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没想着给盛许买棒棒糖，那他出来说是买东西？

夏凝如此想，如此问。

盛野很轻地哼笑一声：“买东西是真，送你是真，顺路也是真，不过，顺序置换一下。”

意思是他专程出来送她，顺路买东西。

夏凝嗖地一下耳尖就冒烟了。

心跳剧烈加速，视线盯着地板瞧，睫毛轻颤，不敢看向他。

“你别开玩笑了，”她语调略作轻松状，假意掩饰自己的心动，“这种玩笑不好笑哦。”

所以，不要再开玩笑，不然她当真怎么办？

夏凝低着头，盛野能看到她乌黑发丝，在微弱灯光下泛着亮光，有几缕垂落在她耳畔，轻轻贴在脸颊，随着微风来回晃荡。

他指尖动了动，换了个说法：“你说要独自坐公交车回去。”

夏凝迫不及待接话：“你怕许阿姨担心是吗？”

盛野在她明亮期待的眼睛下，嗓音低沉地“嗯”了声。

夏凝松一口气。

她就知道。

“哼哼，那你还开玩笑，”夏凝装作假生气模样，“没有十颗棒棒糖，周日晚上我就用三八线封印你。”

盛野笑着应下。

今晚的盛野过于好说话，夏凝有点不知该如何面对。

急速加剧的心跳促使她亟欲逃离原地，慌慌张张扔下一句“晚安”，便头也不回扎进楼道。

“夏凝。”盛野突然出声喊她。

登上楼梯的夏凝停住脚步。

她回过头，看见盛野走过来，在楼梯前停住脚步。

他从口袋拿出一瓶东西放到她手里：“这个给你。”

夏凝低头看，借着朦胧月光，隐约看出是一瓶喷雾。

具体什么喷雾，不清楚。

“这是......？”夏凝疑惑开口。

“之前我妈穿高跟鞋扭伤脚，我爸找老中医配置了外用喷涂药剂。”盛野解释道，“你手里那瓶全新没用过。”

夏凝抿抿唇。

夜色昏暗不清，她却不敢看他的脸。

她看到夜风吹鼓他的风衣外套，嗖嗖作响，化作一支利箭正中她红心。

“我上去了。”夏凝捏紧手里喷雾，连道谢都来不及说出口。

多待一秒，她都惶恐会泄露内心真实情绪。

盛野单手插兜站在原地看她离去，身影逐渐淹没在幽暗楼道里。

他后退几步，抬头向上望，等楼上某一层灯亮起，缓缓转身沿着来时路折返。

回去时，路过一家24小时便利店，盛野特意从出租车下来，进去买了零散几根和一包棒棒糖。

盛许睡眼惺忪揉着眼下楼倒水，遇上他哥拎着一大包棒棒糖回来，瞌睡虫立马不见踪迹。

“宇宙超级无敌帅的哥哥，你回来啦！”

盛许笑得跟朵花似围着他哥嘘寒问暖：“哥，你渴不渴，我去给你倒水。”

说着，就跑去给对方倒水。

水端出来以后，盛许递给盛野。

在盛野接过水的时候，盛许当即伸出小手：“哥，你拿着东西喝水不方便，我替你拿。”

等棒棒糖到手里，他绝对抱着拔腿就跑。

绝不还给他哥。

盛许大脑疯狂运作，在脑海里计划逃跑路线。

却不料他哥根本没把东西给他。

盛野避开盛许的手，一口饮尽杯中水，把空杯子塞回盛许手里：“可以了。”

他的棒棒糖呢？

棒棒糖呢？

糖呢？

那么一大包糖呢！

盛许难以置信望着他哥，指着大包的棒棒糖，声音不自觉提高：“不是给我的吗？”

盛野挑眉：“你觉得？”

白高兴一场。

盛许撇撇嘴，捧着杯子转身走：“哼。”

他再也不要跟他哥说话。

讨厌鬼。

想想实在气不过，盛许还放了一句狠话：“猪才搭理你。”

再搭理他哥，他就是猪。

盛野扯住盛许海绵宝宝睡衣帽子，不让盛许往前走。

对方撇过脸，不想搭理他。

小脸气鼓鼓的，好似在嘴里藏满松果的松鼠。

盛野蹲下身子，腰部微弯，尽量做到跟盛许平视。

他把零散的棒棒糖一颗颗塞进盛许裤袋，边塞边问：“要不要搭理我？”

盛许有些意动，但依旧死死坚持自己的“原则”。

猪才搭理他。

他不是猪。

才不要搭理他哥。

“不搭理？”盛野恶劣心起，故意逗弄他，做出要取回棒棒糖举动，“那我......”

“不行！”盛许着急大喊，当即用一个手捂住口袋，蹦离三尺远。

“我的，我的，我的！”他急哄哄叫嚷，生怕晚一秒糖就飞走。

他可太清楚他哥了。

棒棒糖回到敌人手里，铁定有去无回。

他不能做肉包子打狗的事。

这般想着，盛许下意识往后再退一步。

盛野哼笑出声：“不是说不搭理我吗？”

盛许登时伸手捂嘴，没碰到唇，又担心兜里糖保不住，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势放下手捂住口袋，单手抱着杯子往楼上跑。

杯子也不放回厨房。

只要他跑得够快，棒棒糖就永远属于他。

等盛许一鼓作气跑回房间，反锁好房门，拿出棒棒糖数。

一、二、三、四、五。

总共五颗棒棒糖。

盛许正要开心得大跳，忽然反应过来——

他哥买那么多棒棒糖糖，只给他五颗，他乐呵个啥？

盛许心下好奇，他记得他哥并不怎么爱吃甜食，怎么会买那么多棒棒糖呢？

该不会是给他的吧？

不会吧？

会的吧。

盛许乐滋滋地想。

夏凝洗漱完，对着疼痛的膝盖喷上药剂，清清凉凉，很舒服。

原本隐隐作痛的膝盖，此刻不痛了。

还蛮管用。

放好药剂，夏凝躺上床，拿出今天和盛野交换的钥匙扣挂坠，忍不住用被子蒙住头偷笑。

过一会，悄然露出半张脸，被子盖住嘴巴，笑意从眼里的光透露出来。

“叮咚。”

微信消息声飘响。

夏凝弹跳似坐起，手撞到床头柜也没管，径直拿过手机。

快速输入密码解锁。

不是他的消息。

仅仅只是很普通的群@。

是她以前买奶茶领优惠券加入的粉丝福利群，当时设置有消息免打扰，碰上全体@，消息会弹出来。

夏凝点聊天信息界面往下滑，点击退出群聊，想要确认须臾，又返回。

她觉得自己不应该“迁怒”群消息。

切出微信聊天界面。

盛野没给她发任何消息。

夏凝点进对话框，戳他头像，进入信息界面看了会，沉默退出。

没有消息就没有消息吧。

夏凝退出对话框，摁下锁屏键。

电光石火间，她似乎看见一闪而过的红点。

“叮咚”声同时在耳畔悦耳响起。

夏凝毫不犹豫摁亮手机。

是他的消息。

夏凝唇角微微上扬，没解锁，熄灭手机屏幕，反扣手机放到床头柜。

他那么久才给她发消息，她当然要晚点回。

夏凝放下手机，不到两秒，拿起来摁亮屏幕看一眼，克制住想点开查看的情绪，熄灭屏幕放回去。

反反复复折腾好几次，时间度秒如年熬过五分钟。

她终于可以回消息。

盛野：【到家了。】

夏凝手指飞快敲击：【刚洗漱出来。】

盛野：【还没睡？】

夏凝打下“晚点”两字，逐一删掉，改成“等会”，思前想后，换成“准备”，很快删掉，敲定“吹头发”。

她想跟他聊天，但不想让他觉察出她的小心思。

对面果然没有丝毫怀疑。

盛野：【你先吹头发？】

夏凝：【我在吹。】

一来一回，就聊起来了。

两人不知不觉聊到很晚。

深夜寂静，大门响起钥匙开门声。

听脚步，是林红芳下班回家。

明知卧室门关着，对方路过不会瞧见，夏凝还是躲到被子里看手机。

被子蒙住头，有点闷热不透气，她微微掀开一条缝透风，却忧心光线外泄，不得不合上被子，把自己裹得严严实实，密不透风。

夏凝内心高度紧绷，房门外轻缓脚步，比针落还清晰。

脚步来来回回，随着卫生间门“咔哒”落锁，她暗松一口气，精神松懈下来。

此时手机屏幕已无操作熄灭，夏凝摁亮屏幕解锁，看到钢化膜上湿漉漉的水痕，方惊觉手心、背部都是冷汗，衣服湿粘后背。

盛野：【睡着了？】

盛野：【晚安。】

夏凝用袖口擦了擦屏幕上的汗渍，正打算回消息，发现最后的对话时间在十几分钟之前。

她犹豫片刻，没再给他发消息，而是对着手机很小声地说了句“晚安”。

一夜好梦。

第二天醒来，夏凝本想给盛野回复信息，说昨晚不小心睡着，结果林红芳赶在棋牌馆开门前带她回去看外婆，一下子就给忘了。

中午回到家，又急急忙忙写作业，等再想起这件事，已是傍晚要去上晚自习时。

这时候再发什么消息过去，都显得有点晚。

与其犹豫不决，不如干脆不回。

夏凝想是这么想，去到学校，快要踏进教室的时候，脚步迟疑了。

当她还在做内心争斗，身后响起一道熟悉声音：“凝凝？你站在这干嘛？”

张佳佳快步走过去撞她肩膀：“发什么呆呢？”

“没、没什么，”夏凝随意找了个理由，“在想物理卷子最后一道大题。”

放周末假前，班主任给班上同学发有物理试卷，吩咐他们周末回去记得做，周一早上要交上去检查。

“嘿呀，我以为是什么大事，”张佳佳没有任何怀疑，“我周末有问补习班老师，一会试卷借你看。”

她感慨道：“补习物理唯一的好处，大概就是作业不用愁了。”

夏凝笑着附和：“那不挺好，最起码作用不用愁。”

张佳佳伸手搂住夏凝肩膀：“没事，好姐妹，以后我罩着你，物理作业有什么不懂，尽管问我。”

夏凝微笑回应：“好。”

“让让。”一道低沉嗓音从后面传来。

夏凝侧过脸，发现盛野背着单肩包，单手插兜，居高临下瞧她们。

张佳佳察觉她俩挡道，笑嘻嘻拉着夏凝走进教室。

刚走到座位附近，张佳佳的同桌犹如看救世主般看着张佳佳。

“佳佳，快，物理作业借我抄抄！”

“江湖救急。”

“可是我刚刚答应借给夏凝看。”张佳佳陷入为难。

夏凝笑了笑：“没事的，我想自己再琢磨一下最后一道大题。”

张佳佳把物理卷子递过去。

对方如获至宝，低头奋笔疾书，一顿狂抄，笔下生风。

速度快到连夏凝都惊叹不已。

盛野先于夏凝回到座位。

夏凝坐下后，拿出东西一一摆放好，找到物理试卷，跟最后一道大题较劲。

她抓耳挠腮半天不得其所。

一只骨节分明的手敲了敲她桌面。

夏凝转过头去看。

只见盛野单手撑着下巴，似笑非笑盯着她瞧，语气慵懒且漫不经心：

“你问她，不问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