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日清晨,天还没有亮,一行五人起身出发,留下二十两银子与店家。
一路上,策马奔腾,马蹄飞快,好似腾入云雾一般,一日便行了二三百里。
我与九霄同乘一骑。
拈酸的人,偶尔兴致来了,捉着我嬉戏,我也顺着他,不然,又要闹腾。
路过抚州之时,正值中午,冬日的暖阳格外的温柔,淡淡的金色的光芒挥洒大地。
天高地阔,万里无云。
蔚蓝的晴空下,秋草生着一股干香,清新自然。
金色的野菊花爬满山坡,散着漫天芬芳。
一个少女站在一汪清澈碧绿的湖水边翩翩起舞,
长长的头发又黑又亮,
乌黑的眼睛像玛瑙一样,
一身浅青色的衣衫明亮而又灵动,映衬着她洁白无瑕的面庞,
纤纤细步,花间起舞,
丽容姿美,当世无双。
姑娘们艳羡不已,
小伙们看直了眼,
老人孩子也围着她,拍手附和着随声歌唱。
她的声音好似百灵鸟一样清脆嘹亮,穿过金色的阳光,飞跃而来。
我拽住缰绳,与九霄坐在马上,聆听一会儿,只觉心旷神怡,如听天籁。
岳阳侯,镇国侯,宇文炎烈也勒住缰绳,坐在马上,执鞭眺望。
少女一曲唱完,舞止身立,亭亭娴静,如花照水。
岳阳侯在一旁,犹未回神,赞叹道:“秀色越古今,芙蓉花照水。”
镇国侯笑道:“清秀佳人,在水一方。”
我也赞道:“少女袅娜翩翩舞,岁月无忧曼轻歌。”
那少女听声四下探望,待看到我们时,微微一怔。
杏儿眼弯弯藏灵秀,珠玉唇好似樱桃一点红,
面皎皎,悄然染云霞,
头低低,羞涩半垂眸,
纤纤细步,宛若流云,轻轻俯身,盈盈一拜,恰如梨花海棠随风飘飘,翩然多姿。
我翻身跃下马,拱手回礼,笑问道:“敢问姑娘芳名?”
她未回答,周围人已掩面而笑。
一个十七八的少妇,睃了我一眼,嬉戏笑道:“郎君虽俊,却不用动问。”
我道:“这是为什么?”
那少妇眉眼细弯,几分狭促,道:“莺娘说了,非王孙公子不嫁,郎君可是王孙公子?如果不是,如何敢动问莺娘芳名?”
其他人也跟着笑了。
那娇娘闻言,面红耳赤,低头,道:“邻人玩笑,雅客勿放在心上。”
我细细打量她一番。
见她妆容淑雅,容止清华,心中微动,将九霄的一枚玉簪赠予她,道:“今日匆匆相见,未备礼,以此相赠,望君不要嫌弃。”
她望着簪子,又看向我,眸若秋水,盈盈而动,抬起潋滟生波的杏眼儿,浅声问道:“敢问公子姓名,家居哪里?”
九霄从我身后过来,手搭在我肩上,笑道:“他住京城,名叫霄之妇。”
我听罢言,老脸一臊,低了头。
姑娘面如云霞,两颊绯红,贝齿轻念,道:“肖之敷?”低眉凝想了一会儿,须臾,惊喜道:“是京城肖之洹家的郎吗?”
肖家是京城大户人家,也是名流士族之家。
肖之洹是肖家家主,朝中三品大员,任职都察院左副御史。
他家人丁兴旺,子侄兄弟众多,海内外也有名望。
这位小姐知道肖家,想来平时所闻所见也不少。
我正欲回话,九霄拦着我,笑道:“姑娘所猜不错,他正是肖之洹家的郎。”
娇娘随手取了头上珠花簪,羞答答地递过来,道:“请君收下,谢做回礼。”
周围人立即哄笑。
刚才说话的少妇也笑了,道:“郎君好福气,莺娘从未将东西送人,你不收下吗?”
我伸手欲接,又被人抢了先。
那抢花簪的人拿着簪子看了看,笑道:“多谢姑娘美意。”
莺娘秋波流转,抬头望望我,又低下头,道:“君若不弃,奴愿再舞一曲,为君送行。”
我施礼笑道:“在下不胜荣幸。”
周围人哄笑。
一妇人笑道:“郎君不仅人长得俊美无双,说话也这般温柔,举止有礼,不怪莺娘以花簪相赠。”
众人说笑着,往后退开几步,绕着莺娘在中间。
但见那美丽的少女如蝴蝶一样翩翩起舞,
清脆婉转的歌声之中,长裙散开,犹如霓光彩虹,
娉婷细腰,精妙无双,
纤纤挪轻步,皓腕挽轻纱,
玉足轻盈如点雪,香风扶柳舞漫天。
碧绿的湖水映照出她优美的舞姿,周围的鸟儿也停驻在枝丫上,呆呆地凝望着。
万物失色,大地无光。
天地之间,仿佛再无其他,只有眼前一舞。
婀娜多姿,胜过江山多娇,美如玉画。
众人如痴如醉,沉迷在这舞曲之中,我亦心悦赏之。
曲终舞止,莺娘上前来,再拜一礼,我连忙回礼。
正待别离之际,她拉过我的手,指尖轻动,在手心写下两个字。
珍重。
再抬眸,伊人面如桃花,灼灼而妖,眸若秋水,脉脉有情,倏尔,抬袖掩面羞涩离去,众人哄散开来。
九霄看着我的手心,点起指尖,也写下两字。
知羞。
写完,狭促地看着我,薄唇浅勾,似在笑。
然而,虽是笑,凤眸里却有寒霜之意。
冷白修长的手指掂着簪花轻轻地敲击着手心,凝着我,不言不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