列队中的少女扑腾一声跪在地上，朝武良哐哐哐地磕头，

不一会儿，青石地板上血淋淋，

悲哭道：“太乙真仙饶命，阿弟并不是故意冒犯真仙尊驾。万望饶恕！”

武良嘴角微勾，眼中冷笑，手指在浮尘柄尾点了点。

几个武氏门生立即抓着那少女的头发，将人从列队里抓出来，啪啪啪几个耳光扇过去，怒骂道：“顶撞仙驾还敢求情！”

说罢，剥了女孩的衣服，几个人围上去，嬉戏道：“让爷们儿教你怎么听话。”

门内丈夫双眼通红，目龇裂开，像发了狂一样，猛地从地上起身，冲到一个武氏门生前，拔了他腰上的剑，一剑刺过去，大叫道：“不准碰我女儿！”

几个武氏门生始料未及，惊惶失措，连忙闪避，男人趁机将女儿护在身后，双手紧紧地握住剑，吼叫道：“滚！你们这些猪狗不如的畜生！”

将女儿护在身后的人，双目猩红，眼里的红血丝像蜘蛛网一样，烧着怒火，浑身发抖，

武良像看到什么有趣的事一样，

眼睛一眨一眨，朝男人道：“本王以为是谁，原来是姜校尉，姜校尉要谋反吗？”

姜焕扬眉怒道：“汝非吾君，吾非汝臣，何来造反？”

武良哈哈大笑，拍手道：“说得好！”对左右兵甲道：“剥了皮，悬挂菜市街西大门，以示众。”

十几个甲兵顿时围上去，

姜焕扬天大声哭骂道：“好一个祸国奸贼！今日纵我全家死绝，也要与你这个老贼一拼！诅咒你永不超生！倘若墨王爷在，定将你碎尸万段！”

四周房屋门户皆传来哭声，

几个武氏门生，拔剑咆哮道：“谁敢哭！？再哭一罪同斩！”

哭声却越来越大，悲咽不绝。

武良狂声大笑道：“只可惜墨战已成冤魂，九霄小儿也将禅位于本王，你们的盼头没了！来人给本王杀！”

姜焕扬剑嘶吼悲怆道：“苍天不公啊，忠良死，禽兽披蟒袍占庙堂，墨王爷，你在天之灵，可听见百姓哀哀之鸣，江山悲哭之声？”

说罢扬剑朝武良杀来，

我开口欲阻，他后背已被几把钢刀穿破，

他身后的少女尖叫一声：“爹啊！”

冲过去找武良拼命，

绣花小鞋还没有跑开两步，腹部一道红刃穿过。

地上的妇人悲号不已，还未起身，已被武氏门生砍掉头颅。

武良接过身边侍从递来的一方白锦绣梅花擦了擦溅在手背上的一点血渍，啐一口吐在辇车旁还淌血的尸体上，扔了丝帕子，道：“晦气。”对手下门生，道：“都剥了皮，别把头剥掉了。”

转头对我道：“大师被惊吓了吗？”

我良久回不过神，

他似乎对我的反应很满意，笑道：“别怕，你只要好好给本王出谋划策，本王不会剥你的皮。”

武氏门人跟着笑道：“是啊，大师，你跟着太乙真人，好处多着呢，晚上你就知道了。”

辇轿起，

又一阵吹吹打打，

花洒漫天，

我向后看了一眼，

十多名人围着姜焕的尸体，如野狗啃噬，下刀揭皮。

霎时间，头重脚轻，喘不上气，脑中昏沉一片，

只感天雷滚滚，雪山崩裂，

浑身哆嗦，

肝肠寸断。

武良看了我一眼，拊掌，哈哈大笑。

一路从主街到皇宫，转过几条街，行了多少里路，

皆一片死寂，

到了宫门口，

辇不落，轿不停，兵不血刃，直入皇宫。

宫里到处挂着金宣纸血红符箓，

三步一个香火炉，

五步一个祭鼎，

满院宫女披头散发，穿着道服，端着浮尘，太监戴着峨冠，拿着桃木剑，

入舞阳门，

门口一个青铜大鼎，鼎下烧着火，鼎里沸腾的油冒着黑烟，

正殿内摆着一尊一丈高的神像，

雕像峨冠广袖，

穿着紫绶仙衣，头上戴着仙冠，

长眉如雪，

胡须垂长，

两眼带笑又不像笑，似怒又不像怒。

这副尊容，不是武良是何人？

石像莲花座下几个烫金花鸟篆字：天地真神大罗神仙太乙真人仙驾。

一帮武氏争先恐后去神像前跪拜，

一个门生见我不跪，劝道：“大师快跪下磕头，磕了头，上了香，晚上才能“香浴””

我笑道：“贫僧出家之人，与香无缘。”

武良看了我一眼，眼射寒光，嘴角却笑道：“大师不爱香浴？”

我不知道他所说的“香浴”是什么，道：“方外之人，六根清净。”

他端着浮尘，摇头笑道：“不见得。”

辇车过了御花园，

很快到金銮殿，

金銮殿前，一排排私兵武士拿着长枪冷刀在殿外围三层，殿内围三层，最少有两千兵甲，

辇车到了大殿门口，依然不落，正往殿里进，

少女少男排两边，

丝竹管弦不停，

我下了车，脱下鞋，入内后，

武良坐在九阶之上的龙椅上，

椅子边蹲坐着一个穿着道服的阿嬷，怀里抱着一个啼哭的周岁小孩儿，

小孩儿身上穿着龙袍，头上戴着巴掌大的冕旒。

殿下左边群臣百官，

最前面，

一妇人，一身素服，头发凌乱，鬓边一朵小白花，

雪白的衣服上血痕累累，血迹斑斑，

背上一道道鞭痕，

血肉粘着衣服，结了痂，

依然脊背挺直，

脖子戴着枷锁，脚上锁着链子，

露在外面的皮肤上不见一块好皮，紫红的瘀痕新旧重叠。

再往后是康王，誉王，允王，和五六个孩子，

个个披枷戴锁，蓬头垢面，血染红了蟒袍，跪在地上。

后面裴然白皙的锁骨处，铁钩挂着肩胛骨，铁链挂在脖子上，脚踝，手腕上，都是伤痕，

一阵眩晕，

差点站不稳，栽倒在地，

也不敢再往后看，

几个武氏门生过来，拉着我的胳膊，道：“你坐这边。”

我向右边一看，

个个穿着道袍华衣，

衣用的是金黄金丝软蚕丝布料，

一个个坐在地上，

东倒西歪，

捧着道经，开始诵读，

一边读，一边朝旁边披枷带锁的百官，喊道：“快念！”

我才发现，每个人面前□□经书，《太亿真人神仙笔箓》

青蓝书皮，黄金宣纸，漆黑油金墨，

一字一笔，写道：

天有神，地有灵，

万界之主太乙真人，

上管天界九重天，

下管地上万生灵，

尊可活，

亵可杀，

……

左下角，一枚红印章，三个小楷字：武良著。

不多时，几个穿着雪花道袍的童子入内，朝武良跪请道：“启禀太乙真仙天神地罗皇帝，香浴已经准备好了。”

我正好奇什么是 “香浴”

只见一队少女从外而来，

脚踝上带着金玲，叮当作响，

身上着一层薄纱衣，

衣不遮体，

头发披散，

有的年龄大，

有的年龄小，

再看容貌，眉黛之间娴熟静雅，玉姿清容，

并不像青楼之女，

再细看，

还有些面熟，

待看到一人，

心头窒息，

那少妇双眉如柳叶长，眉下一颗泪痣，

瓜子脸，尖下巴，

脸上白白净净，

年不过二十，

那不是裴然的妻子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