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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32章 送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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周达入府没几年,在一群管事中显得稚嫩许多。他无意掺和他们之间的对话,现下说到了他身上,却不好继续装聋作哑。

他只好打个哈哈,“林管事说笑了,我不过是个记账的,哪里有资格挑什么担子,说笑了说笑了。”说罢拱了拱手。

林管事显然不满意周达的敷衍,就道,“周管事还是不要谦虚了吧,六奶奶不是给你找了帮手?你给贺管家帮把手,有人给你帮把手,等这副手顶起来,你自然也就升任院里总管事了。”

周达面上有点僵起来,不知该怎么接这话,正当他脑子里绞尽脑汁想着要说些什么。众人听见门帘打了起来。

几人抬头见是六爷,面上愣了愣,随后赶紧站了起来。世棠随后进来,各位管事迅即低下头去,这六奶奶真是回回见了都不能让人直视。到底是年轻只想着装扮。

大家齐齐请了安后便分两班站立,世棠招呼他们坐下,命丫头重新上了茶。

瑶青简单开了场,便让各位管事把各自分管的一摊事挨个禀明。

启焱也不言语,侍女上了茶,他偶尔端起茶盏喝一口,其余时间便只是听。

轮到东梁庄的庞管事,他报完了上个月的收支后,又拿起手帕擦了擦额头,接着道,“六奶奶还有一事,小的想等您拿个主意。”

世棠见他账目清晰,无丝毫错处,便笑着道,“庞管事您请说。”

庞管事道,“东梁庄半山腰有薄田几亩,原是种的是大豆,小的这个月自作主张改种了蔬菜。因要解决用水问题,所用人手比往常多出许多,可收成却能高出三倍不止。所以小的想请六奶奶拿个主意,到了年底算总收成时,拿出一成来补贴农户,这样他们来年也好安心续种。”

还未等世棠开口,对面坐着的林管事开口了,“庞管事你也真是的,可是头一天管庄子?拿这些琐事来烦六奶奶,农户吃住本就是东家的,到了年底还能从收成中赚取不少,你怎能又额外向东家加要一成?”

管事管事,替东家管庄子天经地义,为农户加要钱财,这确实有违常理,林管事这样说也没什么过错。

只是他情绪颇为激动,让世棠不得不多看了两眼。

其实两个庄子上种植的粮食果蔬都差不许多,林管事两本账,报贺府是一本,他私下的是另外一本。如果庄子上的事真要引起东家重视,恐怕他那本经不起查。

这个面瓜庞德望不长眼地提出来,他才不怕开罪他。

庞德望听后也不辩解,只是低着头,还是老样子,暧暧地笑着。

世棠还未说话,倒是启焱把茶盏往桌案上一放,音不大,但足以让在座几位跟着那茶盏一镇。

林管事更是将腿往里收了收。

诺大的厅堂,突然间安静地落下根针都听得见。

世棠有心埋怨贺启焱作什么吓唬人,想她端坐在椅子上,再怎么开口都有点狐假虎威的意思。

她笑着道,“各位管事都是行家里手,我年纪轻对庄子铺子的经营还需要向各位请教,诸位多多帮衬,世棠这里先谢谢老几位了。”

各位管事齐齐从椅子上起来,恭敬地道着不敢不敢。

世棠却没有继续说东梁庄加收一成的事,待其余管事报完,又叮嘱瑶青跟各位管事核对账目。

启焱起身说了句,“走了。”

他说要走自然是出府的意思,世棠作为大娘子不能不相送。

兆平膀阔腰圆立于门外,一手拿着马鞭,一边胳膊弯里挂着启焱的披风。

世棠步在启焱身后,两人距离不过一步之遥。她身上的馨香已涌至他的鼻息。

快走至门口时,启焱转过身,看着眼前人,白日瞧着总比夜里更仔细些。他忍不住问她,“今日还出门?”从见了她今日装扮后,他便一直想问。

世棠抬起头,方明白他不悦的原因。原本想回句“怎么了”,他人又是这副神色,想起昨日他在世安苑的埋怨。他休沐,她接二连三的出府,确实勤了些,只好道,“不出去。”

他眉目瞬间柔和了下来,同她说道,“一位友人去庆州,我去送送。”

世棠有些讶异地望了他一眼,他竟主动开口向她提这些。

只是庆州这个地方......

邻邦定国同大梁一向不睦,先帝为了巩固得之不易的和平,用和亲的方式换来大梁二十年的太平,不过大梁羁縻之意定国焉能不知。双方交战是迟早的事。

而庆州地处两国接壤,是大梁战略重地。

“这么远的路,那边不太平,我叫瑶青拿些银子来。”她刚想转身朝瑶青开口,便被启焱伸手拉住。

她一向疼银子疼得紧,听他送的人去庆州,她第一反应却是要去拿银子。启焱心底拂过一丝温柔,握着那柔软的小手在手心,一时舍不得松开。

她低头看向他的手,他才松了,嘴角一勾,“备了。”

世棠不再说其他,只朝兆平伸出手,兆平忙把披风递了过去。

世棠很自然地给启焱穿上身,又将领口处两根带子于胸前系好。

他低着头盯着她润红的唇瓣,觉着那痒人的猫又来踩了,哑着声说了句,“我晌午之前赶回来。”

随即转过身,接过兆平递过来的马鞭,主仆两人出了院。

世棠神色复杂地看着他的背影,疑惑地想着他的话,赶?作什么这般着急?

芳云在一旁也跟着奇怪,“今儿个六爷怎么了,既是送朋友,怎么有时间听您管家了?”

碧衣轻声咳了一下,道,“这你们就不懂了,巧枝被六爷罚到外头的庄子上去了,今日里这些人也得掂量掂量,谁要敢欺负我们姑娘,六爷定是绕不了。”

世棠斜睨了她一眼,“碧衣姐姐真是懂,有功夫在这里说嘴,鱼呢?都收拾好了?”

碧衣立即大骇道,“姑娘哪里叫我收拾了,不是您说要亲自动手的吗?”

世棠转头问芳云,“我记得昨日是叫碧衣准备来着,是不是?”

芳云在一旁连连点头,“是啊,碧衣,你小小年纪怎么记性不好呢。姑娘明明说让你收拾的。”

碧衣看看姑娘又看看芳云,气得要哭,“你们收拾我得了。”

万胜门外十里长亭。

四月的天空,微风里春意正浓。汴河就是从这里流向汴京,辗转流经城里数十坊,沿着东水门蜿蜒东去。

启焱斟满两只酒杯,一杯先递予人,再取另一只,向对面的刘克举起。

历年正旦大朝会,邻邦诸国使人入朝恭贺,大辽、高丽、大理、大石......而今年唯独缺少了定国。

今上动怒,朝野多震动。紧张的氛围始自元旦朝会,自朝堂弥漫至整个东都上空,愈演愈烈。两国交战是必然,只是何时开战,莫衷一是。

主战,主和两派争论不休,苏傅山索性称病不上朝,终日哼着小曲,在帐中把酒小酌。再好脾气的刘克也看不下去了,以苏傅山的名义上表了一份请战檄文。

这份文书呈上去没多久,又原封不动地回到了刘克帐中案上。

苏傅山半眯着眼问道,“当初季真投报无门求到了老夫跟前,今日何以擅作主张行此逆径,莫非忘了当年丧家之犬状?”

刘克淡淡一笑,“知遇之恩,没齿不忘。可卑职尊的是大人,更尊的是这天下,将军身处要职不思国家安危,卑职也想请教将军,何以于国家危难之时,心安理得贪图片刻清宁乎?”

苏傅山半眯的眼彻底睁开,冷冷地开了口,“ 季真倒是赤诚,老夫合该成全你。”

调令很快下来了,西线戊守录事参军刘克即刻赴庆州边防,仍任录事参军一职。

今上态度暧昧,刘克在这个节骨眼上由中央调进边防,意义等同于流放。

朝中无人敢相送。

默默长亭,看尽了人间的离别苦楚。

启焱举起酒杯,纵有千言,话到嘴边唯有一句,“薄酒几杯,山高路远,望兄珍重。”

刘克笑了,对这个比自己小十来岁的世兄,他一向爱护有加,"这个关口上,亏你敢来!别瞧着酒不错,愚兄仍是要骂你,如此行事做人甚好,做官可就是糊涂。”

启焱强自苦笑,“兄长为民请命,才有此变故。弟惭愧不能出力一二,只能备些浊酒,聊表心意。”

刘克摆摆手,“无奈出此下策,苏傅山岂肯容我。侯爷为我奔走,愚兄岂能不知,不能亲到他老人家跟前拜谢,你......替我谢侯爷。”

启焱不忍,斟满了杯中酒,道,“目下局势紧张,近来定国不断扰我边境,大辽大理虎视眈眈,我看朝廷已被架到了火上,这样的僵局不会持续太久。若两国开战,那么庆州......”

未吐露的半句,两人心知肚明。刘克不想令启焱太过担忧,只是道,"你能看到这层,已是不错。此去庆州,祸兮福所依,也未见得是坏事,当真打起来,"

他拍了拍启焱肩膀,朗声一笑,“兄先行一步,正好替你探探路。”

启焱也笑了,笑里多有苦涩。自己比白丁好不到哪里去,怎么都不会轮到他领兵。

刘克看出他忧郁之色,神色凝重地对他道,“临行之际,愚兄有一字相赠。”

启焱抬起头。

“等!”

话不必说破,彼此眼中已道尽心意,启焱用力点了下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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