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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96章 谋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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大周,皇宫。

含光殿内,朱裴麒暴跳如雷。

他将一张字条狠狠拍到翡翠玉桌上,双眼赤红,布满眼瞳的血丝几欲迸裂,“那个人到底是谁?他凭什么让这个叫流刃的混账把傅伦宜杀了?他以为他是谁!”

对于傅伦宜之死,顾慎华也很震惊。

此刻看到被朱裴麒拍到桌上的字条,她走过去,拿起来仔细端详,继而看向站在朱裴麒身后的流刃,愠声斥责,“你好歹也是太子的暗卫,行事不该先听从主人的吩咐吗?”

“流刃之主并非太子,而是先生,先生叫我杀谁我便杀谁。”说话者一身黑色劲装,短发,额间绑着一条金丝编成的粗绳将短发束起。

此人,便是那晚与蜀了翁大战三百回合的忍者,流刃。

“先生先生!那就把你的先生叫出来!本太子要当面问他,凭什么要杀傅伦宜?”朱裴麒怒声低吼。

“字条上有写,‘疑人不可用’。”流刃淡漠开口。

“本太子要见他!”朱裴麒狠拍桌案。

流刃摇头,“先生不会见任何人,但先生有话让流刃转告太子殿下,颍川王希望太子殿下事事当以先生的决定为先,不得违背。”

“大胆!”朱裴麒再欲叫嚣时,流刃隐遁,无影无踪。

流刃兀突消失,朱裴麒一肚子火气都还没发泄出去,憋的满脸通红。

他转身,怒视自己母后,“这算什么?外祖父到底把本太子当成什么了?傀儡,牵线提偶?”

“胡说!你外祖父自然是为了你好!”顾慎华虽然疑惑,却从来没对颍川那边有过怀疑。

朱裴麒冷哼,坐到桌边。

顾慎华当即走过去,将字条收起来,“麒儿,你外祖父说过这次来的是位弄权的谋士,你应该知道,你外祖父派来的人不会差,当初狂寡虽然没能成事,但他的本事有目共睹,你且少安毋躁,先由着那位谋士搅弄朝堂,成自然好,败了你外祖父也会替你谋后路……”

见朱裴麒不语,顾慎华瞄了眼殿门,又道,“不管是你还是母后,如果没有颍川只怕也坐不稳现在的位子,麒儿,你……”

“本太子知道,无须母后提醒。”朱裴麒冷声开口。

顾慎华微微点头,“母后不多说,且等来日你登基称帝,这天下都是你的。”

朱裴麒深吁一声,片刻后眼中透出狠绝,“傅伦宜已死,白衣殿里的贱人,也是时候上路了。”

顾慎华了然,“母后这便派人过去赐死穆如玉。”

只要想到那个讨厌得令人作呕的女人可以消失,朱裴麒对傅伦宜之死便也没有那么深的怨念。

可让人没有想到的是,流珠带着顾慎华的懿旨赶去白衣殿时,与秋盈跟几个老嬷嬷大打出手,过程中,穆如玉疯了一样跑出白衣殿,欲闯龙乾宫。

殿前,穆如玉放声哀嚎,求皇上赦免她罪!

虽然她的确错手杀了一个宫女,但她现在已经怀了太子朱裴麒的骨肉!

事实上,错杀宫女不过是顾慎华强加在她身上的罪名,正所谓欲加之罪,何患无词。

关乎皇族子嗣,朱元珩当即叫来费适为穆如玉诊脉,费适医术精湛,但比伍庸还差了些。

所以,最后是由伍庸为穆如玉诊断,确有身孕。

紧接着,丁福得朱元珩口谕彻查此事。

半个时辰的时间,丁福找来十三个证人,可以证明朱裴麒的确在上个月十五日夜入白衣殿的事实。

穆如玉活下来了,因为腹中骨肉。

这样的结果朱裴麒简直无法接受,他根本不会宠幸穆如玉!

做梦都想弄死她才是真的!

如果不是顾慎华强拉住朱裴麒,他必闯龙乾宫。

最后,还是顾慎华以自己失职未能发现穆如玉怀有皇嗣为由,到龙乾宫请罪,此事至少在朱元珩那儿,算是了了。

依顾慎华之意,这件事万万不能闹大,否则必会被有心之人利用,影响朱裴麒在朱元珩心里的印象,得不偿失。

最主要的是,所谓的谋害宫女之事,查不得。

皇宫,白衣殿。

演了整个上午的戏,穆如玉颇为疲惫的坐在主位上,神色平静看着殿门,等人来。

果不其然,人来了。

殿内,穆如玉眼瞧着朱裴麒怒气冲冲闯进来,吩咐秋盈退出去,把门阖紧。

房间里只剩下两个人,朱裴麒大步上前,不待穆如玉开口,狠狠甩了她一巴掌,“贱人!”

这一巴掌打的狠,穆如玉唇角渗出血迹。

“臣妾劝太子殿下下手轻些,皇上说想看着臣妾腹中骨肉平安出生,但凡有半点闪失,皇上可不高兴呢。”穆如玉自紫檀椅上站起来,似笑非笑。

“这孩子是谁的?”朱裴麒怒瞪穆如玉,恼恨低吼。

相比穆如玉以傅霆轩之事威胁他,穆如玉怀有龙种这件事关乎的是身为男人的尊严跟面子!

“自然是太子殿下的。”穆如玉扬眉。

“你找死!”

朱裴麒怒不可遏,再欲扬手时穆如玉突然拔出插在发髻上的银簪,狠狠搥在自己小腹位置,“你敢动手,我现在就死给你看!”

造化就是这样弄人,傅伦宜虽然死了,朱裴麒依旧不敢任由穆如玉去死。

高举在半空的手陡然停滞,朱裴麒黑目死死盯着穆如玉,“好……很好!十月怀胎,待你将这孽种生下来,本太子必会在你面前生生扒了这孽种的皮!你想玩,本太子陪你玩到底!”

多么恶寒的话,穆如玉却是冷笑,“人家都说虎毒不食子,你竟比老虎还毒!朱裴麒,我这肚子里怀的当真是你亲生骨肉,上个月十五日夜,你回万春殿本宫在路上偶遇你时洒了五石散,之后将你带回白衣殿,便是那一夜,本宫怀了你的孩子……”

“不可能!”朱裴麒怒斥。

“你不会以为丁福找的那十三个证人,都是本宫收买的吧?以本宫今时今日在宫里的地位,我能收买谁呢。”穆如玉自嘲抿唇。

朱裴麒冷冷盯着穆如玉,许久后咬牙切齿挤出几个字,“既是本太子的骨肉,那我就赐他这天底下,最残忍的死法。”

穆如玉唇角勾起,肆意狂笑,“本宫倒是忘了,穆挽风死的时候,肚子里也怀着你的孩子,你那时可真没手软,一剑穿腹,本宫都隐约听到那孩子的哭声了呢!”

“你闭嘴!”朱裴麒怒吼。

穆如玉突然收敛笑意,“太子殿下即便想杀他,也要等他活着生下来再动手,因为皇上,想见他。”

朱裴麒走了,临走前他险些拆了白衣殿,但却始终没敢再动穆如玉半根汗毛……

穆如玉怀有皇嗣的消息不胫而走,一时间成为整个皇宫最热议的话题。

要知道,穆如玉肚子里怀的那可叫皇长孙,且是由皇上亲自下旨庇佑的皇长孙。

以致于当晚的白衣殿,多了些平日里敬而远之的妃嫔。

钟一山对这个消息颇为感兴趣,他是真的很想知道,穆如玉肚子里怀的到底是谁的骨肉。

因为伍庸说,穆如玉怀有身孕的时间往前推过去,并非是在上月十五那几日。

除了惊叹伍庸无可比拟的医术,钟一山在这件事上,看到了契机。

或许,他能猜到孩子的父亲是谁……

翌日早朝,朱裴麒的状态看上去很不好。

即便如此,早朝之上朱裴麒依旧做出两件让钟一山始料未及的决定。

第一件,封凤柒柒为太子妃,钟知夏为侧妃。

第二件,雀羽营主帅一职由钟一山暂代,四营军演也与往年不同,改为两营军演,分别由马晋跟钟一山任主帅,副将先锋则由他二人在朝中点将,军演的结果直接关乎雀羽营主帅的任命。

直到下朝,钟一山都没能从这种决定的震惊中缓过来。

户部尚书凤臻勉强应该算是保皇派,他自然不愿女儿入宫。

为此,钟一山特别让钟勉将一盒伍庸亲配的药丸送过去,服用药丸之后凤柒柒大病不起,依规制,重病之女不可入宫。

这会儿朱裴麒却以伍庸为由,硬是力排众议封了凤柒柒,并保证必会求神医治好凤柒柒的病。

彼时朱裴麒在朝堂上说的几句话,不可谓不感人肺腑。

至于四营军演的变动,几乎打乱了钟一山所有计划。

所有预定,瞬间变成未知。

下朝之后,钟一山茫然走出皇宫。

他思绪飘零,短短两日,朱裴麒突出奇招,每一个决定都似在针对他。

这种感觉,叫他不安。

“小山。”皇城东门,一抹白色身影独自站在车边。

徐长卿。

钟一山下意识止步,他有些,不敢向前。

“元帅?”旁侧,范涟漪狐疑看向钟一山。

“旧友……你先回营。”

范涟漪顺着钟一山的视线看过去,眼中骤亮,“元帅这位旧友,很好。”

钟一山苦笑,就是因为很好,他才心痛。

待范涟漪离开,钟一山迈步走过去,停在徐长卿面前,“有事?”

“没事就不能来找你?”徐长卿的笑很温暖,如春风又似一泓清泉,直入人心,“还是,我可能……不该出现在你面前,毕竟我现在什么都没有了……”

钟一山赶忙解释,“我不是这个意思。”

“我知道。”徐长卿从车板上拿起登车凳,弯下腰搁在钟一山脚下,“我想送你到军营。”

钟一山愣住,有些不能理解。

“你是将军,我是平民,你住在皇宫里,我在宫外,可能除了这段路,我都没办法见到你……这跟我们小时候不一样了呢。”徐长卿把手伸过去,眼中的笑充满期待。

面对徐长卿的善意,钟一山不知道该如何拒绝,“我……”

我不是钟一山,这样的话他能说给谁听。

“哦……你是将军,再也不是当初那个连看到小虫子都会害怕得跳到我身上的小男孩儿了。”徐长卿落手,谦婉朝后退了退。

钟一山还以微笑,脚踩木凳后上了马车。

见徐长卿弯腰拿起登车凳,钟一山微愣,“你不上来?”

“我可以吗?”徐长卿惊讶看向钟一山,欣喜之态溢满俊逸容颜。

阳光下,徐长卿的脸仿佛镀上了一层光晕,宛如无暇美玉,美好的不似凡人。

“当然。”与温去病初时蹭车的艰难不同,钟一山根本无法拒绝徐长卿,这个本该属于鹿牙的缘分。

马车缓起,銮铃叮当。

车厢里,钟一山与徐长卿临面而坐,他在酝酿。

他不是鹿牙,所以他不可能顶着鹿牙的身份与徐长卿再续前缘,他需要跟徐长卿说清楚,可是这话,该怎么说出口。

“这就是将军的马车吗?”徐长卿打量着车厢里的装潢跟配设,“说真的,不如我小时候坐过的马车呢。”

“是吗?”钟一山勉强微笑。

“我有带你偷偷坐过。”徐长卿的目光终于落在钟一山脸上,眸中温柔,“胎记没有了,你变俊了。”

钟一山下意识低头,不知道该说什么。

他相信,如果此时此刻是鹿牙,车厢里的气氛定然不会这样尴尬。

“我其实不喜欢你变成这样。”徐长卿看向钟一山,像是很认真的说出口。

钟一山不禁抬头,微愕。

“你变得这样俊,我肯定没有机会了……是吧?”

这样的问题,钟一山又该怎么回答。

不是因为我变成这样你才没有机会,是因为

我不是我,你能懂吗?

你怎么能懂。

“放心,长卿能回到皇城,能再看到你我已经很满足,我不会……奢求更多。”

没等钟一山开口,徐长卿突然笑道,“没想到当初那个天不怕地不怕,说要保护你一辈子的长卿哥哥,竟然会有这样的自知之明吧。”

时间跟经历,真的能磨平一个人的锐气。

“你别误会,不管你我境遇如何,也不管分别多久,你我都是朋友。”听出徐长卿言辞中的心酸,钟一山终是抬头,坚定道。

徐长卿笑了笑,“我知道。”

马车走的很慢,气氛依旧尴尬。

钟一山尽量让自己心态变得平和,“你这次回来,是长住?”

“嗯。”徐长卿叹然,“徐府的辉煌在皇城,我想……从头开始。”

“如果有什么我能帮上忙,随你开口。”钟一山想弥补鹿牙,眼前的徐长卿便是他的机会。

徐长卿抬起头,脸上笑容依旧,“小山,谢谢你。”

马车终是回到军营,钟一山先一步跳下马车,正想叫哑叔送徐长卿回城,不想营外竟然停着一辆马车。

那是一辆相对素朴又不失雅致的马车,车夫见徐长卿走出车厢,当即从马车前板跳了下来。

“那是……你的马车?”钟一山轻声问道。

“嗯,我叫他在这里等我。”徐长卿已然下了马车,“如果在皇城东门时你不叫我跟来,我也是要来的,我想见见你的军营,好气派。”

钟一山沉默。

“小山,我先走了。”徐长卿远远朝虎|骑营里望了望,转尔看向钟一山,“我走之前,你能叫我一声长卿哥哥吗?”

钟一山猛然抬头,整个人都是懵的。

“没事,不叫也可以,我只是想起小时候你经常这样叫我,总觉得这样才亲切吧……其实你叫我长卿也好,都一样亲切……”徐长卿像是有些手足无措的朝后退了退,“那我,先走了。”

直到徐长卿上了对面的马车,钟一山鬼使神差般上前一步,“长卿……”

徐长卿陡然回身,眼中充满震惊跟欣喜。

“路上小心。”

他只是,不希望徐长卿对鹿牙失望。

徐长卿的出现对钟一山来说,是无法弥补的遗憾。

他能做的,只是尽量在自己能力范围之内庇佑跟保护这个男人,这是穆挽风欠鹿牙的。

回到主营帐,钟一山静默坐在木椅上,看着眼前厚厚一叠布阵图,陷入沉思。

抛开封妃一事,朱裴麒对雀羽营的处理跟对四营军演的态度,让他始料未及。

这两件事竟然没有一件关乎到朝中对立的两派,反倒是将矛头指向眼下朝中的第三方势力。

要知道,这第三方势力除了以他为首的顿星云、侯玦等人,亦有像马晋那般自恃底蕴不必屈从的朝中重臣。

此番四营军演让他跟马晋对战,表面上看起来没什么,实则大有分化中间势力的意图。

中间势力一旦瓦解,必会分流到两派之中,介时所有人的立场一目了然,再没有那么多模棱两可。

非友,即是敌。

而让钟一山最为疑惑的是,朱裴麒到底是从何时起,将目光转到了中间势力。

在此之前,他竟毫无察觉。

钟一山沉思之际,范涟漪来报,段定求见。

段定自入兵部一直得筱阳照顾,已然提升至兵部主事,仅次于侍郎。

这会儿段定入主营帐,行礼之后将一分名单交到钟一山手里。

名单上有六个人的名字,其中一个,是钟钧。

“这是定都侯刚刚在兵部亲点的副将以及先锋名单,筱大人希望钟将军能尽早点将,他也好尽早安排接下来的人员配备。”

钟一山看着手里名单,片刻后提笔在空白宣纸上写下六个人的名字,交给段定。

六个人的名字分别为,顿星云,侯玦,婴狐,范涟漪,段定,沈蓝月。

这份名单,与当日参加七国武盟时的名单,一模一样。

段定看过名单之后,颇为忧虑抬头,“钟将军,名单一旦送到兵部想改可不容易了,您不再想想?”

钟一山看向段定,“你觉得这里面谁有问题?”

“婴狐没打过仗,下官以项上人头担保,他根本不会打仗。”段定的目光无比诚恳,说的也是苦口婆心。

“就因为没打过仗,所以没有人能研究出他的作战特点,包括你们。”钟一山云淡风轻道,“既然来了,就叫涟漪带你了解一下虎|骑营。”

段定不是第一天认识婴狐,但也不是第一天认识钟一山,于是他收起名单,转身退出营帐。

于钟一山而言,除了顿星云他们,朝中并非无将可点,但有弊端。

自己入朝尚短,无军功立不下军威,为将者尚且不能认可自己的主帅,士卒又如何会有信心。

正所谓上下同欲者胜,风雨共舟者兴。

他与顿星云等人皆为同窗,又共同经历过七国武盟,这样的默契跟信任,非其他武将可比。

既然朱裴麒换了战术,他自然也不会一成不变。

四营军演,他要让大周所有武将的心里烙印,而不是单纯的记住一个名字。

镇北侯府,钟一山。

你不容我默默无闻,便看我一飞冲天好了……

虽然段定日日早朝都能看到范涟漪,但早朝上很难明目张胆的看,现在则不同。

军营里,范涟漪指着校场上训练有素的士卒,十分自傲的在给段定介绍,“这是虎|骑营的中军,看到没有,这些士卒正以军鼓为号,练习前进、后退、疏散、集合这些基础训练,你再看上面的校场,那是前军的骑兵在训练马术。”

段定顺着范涟漪的视线看过去,上面校场的确有数十匹战马驰骋,为首者一袭银白铠甲,纵横驰骋,威风八面。

“那是前军副将都乐,是整个虎|骑营里马术最厉害的副将。”提起都乐,范涟漪眼中尽是崇拜跟敬重。

段定不关心谁是都乐,他只关心范涟漪眼睛里闪出的小星星是怎么回事。

“本主事马术也不赖!”段定挺起胸脯,“你要不要看看?”

范涟漪扭头,颇为惊讶,“你会骑马?”

“喂!我们好歹也是同窗,武院里谁不知道本主事马术天下无敌!”段定气焰十足道。

范涟漪眼珠儿一转,“那你敢跟都副将比一场吗?”

“让他放马过来!”段定直接朝上方校场呈挑衅姿势摆摆手。

范涟漪那也是相当实在的,段定好歹是同窗,既然有这样的要求,她如何都要满足。

于是范涟漪直接把段定带到上方校场,先一步走向都乐。

都乐是虎|骑营里除范涟漪之外最年轻的副将,身材魁梧,长相英俊,淡淡的古铜色肌肤配上银白铠甲,独显一种凌云气概。

都乐性格爽朗,范涟漪既说,他自然同意。

不远处,段定分明看到都乐的手居然在范涟漪肩上轻轻拍了两下,笑起来的样子咋就那么不怀好意!

“都副将答应跟你比一场,别输太惨。”范涟漪走过来,低声开口。

“什么话呀!跟你说,本主事在马术这方面从来就没输过!”段定说话时直接把脱掉的官袍扔到范涟漪手里,“等我凯旋!”

不得不说,都乐当真有大将风范,半点想难为段定的意思都没有。

马术比试选了最简单的单纯比快慢,五公里延伸到密林里的跑道上会有沟壑,陡坡跟急转弯路这样的障碍,自起点开始,谁在拿到黄色旌旗之后折返回起点,算胜。

比试开始,众士卒皆为都乐呐喊助威,范涟漪有为段定鼓劲儿,只是她一个人的力量根本比不起几百士卒。

然后喊着喊着,她也就被那些士卒硬给带歪了。

二人马匹相当,皆是枣红色膘肥体壮,久经沙场的战马。

战鼓擂起,跑道上两匹骏马四蹄翻腾,长鬃飞扬驰骋而去!

起初一段跑道并无障碍,是以段定的速度竟然没被都乐落下,非但如此,段定竟还在马背上做了至少十次惊险动作,大有炫技嫌疑。

随着跑道延伸,众人已经看不到两匹骏马的踪影。

时间如沙漏不停,半柱香之后,让人意向不到的事情发生了。

段定跟都乐竟然同骑一匹马跑回来,都乐纵马,段定手里则握着旌旗。

所以,这算什么?

骏马歇止,范涟漪率先跑过去一问究竟。

都乐没说话,倒是段定直接把手里的旌旗交到范涟漪手里,“本主事得走了,兵部还有很要紧的事!”

范涟漪一脸茫然,看向都乐,“怎么回事?”

都乐浅笑,“段主事骑术不错。”

“我都要走了,你倒是送送我呀!”段定根本没容范涟漪再问,直接拉她走出校场。

这场比试,成了两个男人之间的秘密……

大周皇宫,终于迎来了第三任太子妃。

凤柒柒是被人横着抬进千秋殿的,之后即由费适率众御医会诊,伍庸也被费适三拜九叩的请了过去。

相比之下,另一位被封为侧妃的钟知夏入宫动静要小很多。

只是好巧不巧的,她在经往流芳殿的路上,遇到了穆如玉。

所以说风水轮流转,天道好轮回。

穆如玉怎么都没想到,当初害死她哥哥的凶手,她在镇北侯府狠狠扇过的钟知夏,竟然也会有与她平起平坐的一日。

御花园的白玉拱桥上,穆如玉跟钟知夏临面而立,两人眼中都已经看不到当年的嚣张狂妄,经历过太多起伏,她们都吃尽了苦头。

“恭喜妹妹。”穆如玉先走过去,表现出了善意。

“该是妹妹恭喜姐姐,姐姐他朝必会母凭子贵,恩宠无限。”钟知夏还以微笑。

简单打过招呼之后,二人擦肩而过。

直到走下拱桥,禾画都不明白自家小姐为什么会是这个态度,“小姐,穆如玉她……”

当初穆如玉大闹镇北侯府时的情景,犹在眼前,那种屈辱连她这个当下人的都没法儿过去。

钟知夏止步,朝着穆如玉离开的方向扫了一眼,“君子报仇十年不晚,这会儿她怀着皇长孙,咱们哪怕碰她一根手指头都要好好想想,初入皇宫,节外生枝是大忌。”

禾画似懂非懂,跟着自家主子顺着天青色石子铺砌的甬道往前走。

忽的,钟知夏突然停下来,险些被禾画撞到,“小姐?”

待禾画抬眼望去,只见不远处的宫殿外面,赫然写着‘延禧殿’三个大字。

“听说钟一山跟温世子就住在那里。”禾画小声嘀咕。

钟知夏的目光,渐渐闪出一道冷光。

钟一山,咱们兄妹两个这辈子,怕是过不去了……

与沈蓝嫣的待遇不同,凤柒柒与钟知夏入宫之后,顾慎华当即叫礼部择吉日,正式册封。

礼部尚书乃钟宏,这种事儿自然是赶早不赶晚,只是原本定在十日后的册封仪式,在上呈到朱裴麒那里时,硬是推迟到一个月后。

他要等军演结束。

皇宫,御书房。

早朝结束后,朱裴麒将钟一山留了下来。

此刻御书房内,钟一山谦恭而立,低眉垂首,“微臣拜见太子殿下。”

“赐座。”朱裴麒音落时,潘泉贵当下搬了把椅子过来,之后退到旁侧候着。

钟一山闻声落座,“不知太子殿下宣召一山,有何要事?”

如果在此之前,钟一山并没有真真正正的把朱裴麒放在眼里,那么在经历近段时间连番意外之后,他自我反省,甚至后怕。

到底是低估了眼前这个畜牲。

龙案后面,朱裴麒漆黑眸子望向钟一山,“本太子想知道,你对封妃一事有何想法。”

钟一山微怔,“一山并无想法。”

“是吗……”

朱裴麒目光微暗,隐约有些失望,接下来又道,“钟知夏虽然是你的妹妹,但本太子知道你们兄妹之间的关系一向不好,如今她入宫而你也在宫里……”

“太子殿下放心,一山不会做出任何越矩之事。”钟一山想了片刻,“还是太子殿下以为,一山应该搬离皇宫比较好?”

“不。”朱裴麒摇头,“若你二人只存其一,本太子怎么可能叫你搬离皇宫。”

没有从钟一山脸上看到异样的表情,朱裴麒有些失望。

他一直以为钟一山自入朝堂,并不曾多看自己一眼是因为朝堂上人多眼杂,钟一山不方便表达。

现在看,眼前男子至少到此时此刻,对自己似乎并没有君臣之外的情谊。

“说正事,四营军演变成两营军演这件事,你也没有想法?”朱裴麒挑眉。

钟一山终于听到了自己感兴趣的话题,“一山有想法。”

朱裴麒轻叹口气,“让你与马晋对战的确为难你,只不过……”

“一山请求太子殿下以雀羽营帅印,作为胜利者的奖赏。”钟一山显然不是朱裴麒所想的胆怯。

他意气风发。

至少在朱裴麒看来,现在的钟一山踌躇满志。

这让朱裴麒始料未及,毕竟在他乃至文武百官看来,此番军演的结果钟一山根本不可能取胜,尤其在看到马晋与钟一山的点将名单之后。

“两营军演本就关乎雀羽营主帅的任命,所以……”

“一山斗胆,请求太子殿下应允。”钟一山再次截断朱裴麒的话,字字坚定。

钟一山的坚持让朱裴麒微微皱起眉,“你想要雀羽营主帅的帅印?”

“当然。”钟一山直起身,“为将者谁不想拥兵?”

朱裴麒被钟一山的诚实震到了,眼前的钟一山,又一次让他想到了穆挽风。

初生牛犊不畏虎,说的就是现在的钟一山,亦是当年的穆挽风。

“若输了,那帅印便注定与你无缘。”朱裴麒郑重提醒。

“一山愿凭本事。”

直到钟一山离开御书房,朱裴麒眼前都似还闪着钟一山前一刻的志在必得。

这样鲜衣怒马的人,真的是让人充满了征服欲。

深夜,月满。

靠近鱼市的民宅里,有一处前两日才装修过的府邸。

府邸的装修风格与周围迥异,确切说是许多装修风格都还保留着前朝咸德年间的习惯。

如这府邸的牌匾,就是用红酸枝制成的。

有着同样迥异风格的,整个大周皇城也就只剩下逍遥王府。

府中前院的抄手游廊自垂花门而入,尽头处是书房。

此时那间书房,亮着灯火。

房间里,一袭黑色劲装的流刃恭敬站在书桌旁边,低声禀报,“钟一山提请以雀羽营帅印作为军演胜利者的奖赏,朱裴麒答应了。”

桌案上的楸木棋盘,在灯火的映衬下忽明忽暗,盘中黑白子势均力敌。

看似势均力敌,却是举世难解的棋局。

“无妨,他不会赢。”仿若春风化雨的声音幽幽响起,听着,有些凉薄。

“属下看钟一山的神情,似乎胸有成竹。”流刃又道。

风动,窗棂被掀出一条缝隙。

烛火摇曳间,一只夹着黑子的手停滞在半空。

他的小山,到底经历了什么呢……

钟一山从来没想过,他会有不想下朝的一日。

即便是面对朱裴麒,都会让他觉得比面对徐长卿要更能承受得来。

奈何,下朝的时间没有任何变化。

当他走出皇城东门的时候,徐长卿就站在马车旁边,朝他微笑。

“小山。”

每次听到徐长卿这样轻唤,钟一山都会心痛。

如果鹿牙还在,这当是怎样一段美好的缘分。

“其实你不用每日都来送我。”钟一山微笑着走过去,面对这样的徐长卿,他又如何做到不微笑。

“我是打扰到你了吗?还是……”徐长卿微微拧眉,语气中透着自责。

“没有,我只是怕耽误你做事情,毕竟从这里到虎|骑营来回要半个时辰。”钟一山赶忙解释。

在徐长卿面前,钟一山总会小心翼翼,他不想伤了眼前男子的心,哪怕只是一点点。

因为在徐长卿眼里,他是鹿牙。

虽然这不是长久之计,但至少现在,在徐长卿一无所有的时候,钟一山不想让徐长卿觉得,他连鹿牙这个朋友都失去了。

“可是没有一件事,比送你更重要。”徐长卿将手里的登车凳搁下来,笑着看向钟一山。

钟一山避开徐长卿的目光,转身上了马车。

徐长卿紧跟着钟一山走进车厢,马车复起,缓缓前行。

车厢里,气氛虽然不似初时尴尬,却依旧静的让人有些不适。

“小山,明日有空吗?”徐长卿说话时,自怀里取出一张深红色的烫金请柬,上面赫然写着‘钟情茶馆’四个字。

钟一山狐疑接过来,“这是?”

“这是我在皇城开的第一间茶馆,虽然规模不是很大但我会尽心经营,希望生意会好吧。”徐长卿很谦逊,眼中笑意渐浓,声音依旧温柔,整个人看起来文文弱弱的样子。

“钟情……”

在钟一山对茶馆名字不是很理解的时候,徐长卿浅声开口,“徐长卿,钟一山。”

钟一山握着请柬的后微微一抖,后脑有滴冷汗,“这个……”

“别误会,凑巧而已。”徐长卿突然朝钟一山的方向凑过去,距离拉近,钟一山本能想要躲开,却发现徐长卿只是想掀起自己旁边的车厢侧帘,“就在这里。”

钟一山顺着徐长卿的视线看过去,就在玄武大街中心地界,原本斜对着四海楼的三层酒楼,竟然变了模样。

“明日巳时一刻,你能来吗?”徐长卿回坐到自己位置,清澈无尘的眸子落在钟一山身上,充满期待。

“我能不来吗?”钟一山收好请柬,笑道。

徐长卿点头,“能啊,你若不来,我便不开业就是了。”

钟一山那句反问只是想化解尴尬,可徐长卿的回答却让尴尬升级。

因为钟一山叮嘱,哑叔驾车的速度值得称赞。

马车终于停在虎|骑营外,徐长卿先走下来,钟一山随后一起跳下马车。

“小山。”徐长卿在钟一山站定时,打从袖兜里掏出一个精致的彩色方盒,“这是你最喜欢吃的糖果,呃……是你小时候最喜欢吃的糖果,现在也不知道你愿不愿意吃了。”

钟一山想要推辞的话,就这么堵了回来。

不接就是不爱吃了?

“谢谢。”钟一山根本没有选择的余地。

“只要你喜欢就好。”徐长卿像是很满足的将方盒搁到钟一山手里,视线随即看向虎|骑营,“那两位是?”

钟一山怔了片刻,扭头时分明看到范涟漪跟婴狐站在营门位置,范涟漪还好,婴狐手舞足蹈的样子活像一只猴。

真的,钟一山庆幸距离够远,徐长卿根本听不到婴狐在说什么。

虽然他也听不到,但他相信从婴狐嘴里说出来的话,必定惊悚。

“他们是军中副将跟先锋,我先走了。”钟一山转身一刻,最不想看到一幕发生了。

婴狐一蹦三跳的奔过来,而且直朝徐长卿。

“我听范涟漪说你是一山的朋友?什么朋友?”婴狐那张脸一直都很阳光,纵是阴天也挡不住他全身灿烂。

面对婴狐的唐突,徐长卿则十分礼貌的笑了笑,转尔看向钟一山。“可以说吗?”

钟一山尴尬点头,他相信如果他摇头,婴狐绝逼更想知道了。

“我是小山的儿时玩伴,他那时会叫我长卿哥哥。”徐长卿温和开口,“你是?”

“我叫婴狐,狐狸的狐,我跟一山是……”婴狐一时词穷,扭头看向钟一山。

钟一山也在看他,目光无比忐忑。

“是唇齿相依……一丘之貉……我们是狼狈为奸的铁哥们儿!”婴狐终于想到了他以为最正确的成语来形容他跟钟一山的关系。

钟一山绝望低下头,我不认识这只傻狐狸。

“是吗?”

“是啊!我们一起刨过坑,约过架,战过狼,我们还一起偷过人……”

“没有!”钟一山猛摇头,“你别听他乱说。”

“有啊!我们……”

“我是钟帅麾下副将,范涟漪。”就在婴狐再想语出惊人的时候,范涟漪突然从后面走过来,顺便封了婴狐穴道,并肩时又抬手封了某狐哑穴,之后朝着徐长卿,拱手施礼。

“幸会,在下徐长卿。”徐长卿转眸看向范涟漪,微微一笑。

钟一山暗暗松了口气,“时候不早,我们该进去了。”

“好,明日巳时钟情茶馆,我等你。”徐长卿视线移回到钟一山身上,温柔如月光。

直到徐长卿上了马车,钟一山才让范涟漪把婴狐解开。

“干什么不让我说话,我还没说完呢!”见钟一山跟范涟漪走向军营,婴狐撅嘴跟过去,“什么明日巳时?什么钟情茶馆?”

“明日徐长卿的钟情茶馆开张大吉,他有请我过去。”钟一山对婴狐,容忍程度总是特别高。

婴狐想了想,突然扭头朝离开的马车大叫,“我也去……徐小哥!明日我也去!”

钟一山抚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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