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哥失踪了？”

“这事也太蹊跷了，大哥好端端的怎么会莫名不见？”

好歹也是堂堂太子殿下，身边自然是前呼后拥的。

虽然咱们大哥比较平易近人，不喜欢一大堆人跟在身后咋咋呼呼，但也不会这样离奇消失呀。

而且，听说还是被北朝的探子给抓走的？

那他们何必抓人，直接杀了不就行了？

“东宫的人一天天的跪在父皇殿前，要求父皇撤回北伐大军，说不定能救太子一命。”

“怎么可能。”

看来大哥是凶多吉少了。

如今北朝自己就是一团乱麻，南逃的皇后不是说、他们的皇帝其实是个小丫头片子么，那肯定是要再起争端的。

短短几年之内，朝政更迭、根基不稳、人心浮动。

“要说根本无需咱们北上，要不了多久，他们自己就会闹打起来，咱们坐收渔翁之利，这是最好的法子，何必派兵北上、徒劳无功。”

江南好，这个地方最容易让人醉生梦死。

虽说他们兰陵萧氏，当年也是南下的士族门阀，但在江东之地已过了好几代，早就耳濡目染、乐不思蜀了。

“二哥，你说要是大哥他真的没了，那父皇……”

如今咱们父皇可不是春秋鼎盛，可以慢慢挑选继承人，再是不是敲打考验一番。

即使眼前看着精神头还好的很，可毕竟八十多了，随时都有可能……

“大哥不在了，自然二哥上，在这提前恭喜二哥了。”

“胡说什么，大哥他自己有儿子。”

长子嫡孙，这才是正儿八经的继承人。

“那小子才几岁，能干什么。国赖长君，就是父皇也不会选那毛孩子。”

“别乱说话，这事实在透着古怪，咱们暂且不要掺和。”

凭良心说，大哥在的时候他们也不敢争的。

毕竟大哥不仅是长子，而且名望甚高、才学也高，样样第一，把他们都比到尘埃里去了。

明明他们这些做弟弟的也不很差。

只是照这样子，大哥怕是已经没了。

——大哥，这可不是我们做弟弟的干了什么对不起你的事情，你自己命不好，倒也不能怪我们。

“如今看来北伐之势倒也不太要紧了，最要命的反而是在建康城内、宫中之事。”

此时，豫章王的侍从悄悄过来，在主子耳边轻声讲了两句话。

等侍从退下去，庐陵王立刻问：“二哥，怎么了？”

“你也知道的，前段时间那个梁治的女儿不是来了咱们建康么。”

“是啊。”

“父皇准备用她去换太子。”

“她？洛阳他们能愿意？”

一个胡言乱语的皇后而已，哪能比得上太子殿下的重要性。

更何况难道父皇真的相信、太子还没有死？

“你我先回去，先看看父皇到底是什么意思，再从长计议吧。”

也不能怪豫章王如此小心谨慎，前怕狼后怕虎的，实在是……

唉，当太子固然难。当个二皇子也不轻松啊。

从小就是一个备选，不过因为他晚生了几个月而已。

他看了眼一旁的老三，若大哥真没了，他成了太子，老三岂不是就变成他他的磨刀石了。

他们兄弟俩这些年，也算是完了。

*

人是铁饭是钢，一顿不吃饿得慌。

来建康一趟，皇帝没杀着，但是把他们的局势搅乱成一锅粥了，也算是聊胜于无了，木兰还算满意。

她坐在桌边，端着大碗喝粥，再配上四凉四热、八个小菜，只觉得时光正好。

华思有些担心地说：“姐，这些日子满城搜捕，万一抓到我们怎么办？”

“当然是抵死不认、英勇就义了。”

华思：……

“怎么，你怕死？”

华思结结巴巴：“也不能就这么死了吧。”

这种死法，是不是过于草率了？

“放心，死不了的。”

木兰自己吃完了，让华思收拾了一份出来。

今天，她亲自送饭给萧逸。

好几天没换衣裳了，但咱们的太子殿下看着还是一尘不染的样子，丝毫不急不躁。

她怀疑自己就算是饿他个两三天，他也能够风餐饮露，真真是瞧着马上就要羽化成仙的样子。

“太子殿下早啊，昨天晚上睡得怎么样？

萧逸微微颔首：“倒是睡得不好，不太习惯。”

“睡多了就习惯了。”

木兰开玩笑：“殿下，如果我把房间里面的恭桶给拿走，您还能不能保持这样的风度呢？”

吃喝拉撒都在一个房间里面，除非你能不拉撒？

“呃……”

咱们向来风轻云淡、处事不惊的太子殿下脸色终于变了，他尴尬地说：“花将军，这样不太好吧。”

士可杀不可辱啊。

木兰笑着说：“放心，我这个人做事还是有底线的。”

真的吗？你还有底线？

不过，萧逸只能选择相信了。

看着他一口一口吃着早饭，木兰也有一搭没一搭地和他聊天。

“看你们南朝的防守也不是固若金汤么，我们也是简简单单就进来了。”

“普通百姓多有物资交流，这总是没有办法隔阂的。

“这倒也是，几个月前我们洛阳有一位……嗯、尊贵的人物，也是来到了健康，不知道你见到了没有？”

“是那位梁大将军的女儿，你们陛下的皇后。”

其实，在洛阳的说法当中，梁皇后已经病故了，这世界上早就不存在这个人了。

但凡出来自称是梁英娥的，统统都是假的，一律乱棍打死、拖出去烧了。

“不需要这么多的称呼，她就叫梁英娥。”

女人的名字，不管是嫁人还是没嫁人，也没有什么见不得人的，照样可以说。

“我确实见过她，她千里迢迢，奔赴建康，也是为了报父仇。”

冤冤相报何时了，萧达当初杀了萧映的一家，她和萧映又杀了梁英娥的父亲。

如果现在，梁英娥再杀了老头子，那就形成一个完美的闭环了。

可惜梁英娥完全没有杀老头子的必要，仇人的仇人，那就是朋友么。

“现在她在你们宫里？”

“并不在宫中。”

“那她住哪儿？”

“这我不能告诉你。”

行吧，木兰还以为萧逸这人特别诚实呢。

萧逸寻思，我也不是傻子啊。

“据说，你爹有意用梁英娥来换你。”

“我倒是没意见。”萧逸吃完饭了，搁下筷子说，“不过，你们愿意？”

木兰啧啧：“太子不知道，我和英娥可是一对亲亲的好姐妹。”

“那你还杀了她父亲？”

瞧这话说的。

“你和萧映哥俩好，你爹不也杀了他全家。”

你做初一，我做十五，谁也别笑话谁。

“不过你们到底把梁英娥放哪儿了？”

“她的身份不适合在宫中。”萧逸叹道，“她来建康后，和我姐姐永兴公主交好，因此住在公主府上。”

永兴公主是皇帝发妻所生长女，她看谁都不顺眼，恨不得眼睛长在脑门上。

但是，最看不顺眼的还是萧逸。

因为她是长女，萧逸是长子。

“凭什么只有男子才能承继皇位。”永兴公主冷笑，“还是个妾室生的。”

她娘死后，她爹没有续娶。

她爹继位后，也没有再立后，萧逸的母亲虽是后宫之主，但也只是个贵嫔而已。

“公主，陛下不是免了您对太子的叩拜之礼么。”

“什么叫免了？”永兴公主目露凶光，“那就是应该，让我跪他，他也配。我一看到他那个样子就作呕。”

梁英娥坐在一边，她早已换上南朝的服饰，一开始还有些不习惯。

不光是服饰饮食，还有这建康的气候，着实让人浑身不爽。

都不用推开窗，就黏黏腻腻的，尤其是一天天的雨水，从早到晚、从晚到早，仿佛整个人泡在池子里。

永兴公主扭头看着她：“如你所说，洛阳那小皇帝也是女的，她能当皇帝，我怎么就不行。”

她可是正室嫡出，还不是那等不知道哪辈子的宗室子弟。

“公主，李元能当皇帝，那是因为别人以为她是男的。如今，大家可都知道您是女子。”

就算抛开男女性别之分，比别的、永兴公主也比不上太子萧逸。

“父皇这么大年纪，不定说没就没了。”永兴公主捋了捋长发，“而且，我看父皇这几年可不太喜欢太子了。”

如果说，北朝洛阳的局势，这几年是你杀我、我杀你，刀光剑影、血流满地。

那南朝建康的景象，就是你来我往，杀人不见血。

关键是，萧达活的实在是太长了。长到他身边的人都受不了了。

木兰觉得，自己既然来了这一趟，不把建康这锅温水烧开，她是绝对不放心走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