见到孟佳怡的反应，季芮安笑了，但她没有拿出照片和文字资料，而是自顾自地说了起来。
“你在为一个人报仇吧？之所以现在才报仇，只是因为你的父亲去世了，这个你不忍心也不能杀死的人去世了，没有人在束缚你的内心了，更何况你也忍不了了。”
没听到自己想要的东西，孟佳怡的情绪平复了下来，饶有兴趣地看向季芮安，想看看她还能说出些什么。
“你的第一个报仇对象是刘昊，我当时在会所里把你救了下来，但后来仔细想想，救的不是你，反而是刘昊。”
这是季芮安从知道凶手是孟佳怡之后就在思考的问题，就在刚刚随着孟佳怡的动机一起想清楚了。
孟佳怡轻笑了一声，“为什么这么说？”长时间没有说话，她的声音有些沙哑。
季芮安这次没有卖关子，“你之前说你和刘昊他们完全不认识，也没听说过，但其实你应该认识他们很久了，也很了解他们。”
“在会所的那一天，你身上的伤不轻，甚至还有……你在利用自己身为异能者的身体素质来引诱刘昊！”
“那天因为我的阻拦，你没能杀了他，但第二天，刘昊知道你是异能者，也知道你的身体恢复好了，于是你们约好前往孤儿院寻求刺激。”
“哈哈哈哈哈，”孟佳怡突然大笑起来，随后变成了非常不屑地模样，“你在说什么？你刚刚说的东西也都是假的吧？”
在观察室看着的宣里弱弱地说：“她是不是心虚了？”
“差不多，她的防护裂开了一道口子。”一旁的蒋叶清回应道：“季芮安这种好像知道，但就是不告诉的态度让她开始怀疑自己是不是有什么遗漏。”
另一边的季芮安一点都没慌，“是不是假的，我们等会儿就知道了。”
孟佳怡收起笑容，垂眸看着地上。
她不看，季芮安就自己走上前，强迫她和自己对视，“我们让时间倒流回十七年前的孤儿院，能够让你在这么多年后依旧记住，并且能够付出这么多为之报仇的，要么是孤儿院的孩子，要么是工作人员。”
“然而那么有仪式感，要在孤儿院的二楼，是孤儿院的孩子吧。”
孟佳怡彻底没有了动作，眼神空洞，仿佛一个娃娃一样任季芮安摆布。
季芮安放开她，“刘昊几人死亡的房间里住着的是几个女孩，而我再第二间房，也就是单立强的尸体发现的房间里看到了一张照片，上面有六个女孩，你想不想看？”
听到六个女孩的合照，孟佳怡忍不住抬起了头，她双眼通红，“在哪？”
“其中有一个是你吧？另外五个是你的好朋友，我很遗憾，她们在花儿一般的年纪死在了当年的事件里。”季芮安深深叹了口气，但也依旧吊着孟佳怡，就是不给她看照片。
陷入情绪当中的孟佳怡疯狂起来，怒吼道：“他们都是畜生！是魔鬼！”
孟佳怡的暴怒让许蕊看到了希望，“季芮安说对了！”
“他确实不配，但只有你说出来，我们才能审判他，这一切只基于我们的猜测，没有证据，他们永远都和当年的孤儿院事件没有关系！”
“而且你不知道吧？田兴志还没死，他的治愈异能救了他自己，现在他在医院接受治疗，很快又能出来作恶了。”
季芮安走到她的身后，拍了拍她的肩膀，“你说了，我们才有理由让他们哪怕死了也会受到万人唾骂，更何况还有田兴志，你不想看看他受罚的模样吗？”
“你不想吗？”她的声音很轻，带着一股引诱的意味，“你不相信我们，但也只有我们能帮你。”
孟佳怡有一瞬间的动摇，她用余光打量着季芮安，情绪也渐渐恢复平静。
许久，她低声道：“我要看照片。”
季芮安没有照片，直接拿出手机递给她，“喏。”
孟佳怡猛地向前一抓，要不是季芮安拿得稳，手机就要报废了！
“你再这么激动我就不给你看了，”季芮安有些心疼地摸了摸手机，现在一个手机卖得可贵了，坏了她要哭死。
孟佳怡直直地盯着手机，伸出舌头稍稍舔了舔嘴唇，想要滋润自己干到掉皮的嘴唇，但没多少作用。
季芮安调出照片，放到她的面前，“我们在第二间房的桌子上找到的，你不是打扫过孤儿院的房间吗？应该见过才是。”
看着手机里的照片，孟佳怡的眼泪顺着脸颊流了下来，“我找人打扫的。”
季芮安：“......”
这错过...不过也正是这错过才给了他们找出凶手动机的机会。
感谢感谢。
“你慢慢看。”见孟佳怡看得认真，她往后退了几步，离开审讯室。
季芮安一出来，观察室里的几个人也走了出来、
蒋叶清就是一顿夸，“厉害啊，季芮安你这太厉害了，刚刚那气势，比我们陈队长都强。”
面对这种夸奖，还是从蒋叶清嘴里说出来的，季芮安表示听听就好，不要相信。
“孟佳怡估计还要冷静一段时间，”她看向许蕊，给她报告在审讯室里的情况。
许蕊点了点头，“让她冷静吧，如果还不开口，那就选别的方法，只是那时候就...”
季芮安心里为孟佳怡默哀一个，希望她快点开口，不然还不知道有什么等着她。
孟佳怡这边不需要人了，几人又原路返回，季芮安一路上就盯着陈星冶，哪怕被陈星冶瞪都不放弃。
蒋叶清伸手戳了戳她，凑到她身边小声问道：“你不会是看上我们陈队长了吧？”
季芮安眨了眨眼睛，“看是看上了，毕竟长在我的审美点上，但我现在更想问问题。”
“噗！”旁边喝水的刘扬正好听到前面一句话，刚喝进去的一口水瞬间忍不住喷了出来。
他一脸震惊地看向季芮安，随后朝着她比了个大拇指，“看上我们队长，你是这个。”
季芮安翻了个白眼，食色性也，陈星冶就是长在了她的审美点上，没得办法。
不过世界上比戳中审美点更重要的东西多得是，她很轻易便摆脱了影响，追上走在前面的陈星冶，“既然我妈妈交给你们的是第一个净化物，所以我妈妈知道怎么制造净化物，是吗？”
陈星冶：“不知道。”
不知道？季芮安确定他肯定知道，只是不想告诉她而已。
“那她们从哪个污染区来的？”
“诺斯，诺斯污染区。”
-
一天以后，孟佳怡松口了。
“但她有个要求。”蒋叶清转述孟佳怡的要求，有些苦恼，“她要季芮安也在。”
“我？”季芮安心下一动，但她知道自己是没有资格的，于是转身看向陈星冶，“我能去吗？”
回答她的是陈星冶的背影以及一句，“走。”
季芮安嘿嘿一笑，跟着前面几人走进审讯室。
审讯室里的几人已经坐在了位置上，似乎就在等他们。
许蕊冷声道：“人已经来了，说吧。”
“你们喜欢孤儿院吗？”孟佳怡放下手里的手机，看向几人笑了笑，没有直接说整个经过，而是提出了一个问题。
在场的几人有些犹豫，他们也没在孤儿院待过，哪知道该怎么回答。
“喜欢。”一片安静中，陈星冶的声音格外显眼。
孟佳怡不屑地看了他一眼，“你凭什么这么说？”
宣里站了出来，“我和我们大哥都是希望孤儿院里的，是当年的幸存者。”
听到他们三个是当年的幸存者，孟佳怡的脸色缓和了许多，像是想到了故人，露出了一抹怀念的神色，“真好啊，她们要是也能活下来就好了。”
“她们是谁？”宣荔问道。
“她们是谁？”孟佳怡低低地笑了，“除了我好像没有人知道她们是谁了，真难过。”
“是余芊、柳薇薇、凌苑雅、苏雨兰、潘思羽。”
孟佳怡猛地看向声音的来源，是陈星冶，“你记得她们！”
其他人也看向陈星冶，希望他多说几句，但很可惜，惜字如金的陈队长不想说话。
孟佳怡没有得到答案也不失望，“真好，还有其他人记得她们，而不是只有我这个刽子手的女儿记得。”
十九年前。
“快点，一天天给老子拖后腿，真想就把你丢孤儿院里。”中年男人一边走一边回头骂骂咧咧。
他的身后是一个看着只有四五岁的女孩子，头发发黄，身上瘦得都能看见肋骨。
她细得仿佛能够被轻易折断的胳膊上挎着一个小袋子。
“孟海原先生，欢迎您来希望孤儿院做任务。”
孟海原微笑着点了点头，指向身后，“这是我女儿孟佳怡，也还是个小孩子，正好能和孤儿院里的小孩一起玩一玩。”
“那可太好了，我们这就让人带小姑娘进去玩。”
孟佳怡不知道自己要去哪里，只能跟着大人的引领向前走。
不一会儿，她被带到了一个小房间里，那里有一个比她年龄看着大了几岁的女生。
“余芊，这是一位来孤儿院完成任务的先生的女儿，你带着一起玩一玩。”
坐在桌边梳头发的女孩看了过来，扬起大大的笑容，“好！”
那笑容极其灿烂，和末世后满脸苦闷的其他人一点都不一样，像一缕阳光照进了孟佳怡的心里。
余芊梳好头发，带着孟佳怡到旁边串门，认识了柳薇薇几人。
她们没有拖油瓶的概念，也不会觉得年龄更小的孟佳怡不会玩。
这一天的孟佳怡很开心，她有了朋友，她们还一起在孤儿院里照了照片，被余芊放在了她的书桌上。
孟海原不止一次来到孤儿院，他和孤儿院里的工作人员关系很好，经常会捐赠一些物资。
孤儿院里的孩子大部分没有见过这个孟叔叔，但知道有他这么一个好人。
孟佳怡也和孤儿院里的许多小孩成了好朋友，比起回家，她更喜欢在孤儿院待着。
孤儿院里没有打骂，没有嫌弃，也不会被大人欺负，更何况这里还有她的五个好朋友，有爱，有快乐。
这天下午，余芊拿出自己的珍藏，一本小说，“听说好姐妹好兄弟之间可以结拜，要不我们也来一个吧？”
苏雨兰是个对任何事情都保持有好奇心的人，听到还有结拜这种事情，立马响应。
其他几个也很感兴趣，五人加上孟佳怡拿出自己的好东西摆在窗户前。
六人齐齐跪下，“今天，我们六人结为姐妹，往后便是可以分享秘密，可以同甘共苦的人。”
余芊作为大姐，最先站了起来宣布，“从今天起，我们就是异父异母的好姐妹啦，听说这种叫金兰之交！”
“金兰之交...”孟佳怡慢慢回味着这个词语。
苏雨兰笑嘻嘻地说：“都说没有秘密，那我们来分享一下各自的秘密吧，我先来说，我...”
“我也是...”
“我不一样，我的秘密是...”
六个女孩在这个下午分享了自己的所有秘密，她们成了最了解彼此的存在。
...
“孟海原，计划准备得怎么样了？”
“那当然，都和孤儿院的人混熟了，到了时间直接过去就行。”
“行啊，孟海原，真是小看你了。”
“也不看看我是谁？”
“到了那天就是我们享受的时候了，憋屈了这么久，总算可以发泄出来了。”
“哈哈哈哈，到时候还不是要多舒服就能有多舒服。”
“你们甚至可以多搞几个...”
经历过末世，哪怕只有六七岁的孟佳怡也能理解他们口中的意思，她的身体在不断颤抖，心脏跳动地极其厉害。
“不行，我要去告诉她们！”
然而六七岁的孟佳怡不能独自出门，她只能等着，等着孟海原再次将她带到孤儿院的时候。
时间很快，第二天孟海原就带着孟佳怡去了孤儿院。
原本已经想好要告诉余芊她们的话语在她见到她们的那一刻又说不出来了。
她一个小孩子，说的话有人相信吗？
万一他们不相信，又被捅到孟海原那里，那她会被打死的！
这一天的孟佳怡带着复杂的滋味离开，但她没想到那是最后一次见到她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