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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38章 忍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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太学院,棋室。

温去病摆好了残局,然而半柱香的时间过去了,却无一人能解。

即便是之前一直在棋室出类拔萃的钟一山、沈蓝嫣跟唐瑟瑟亦未能想出解法。

沈蓝嫣盯着棋盘苦思冥想,唐瑟瑟也是一样。

唯独钟一山搥腮瞅着棋盘,看似在想实则都不知道梦游到哪个仙家府邸了。

为何会这么说呢。

因为温去病看到钟一山拿错棋子,该以白子解残局,某人一直握着黑子是几个意思?

时间过去大半,棋室里依旧无人站起来。

对此,身为棋室教习的温去病竟然没有半点怀疑,他满脑子都在想一个问题,钟一山在想什么?

终于,钟一山以黑子落棋,然后抬头朝他看过来。

温去病脸色骤变,扭头看向背后楸木棋盘时,暗叫一声‘我去!’

他摆错了!

居然摆错了!

难怪今日这么安静啊!

时间所剩无几,就算还有大把时间,温去病也不可能站起来,把那颗摆错的黑子给挪开!

他平日里虽然把脸皮跟自尊这两样东西看的很淡,唯有身为教习的时候例外。

不管怎样,他都不会玷污他为人师者的尊严跟信任。

“今日这残局的确难解了些。”沙漏已尽,温去病佯装淡定站起身看向下面二十位新生,眉眼温和。

这一刻,所有新生都在看他,钟一山亦是。

他就是想知道,温去病这厮到底有没有真本事!

书卷典籍里的残局都会记载相应的解法,温去病会解那些并不奇怪。

今日之局因温去病错手变得十分难解,即便是他,脑子里也只是有些朦胧不清的棋步,未曾定形。

“这样吧,本教习给你们时间,明日课业无人解开我再示范给你们看。”

温去病音落之际,沈蓝嫣跟唐瑟瑟几乎同时站起来,“蓝嫣愚钝,温教习便是再多给几堂课业,我也不可能想到解法,求教习赐教。”

“瑟瑟同样愚钝,求教习赐教。”唐瑟瑟亦表态。

紧接着又有几名新生站起身,诉求一致。

钟一山依旧保持抵腮的动作,瞧着像看热闹,脑子里却在努力将那些朦胧不清的棋步想清楚。

他若能解,温去病便不用那么尴尬,可惜不管他怎么走,都只差一步。

“好吧。”偏在这时温去病点头,随手抓了一把白子,洋洋洒洒转身。

随着白子一颗一颗落入棋盘,众人脸色皆变。

尤其沈蓝嫣跟唐瑟瑟,以她们的棋艺自然能意识到今日残局有偏差,而她们自称愚钝的目地,就是想验证心里那份猜测。

结果是,温去病当真了得!

“看得出,本教习对你们期望有些过高……”温去病扔了手里剩余两颗白子到象牙棋盒,眼中颇有失望之色,“不过没关系,慢慢来。”

沈蓝嫣跟唐瑟瑟脸颊臊红,在向温去病深施一礼后皆坐回原位,钟响,二人亦是最先离开棋室。

钟一山脸上看着没什么表情,心里亦震撼到无以复加的地步。

事实无比残酷证明了,温去病棋艺在他之上!

而这样的事实,钟一山一时难以接受。

他可以接受周生良武功比他高,权夜查武功比他高,甚至是吴永耽比他厉害这件事,他都能接受。

因为他们或早已名声在外,或是他根本就不熟悉,因为陌生所以神秘。

可温去病他熟悉啊!

前世自韩|国城下将温去病带回来那一路,她就对这个男人再熟悉不过了。

除了帅毫无内涵可言,这就是钟一山对温去病的全部评价。

前世她是听说温去病棋艺高超,在韩无人能敌,可钟一山所能想象的高,绝对在她之下。

其实跟沈蓝嫣和唐瑟瑟比,钟一山才是最应该脸红的那一个。

脸打的好疼!

离开棋室后,钟一山心里仍起伏不定,步子随心迈的也疾。

“钟一山我叫你呢,你倒是等本世子一会儿啊!”温去病的声音从后面传过来,钟一山却根本不想停。

二人就这么一前一后,你追我赶出了文府,过了十二个须弥座。

就在钟一山近似于逃的想上马车时,从左向右,一群背着牛皮药箱的大夫们,从马车旁边经过。

“听说没,有人通过费院令设下的第二关了!”

“谁啊?”

“悬壶堂的游傅!”

“是嘛!早看他是个人物,没想医术如此了得,我只保佑自己能过第一关!”

“他医术了不了得我不知道,我只知道他运气好,听说今晨他治好了镇北侯府的钟二公子,紧接着就被钟二公子拉去费院令那儿举荐,人家根本就不用过第一关!”

马车旁边,钟一山虽然失望,但也猜到会是这样的结果,江湖四医的医术非费适可比。

不是说费适医术不好,只是多年正统主流的医道,让他错失了很多新鲜的尝试。

毕竟身为御医,每一次入药都要谨小慎微。

“你们站住!”没等钟一山感慨完,温去病虎虎生风冲到那些大夫面前,“谁?谁举荐的游傅?”

那些都是皇城里的大夫,多半认得温去病,“温世子也关心这个?”

“再问你一遍,是谁举荐的游傅?”温去病说话时直接掏出一个银锭子,塞到那位大夫手里。

然后那位大夫就怒了,直接把银子扔到地上,“温世子这是在拿钱砸人吗,有辱医德!”

温去病懵逼。

被钱砸不是好事吗?

他日日作梦都想有人拿钱砸他!

就在温去病愣神儿之际,钟一山走过去把那锭银子捡起来揣进袖兜,“是我举荐的游傅。”

如果对面站的不是太学院学生,温去病真想过去吊打钟一山,“你脑袋什么时候坏了?”

钟一山未理温去病,转身上了马车,某人紧跟着翻身一跃钻进车厢。

马车滚滚,车厢内的气氛异常肃冷。

确切说是温去病肃冷,钟一山无所谓。

“那日吃连汤锅子,是不是你告诉我游傅不是好东西,你身上瘟毒是他下的,还告诫本世子别去招惹游傅?”温去病几番沉淀,还是压制不住满腔怒火。

钟一山挑眉,“然后呢?”

“然后你扭头就把游傅举荐到宫里,你意欲何为,让他去祸害周皇?”温去病生气自有缘由,只是现在的身份他不好直说。

钟一山沉默,目光审视般重新打量坐在对面的温去病,从上到下,从左到右。

温去病被他盯的心里有些发毛,“不认识了咩,要不要重新认识一下!”

“可以。”钟一山点头。

这一刻,钟一山忽然想到一种可能。

他,亦或前世的穆挽风,都被眼前这个看着像是只有一身皮的家伙给骗了。

温去病终于察觉到钟一山有点儿不对,“咳……本世子绝对是一片好心,如果周皇被游傅治出事儿来,你作为举荐人下场能有多好?”

“你不希望周皇出事,还是韩王不希望周皇出事?”钟一山打算直接唠。

温去病一副‘我说话你听不懂吗’的样子看过来,“本世子是怕你出事。”

“当日我……前太子妃穆挽风兵临城下,韩王为什么把你送出来当质子?”钟一山问的很快,视线直逼温去病。

“因为本世子是最聪明的一个啊!”温去病坦荡应答。

“善棋者善谋,你的确是最聪明的一个。”

“那必须!”

“穆挽风带你离城之时,师妃哭的很惨,你为何会欢天喜地?”

“那个时候本世子如果再哭,母妃只会哭的更惨吧!”

“你来大周目的是什么?”

“好好在周国当质子,别惹事。”

“刚刚棋室里那盘残局,你是不是摆错一个黑子?”

“你都看出来了,还是你提醒本世子的呢,你忘了?”

“你倒解的快!”

“那是因为……”

温去病从怀里掏出一本‘北斗谱’之后,钟一山便开始自我反省。

跟温去病好混赖混也有段时间,他竟然会觉得温去病是智者,脑子什么时候丢了?

那本‘北斗谱’里第八页左上篇,所画残局与之前在棋室里的残局,一模一样!

所以温去病就算摆错子,解开残局也绝对不是临时起意。

“你棋艺好的原因,是你记性好吧?”钟一山忽然又有了这样的猜测。

温去病想了想,“如果过目不忘算是记性好的话,本世子记性应该不差。”

书是温去病从棋室出来就塞进怀里的,目的是让钟一山别想太多,他就是一个单纯善良又友爱的好少年。

一个颜回让他崇拜就够了,剩下温去病就留着让他败吧。

钟一山不想说话,一句都不想说。

“你还没告诉本世子,为什么要举荐游傅呢?”温去病终于得空问问题了。

“因为游傅是一个很好的医者,他给小爷下瘟毒而我却没死,你说他是不是很厉害。”钟一山掩饰住内心真正想法,胡说八道。

在坚信温去病并非智者之后,钟一山本能将他智商划到比之前更低了一个层次,这就是所谓的落差。

马车行至玄武大街,钟一山以有事为由将温去病撂在大街上,之后扬长而去。

莫名的,温去病总觉得今日这马车,似乎比平日跑的快了许多……

广招名医这件事,在宫外顶多算是百姓茶余饭后的谈资,但对皇宫里的每一个人来说,等同变天。

宫里的气氛因为选医之事异常凝重,不时有人将消息传往各殿。

所有人哪怕是卑微到宫女太监,都将此事看的很重,有些更在暗中已经开始站队。

延禧殿内,甄太后近段午睡时间很短,这会儿醒过来便招孙嬷嬷问两句选医之事。

孙嬷嬷想了片刻,不敢隐瞒,“午时那会儿千步廊传来消息,说是一山公子举荐的游傅过了费适设下的第二关。”

甄太后端着茶杯的手微顿,脸上无甚波澜。

她呷了口茶,轻品之后觉得有些淡,“下次沏的浓些。”

“喝浓茶伤身,太后还是少喝……”

孙嬷嬷正劝时,甄太后摆手,“浓茶能让哀家清醒,你一会儿让他们把哀家旁边那间厢房打扫出来,换上极好的柜橱跟桌椅,颜色清雅些,多摆些暖炉过去熏熏屋子。”

“这是……谁要来住?”孙嬷嬷不解道。

“哀家那孙儿,应该会来。”甄太后没向孙嬷嬷解释太多,她猜到的也只是一部分,江湖四医的游傅她知道,她不知道的是此人与自己孙儿是敌是友。

她亦不敢肯定,之前自己孙儿在龙乾宫弄到的东西,到底是不是给了这位邪医游傅……

皇城西南,世子府。

这已经是胭脂第三次看到自家世子笔下写了这个名字。

钟一山。

想到昨日凶险,胭脂研磨的手下意识停顿。

“那些人到底是谁派去的,为什么要杀钟一山?”

吴永耽笔走龙蛇,得势而出,‘钟一山’三个字一气呵成如行云流水。

待他搁笔,胭脂接过紫毫落于珐琅笔洗,轻轻绕动。

“钟一山……”吴永耽似是没有听到胭脂的疑问,视线紧盯住宣纸上的名字,黑目渐沉。

但凡上过战场的将士,谁人不知天下兵马大元帅穆挽风的秘门绝技,夺命十三枪。

此间,再无第二人能用出那样气势恢宏,雄霸天下的招数。

他有幸,曾见过一次。

而昨日,他见到了第二次。

尽管钟一山使出来的‘夺命十三枪’后劲不足,但整个招式的意境却与穆挽风一模一样!

他没办法怀疑钟一山就是那位曾经名扬四海的天下兵马大元帅,穆挽风的死几乎震动七国,岂会有假。且能成为太子妃必然是女儿身,钟一山堂堂七尺男儿……

可他没办法不怀疑钟一山就是穆挽风麾下副将鹿牙。

只有这样的解释,才说得通钟一山如何会使出穆挽风的秘门绝招。

鹿牙,不是死了吗?

至少吴永耽得到的消息是这样。

“又或者……”

吴永耽呢喃自语,胭脂以为是在与她说话,便问了一句,“世子说什么?”

“我们可能选对人了。”吴永耽缓慢舒了口气,“吴国那边还没有消息?”

胭脂摇头,“最快还得三日。”

“那便再等三日。”吴永耽靠在椅背上,转眸透过窗棂望向天边一轮圆月,不再开口。

胭脂知道自家世子有的时候喜欢独处,便将紫毫挂到笔架上,悄然退出书房。

离人无语月无言,他拼尽此生只求母妃与永献安然。

若不得,若不得……

幽市,天地商盟。

刚刚被钟一山撂在玄武大街的温去病,此刻正戴着黄金面具,听着钟一山乖乖的,主动的把所有事娓娓道来。

依着钟一山的意思,他举荐游傅一则得了靳绮罗的请求,四海楼他志在必得。

二则他既知游傅入宫目的,与其让不相干的人掺和进来,倒不如他来推举,介时他便有理由跟在游傅身边,如果游傅真有动作,他也方便阻止。

所以说你丫刚刚在瞒什么呢?

“盟主?”钟一山把自己的想法告诉颜回之后,见其不语,颇为忐忑,“盟主是觉得一山这么做,过于草率?”

非也,我只是在调整心态。

用颜回的身子温去病的心面对钟一山,某人表示有点儿错乱啊!

“不是草率是过于铤而走险,我担心你会出事。”温去病端正身姿,一身绛紫长袍显出尊威无双,又莫名让钟一山心动。

担心他吗?

钟一山思忖之际,温去病开口,“好在伍庸也已经答应入宫,现在的问题是由谁来举荐伍庸才最合适。”

温去病在太学院时之所以反应强烈,因为他原意是打算让钟一山举荐伍庸。

哪想到钟一山捷足先登举荐了游傅,游傅还是那么危险的人物!

“伍庸答应入宫?”钟一山摒弃心底微微荡起的细小涟漪,无比震惊看向颜回。

温去病微微颌首,“伍庸与朱裴麒有仇,自然不会让他计谋得逞。”

某人绝逼不会说为了让伍庸点头,自己付出了什么代价,那是一种把他前半生所有遇到的狼狈事儿,加在一起也抵不过一成的惨。

他,那么优雅的一个人,那么的风度翩翩!

不能想,不要回忆,往事真的是不堪回首!

好想杀死伍庸!

“只是伍庸已死,他要如何再面对世人?”钟一山看不到面具后面温去病扭曲成团的五官,一本正经道。

某人又一次狠狠的平静下来,“就因为伍庸已死,他面对世人才不会有任何问题。”

钟一山了然,“伍先生若肯入宫自是最好,可惜一山不知,否则当举荐伍先生……眼下看,盟主以为该由谁来举荐伍先生才最合适?不管是谁,一山都会尽力促成此事。”

人选温去病心里有,就是开口有些难,毕竟甄太后不在局里,又是钟一山在乎的人,贸然把甄太后拉进这个漩涡,未免强人所难。

可除了甄太后,温去病实在找不到更合适的人选,“颜某以为,还……”

“韩|国来的温去病!”钟一山惊讶又兴奋的表情深深刺痛了温去病。

他是这个意思吗?

就不能听他把话说完吗?

“盟主果然好思量,此事由温去病来做最合适不过。”钟一山一脸崇拜的目光让某人心生绝望。

要不要改口?

又或者咱们换个话题吧!

“温去病来自韩|国又是韩|国世子,由他证明伍庸已死再好不过,他不知道这里面的算计跟凶险,自然也会无所顾忌!”钟一山越说越觉得温去病那厮最合适。

某人则表示,我知道,全都知道好吗!

“这件事一山随后便去找温去病,定能促成。”钟一山信誓旦旦。

温去病现在就想问问钟一山,谁给你的自信?

似乎意识到对面男子的沉默,钟一山敛神,“盟主可还有……别的想法?”

“没有,颜某就是这个意思。”某人吸气,再吸气,“温去病的确再适合不过。”

钟一山闻声点头,十分赞同。

“对了,四海楼的事你既谈成,我便与你说个人。”

温去病暂时不去想自己是怎么被钟一山套路了,将手搭在桌边轻轻敲打两下,思忖良久,“四海楼的花魁海棠,是颜某的人。”

一瞬间尴尬,一瞬间心凉,又一瞬间自惭形秽。

钟一山无法形容在听到这句话之后,他的情绪变化有多极端,却依旧保持谦恭之色,“是吗?”

“嗯,这件事知道的人很少,靳绮罗亦不知情。”温去病很慎重、很小心的把这个连天地商盟里都鲜少有人知道的秘密,告诉给钟一山,“日后你掌四海楼时,颜某会让海棠助你。”

“多谢。”钟一山很努力的抑制,才会让自己的声音听起来很平静,没有一丝涟漪。

“至于伍庸之事……”

“盟主放心,此事我定会说服温去病,一山先行告辞。”没等温去病把话说完,钟一山已然站起来,深施一礼后转身离开。

直至听到房门闭阖的声音,温去病方才反应过来,“颜某的意思是,伍庸之事要不要再研究研究?”

“主人,钟一山走远了。”虚空中,毕运好意提醒。

“我知道啊!他怎么突然就走了?本世子有什么话说的不对吗?”温去病抬头看向虚空,“毕运啊,你能不能出来让本世子看看你,我都快忘记你长什么样子了。”

顷刻,毕运现身。

“看到了,退吧。”

温去病郁卒,由他举荐屈平这件事,真的是好令人伤感呵……

离开天地商盟,钟一山忘了自己如何去的抚仙顶,又是如何从抚仙顶出来回的镇北侯府。

铿锵院里,他让黔尘端来一壶酒,独自坐在梨花树下。

斟满,一饮而尽。

脑海里,天地商盟时的情景浮现眼前。

‘四海楼的花魁海棠,是颜某的人……’

为何伤心,又为何难过!

那么优秀的男人他站在云端,俨然谪仙神官,他身边当有红颜,怎会没有红颜!

海棠,多好听的名字。

钟一山又饮一杯,他在想什么?

大仇未报他又能想什么!

他庆幸,这一刻的他只是稍稍有那么一点点难受,真的只是一点点。

“哥哥,这酒好喝吗?”

钟一山不知道小乞丐什么时候过来的,见他瞅着酒壶抿唇,不禁浅笑,“要不要尝一口?”

“可以吗?”小乞丐眨眨眼睛,一脸怯怯。

“男子汉哪个不会喝酒!”钟一山拉着小乞丐坐到自己身边,给他倒了一杯,“哥哥亲手酿的,尝一口总不会醉。”

小乞丐十分好奇接过酒杯,举到鼻子底下闻了闻,“好像还挺香的样子!”

钟一山挑起眉梢,给小乞丐一个鼓励的眼神。

‘咕嘟……’

眼见小乞丐把整杯酒喝到肚子里,钟一山傻眼了。

他的意思是‘尝’一口,有谁这样尝酒。

“好辣!”小乞丐稍稍反应便张大嘴用手狠狠朝里扇风。

钟一山恍然想到自己刚刚就是那么喝的酒,这小家伙!

“黔尘,拿些果醋!”

钟一山刚要唤黔尘,却见小乞丐狠狠摆手,“我不喝果醋,好酸好酸!酒虽然辣可喝下去暖暖的,好舒服!”

“你喝过果醋?”钟一山下意识转眸,狐疑看向小乞丐。

“喝过啊!之前我偷偷喝酒被哥哥发现,哥哥很生气,硬逼着我喝了一大碗果酸,一山哥哥献儿不骗你,那果醋喝的我肚子疼了一晚上!”一杯酒下肚,小乞丐已经有些显晕症状。

“你有哥哥?”钟一山缓缓凑到小乞丐身边,“你哥哥不让你喝酒?”

“哥哥很严厉,他不让我做这个做那个,又让我学这个学那个,我有时候真的很不喜欢看到他……”

就在钟一山再想开口的时候,他发现小乞丐哭了。

莫名的,他总觉得这小乞丐情感特别丰富,有时候自己都会被带的过于感性。

“可是现在我想他了!比任何时候都想,我想亲口告诉哥哥,他让我学的东西我都有很努力在学!我一定会把自己变得更强大,到时候就由我来保护他,保护母……”

“什么?保护谁?”钟一山没听清小乞丐最后两个字说的什么,只不过等他凑过去的时候,小乞丐已经倒在了石台上。

钟一山无奈浅笑,“难怪你哥哥不让你喝酒,真是太应该不让你喝了。”

旁侧,黔尘见自家公子示意,当下走过去将小乞丐抱回屋里。

看着石台上那只空酒杯,钟一山眸色渐凝。

毋庸置疑,小乞丐并不是乞丐,他来皇城很有可能是找哥哥,学这个又学那个,则说明这小乞丐不是普通人家的孩子。

而那些杀手,冲的很有可能,就是他……

深夜,冷风拂过。

皇宫幽曲长廊两侧悬挂的灯笼随风摇曳,远远望去就像是一个个孤魂野鬼漂泊无依,阴森骇人又会让人备感心酸。

这冰冷罪恶的皇宫,最不缺的就是孤魂野鬼。

白衣殿内,秋盈一瘸一拐提着食盒走进内室。

桌边,穆如玉手里正握着几页泛黄陈旧的宣纸,眉时尔紧蹙又时尔舒展,很是认真。

“娘娘,奴婢熬了碗参汤过来,您趁热喝顺便歇歇吧。”之前受刑秋盈险些丢掉半条命,最后命是没丢,腿瘸了。

穆如玉瞄了眼参粥,又看向秋盈,“你不方便就不要送过来,本宫也不饿。”

“娘娘……奴婢虽然腿瘸,可还能像以前一样尽心服侍娘娘!”秋盈有些着急,扑通跪到地上,“求娘娘千万别撵奴婢走!”

见秋盈如此,穆如玉搁下宣纸,转身过去扶起秋盈,“本宫何时说过要撵你走?”

秋盈不敢起身,“娘娘是没说,可奴婢看得出来,娘娘这段时间……疏远奴婢了……”

“疏远?”穆如玉硬拉起秋盈,“本宫若连你都疏远,还能亲近谁?”

“娘娘……”秋盈多日恐惧在这一刻爆发,眼泪忍不住掉下来。

穆如玉叹了口气,“如今这白衣殿,应该说这世上就只剩下你能与本宫相依为命,本宫怎么可能撵你走。”

“娘娘,您别灰心,总有一日太子殿下会回心转意!”秋盈感动之余劝慰。

穆如玉冷笑,“本宫与其等朱裴麒回心转意,倒不如想想怎么靠自己活下去!”

“太子殿下靠不上还有顿大人,之前顿大人不是很帮娘娘的吗?”秋盈踮脚凑到穆如玉身边,谨慎开口。

提起顿无羡,穆如玉眼底陡然溢出狠戾,片刻又闪过一抹失望,无奈跟自嘲。

她知道自己曾对顿无羡做过什么,而今被他敷衍也只能说咎由自取。

“罢了,秋盈你听好,现如今这种局面我们谁也指望不上,想要活下去只有靠自己。”穆如玉几经绝望,也算顿悟。

秋盈点头,“可是……”

穆如玉知道秋盈为何欲言又止,这皇宫里想靠自己活着太难。

尤其她们没有靠山,身份又有几分说不清道不明的尴尬。

“秋盈你知道吗,宫里头什么样的人能活的长久?”

穆如玉一定要给秋盈希望,接下来她还要做很多事,没有秋盈不行,“什么都不知道的人活的长久,因为不知道,所以对谁都没威胁,还有一种,就是什么都知道的人。”

秋盈有些糊涂,“那我们……”

“我们要做后者。”穆如玉自桌上随意抽出一张宣纸递给秋盈,“什么都知道的人虽然危险,可也能让人顾忌。”

秋盈仔细看过宣纸上的内容,渐渐瞠目,脸色煞白,“这是……这是后宫禁忌,娘娘怎么会有?”

“当年本宫随穆挽风住进重华宫的那段岁月,也不是什么都没干。”穆如玉拿回秋盈手里宣纸,“朱裴麒母子待我如弃履,沈蓝嫣更是目中无人,若真让他们登基称帝封后尊了太后,我们的路就算彻底绝了。”

“可这件事只凭娘娘一人,怕是成不了事。”

“你别忘了,本宫还有马晋那张底牌。”穆如玉捏紧桌上有关当年舒贵妃的案卷跟记录,猩红樱唇勾起冷骇弧度,“这场棋局鹿死谁手,还真的很难猜……”

就在这时,厅门传来动静!

穆如玉给秋盈递了眼色让她出去瞧瞧,自己则迅速将桌上所有宣纸收起来,妥帖搁进桌面下的暗格里。

秋盈去而复返,说是顿无羡来了……

次日武院,朝教习没有出现,练武场重归权夜查。

钟一山从段定那儿听说婴狐前日因为某裤衩身体不适动了邪念,结果当晚被吊打。

依着段定描述,钟一山以为今日当见不到婴狐,不想婴狐来了。

就婴狐满身缠着白布条,还能用双腿走过来的情况看,受的应该只是皮外伤,没伤筋动骨也没害及肺腑。

“钟一山我来了!”婴狐停到钟一山身边,抬手打招呼的时候整只手臂抬起来,差点儿没扫到钟一山脸上。

“你不该来。”钟一山其实很想让婴狐明白一个道理,一时忍辱负重低头并不是懦弱。

只要他朝能厚积薄发,这一时的忍让又能怎么样呢?

婴狐每每都觉得钟一山说的有理,不愧是好哥们儿,可他就是做不到。

于是对某狐这种你越浇开水我就越沸腾的品性,钟一山也是放弃了。

“狐爷不来那大裤衩还以为我怕了他!”

婴狐生命力之顽强,钟一山自愧不如,“我怕了你。”

好在今日权夜查似乎没什么兴趣在练武场上,只让每位新生走五十梅花桩打发时间。

当然,就算那厮再没什么精神头儿,还是对钟一山跟婴狐下了些许狠手。

钟一山只是狼狈,婴狐直接被段定他们抬走了。

这些钟一山都不意外,他意外的是顿星云没来。

听侯玦说好像是顿星云的母亲叶栀突然晕倒,才致顿星云耽误课业。

想到叶栀,钟一山便想起上次收到的那件衣袍。

他很喜欢,舍不得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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