二十九章

原以为爱知县是最后一站了，按照前两次的流程一天之内就能解决战斗。还能在名古屋多玩一天再回东京。

但等五人来到指定结界，却发现结界内部一只咒灵都没有。下山练习此地的辅助监督和窗，对方是几天前就完成了驱赶和定位的工作，对咒灵无故消失的原因也是没有任何头绪。

“山里面通讯不方便，确认结界封闭之后他们便撤离了。暂时还没有咒灵引发的骚乱，想必没有跑去城市，还在山里。”夜蛾整合着外界的消息，看向五条悟道：“悟，用你最大的视距找找。哪怕是残秽也行，看看有没有什么踪迹。”

五条悟的双眼瞬间泛着咒力荧光，朝山林的深处望去。半晌后摇摇头道：“不行，没有踪迹……不对，这种感觉……谢林，你去看看。”

他遥遥指着某处，朝谢林递话。

谢林一愣，道：“我去？”

硝子也看向她，迟疑着说：“加茂家也有特殊眼睛？”

“不，谢林的感觉很准。”五条悟撤了咒力，意有所指地看向谢林。

谢林明白过来，这是要她用神识去探。以前帮五条悟锻炼视距和视野的时候她展示过。

这会儿也不多话，以她金丹期的修为，用神识覆盖这整片山野也不是什么问题。不过努力的样子还是要做一下，她闭上眼，手掌对着五条悟刚刚指的方向。神识瞬间覆盖过去，面儿上做出皱眉状，好似她很吃力一般。

在场唯一一个知道她在装相的五条悟，别开眼不去瞧她，他知道谢林的心思，倒也没拆穿。

“这是……”神识覆盖的瞬间，谢林兀地睁开眼，看着五条悟道：“净界……”

“净界？”夏油杰捕捉到重点，及时发问。

“净界是一种高级结界，至于原理，大概只有天元大人知道。”夜蛾解释道：“在净界中，不会产生咒力，也就不会形成咒灵。已经形成的咒灵进入净界，会在瞬间被祓除。”

说着夜蛾捏着下巴不解，思考着说：“可是天元大人出手，为什么没有通知？那位可是已经不插手咒术界的事情了。”

五条悟闻言，给谢林使眼色。很显然，夜蛾嘴里的净界和谢林所说的不是一个东西。或者说，谢林知道所谓净界的原理。

“不，夜蛾老师。”谢林一把抓过硝子，让她待在自己身边道：“我不清楚天元大人的净界是什么原理。但我能确定，眼前这个应该不是出自天元大人之手。这是阴阳道的手段，不是简单的结界。那地下应该有别的东西，得把它们弄出来。”

“你的意思是有咒术师，或者诅咒师出手。”夜蛾面色发沉，看着这四位新生，斟酌着行动计划。

这话一出，夏油杰也板起面容。细长的眼睛掀开一条缝隙，自动地走到硝子身旁另一侧道：“老师，我还是一年级的领队吧？”

五条悟双眼放光，开启了无下限道：“可算是来了点刺激的。老师，我们没问题。我们几个，可是最强哦！”

夜蛾看着这几个不知天高地厚的小子，捏了捏拳头又放开。这几天他也见识了几人的实力，普通的诅咒师还真不是他们的对手。即便是一级诅咒师……他的目光划过夏油杰、五条悟、谢林三人。也不是没有一战的可能，更何况还有硝子做支援。

思忖片刻，夜蛾终于下了命令：“夏油杰带队，进山调查咒灵消失的原因，如遇到咒术师，及时确认身份。遭遇诅咒师，先保全小队，在可能的情况下剿灭。以上！”

“是！”

夏油杰一摆手，几人立刻按照阵型排列好。

谢林想了想，左手一翻，变戏法似的拿出两块玉牌，一块扔给夏油杰，一块扔给夜蛾道：“山里没信号，暂时用这个通讯吧。你们只要将咒力注入其中，就可以传话给我们。就是没什么隐秘性，像是对讲机。这是我闲来无事做的试验品，大概只能用一周。”

夏油杰与夜蛾点点头，带头冲道：“出发！”

四人像是离弦的箭一般，朝着目标地点蹿了出去。

五条悟警戒着四周，瞥了一眼身后的硝子道：“谢林，硝子还是保持体力的好。”

“明白。”谢林单手一扬，硝子顿感身下一股力量将她托了起来。

“哎？”剑光一闪，硝子稳稳地横坐在腾空剑的剑鞘上。高速移动的剑鞘让她略微后仰，赶忙抓紧身下的剑鞘保持平衡。

谢林控制着剑鞘飞行的速度，自己和五条悟将硝子夹在中间，杜绝任何方向的袭击。也幸亏硝子身材比较消瘦，否则坐姿可就没这么优雅了。

“这……这是什么类型的惩罚？”硝子紧紧抓着剑鞘，头发被气流吹得自由飞舞，像个不带头盔飙车的疯子。开口就吃风，只能转头看着谢林说话。

“习惯就好啦，御剑可是很爽的。”五条悟毫不留情地嘲笑着硝子乱七八糟的的发型道：“哈哈哈哈硝子你现在像个疯子！”

谢林抬眼一瞧，也笑得很无良。后知后觉地给硝子的体表覆盖了一层灵力，隔绝了大部分的气流道：“这样就好了。”

一行人全速前进，十几分钟的功夫便到了地方。明明看上去和别处也没什么不同，但给人的感觉却是和一般的帐截然不同。

硝子坐在剑鞘上，做了个深呼吸道：“虽然深山本来空气就很清新，但这里好像格外……格外的‘干净’。”

夏油杰尝试放出一个四级的蝇头，在咒灵出现的一刹那，便以肉眼可见的速度消失了。他感受了一下道：“被彻底祓除了，我没法再次放出。”

五条悟来回看了看道：“和帐差不多，半球形结界。直径五百米左右。没看到咒楔的踪迹。”

夏油杰看向谢林：“谢林，你自己可以吗？”

谢林比了个OK的手势。

“我和悟警戒，谢林排除咒楔。”夏油杰安排行动道：“悟在周围找找有没有残秽。硝子交给我。”

谢林没多废话，原地下了个生太极。将同期们纳入己方，便御剑前往阵结处。

之所以不是阵眼而是阵结，是因为刚才通过神识探查，她发现地底有几个镇物互相连结，形成了一个闭合阵图。

“五芒星……”谢林剑指一凝，几道气剑随心而出，没入五芒星的几个连结点。“起！”

五道光柱霎时冲天而起，平衡瞬间被打破。自阵法的中央破开一个洞口，大量的咒灵喷涌而出，无头苍蝇似的撞进生太极的气场中。

无法及时分散，咒灵们乌央乌央地堆叠在一起。下面的顶着上面的，本来长得就很丑了，如今看着更像是无数抽象派造物堆成的球体。

真是好机会，谢林扬声道：“悟，干活儿了！”

那边五条悟手上的【苍】早就已经准备好，半人高的苍蓝色咒术裹挟着周围的气流，蓄势待发。

五条悟手掌拖着【苍】瞄准那堆惨不忍睹的咒灵道：“来了！咒术顺转——苍！”

苍蓝色的光球呼啸而过，咒灵们别管是几级的，皆是触之即散，所向披靡。

“源头在中心！”谢林居高临下地指挥。

五条悟双眼放光，咒力充盈着他那天空般澄澈的眸子。他单手向下一压，扬起嘴角，嚣张地笑道：“跟谁说话呢？我当然看到了！”

已经脱手的咒术随着他的动作，在阵法中心处停住，随即垂直朝地面落下。将地底那些被困住的咒灵粉碎殆尽，打出个近二十来米的深坑来。

谢林招招手，五把气剑串着镇物回到她的手边。定睛一瞧，金木水火土，皆是能代表阳五行的镇物。是在靠阳五行的相生，来克制身为阴物的咒灵。

这是一种非常笼统的用法，是将咒灵视作了‘鬼物’。

神道教号称有八百万神明，信奉的是天下万物皆有灵，也就是说世间一切有灵的都能被称作神明。

但在道家：一切上真天仙神将，不附生人之体，若辄附人语者，决是邪魔外道。又从辄附延伸至侵害，那么只要是对人有侵害的，无论是什么，都能视作鬼物。

鬼物属阴，便可以用至阳之力进行驱除与斩杀。

这个五芒星阵，就是运用了这点，将众多的咒灵聚集在阵中。用阳五行之力，实行镇压与祓除。

谢林眉梢一挑，她在甚尔的住处，也摆了一个阴阳五行流转阵。只是她用的镇物高级些，运用的手法也复杂些。同时具备了养生和辟邪的作用。

阴阳五行说，流传至霓虹，只有正统的阴阳师将其融合并延伸。这个五芒星阵，如今看起来更像是安倍晴明的桔梗印。谢林成日用阴阳师这个身份做掩饰，没想到还能碰上真正的传人。

御剑飞回队伍，谢林摊开手展示那五件镇物道：“阴阳师的手段，已经破了。”

见三位同期盯着镇物摸不到头脑，谢林一面解释，一面抓起夏油杰的手。将镇物转交给他，末了道：“这玩意儿可以当做证物，回头领队你交给夜蛾老师吧。”

五条悟双手插兜，脚尖点着地面道：“我们是不是好心办了坏事儿？按照谢林的说法，即便我们不来，这些咒灵也是要被这个阵法祓除的吧？”

“不好说哦！”硝子坐在剑鞘上，抓着夏油杰的手仔细看那几件镇物。捻起其中一件，放在鼻尖闻了闻，又仔细观察了一番才道：“这是指骨，人类的。看这长度和粗细，应该是中指的第二节。而且很新鲜，至少死亡时间限定在今年内。”

谢林凑上去瞧了两眼，结合这件镇物的位置，补充道：“应该是男性右手的中指指骨，五行为阳火。”

硝子把玩着那节指骨道：“哪家咒术师会用新鲜的尸体做镇物啊，而且这指骨本身也不是咒物。明显是普通人的。”

“诅咒师呀！”五条悟剥了颗糖塞进嘴里，含糊道：“正好，还没跟诅咒师交过手呢！这不比那些小咒灵来劲嘛！”

夏油杰掏出一条干净的手帕，将五份镇物包起来，妥善地放进胸口的内袋。问谢林：“能确认阵法布置的时间么？”

谢林摇摇头道：“不清楚对方的实力，没法推测。毕竟不能确认，对方使用镇物是自身实力不够，需要借住镇物辅助。还是随性而为，只是不想浪费自己的力气。”

夏油杰沉吟片刻，又问五条悟：“御三家有什么相关人物线索么？叛逃的也算。”

五条悟耸耸肩，朝谢林努了努嘴道：“我认识的，现在还会使这种手段的，就她了。不然刚才我也不会让她‘感觉’一下啊。”

硝子做了个电话手势道：“要不还是跟夜蛾老师汇报一下？”

夏油杰掏出玉牌，对五条悟和谢林道：“悟和谢林先探测一番，用自己能达到的最大范围。看还有没有相似的痕迹可以追踪，我来联络夜蛾老师。”

五条悟转圈儿看了一周，谢林也装模作样地摆了通姿势。互相对视一眼，同时摇了摇头。

夏油杰见状，咒力注入玉牌，将这边的情况向夜蛾汇报了一番。他话音刚落，玉牌内便传来夜蛾的声音：“驱赶咒灵进结界的工作是在三天前完成的。但为了确保结界强度，负责搭建结界的辅助监督是在我们抵达名古屋之后才撤离的。”

夏油杰一点就通，那个阴阳师就是在辅助监督撤离、他们赶来的这几个小时内作案并潜逃的，前后不过几个小时。

“一般人不会来这种深山，而且我们选定的还不是私有山林。这里无法驱车，即便是爬山露营，也不会太深入。”夏油杰分析道：“对方并不是一时兴起，那人知道这里是定期清理区，并且了解咒术界的清理流程。特意跑来，选定无人的空挡布下了净界。”

硝子晃悠着小腿发问：“可对方图什么呢？以前有过这种情况么？”

夜蛾的声音传来：“至少近十年没有出现过同类事件，对方的目的暂时还不清楚。”

夏油杰顺着思路道：“以前没有，现在有了。那就是这次与之前都不同。”

他的目光扫过自己的三位同期，又审视了一下自身。思绪猛然回归到几人在车上的对话。眼神定格在五条悟的身上，喃喃道：“要说唯一不同的，那就是我们几个新手了。而这几个新手之中，有个凭一己之力拉高了咒灵水准的……”

眼瞅着谢林危险地眯起眼睛，夏油杰忙加快了语速道：“那个阴阳师显然就是这么认为的。顺带一提，悟。”

“啊？”

硝子突然懂了夏油杰的顾虑，也看向五条悟道：“我记得你好像出生就背负了巨额的悬赏来着，现在累计到多少了？”

“哦你说这个。”五条悟望着天，很是回想了一番道：“不太清楚。十亿？我也没关注过了。”

“十？？”硝子掰着手指头数：“这得有多少个零啊！”

谢林抱着胳膊道：“那些诅咒师在悟小的时候都不敢动手，怎么他都快成年了反倒来了勇气？这说不通吧。”

众人一寻思，还真是。但这下子线索又断了，对方既然是故意的，那继续留在山里也没什么意义。

夜蛾拍板：“先下山，在名古屋办事处汇合。如果对方真的是以你们为目标，那必然还会再来。路上保持警戒，一切等汇合再说。”

一行人没有异议，扭头就准备下山。

作者有话要说：抱歉，更晚了OJZ。