妹妹走向房间,“哥哥不会离开你……”
在都乐看不到的角度,都幼一张哭花的脸上浮现出淡淡的,自得的笑意。
她说过,没有人可以抢走她的哥哥。
范涟漪算什么东西……
黎明将过,皇宫里开始喧嚣。
永信殿里,虚空琢端着铜盆走进内室。
此时钟弃余已经穿戴整齐坐在梳妆台前,一动不动。
“娘娘起来了,奴才这就叫她们进来给您梳洗!”
虚空琢搁好铜盆之后转身,却听钟弃余开口,“今日是钟无寒大喜的日子?”
“回娘娘,是。”虚空琢昨日便将这个消息告诉给自家主子,这会儿自然也没有模棱两可的回答。
“你过来。”钟弃余动了动唇,声音轻浅。
虚空琢走过去,“娘娘?”
“这是本宫准备的贺礼,你且差人送去雀羽营。”
顺着钟弃余的视线,虚空琢看到摆在梳妆台上的金色方盒,“这是?”
“太子殿下赏的千年紫玉,这是永信殿里最贵重的东西。”钟弃余抬手,拿起金色方盒,缓缓打开,“你觉着,本宫送这个过去不会失礼吧?”
“当然不会,千年紫玉便是整个皇宫也超不过三块!”
金色方盒被打开,一块晶莹剔透的玉件赫然呈现。
那是一块浮雕麒麟的暖玉,质地精纯,细糯且滑腻,尤其是暖玉泛起的淡淡紫色,足以承载起整个玉件的价值!
就在虚空琢准备接过玉件的刹那,钟弃余忽的‘失手’,方盒连带里面的玉件砰然落地,麒麟弹出方盒,碎成两截。
虚空琢大惊,赶忙跪在地上,“奴才该死!奴才该死!”
“你做什么!”钟弃余扭头看向虚空琢,微蹙眉,“分明是本宫不小心打碎的,若真该死也是本宫该死,更何况……大哥大婚,二哥也不曾支会本宫,这贺礼送的名不正言不顺,碎了也就碎了。”
“娘娘……”虚空琢抬头,不解看向钟弃余。
“叫她们进来给本宫洗漱,太子殿下还在御书房等着本宫给他磨墨呢。”钟弃余脸色无甚变化,清澈眸子亦没有半分惋惜之意。
虚空琢一时摸不着头脑,只得退了下去。
就这空当,钟弃余视线重新落在破碎的麒麟上,眼神渐渐深幽。
纵是同母异父,也终归比她这个异母异父的妹妹。
要好……
距离辰时三刻,只有半个时辰。
钟无寒在所有人的企盼中,缓缓睁开眼睛。
此时营帐里除了钟一山,还有温去病跟伍庸。
待伍庸替钟无寒把脉之后,温去病推着他离开营帐。
事发突然,钟一山必要与钟无寒讲明缘由。
至于曲红袖,则被范涟漪带到另一座营帐里,梳洗打扮。
梳妆台前,曲红袖看着铜镜里的自己,有些不认得了。
她此时身穿的喜服是中原服饰,正红颜色,锦缎上绣的五只飞凤神态各异,也是很美了。
可比起她往常穿的苗服,总觉得差了点儿什么。
这会儿范涟漪已然将曲红袖青丝盘起,以玉簪别好之后戴上凤冠。
凤冠更是精致奢华,冠上是一只展翅欲飞的金凤,凤尾处镶嵌十粒红玉玛瑙,前面的流苏吊链垂下来,随着曲红袖的动作微微颤抖,绝美又不失庄重体面。
“这还是我第一次给别人梳新娘头,不过你放心,虽然是第一次我可是练了好久,我敢保证你一定是这世上最美的新娘!”范涟漪看着铜镜里的曲红袖,十分满意自己的杰作,也十分的羡慕。
“你为啥子练了好久?”曲红袖抬头,看向范涟漪。
“如果不是出了意外,我现在可能已为人妇。”范涟漪虽然与曲红袖没打过太多交道,不过她知道曲红袖的性子,大大咧咧,说一不二。
“意外?我看那个段定没啥意外嘛!”曲红袖转过身,掀起额前流苏,狐疑看向范涟漪。
范涟漪怔了片刻,脸颊微红,“跟段定没关系,我喜欢的人是都乐,□□营的副将,很厉害!”
曲红袖皱皱眉,“可我咋瞧着那个段定老是黏在你身边儿,对你还好的很。”
“我们只是朋友。”范涟漪解释道。
“你少骗人,瞎子都能瞧出来段定喜欢你,就你看不到……”曲红袖见范涟漪低头不语,悻悻耸肩,转尔回坐到铜镜前。
偏这一刻,刚刚那句话在她心里无端重复一遍。
昨晚的蛊母验心再度浮现,曲红袖想到了御赋离开的背影……
另一边,温去病跟伍庸守在营帐外,相对而坐。
温去病了解伍庸,这厮对蛊虫的研究绝非只停留在皮毛,所以伍庸说自己引不出蛊虫这句话,温去病一直持怀疑态度。
“五只幼蛊,你真的引不出来?”温去病朝伍庸身边凑了凑,压低声音。
伍庸摇头,“引不出来。”
“你骗人。”
“骗人是小狗。”
“你说这话之前考虑过狗的心情吗?”
“你的心情我一直都没有考虑过……”
温去病没有往下接,自从没钱之后,他总觉得全世界都对他充满了恶意,“本世子派人到鬼市查过,就那么几个倒弄蛊虫的,还都是些低等货,所以给钟无寒下蛊的人不可能出自鬼市。”
“那五只幼蛊并非普通之物,五行相生相克,说句不负责任的话,我不觉得苗疆蛊母能压制住它们。”
“那是挺不负责任。”温去病呵呵了。
蛊母都已经把幼蛊引出来了,怎么就压制不住?
“你不懂,那几只幼蛊的心跳在同一节奏,即便我医术高超,也很难确定它们寄宿在钟无寒身体何处,莫说引,我连找到它们都费劲。”
“那你还舔什么脸说自己医术高超?”温去病终于找到自己这几年脸皮越来越厚的根源,交友不慎。
“你还听不听?”
“听。”温去病点头。
“这五只幼蛊必是被人动了手脚,就我分析,下蛊之人或许不是冲着钟无寒去的,所以整件事未必关乎大周局势也不一定与颖川有干系,很有可能,那人是冲着蛊母去的。”伍庸刻意压低声音,“虽然我还没看出曲姑娘现在有何异常,但我总觉得蛊母再回到她身体里,是个隐患。”
温去病听着伍庸在那儿自说自话,翻过去两个白眼,“你会不会想太多了?”
“绝对没有,那五只幼蛊绝对不寻常!”伍庸朝温去病狠狠点头,信誓旦旦。
温去病忽然就有个问题想要问伍庸,“那你之前为何不说?”
“钟无寒跟曲红袖谁亲谁疏,我还是能判断出来的。”伍庸无比认真道。
这解释对温去病来说,没毛病。
“那你以后也别说了……”
伍庸点头,“不用你说。”
莫名的,温去病发现伍庸与他刚认识的时候相比,阴险多了!
这不对啊,不是说近朱者赤么……
此时营帐内,钟一山将事情的来龙去脉一五一十告诉给钟无寒。
床榻上一身喜服的钟无寒,整个人都是懵的。
“你的意思是,我现在必须要娶曲红袖?”钟无寒错愕看向钟一山,完全不明白事情怎么会到这种地步。
他似乎,只是睡了一觉。
“一山知道此事难为兄长,可若非曲红袖出手兄长性命难保,曲红袖乃是苗疆圣女,若非夫妻,她便不可以用蛊母救兄长,所以……此事一山无奈为之,可为了兄长能活下来,一山没有别的选择。”
钟一山知道自家兄长不喜欢曲红袖,可正如温去病所言,活着才是最重要的。
床榻上,钟无寒看着自己身上的喜服,沉默不语。
“兄长……”
“为兄不喜欢曲红袖,但深知救命之恩当涌泉相报。”钟无寒缓身走下床榻,眼中坚定,“若真要大婚,为兄这辈子会对她好。”
钟一山上前,替钟无寒整理喜服,“事发突然,这或许就是命术。”
钟无寒忽然想到自己的母亲,“若真如你所言,她是经过蛊母验心还好,否则便是委屈了她。”
辰时三刻已到,营帐外面敲锣打鼓。
因是在军营大婚,喜堂设在校场。
此时雀羽营一众兵将早已将校杨布置的花团锦簇,彩旗昭昭。
红锦的地毯自两处营帐一路延伸向校场,钟无寒自营帐里走出来时,朝阳正盛,落在他英俊刚毅的脸上,别有一种风姿跟气度。
随着军中司仪引路,钟无寒在一阵喧嚣唢呐声中走向曲红袖所在的营帐。
虽然一切从简,但气氛却十分热烈。
那些吹奏唢呐的将士腮帮子鼓起老高,两侧围站的兵将也是乐在其中。
听到外面锣鼓唢呐声越来越近,范涟漪兴奋走到曲红袖身边,“钟将军来接你了!”
梳妆台前,曲红袖双手忽的收紧,胸口隐隐有些难受。
她说不出来那种感觉,仿佛自己的心像是突然空了。
用手敲一敲,会有回音。
“曲姑娘?”见曲红袖愣在那里,范涟漪轻声唤道。
曲红袖本能站起身,范涟漪随即将喜帕落在凤冠上,“别怕,我扶你过去。”
“我没怕,我喜欢钟无寒。”曲红袖不明白自己为什么总是强调这件事,她也不知道此时此刻的这句话她是说给范涟漪,还是说给自己。
终于,外面司仪传出声音,范涟漪便扶着曲红袖一步步走出营帐。
朝阳刺眼,即便覆着喜帕,曲红袖亦觉得眼前一阵眩晕。
“新郎接新娘!”
军营不备喜轿,钟无寒依司仪的意思上前一步,将手伸向曲红袖。
钟无寒的手掌宽大,略显粗糙,骨节分明。
曲红袖看着落在喜帕下的手掌,美眸轻颤。
她看到这手掌中间有许多淡黄色的薄茧,指腹上也有些许,忽然就觉得奇怪。
都是习武之人,怎的那双手就那样晶莹玉白,好看的不似男人的手。
“曲姑娘……”范涟漪见曲红袖没有伸手,好意提醒。
锣鼓唢呐的声音太过响亮,曲红袖并没有听到范涟漪说什么,只是呆板的下意识的伸手过去。
她的手,被那只带着薄茧的手握住,温暖,却不安。
曲红袖随着钟无寒的牵引走在红毯上,耳畔隐隐响起一阵熟悉的声音。
‘本小王就细皮细肉怎么了?我再细皮细肉也是男人,男人保护女人天经地义!就算我没打过那只大蜈蚣,可我不是护住你了!不然被咬屁股的人就是你!骂我干什么?’
‘你脑壳是不是坏掉啦!谁叫你挡啦!那是我养的蛊,它会咬我?’
‘那你没说……’
‘它冲我过来自然是我养的,你说,你是不是故意弄我噻!’
锣鼓唢呐声愈渐响亮,曲红袖耳畔被震了一下,脚下不稳。
“慢些。”钟无寒握紧曲红袖,责任在这一刻大于情感。
他小心护住旁边的女子,一步步走向校场的喜堂……
曲银河终于在最后一刻回到雀羽营。
校场上,锣鼓喧天,彩旗飘荡。
平日里那些士卒都是五大三粗的汉子,而今遇到这等喜事,各个又都表现的极富浪漫情怀,红锦地毯两侧,数十根缠绕着红色锦布的树干上系着满枝银白色的花,正应了火树银花四字。
两侧围观的士兵见钟无寒牵着曲红袖走过来,一阵欢呼。
喜堂正位坐着两个人,一个是刚赶回来的曲银河,另一个则是镇北侯府三房,钟钧。
原本此处当坐的人是钟勉,奈何钟勉十日前已然离城。
钟勉除了镇北侯的名号,已是无官一身轻。
自景城回来之后,他处理完李烬的事又与钟钧在雀羽营共处一段时间,便决定离开。
他余生,又何尝不是只剩下那个女人……
说起钟钧,钟无寒对他的感情绝不亚于钟勉。
当年还是九岁的钟无寒初入军营便是跟着自己这个三叔,一跟就是十年。
此时,看着一对碧人从对面走来,钟钧甚是欣慰。
反倒是坐在他旁边的曲银河,心里些许不安。
他去找御赋,可没找到。
红毯上,曲红袖走的极慢,钟无寒便迁就她的步子,缓缓而行。
喜帕之下,曲红袖只能看到钟无寒的锦靴,她忽然想到御赋似乎跟钟无寒一样高,可脚却比钟无寒的要大。
那时她特别不喜欢御赋那双脚,每每看到就想剁掉。
理由是脚那么大,踹她的时候就会把她衣服弄脏好大一块。
‘那叫我踹你啊曲红袖!你掰着本小王的脚不放,本小王那是站不住倾过去的好吧!’
‘你一个大男人,敢做不敢当噻?’
‘没踹就是没踹!本小王从来不踹女人!尤其是你,我根本不屑欺负笨的像猪一样的女娃!’
曲红袖突然停下来,气息微喘。
“你没事吧?”钟无寒感受到曲红袖的轻微变化,忧声开口。
曲红袖不知道,她只觉胸口一抽一抽的难受,好像有什么东西在流失。
“蛊母验心,我喜欢钟无寒……”曲红袖轻浅抿唇,脑子好像有些不太清醒,浆糊似的。
钟无寒听到曲红袖的声音,“无寒此生必会以你为重。”
曲红袖重新迈步,十分缓慢的步子却好似用尽了她的力气,胸口的憋闷越来越难受,她额间已然沁出细密汗珠。
‘曲红袖你真是笨蛋!这么窄的小河你都跳不过来,笨死算了!’
曲红袖忽然想起儿时一幕,她拉着御赋到河边玩,当时她在后面,原本她是想将御赋推到河里,没想到御赋在她推的时候直接纵身跳到河对面,她因为自己那股劲儿收不住掉到河里。
结果御赋赶忙把她捞上去,一边骂她蠢一边将自己的衣服脱下来披给她。
‘曲红袖,你以为本小王不知道你在我的饭里挤了一大块芥末?本小王知道!’
‘才不晓得咧,晓得你还吃?’
‘你不就是想看到本小王被辣的样子嘛,现在看到了,高兴了?’
高兴了。
曲红袖握着钟无寒的手渐渐收紧,身体也有些支撑不住的靠过去。
“你真的没事?”钟无寒想要停下来,曲红袖却一直朝前走。
她觉得如果停下来,自己就可能再也走不到终点。
这一路无论对钟无寒还是曲红袖来说,都那样漫长。
终于,他们走进喜堂。
锣鼓唢呐声骤停,整个校场一片沉静。
‘一拜天地!’
随着军中司仪的高喝声,钟无寒牵着曲红袖转身面向天地,深深鞠躬。
‘曲红袖!就你这样笨的女人,以后没有本小王罩着你可怎么活?小鸡快来,快到本小王屁股后面,拽紧我的衣服,这样你才不会被大鹏鸟吃掉!’
那是他们儿时最喜欢的游戏!
“二拜高堂!”
胸口越来越闷,曲红袖觉得自己已经无法呼吸,喜帕下面出现一只手,她毫无意识伸手过去,身子跟着转了半圈。
曲红袖身形微晃,额头冷汗淋漓,喜服因为汗水黏在身上,很不舒服。
钟无寒跟曲红袖几乎同时跪下来,朝面前二人磕头。
‘曲红袖,你怕不是个傻子吧!你看不出来本小王喜欢你,想娶你当御城的小王妃吗?’
‘可我不稀罕你!’
‘那你为什么不喜欢我啊?’
为什么不喜欢?为什么不喜欢!
曲红袖叩在地上起不来了,她身体开始瑟瑟发抖,意识变得模糊不清。
因为覆着喜帕,没有人看到曲红袖异常。
钟无寒见曲红袖没有起身,于是伸手将她轻扶起来。
二人刚站稳,军中司仪高喝,“夫妻对……”
没等司仪喊完,曲红袖只觉眼前一黑,轰然倒地!
‘御赋,你是不是说过,终有一日会披着七彩霞光过来娶我做你的小王妃,你有没有说过……’
“曲姑娘!”
“袖袖!”
就在曲红袖倒下去的瞬间,钟无寒猛然伸手将她抱在怀里。
曲银河亦冲过来,掀起喜帕。
此时众人方才看到,曲红袖脸色惨白如纸,额头冷汗似被水洗。
场面一时混乱,钟无寒当下抱起曲红袖冲回营帐,曲银河紧随其后。
跟温去病站在一起的钟一山亦没想到会出这样的意外,当下过去。
温去病也想跟过去,但他没有,而是转身跑向不远处的伍庸。
“我说的没错吧,曲红袖真出意外了。”伍庸由着温去病使劲儿推,坐在轮椅上一副道行高深的样子。
“你若救不活曲红袖,很快也会出意外!”温去病磨牙,这是什么好事啊!
如此,这场临时却又盛大的婚礼,因为新娘突发状况而终止。
范涟漪跟段定留下来收拾烂摊子,钟一山等人则在营帐里,等待结果。
最先给曲红袖把脉的人是伍庸,伍庸身为鬼医,医术自然值得肯定。
“伍先生,曲姑娘怎么会晕倒?”钟无寒最先开口,忧心问道。
伍庸没开口,而是皱眉看向曲银河。
曲银河立时过来,单手叩住曲红袖手腕。
“没有心跳?”曲银河震惊看向伍庸。
“按道理曲姑娘体内有蛊母,只是老夫非但没有把出曲姑娘的心跳,便是蛊母的心跳,老夫亦感受觉不到。”
众人闻声,大惊。
按常理,一个没有心跳的人,便意味着生命的终结。
可曲红袖不同,尽管伍庸跟曲银河都没有感受到曲红袖的心跳,但曲红袖却没有身死迹象。
与钟无寒之前相同,她更像是睡着了。
“老夫以为,是不是蛊母出了问题?”伍庸看向曲银河,凝声问道。
曲银河也不敢肯定,满目焦急,“如果是蛊母的问题,当务之急便是找蛊虫续命。”
床榻旁边,钟一山上前一步,“曲兄尽管说,要找什么样的蛊虫!”
“什么样的不重要,重要的是数量,至少百只!”曲银河抬眸,声音透着乞求,“此处乃大周皇城,想找百余只蛊虫虽然不易,可袖袖命在旦夕,只要能保住她体内蛊母,她就没有大危险!”
“曲兄放心!”
钟一山转身时,温去病拉住他,目色坚定,“我跟你去。”
钟一山没有拒绝,以温去病的身份自然比他有更多的渠道。
自出营帐,钟一山赶往鬼市,温去病则去了幽市。
伍庸在给曲红袖服下几粒保命药丸之后亦推着轮椅离开,皇宫里自然没有蛊虫这种东西,但身为鬼医,他知道该到哪里去找。
看着床榻上昏睡不醒的曲红袖,钟无寒愧疚不已,“如果不是为了救我,曲姑娘也不会如此。”
“钟将军不必自责,当下……”
曲银河想要安慰钟无寒,可他实在不知道该说什么,他现在太过担心曲红袖,无力顾及其他。
钟无寒很清楚自己留下来并无益处,“我也会尽力去寻蛊虫,这里有劳曲兄。”
待钟无寒快步走出营帐,帐内就只剩下曲银河跟曲红袖两个人。
床榻上,曲红袖毫无意识躺在那里,额间已无冷汗,胸口亦无起伏。
曲银河紧紧盯住自己的妹妹,除百蛊续命,他知道还有一种办法可以救曲红袖于危难。
可他不能!
他非但不能去找御赋,更不能让御赋犯傻做出不要命的举动。
可即便有百蛊续命,他也不知道能不能救活曲红袖。
此时的曲银河,彻底陷入两难……