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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86章 入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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翌日,差不多早朝的时间,温去病仿佛空降般出现在皇宫,直奔御医院。

药室里,伍庸正在看游傅给他的来信。

温去病见伍庸看的认真便也凑过去扫两眼。

天歌跟幻音,大婚。

要说天歌跟幻音那挡子事儿,温去病一早就知道,当初毕运跟颜慈惊掉下巴的时候,他还出言训斥过。

情爱不分性别,在乎的是真心!

但现在,明明夏日炎炎他却看的浑身发抖。

“游傅要去参加他们的大婚,问我要不要带份礼过去,你觉得我该带什么?”伍庸叠好信笺,看向温去病。

“情蛊。”

温去病根本不关心伍庸要带什么,他只关心情蛊是不是真能制服梁若子。

他想尽快结束这场闹剧。

“能让他死。”

伍庸告诉温去病,情蛊分雌雄,正常情况下种蛊是雄对雄雌对雌,非正常时候就凭感觉种,这个不重要。

重要的是情蛊真正攻击的是两个人中,付出真心的那一个。

换句话说,两人之中必有一个不是真心。

如果两个都是真心,情蛊自灭。

“中蛊之后,没有付出真心的那个人,只要让付出真心者为他落泪三次,再逼出体内蛊虫,生生捏死,付出真心的那个人也就死了。”伍庸随后解释了落泪三次的意义。

哭则动情,宿体动情时,情蛊才会入心。

“只能是死吗?”温去病认真听完之后,提出疑惑。

然后,伍庸不说话了。

“我问你话呢!”温去病催促。

“别说我没提醒你,情蛊认情不认人,它不会辨认谁才是最初用情的那个人,它们只会互相感受!”伍庸肃声道。

“什么意思?”温去病挑了挑眉。

“意思就是如果到最后梁若子不爱你,而你反过来爱上梁若子,那么死的那一个就是你。”伍庸并不是杞人忧天,刚刚温去病居然会问出‘只能是死吗’这样的问题。

就前两日,他还在自己面前叫嚣千刀万剐了那家伙。

态度转化之快,只能说明一件事,梁若子好手段啊!

“我打死你!”

温去病最终没打死伍庸,因为钟一山突然冲进来把他一路拽回了延禧殿。

此刻坐在延禧殿内,温去病只有一个感觉。

身、心、俱、疲!

四目相视,钟一山一副‘我希望你能主动交代’的表情,并没能撬开温去病的嘴。

“我听说昨晚梁若子带着一个俊俏公子在护城河上赏月,我希望那个人,不是你。”就算得到食岛馆的消息,钟一山仍然抱有希望。

“可能……是我。”温去病想说除了赏月,他们还喝了酒,吟诗作对到天亮。

钟一山呼气,吸气,再呼,再吸,“为什么去?”

“因为毕运打不过他。”温去病特别老实的呶呶嘴。

面对温去病的回答,钟一山忽然觉得无力。

是呵,他一味要求温去病离梁若子远一点有什么用?

以梁若子的本事,他就算把温去病藏到耗子洞里也得让人给挖出来。

不幸中的万幸,梁若子对温去病,当是真心。

否则那日,梁若子不会毫不犹豫便将胭脂手臂上的追引线去除。

“梁若子没有……伤害你吧?”钟一山一瞬间颓败,眸间怒火尽消化作满满担忧。

温去病摇头,“你放心,梁兄对我很好。”

看着温去病那副呆萌蠢的样子,钟一山都怀疑他是不是没听懂自己的言外之意。

伤害!

好吧,也可能是享受……

“我的意思是……”那种话钟一山实在难于开口,“你可还记得皇祖母给我们的那对鸾凤玉戒?”

温去病立时振奋,“记得记得!”

“我喜欢洁身自好的人。”除了这样,钟一山还能怎么说。

眼见钟一山撂下这句话后起身走人,温去病一脸茫然。

不知道为什么,他觉得这两日钟一山说话总有些前言不搭后语的样子。

于是乎,某世子把自己的宝贝暗卫叫出来,帮忙分析。

毕运出来就哭了,他手臂上那条追引线已经延伸到左胸位置,“主人,你还是从了梁若子吧……”

自延禧殿离开,钟一山直接出宫去找顿星云。

之前如果不是担心温去病,他下朝便该离宫。

有件事,他须拜托顿星云。

虽然钟勉对即将到来的暴风雨胸有成竹,但事有万一,钟一山不想当万一真正发生的时候,他没有半点准备。

无论如何,他都要给钟勉一个保障。

临近皇城东门,一股莫名寒意自脚底攀升,钟一山陡然止步,视线之内,一抹冰蓝色的身影赫然出现。

冤家路窄!

是梁若子!

客观说,梁若子长相算得上清俊,剑眉斜飞,身如玉树,尤其是他的肌肤,好像是从骨子里往外透着白,阳光落在那张脸上,犹如镀了一层光晕。

可即便是从客观的角落看,钟一山也很不喜欢梁若子,他目光过于深邃,点绛朱唇勾起来的时候,明明在笑,可那笑意却根本不达心底。

说好听的少年老成,说难听的简直奸诈到了骨子里。

钟一山止步时,梁若子已至近前,“钟二公子,好巧。”

“梁世子这是要入宫?”钟一山立时警觉。

“周太子召见,若子可不是硬闯,我这是奉旨入宫哦。”梁若子手中摇着骨扇,笑意吟吟。

原本朱裴麒与梁若子合作那会儿,梁若子在宫内迎宾殿里尚有一处居所。

自从二人决裂,梁若子自然而然也没什么资格留在皇宫。

然而有什么卵|用!

梁若子想要入宫,谁能拦得住!

皇宫里不是说话的地方,加上钟一山也没什么话想跟梁若子说。

二人各自寒暄准备擦肩而过时,钟一山突然看到梁若子腰间系的那块玉佩。

半月状的沧水玉挂件,很眼熟!

梁若子几乎同时注意到钟一山视线落处,不禁勾唇且刻意放缓脚步,摇着骨扇,悠然走过。

钟一山一瞬间恍然,他刚刚在温去病腰间似乎也看到这样一块玉佩,也是半月状,也是沧水暖玉!

我靠!

钟一山猛握拳,暴走出皇城东门,脑子里莫名浮现昨晚梁若子跟温去病在孤舟上的旖旎画面,越想越火大。

温去病好歹也是皇子,难道没人教过他不许随便接别人给的东西吗!

自己前世今生,就从来没遇着像温去病这么不省心的娃!

“一山!”

东门处停着一辆素色古朴的马车,车帘掀起,顿星云朝钟一山离开的方向轻唤。

奈何他连叫五六声,钟一山就跟没听到一样大步往前走!

如果说钟一山没听到顿星云叫他,情有可原,那么哑叔跟他的马车就在路边守着,钟一山竟也直接掠过,就跟没看到一样!

东门正对玄武大街,钟一山就这么一路暴走,丝毫没有注意到横向疾驰过来的马车。

“一山!”顿星云飞身而至,将钟一山揽腰抱在怀里的瞬间,一辆马车惊险跃过。

钟一山猛然回神时,已然被顿星云轻轻松在地上,“怎么了?”

“没事……”钟一山余惊未定,朝着刚刚那辆马车看过去,片刻回神,“你怎么在这儿?”

“之前下朝你说找我有事,我便没走。”顿星云仍是忧心,“宫里出事了?”

钟一山敛了思绪,与顿星云就近选了玄武大街一处相对僻静的茶楼。

雅间内,钟一山待小二沏茶退下去之后,抬起头,正色看向顿星云,“不是宫里,是朝堂。”

顿星云似乎猜到钟一山要说什么,其实就算钟一山不找他,他亦想找机会约钟一山出来,“户部侍郎步恒已经连续两日在朝堂上针对镇北侯,你找我,为的是这件事?”

钟一山点头,“这件事,有隐情。”

因为在太学院时建立起来的信任,包括七国武盟共同经历过生死,是以钟一山并没有隐瞒顿星云,将钟勉的计划和盘托出。

“父侯打算借这个机会让出帅印,顺便将二叔一并踢出局。”钟一山言简意赅道。

顿星云微微颌首,“镇北侯这番算计,用心良苦。”

“若单是钟宏针对父侯,我不担心,可现在钟宏背后站的是朱裴麒,我怕他还有后招。”

所谓螳螂捕蝉黄雀在后,钟一山最怕的,就是钟宏不过是朱裴麒的一步垫脚石。

“你想如何?”顿星云皱眉问道。

“雀后留手,挟弹以待。”

钟一山看向顿星云,“朱裴麒若只想削权则罢了,他若有意父侯性命,我便在他麾下寻一地位相当者,介时以命换命。”

“你找的是谁?”顿星云低声问道。

“内阁首辅,傅伦宜。”钟一山面容清冷,目色如坚。

顿星云思虑片刻,“以傅伦宜的身份跟在朝中地位,朱裴麒当是舍不得他出任何意外,只是,傅伦宜身上可有把柄?”

“有,这也是我找你的原因。”钟一山告诉顿星云,傅伦宜的身世有古怪。

当年她还是穆挽风时,十三将谍路暗查的朝中官员中,就有傅伦宜。

别的倒没什么,只是寻根究底查到傅伦宜身世的时候,发现他身世造假。

“事有异常必为妖,如果不是实在见不得光,傅伦宜不必如此。”钟一山紧接着又道,“一山知傅伦宜早年与顿伯父有些渊源,此事,我想拜托你跟顿伯父提一提。”

顿星云点头,“父亲当年确与傅伦宜在一处为官,此事我会尽快给父亲去信,希望能有线索。”

“多谢。”钟一山感激道。

“你我之间不必言谢,倒是这段时间梁若子似乎有些异动,要不要我……”

钟一山猛抬头,“不要!”

许是意识到自己反应过大,钟一山随后解释,“梁若子的事全在一山掌控之内,你不必担心。”

钟一山说谎了,他根本从来没有掌控过。

可就因为是这样,他才不希望顿星云也跟着趟进来。

提到梁若子,钟一山立时想到蜀了翁。

他要马上修书到蜀西了翁城,他真是恨不得梁若子能立时立刻从他眼前化作一阵风……

皇宫,御书房。

朱裴麒的确有召见梁若子,他想知道梁若子何以只对悬壶堂出手,偏偏放过食岛馆。

面对这种只有小孩子负气才能提出来的问题,梁若子都不知道该怎么回答。

“周太子拿梁某投进悬壶堂的银子去帮食岛馆度过难关,是将梁某置于何处?”这种情形就像是路人甲乙打架,路人丙递给甲一根铁棍,结果甲却将铁棍转手给乙,乙再回头打丙一个措手不及。

朱裴麒是甲,食岛馆是乙,他梁若子就是那个丙!

而且他也没真对悬壶堂做的那么绝,不过是将之前给的那根铁棍|抽|回来而已。

龙案后面,朱裴麒自知理亏。

当初是他同意与梁若子为友,后因朱三友开出更诱惑的条件,他连招呼都没打便把梁若子给踢到一边儿玩去,于情于理,他都没理由找梁若子理论这件事。

但问题是,悬壶堂快撑不住了,只是这服软的话朱裴麒自然不会说。

旁侧,顿无羡恭敬向前,微微拱手,“此事还请梁太子体谅我们的难处,皇上初醒,逍遥王日日得其召见,吾太子也是怕逍遥王在皇上面前胡言乱语,与逍遥王交好只是缓兵之计。”

梁若子慵懒倚在椅背上,手指不时摩挲腰间半月状的沧水玉佩,似笑非笑,“如果梁某不体谅,当如何?”

“梁若子,你别忘了自己在什么地方!”朱裴麒震怒。

梁若子失笑,“你能奈我何?”

“梁太子,吾太子的意思是我们回到从前,回到起点,井水不犯河水如何?”顿无羡生怕朱裴麒把话说死,少了转还余地。

梁若子垂眸,视线落在手中那块羊脂玉上的时候,泛起一丝暖意,“也好。”

御书房内,双方商议的结果就是,梁若子只收回当初赠与悬壶堂的那根铁棍便作罢,而朱裴麒则要答应他,但凡温去病在宫里用膳,每顿饭不得少于三十道菜,一日内不得重样。

这个钱,由他梁若子出。

直到梁若子离开,朱裴麒跟顿无羡都不知道这厮抽的什么风。

“梁若子看上韩|国了?”龙案后面,朱裴麒百思不解。

顿无羡想了想,“当不会,七国韩最弱,且梁国局势未稳,更何况韩与梁国国土不临,完全没道理……”

朱裴麒揉了揉额头,“先不管他,钟勉那边如何?”

“回太子殿下,钟宏这两日便会动手。”顿无羡停顿片刻,“微臣斗胆,不知钟勉手中帅印,太子殿下心里可有接替的人选?”

“再议。”朱裴麒挥手,并没有回答这个问题,但其实,他心里已有人选。

钟一山。

顿无羡略有迟疑,终是退了出去。

离开御书房,顿无羡心底渐起波澜,彼时穆如玉的一番话再次响起。

伴君如伴虎,而且他知道的太多……

这段时间,昏迷初醒的周皇就跟疯了一样,日日召见朱三友,姚曲也是净天儿杵在龙乾宫,虽说龙乾宫距离含光殿很远,但远不代表走不到。

殿内,顾慎华无心流珠端过来的温茶,不时抬头朝外看。

“娘娘放心,外面有侍卫守着,姚曲冲不进来。”流珠伤好之后便又回到内殿伺候,重新站在了顾慎华身边。

或许在外人眼里,流珠依旧是顾慎华心腹,但只有她自己知道,顾慎华对她,有所防备。

“他是不能冲进来,可这像什么话!本宫堂堂一国之母还要躲着他!”起初几日姚曲入宫,顾慎华还会大发雷霆,时间一久她也就剩下几句牢骚了。

“娘娘且喝茶,消消火气。”流珠不多言,恭敬端起茶杯。

顾慎华接在手里,垂眸捏着茶盖轻拨两下,“说起来,你在丁福那边打听到什么没有?”

“回娘娘,听丁公公的意思,皇上现在只认得逍遥王跟一些老臣,剩下的全都模糊着,还有……”

“还有什么?”顾慎华停下来,挑眉问道。

“但凡舒伽的事,皇上都不记得,即便姚曲在皇上面前提过什么,隔日皇上就全都忘了。”流珠据实回禀。

顾慎华蹙眉,“忘了?他什么不忘,连本宫这个皇后他不是也给忘了!”

“皇上只是不记得皇后,却知道皇后您是实实在在的宫里国母,但对舒伽,是根本不记得有这样一个人,听丁公公说,姚曲每日都会在皇上面前提及舒伽,可隔日再问时,皇上根本不知道舒伽是谁。”

顾慎华抬起头,“为什么?”

流珠摇头,“御医院跟伍不庸都没有更好的解释……”

“本宫知道。”

顾慎华握着茶杯的手倏然收紧,“舒伽是他朱元珩这辈子最爱的女人,却偏偏死在他的后宫里,本宫还记得当年他抱着舒伽哭死过去的样子……他亲口说过如有来世,他宁愿他们从未相识相知。”

流珠默不作声。

顾慎华搁下茶杯,“舒伽的案子陶戊戌那边查的如何?”

“回娘娘,并无进展。”流珠道。

“他们可以无进展,我们不能没有,趁朱元珩没清醒这段时间,从宫里找个替罪羊。”顾慎华冷声道。

“是。”流珠低头,领命。

舒伽被害已成事实,但害人的是谁并无确凿证据。

庆幸的是甄太后死的太及时,这后宫仅剩她一人只手遮天,随便找个人把这罪名担起来。

总之,舒伽不是她杀的就行了。

至于那个失踪的小皇子,千万别让她找到。

原本这种事顾慎华都会交给昆梧去做,奈何四医斗狂寡那会儿,昆梧也不知怎的染了风寒,更在狂寡死那晚,一命呜呼。

除此之外,顾慎华也想再试试流珠……

天近暮色,钟一山从虎|骑营回来的时间比往日晚一些,温去病则一直呆在殿里没出门。

他也想去军营,想做好吃的给他家阿山,但他好怕。

怕钟一山的下场会跟婴狐一样。

说起来他也好担心婴狐,也不知道那日摔下去那只傻狐狸喷了多少血。

真的是,太心疼了。

厢房里,温去病正搥腮沉思,人生如此艰难,他都快没有勇气去看明早的太阳了。

就在这时,一枚玉质极佳的羊脂玉佩兀突出现在他眼前。

温去病顺着玉佩往上看,是一只皓白玉手。

不是梁若子,这手秀窄修长,丰润白皙。

梁若子则是骨节分明,暗蓄力量而且是异常异常的白。

温去病没往上看心里就乐了。

梁若子的手他都认得,钟一山的手岂会不识啊!

果然,提着羊脂玉佩的钟一山直接坐过来,靠在温去病旁边,“喜欢吗?”

虽说钟一山这句‘喜欢吗’问的十分生硬,听不出什么情愫,但这可是钟一山真真正正第一次送他东西!

温去病点头如捣蒜,“喜欢喜欢,特别喜欢!”

且说点完头之后的温去病,就有些忐忑了。

以他对钟一山的了解,这种情况下钟一山若说出‘喜欢也不送给你’一点儿也不奇怪。

“送给你。”钟一山直接把玉佩递给温去病。

温去病感动,眼圈都有几分湿润的意思。

然而温去病还没感动完,钟一山突然把手收回去,连带着玉佩也跟着从温去病手里荡开,“你没诚意。”

温去病欲哭无泪,现在没诚意的是哪个薄情郎啊。

“如果你想要我送给你的这块羊脂玉,就把那块,摘下来。”钟一山目光落在温去病腰间那块半月状的沧水玉上时,眸色冷了冷。

温去病顺着钟一山的视线低下头,想都没想直接将玉佩摘下来揣进袖兜。

两块玉佩,根本没有可比性。

“可以……送给我了吗?”温去病眼巴巴瞅着被钟一山提在手里的羊脂玉,满眼都是期待的小星星。

他家阿山,懂风情了呢!

其实温去病错了,他家阿山从来不懂什么风情,即便前世作为穆挽风的时候,她都从来没送朱裴麒任何东西,半生戎马,她那颗少女心早就被蹂|躏的粗糙了。

钟一山送温去病玉佩的目的很单纯,万不能让温去病戴着那半块沧水玉招摇过市。

钟一山将玉佩给了温去病,然后撂下一句不许摘下来的话便回了自己寝宫。

温去病欢喜雀跃到不能自持,在房间里佩戴好几次,终于选好最合适的位置跟系法,将其十分妥帖系到自己腰带上。

然后,在听到外面声音的刹那,某世子简直是以迅雷不及掩耳之速,把羊脂玉给拽了下来……

延禧殿外那株偌大梨树下,梁若子身姿修长,持酒而立。

温去病出来时,梁若子正在朝他笑,玉白容颜上,那抹笑明艳如辉,笑意直达心底。

“温兄,共饮如何?”梁若子将酒搁到石台上,悠然落座。

此情此景,温去病那句‘不太方便’硬是给噎回喉咙里。

“好……好啊。”面对这样的梁若子,温去病还是很不自在。

反倒是梁若子,在看到温去病腰间那枚半月状的沧水玉佩时,唇角的弧度越发勾深了几分。

良辰美景,风清月白。

梁若子待温去病坐下来,取出两盏夜光杯,亲手执酒,倒满酒杯。

“近日江湖上有件趣事,不知温兄可听过?”

见梁若子举杯过来,温去病伸手去接,“何事?”

梁若子随后端起自己身前酒杯,低头浅抿。

温去病学着他的样子,也跟着灌了一口。

“神医天歌跟圣医幻音大婚,若子记得温兄与他们相识,你若想去,我陪你。”

“噗……”

温去病喷酒了,“咳咳咳……”

“温兄?”

“没事没事,我与他们……几面之缘而已……”温去病觉得天歌跟幻音大婚不足为奇,但梁若子要陪他一起去看就太奇怪了。

“是吗。”梁若子笑了笑,“那便算了。”

温去病点头,“算了算了。”

气氛一时静下来,梁若子见温去病杯中酒尽,抬手想要替他斟满,谁曾想温去病也刚好伸手。

酒壶在里,温去病的手握在长颈酒壶上,梁若子的手刚巧落在温去病手背。

灼热感自手背如雷电般窜至肺腑,直升到脸颊。

如果不是月光昏黄掩住了颊侧绯红,温去病好想撞墙!

梁若子不疾不徐挪开手的刹那,温去病猛抽回手,双手紧紧握着酒杯,头也不敢抬的节奏。

“温兄不去也罢,反正礼已经送过去了,那礼单上除了若子,还有温兄的名字。”梁若子执起酒壶,身体微微前倾替温去病斟酒。

“为什么?”温去病陡然抬头,不可置信。

“若子敬他们那份勇敢,便送上薄礼聊表心意。”梁若子搁下酒壶时看向温去病,歪着头,微微一笑的样子平添出几分邪气。

但在温去病看来,这分明就是无赖啊!

“我的意思是……为什么会有我的名字?”温去病根本无法想象自己的名字,跟梁若子的名字会出现在同一张礼单上,这会让人浮想联翩的啊!

梁若子眨了眨眼,“有什么问题吗?”

有啊!我们之间又不是很熟!

“没有……”温去病败了。

此时此刻,在这良辰美景下孤寂难眠的还有钟一山。

他才进内室没多久,便从窗棂处瞄到梁若子的身影,然后就看到温去病与梁若子坐在一处,花前月下,把酒言欢。

他想出去了,却被毕运及时拦下来。

依着毕运的意思,你反对有用吗?

忘了那晚的骨头爪子在院里撒欢儿跑半宿的事了?

钟一山最终未动,在眼皮子底下看着,总比把他们逼出去鬼混要放心的多……

一夜无话,翌日早朝之后,钟勉入虎|骑营还没来得及走进主营帐,便有人报,钟宏、陶戊戌还有顿无羡已经冲进军营。

该来的,还是来了。

钟勉淡定转身,走向营门。

到底是虎|骑营的地盘,即便有顿无羡这个兵部侍郎带兵,三位朝中官员也没能再进一步,而是被范涟漪等参将跟一众先锋堵在营门口,双方对峙。

“侯爷来了!”

不知是谁喊了一声,众人‘唰’的分至两侧,钟勉跨步行至最前,扫过顿无羡跟钟宏之后,视线落在陶戊戌身上,“陶大人这是何意?”

陶戊戌上前一步,拱手,“现有礼部侍郎钟大人揭发侯爷当年横水一役私吞军饷,陶某这里有太子殿下搜营的旨意,多有得罪。”

虽然陶戊戌不必把钟宏的名字说出来,只须拿出朱裴麒代发的圣旨即可搜营,但若不把‘钟宏’二字说的响亮些,他觉得对不起这位大义灭亲的礼部侍郎。

果然,陶戊戌音落,营中一片骂声。

武将不比文臣,骂人都特别直白,声音也是特别洪亮。

钟宏听着那些骂声,脸色时青时白,却不作声。

他一个人,根本吵不过那么多人。

钟勉抬手,骂声骤消,“既是如此,大人随意。”

眼见钟勉侧身让路,许多副将不服,“侯爷!”

“传令下去,任何人,不许阻拦!”钟勉声音高亢,寒目如冰。

众将不语,看向钟宏的目光却似要把他生吞活剥一般。

既有钟勉点头,陶戊戌一行人浩浩荡荡,直入虎|骑营。

时间慢慢过去,半个时辰后,陶戊戌的的确确在火头营后面一间长年堆积木炭的屋子里,挖出厚厚一叠账簿。

主营帐内,侍卫将账簿送到陶戊戌面前,陶戊戌粗略翻看,瘦削的脸微微抬起,目光深邃,“侯爷有何话说?”

“本侯无话可说。”钟勉不反驳,不承认,淡漠开口。

陶戊戌闻声,阖起账本,“来人,带镇北侯回去。”

就在帐内侍卫动手时,与钟勉站在一处的几位副将立时抽刀。

“你们都退下!本侯不再这段时间,由钟一山代本侯全权处理营中军务,他的命令,就是本侯的命令!”钟勉为了不让钟一山在这件事上表明立场,下朝之后便将其调开。

军令如山,众将忍痛看着钟勉被陶戊戌他们带走,虽气愤难当却也无可奈何。

范涟漪更是在钟勉被带走之后火速离开军营,去找钟一山……

皇宫,御医院。

温去病决定了,他要在梁若子身上种蛊。

对于温去病的这个决定,伍庸疑惑,“是钟一山的意思?”

温去病摇头,“是我自己。”

“畜牲,我可听说梁若子对你挺好。”伍庸嘴上这么说,却从身前抽屉里取出一个密闭的黑色方盒,毫不犹豫递过去。

“畜牲就畜牲吧,我总要替钟一山,防个万一……”温去病接过黑色方盒,潋滟眸色,渐渐深沉。

钟勉被陶戊戌押进天牢的消息一经传出,整个皇城炸沸了一样。

别人暂且不提,得到消息后的钟钧根本不顾钟宏还在礼部当职,大闹礼部。

钟宏哪容钟钧在人前大吵大闹,直接将其拽进角落厢房。

“你干什么!”钟宏摔门,转身怒斥钟钧。

钟钧一身威武,寒眸如霜,“这句话当由我来问二哥,大哥的为人品性你不知道?若说别人贪污军饷我会相信,大哥绝对不会!”

“证据确凿,狡辩无益。”钟宏冷脸开口。

“我狡辩?是我狡辩还是你们太卑鄙!大哥于朝廷于江山立下过多少汗马功劳!如今你们为一己私利陷害忠臣,良心何在!”钟钧的怒火已经烧到了不该烧的地方。

钟宏赶忙打开一道门缝,见四处无人才又闭阖。

“你闭嘴!”钟宏大步过去,“这里是礼部,人多嘴杂,你不要命了!”

面对钟宏那双紧张甚至胆怯的目光,钟钧终是冷冷一笑,“二哥为了仕途,亲情都不要了是吗?”

“什么仕途!本官为的是公义!钟勉敢私吞军饷就要付得起代价!”钟宏怒声低斥,“你身不在朝,有些事你不明白不要瞎掺和。”

钟钧看着自己二哥气急败坏的样子,失望不已,“我虽身不在朝,但也未必不知朝中之事,皇上已醒,你们再挣扎,便是不忠。”

“钟钧!”钟宏抬头,狠戾吼道,眼底突现血丝,隐隐泛红。

“不管你想做什么,你们想做什么!我定不会让大哥蒙冤受屈。”钟钧一番话,无疑是为自己选择了阵营。

钟宏一直当钟钧是招揽对象,此番钟钧表态令他大失所望。

擦肩而过瞬间,钟宏回身,“你……就这么走出去,不回头了?”

钟钧背对钟宏,沉默良久,“我倒是希望,二哥能早日回头。”

房门砰然开启,眼前背影渐渐在视线里消失。

钟宏静默站在原地,深邃目光冰冷的没有丝毫温度。

手,攥成了拳头。

回头?

纵这是一条错路也是你们逼我走的!

我一介文弱书生若没有所倚仗,如何能爬到今日的位置!

哪像你们,凭着赫赫战功便可平步青云!

而我,又是替谁在背负这些?

堂堂镇北侯府的二公子,为什么会从文你们不知道?

我是替你们在背负延续镇北侯府香火的责任,我得到了什么?

我的一生都被你们毁了!

我如果错,那就错到底!

范涟漪找到钟一山时,已是午后。

得知钟勉入狱,钟一山当即去了天牢。

如果说大周皇城里什么是亘古不变的,便是这座天牢。

永远的阴森潮冷,永远不见天日。

那时拜刘昊宁受邪风暴毙所赐,他曾有幸在里面呆了三个晚上。

狭窄暗沉的青石路上,狱卒提着一串生锈的钥匙在前,钟一山默声跟在后面。

尽头处,狱卒打开牢门,之后退出很远。

钟一山知那狱卒得了陶戊戌指示,明里看守,实则把风。

牢房里还算干净,有一硬木板的独床,一张矮桌两把破败不堪的椅子,这已经算是非常好的待遇了。

钟一山弯腰而入时,钟勉抬头,“一山,你怎么来了?”

“父亲受苦了。”钟一山提着食盒走到桌边,看到钟勉,心里不免酸涩。

此刻站在他面前的,乃是大周四大镇国侯之一,是在沙场上九死一生拼过来的老将,如今却因为朝堂上那些波云诡谲的勾当,受此无妄之灾,怎不叫他心痛。

“你不该来。”钟勉担忧起身,低声开口。

“没什么不该,父亲身陷囹圄作为儿子,一山若是不来,就太不近人情。”钟一山自食盒里端出膳食,“父亲此冤,可用儿子帮你洗刷?”

“不用,为父能进来自然就能出去。”

钟勉走到桌边落座,“这段时间,倒是辛苦你替为父管着虎|骑营。”

“父亲言重了,分内之事。”

钟一山带了酒,替钟勉斟满后站到旁边,“关于二叔,父亲别多想。”

钟勉明白自己儿子的意思,叹了口气,“事到如今,为父多想又如何,一山你信吗,换做为父,断做不出来。”

钟一山点头,“人各有志,只是道不同不相为谋,今日二叔所作所为一山记在心里,他日若有‘投桃报李’时,一山不会手软。”

钟一山边说话,边移身到牢房左侧墙角位置,抬手指了指左下数第三块青砖。

钟勉的视线随之望过去,了然。

如果粗略看,那块砖与别的青砖没有不同,但仔细观察就会发现,那块青砖周围抹灰的颜色要重一些。

“账簿是假的,所以为父出去之时便是你二叔进来之日,为父如何都不会让你二叔有与你针锋相对的机会。”

钟一山愕然!

他已然点明有人在偷听,钟勉却把话说的这样直白?

钟勉则抬指蘸酒,在桌上划出两个字。

戊戌 。

这个名字也正是钟一山接下来想告诉钟勉的。

所以,在他对陶戊戌还有顾虑的时候,父亲已经这样相信这位刑部尚书了?

见钟勉点头,钟一山不再顾虑,“父亲放心,无论发生任何事,儿子都会站在父亲这边。”

“为父自然信你。”钟勉毫不避讳。

钟一山没有在天牢久留,出去后直接上了马车。

车厢里,范涟漪快急疯了,“侯爷怎么样?你有没有想到办法?不然我给叔父去信,把他叫回皇城?”

此前范涟漪第一次有给自己叔父去信的想法,是因为钟知夏身陷囹圄。

不管之前还是现在,她皆真心。

而没有人比钟一山更明白范涟漪这份真心,“没事。”

“真的没事吗?可我看他们好像来势汹汹……”范涟漪眼中透着掩饰不住的焦虑,“真的,我不希望侯爷有事,不想你……尝到我曾经尝过的滋味儿,那滋味儿不好受。”

想到范涟漪那些日子受的苦,钟一山不禁抬手拍了拍她肩膀。

他想开口安慰,却突然,不知道该说什么。

范鄞之死多多少少都与他。

脱不了干系……

“看我这没用的,本来还想替你想办法,自己倒先不争气了!”范涟漪意识到自己失态,赶忙抹泪。

钟一山浅淡抿唇,“就喜欢你这种真性情。”

“噗!”范涟漪突然抖了抖身子,“别说喜欢,我害怕……”

“为什么?”钟一山不解。

“我怕成为第二个婴狐……”

天牢,最里面的牢房外,站着一人。

栓着牢门的锁链‘哗啦’打开,那人着一袭官袍迈步而入。

钟勉并未抬头,而是提起刚刚钟一山送过来的那坛酒,倒满瓷碗,搁到对面,“陶大人可否赏脸?”

“侯爷的酒,喝到是下官之荣幸。”

来者,陶戊戌。

陶戊戌落座,烛光掩映下,那张略显消瘦的脸忽明忽暗,眼中光芒,一如往昔般锐利如鹰。

明明瘦骨伶仃的身子却散着一种凌凛气息,让人本能疏远。

可以说,陶戊戌身上的这股气场,真的是很妨碍他与朝中同僚搞好关系。

如果不是薛师爷圆滑世故,刑部早就被孤立了。

“钟副将那会儿大闹刑部,下官将他扣下来,打算晚些时候再放回府。”

见钟勉举起瓷碗,陶戊戌亦端起来,浅尝一口,“像是姚曲的酒。”

“姚曲是酒室教习,一山能弄到他的酒也不为怪。”

“怪的是姚曲对钟二公子的态度,谁不知道姚曲在太学院出了名的小气,纵齐帝师想喝他的酒,也要说上两三日好话才喝得到。”陶戊戌搁下瓷碗,笑了笑。

钟勉像是自嘲,“坊间到现在不都还在传我家一山与姚曲的闲言碎语。”

“子虚乌有之事,当局者谁不知道姚曲对舒贵妃的情意。”陶戊戌像是有些贪杯又喝了一口,“能让姚曲乃至齐帝师另眼相看,钟二公子在下官心里,确是不俗。”

“本侯那儿子不俗之处,还在于本侯没注意到的,一山注意到了。”钟勉说话时,瞄向刚刚钟一山指向的那块青砖。

陶戊戌顺着视线望过去,悠悠开口,“下官可不觉得侯爷没注意到。”

四目相视,二人皆是一笑。

紧接着,便是沉默。

最终,陶戊戌先开口,“整件事,乃侯爷设的局?”

“户部侍郎步恒欠了本侯一条命,这次,他打算赔上仕途还本侯这份人情。”钟勉毫不隐瞒道。

陶戊戌身为刑部尚书多年,什么样稀奇古怪的案子没见过。

钟勉只需这一句,他便理清来龙去脉,“侯爷让步恒把假的账本交给钟宏,钟宏又收买冯浩将账本藏至虎|骑营,想要以此诬陷侯爷,如果下官没猜错,冯浩当也是侯爷的人。”

“他是。”钟勉并未反驳。

陶戊戌则是一副并没有在意料之外的表情,微微颌首,“对子,以步恒对掉钟宏,侯爷此局是想……如何?”

“流放钟宏。”钟勉直截了当,半点遮掩也无。

陶戊戌又是沉默,片刻抬头,“侯爷不怕下官是太子的人?”

“你若是,此刻当站在御书房。”钟勉泰然端坐,目光平直,声音坚定。

陶戊戌觉得钟勉这样的判断不对,刚刚他在密室里的时候,眼前这位侯爷已经透露了不该透露的。

钟勉看出陶戊戌疑惑,又道,“当年穆挽风向皇上谏言破格提拔有能力跟胆识的寒门,陶大人便是在那时被皇上钦点为刑部尚书,虽说陶大人与穆挽风并无交集,但也算受恩于穆挽风,所以,穆挽风才会死的那么惨。”

面对钟勉的解释,陶戊戌第三次沉默。

钟勉说的,正是。

自皇上昏迷,朝中分派之后,陶戊戌一直站在模棱两可的位置,直到穆挽风惨死白衣殿。

那一刻,陶戊戌就已经有了自己的决定。

“如无意外,让钟宏流放并不是难事。”这是陶戊戌第一次在人前表露立场。

在此之前,纵是薛师爷亦摸不透他真正的心之所向。

“多谢。”钟勉面色无波,心里却狠狠松了一口气。

他猜对了。

陶戊戌没有逗留太久,离开前问了钟勉关于那块青砖的问题。

他承认那块青砖周围的确有些不同,但若非绝对细心之人定然看不出来。

钟勉也很坦诚,那块青砖不是他看出来的,而是诸葛寓。

经钟勉提醒,陶戊戌恍然想到当年那位大周盛极一时的并肩王,也曾在这间牢房里呆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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