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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51章 Neo-Geocentrism:哈希码、素数与最后的爱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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对诈骗组织抓捕收网一周后,通过对团伙头目和骨干成员的审讯,团伙背后并没有什么幕后主使的操盘大佬,最终定性为单纯的小规模诈骗组织。奥山雄一在数字生命研究所任职的经历并非来自所谓的“研究所成员数据库”,而是来自保险公司的数据泄露,警视厅后来对团伙成员交待的涉案保险公司进行排查,顺藤摸瓜抓获了数名涉嫌泄露参保客户信息的案犯。

流程上这起案件尚未结案,宫野理事官已经准备将功劳全部交接给搜查二课,却被对方“无情”回绝。宫野慎一认为案件侦察到最后并没有体现出数字生命犯罪的特征,诈骗与数据泄露属于搜查二课侦办范围,那就应该按照规章流程将管辖权移交至二课。

不过二课那边的人则是热情大方地表示,最近诈骗案高发,解决事件的业绩他们完全不缺,本身线索、证人以及行动方案都是数字生命犯罪防范对策课出力最多,“这份功劳就由你们对策课好好收下吧!”

宫野慎一提前几天预约了警视厅附近的一家烧烤屋,如果是2050年以前,他会经常跟随时任的警视与其他对策课的警员一起在那里团建,到了宫野警视担任理事官的时候,已经是物资供应计划调配力度加强的时期,外出吃饭团建是一件需要深思熟虑的事情,宫野警视认为这次案件的侦破确实久违地值得一次庆祝。烧烤宴当晚,数字生命犯罪防范对策课的警员们烤着平日内不常食用的鲜肉食材,难得举杯欢庆一次。

案件纯属虚惊一场,并非植田敏宏所担忧的那么严重,不存在类似曾经为非作歹兴风作浪的数字生命派阴魂不散的情况,至此植田敏宏与杉田和香二人结束了短暂的“冒险”,平安回归现实生活,另外宫野理事官在先前制定抓捕计划时,考虑到三人相貌被人记住的可能,所以潜入团伙基地时进行了化妆,变装成与本人相貌相去甚远的程度,非常巧合的是当天植田敏宏恰好化的是扮老的妆容,恰巧与田岛卓五十多岁的年龄较为符合。

数字生命犯罪防范对策课的警员在畅快庆祝的时候,杉田和香也邀请植田敏宏在行星发动机建设基地的工作结束后来家中一趟。为了感谢敏宏及时与警官联络从诈骗分子手下保护了母子二人,自从几个月前丈夫去世以来,和香久违地感到开心,她从冰箱冷冻室压箱底的位置拿出冷冻了数月的大块鲜肉,解冻用于准备一顿近年来最丰盛的晚餐。

“做饭什么的需要我帮忙吗?我厨艺很好的!”

“谢谢你,我的脚几天前就不痛了,可以的话帮我在客厅看着点雄介,他玩玩具的时候让他注意安全。”

“叔叔,您能帮我拿一下书房柜子顶上我爸爸的玩具吗?”,起初植田敏宏还不明白和香嘱托的“注意安全”是什么意思,直到奥山雄介领着他来到家中书房的柜子前,看着柜子顶上的几个收纳箱,他瞬间明白了。雄介的身高直接拿肯定够不着,但如果从饭桌旁搬一个椅子过来踩着垫上去,勉强能够挨得着。

“你以前也是这样踩着椅子上去拿玩具吗?就不怕没站稳突然摔下去?”

“嗯,只不过我爸爸会在一旁看着我不让我摔倒!”

为了让雄介省下去饭桌旁搬椅子的麻烦,植田敏宏无需踮脚便将雄介指着那个收纳箱拿了下来。“你确定那里面的玩具是孩子爸爸的,而不是孩子爸爸买给孩子的?”,从微微点头的杉田和香那里得到肯定确凿的答复后,敏宏好奇地从收纳箱中随机拿起一件仔细端详着玩具上印着的型号信息,“Made in China,2038”,这个年份不是奥山雄一儿时所处的年代,他掐指一算,应该是青年时期所购买的。

也是多亏了奥山雄一还是大学生时有购买各种周边玩具的爱好,不然在这几年还真不好说能买到什么好玩的玩具。

番茄肉酱丸子意面、炸猪扒、咖喱黄油鸡,从奥山雄介完全收敛不住的欢喜可以看出今晚的盛宴确实是动用压箱老底下了血本。“不用客气,尽管吃吧,还得感谢你救了我们母子二人呢!”,看着植田敏宏迟迟不肯开动略微拘谨的样子,在雄介脸上灿烂的笑容与杉田和香盛情邀请的“鼓励”下,敏宏终于不再客气,拿起叉子叉起一颗肉丸猛地在肉酱中搅拌然后送入嘴中。

在植田敏宏反复“恳求”下,杉田和香最终答应用餐结束后让他一人承包所有的洗碗与厨房整理工作。轮到和香一边陪雄介打开电视的放送节目,一边看着他把玩手中的玩具,等待敏宏将厨房完全收拾完成,她将雄介送回卧室看漫画,随后回到了客厅。

“其实今天晚上还有一件可能需要hiro你帮一帮我……”,从卧室中走出的杉田和香手上拿着一台五年前生产的笔记本电脑和一本上有密码锁做工精致的日记本,将它放在客厅的茶几上接入电源并开机启动。

“雄一他察觉到自己的身体已经不行的时候,留下了他在人世时最后一个为我准备的暗号解谜。”

“暗号解谜?奥山先生难道是一位推理解密爱好者吗?”

“应该不是吧,他也不看什么推理悬疑作品,就是单纯喜欢用数学和计算机专业的知识在一些特殊的日子出些暗号玩。”

“数学和计算机?”

“你们在研究所共事过都不知道吗?雄一上高中的时候就是拿过全国数学和计算机竞赛的双料金牌,然后大学里也拿过好几次算法竞赛的全球决赛优胜。”

竞赛的金牌与优胜,是植田敏宏这辈子都不敢再想象的荣耀,尽管名叫奥山雄一的男人已经离开了这个世界,敏宏注意到和香提起他曾经获得的成就时,眼里闪烁着自豪的光芒,那种眼神植田敏宏或许很多年前也曾在某人的眼中见过,是一个人谈起自己挚爱之人时才会有的眼神。

随着眼中奥山雄一的形象逐渐立体和生动,植田敏宏反思起了在量子计算机研究所工作时最冷漠的那几年,与在行星发动机时与谁都能打成一片形成鲜明的对比,或许是失去恋人的痛苦让他选择内心的封闭,或许是那段时间为掩人耳目偷摸着在断网模式下使用研究所的550A运行数字生命的迭代,也许两者皆有。

“所以这个谜题的谜面是什么?和香你是不是解不出来所以才想问我?”

“雄一告诉我,有一个日记本里记载了只有他自己才知道的秘密,然后日记本上了一把锁,开锁的密码隐藏在下面这句话中:‘我全部的人生,除去与你在一起的时光,余下的部分便是通往秘密的唯一之解’,其实那天我们和宫野警官扮成数字生命派成员抓捕诈骗组织时,你假装给团伙头目讲解数字生命卡时的一句话给了我很大的启发。”

“哪句话?”

“你当时提到每一张数字生命卡在制作的时候,会生成唯一的哈希值作为特征码,我在想假如从数学的角度将‘除去’、“余下”理解为除法中的除数与商,那这个问题的解决方案本质上是一次除法,关键在于除法的被除数与除数。”

“所以你觉得这个被除数是奥山先生的数字生命卡上印着的特征码?”

“没错,如果一定要用一串数字来寓意‘人生的全部’,只是生日或是某个特定日期肯定不足以表达,也许这个特征码或许可以。他的数字生命卡我还好好地保存着,后来我仔细观察了一下,上面确实用很小的字印刷了一个32位的字符串,我在想它会不会对应着用作被除数的数字。至于除数,日记本锁的密码是8位,很容易想到除数应该对应一个8位数表达的日期。”

说完自己对谜题的理解,杉田和香从身上拿出属于奥山雄一的数字生命卡将其递给植田敏宏,“Yuuichi Okuyama,奥山雄一,2039”,敏宏拿着这张数字生命卡凑近了仔细观察着上面的细节,他也看到一个32位的特征码,夹杂着数字与范围在A到F之间的大写字母,也就是说这个特征码可以理解为一个十六进制的数,而该十六进制数转换为二进制起码也有一百多位,必然会超过64位整型所能表示的范围,“大数运算”,同样都是参加过计算机算法竞赛的人,思维模式的相通让植田敏宏开始相信这个猜想的正确性。

“然后是除数,‘与你在一起的时光’我将它理解我们二人相爱过程中的某个重要日子,确定交往关系的日期、第一次约会的日期还有正式结婚的日期,这样一来备选项就很多了……等等,我还漏掉了一个关键词!”

“还有一个?你应该把关键信息都提取得差不多了吧,被除数是数字生命卡特征码的表达的数字,除数是重要日期,试一试就知道哪个正确,然后解出除法的商作为最终的密码……”

“‘唯一’,关于日期的选项,按照雄一严谨的性格,应该有办法唯一确定真正正确的选项!”

“如果是你们感情中的重要日期,那应该就那么有限的几个选项,然后只需要找出其中最为与众不同的选项。”

“对,这些数字中一定有一个是独一无二的,可是到底是哪个呢?”

“素数,如果是你的话一定会这么想的吧!”,在算法竞赛中假如在运算过程中最终输出的答案值会越来越大以至于超出整型的表示范围,此时题目通常会规定输出答案对某个指定素数的取模,不过还有另外一种情况,面对概率与数学期望的算法问题,如果直接输出两个大整数相除得到的浮点数会存在极大的误差,此刻应用数论的定理可以将分数使用同余和乘法的运算得到一个整数的表示。

植田敏宏看着杉田和香在草稿纸上写下的几个数字,顺着这个思路接着只需要筛掉所有不可能的答案得到那个唯一的答案,尾数为偶数和5的可以直接排除,掐指一算数码相加之和能被3整除的是3的倍数,纸上的数字只剩下两个备选还无法用非常显然的方式进行选择。

“三位截断法吗?没想到还多设计了这么一层”,虽然比起上学时期的巅峰脑力有所退步,心算两个三位数的加减法并不困难,将日期代表的8位数按三位进行截断,分成三个部分,末尾三位加上开头两位的20,再减去中间的三位得到的结果除以7、11和或者13就能判断是否为相应的倍数。

得到那个究极的答案后,植田敏宏突然感到眼前有非常耀眼的强光,闪的自己一下子睁不开眼睛。恍惚之间,他感觉到一道强烈的视线在背后注视着自己,转过头去,一个面容模糊的男人站在自己的身后,男人径直来到奥山雄介所在的卧室门口站立了一会,然后折返回到客厅坐在杉田和香的身旁,最后再度起身打开房门,一步一回头地离开了家。

“我解出来了!”,女人略带兴奋的叫喊声将植田敏宏从幻觉之中拉回了现实,他转身看去背后的房门并没有被打开。

“因为运算量很大,而且手机上不方便输入十六进制的数字,所以我打开了雄一的电脑看一下有没有高级的计算程序可以使用,结果一开机桌面上有一个文本文件,然后点进去是一个路径,我访问了这个路径然后找到一个文件夹下有两个命令行程序,在第一个程序,输入几个想要验证的日期,程序为正确的答案输出了Yes,在第二个程序,输入数字生命卡上的特征码,再输入那个正确的日期……”

“最终的答案?”

看着杉田和香手中拿着的从日记本上拆下的密码锁,结果已经不言而喻。不知为何植田敏宏感到非常欣慰,暗自庆幸自己刚才突然陷入幻觉,没有将谜题的关键线索告诉和香,成功等到她自己解出答案,不过从电脑中的命令行程序可以看出,谜题的命题人降低了作答难度。

第一个程序的名字叫做“ValiDate”,明明“validate”本身即是一个单词,d的位置却专门大写,在“Validate”中埋藏了“Date”的含义,构成了一个绝妙的双关,“验证日期”;第二个程序则是直接在命令行的黑屏中输入那串32位的特征码和正确的日期8位数,就可以输出正确的答案。

其实也不难理解,这是奥山雄一生命中最后一道为挚爱编制的饱含爱意的解谜,因为再也不会有机会亲自为她讲解,自然会为了保证这道谜题一定能被解出准备了很多后手。

“我能暂时借用一下电脑吗?想确认一些东西。”,解开日记本密码锁的杉田和香不再关注程序的具体原理,欣然将桌上的笔记本电脑借给了植田敏宏。

敏宏很想一探究竟奥山雄一准备的“后手”,程序打包成可执行文件时已经是2053年初,这时候奥山雄一的身体状况已经非常糟糕,如果要运算大数除法的话又要尽量做到代码行数最少,那一定是 Python 语言,他打开桌面上的 Python 集成开发环境软件,在历史项目记录中很快找到了他想了解的答案,一个素数判断程序和一个输入十六进制数与一个十进制数输出取模结果的程序。

然而最令植田敏宏感到惊讶的不是项目文件夹里的代码,而是一个经 LaTeX 语言排版生成的文档,文档以整齐工整且以近乎达到论文规范的格式,将这道谜题进行了非常详细的解答,十六进制数、素数判断等重要信息全部记载于此。

“所以你在雄一的电脑里面找到你想确定的东西了吗?”

“嗯,确认了,倒不如说和香你真的是太了不起了,我想确认的事情是,奥山先生是否真的在电脑中留下了谜题的答案,以防万一你一直解不出来时还可以有所参考,然后我真的找到了。”

“是这样啊……还是老样子的考虑周全。”

谜题得到了解答也是功德圆满皆大欢喜,时间已经不早,植田敏宏也是时候准备回家,明天还要照常在行星发动机建设基地上工。临走之时,望着起身走向房门植田敏宏的背影,杉田和香考虑再三,“不好意思,走之前有些话还想对你说,想对你道歉”,最终鼓起勇气叫住了植田敏宏。

“道歉,有什么好道歉的,你不会是觉得我帮助了你们母子俩是给我添麻烦了吧!”

“才不是这件事呢!我是说很多年前的事,2044年那时候我承认,我当时喜欢过你,想与你走得更近,但也同样是我,突然不告而别最后和雄一在一起,是不是让你感到困惑与烦恼了!”

“什么吗,都到了孩子要上小学的年龄,还会纠结曾经青涩时光的感情时光吗?就像你说的啊,你曾经喜欢过我,又不告而别,自始至终你也没告诉过我,那为什么我要困惑和烦恼。不过也很好理解,人的本质不会轻易改变,毕竟某人曾经叮嘱过我,‘那孩子啊,什么都好,就是对自己尤其感情方面非常不坦率。’”

“某人,知代姐是吧,我猜的果然没错,你也持有着那个东西吧!知代姐的数字生命卡。”

植田敏宏压制不住脸上的惊愕之情,猛地转过身来瞪大眼睛看着杉田和香,十三年来,这是第一次有人揭穿自己拥有吉川知代数字生命备份的事实,不过因为这位揭穿者不会对自己做出不利的事情,植田敏宏没有害怕,而是一种略带无奈的“输给她了”的感觉。

“我又没说一定是,只是推测啊!但是你演都不带演,脸上惊讶的神情仿佛是在质问我,‘你是怎么知道这回事的?’”

“既然如此,那就当作事实吧,我想听一下关于您推理出‘我有你知代姐数字生命备份’的高论?”

“哪有什么高论!纯粹是你演技太差,直接就被诈出来了,我的推理说出来你不要笑话我啊!”

杉田和香用小说创作极具恋爱脑的思维模式做出了这样一个假设,一个因为意外事故失去女友历经十几年如一日的孤独,温柔富有同情心而强大可靠的男人,和一个因为疾病失去丈夫独自养育孩子的女人,两个人又在机缘巧合之下共同历经惊险,彼此之间如果不擦出一点情感的火花简直完全说不过去。

当这个假设与现实情况完全对不上时,考虑一切可能的影响因素,于是联想到了数字生命的可能。

“虽说你是按照小说的恋爱创作思维来考虑,但是排除掉数字生命这类过于离谱的场外因素,在现实中,这类故事也不是不可能发生哦!或许两个陷入孤独与迷茫的灵魂,在合适的契机下,他们真的能够彼此吸引。”

“其实除了假设推演,还有一点我觉得很可疑,你和雄一的表现完全就是两个极端,你曾经冷漠得跟块木头一样,而雄一则是把‘喜欢’毫不掩饰地写在脸上,也许就像知代姐所说的,像我这样不坦率的家伙,面对毫无保留展示自己真心之人,简直就是天作之合般完美的互补,彻底失去了抵抗力呢!”

“但是我有一个问题,是真的想关心你,宫野警官也提到过吧,现在的技术完全还做不到让人像在现实中活着一样生活在数字生命的世界吧!我明白的,知代姐离去得非常突然,你也非常自责,后悔没有保护好她,一直期望着以数字生命的形式让知代姐重获新生,可是已经十几年还是没有结果,你真的愿意一直等下去吗?哪怕是最糟糕的情况下,等一辈子也等不到那一天的到来!”

这不是植田敏宏第一次被问及相同的问题,森崎志帆曾经问过他,在550C上启动后,“知代”问过,敏宏本人也无数次扪心自问一直等待的意义。俗话讲“事不过三”,当知代和志帆以外的第三个人成功进入自己的秘密领域之时,“终究还是不可能一直逃避这个问题啊”,植田敏宏意识到今晚自己必须给出一个哪怕不一定确切的答案。

如果永远封闭自己的内心摆出曾经那副冷漠的姿态,或许可以保护自己不连累他人,然而田岛卓的行动用残酷的事实给自己上了一课,自以为是的隐藏与计划在真正的恶意面前不堪一击,既然封闭自我无法完全断绝恶意的侵扰,那又有什么意义,只会隔绝真正想关心自己的人。

另外很关键的一点是,随着年龄的增长,人思考问题时总是会少些冲动,多些现实。2039年植田敏宏的人生被那起无人载具车祸彻底扭曲的时候,他和知代还是二十多岁的青年,时光飞逝恍惚之间已是隔世,2053年的植田敏宏已经到了会被新一批长大成人的青年们叫做“大叔”的年纪。

曾经或许还可以靠着内心残存的那点年轻气盛,维持对数字生命技术的坚持,如今已经行不通了。没人能违逆时间长河的流转,也不是说必须要和谁人一起组成家庭,独自生活就活不下去,而是期望终究会伴随年岁的增长而不可逆转地磨灭,拖得越久,幻灭时的虚无与悔恨反噬得会愈发的强烈。

“大概会一直等到东京行星发动机完全建好的那天吧,数字生命技术什么时候能看到希望我不清楚,但是发动机确实按照规划再修几年就能修好,这是我现在最重要的事情。感谢你还在关心我,放心吧,我不会停在原地一直等到追悔莫及的时候。”

总算是给出一个答案的植田敏宏此刻感到如释重负,在思考这个直击灵魂的问题时,他对自己的心态进行了彻底的反思,550C为他带去的重逢和一天的相处到底还是让自己擅自有了太高的期待。

从实事求是的角度出发,从前的铤而走险连累了别人也差点搭上自己的性命,除非哪天数字生命的研究被宣布不再非法并且技术成熟,行星发动机建设完成并不一定是确切的时间点,但自己终究有一天会不得不做出抉择,彻底割舍所有对吉川知代的执念。

植田敏宏离开杉田家后,和香独自一人坐在客厅翻看着雄一留下的日记本,一边阅读着丈夫不为人知的秘密记录,一边回味刚才解开谜题的过程,敏宏说得很对,因为再也不会有机会亲自解答,所以一定会留下谜题的解析,按照他提到的集成开发环境软件的项目位置,和香找到了生成原始数据的代码目录以及雄一用排版软件导出的完整解答。

今晚打开笔记本电脑是雄一不在人世后的第一次,她发现桌面上醒目的位置有一个文本文件,第一行写着,“答案藏在充满我们回忆的地方”,当然这句话不是新的谜题,文本的第二行是一个文件路径,将其复制后在文件管理器中打开,跳转的目的文件夹内的内容让杉田和香感到无比震惊,“充满我们回忆的地方”是字面意思,文件夹里面全是所有由奥山雄一保存的承载他们二人回忆的照片与视频,甚至还有部分羞于启齿不能让雄介看到的内容。

相较于其他文件夹的文件按照名称排序,存放回忆照片的文件夹被刻意地设置为按时间降序排序,然后文件夹内第一个子文件夹便是存有那几个命令行程序的地方。

“妈妈,你怎么突然哭了?”

从卧室中走出来到客厅的奥山雄介看见母亲在读着什么书本以泪洗面的样子,杉田和香意识到被孩子看到了自己痛哭流涕失态的一面,赶忙拿起桌上的纸巾擦去眼角的泪水,将手中的日记本合上丢在一边,来到奥山雄介的身边蹲下来温柔地轻抚他的头顶。

“怎么了雄介?找妈妈是有什么事情吗?”

“没事妈妈,我只是想睡觉了,但是睡前注意到放在客厅的玩具还没有收拾好,爸爸叮嘱我每次玩完玩具要将它收好归位。”

“好孩子,妈妈一会儿帮你一起收。”

“谢谢妈妈,对了,等会我睡前您能给我读一个睡前故事吗?”

“好啊雄介,你想要妈妈帮你读哪一本?”

“哪一本?……那就这本吧,《爸爸,我要月亮》(Papa, please get the moon for me)”

奥山雄一日记本的字体风格分为不同的阶段,早期篇目的行文凌乱却带有一丝飘逸,可以参考上学时班里字迹潦草成绩优异的理科学霸同学,与杉田和香开始交往后,不知是注意起形象还是别的原因,日记的字体虽说远远达不到赏心悦目的程度,至少工整了许多,直到他被绝症逐渐夺去健康,篇目的措辞越来越精简,字体更加歪歪扭扭,但是全然没有年少时意气风发的飘逸。

读着丈夫的日记,杉田和香的眼角已经不知不觉间湿润起来,而真正让她彻底抑制不住悲伤痛哭起来的是奥山雄一的最后一篇日记,这篇日记比任何一篇身患绝症后写下的篇幅都要长,字体也是最扭曲的,看得出来日记的主人写下这篇可以当作遗书的日记时有多么的痛苦,写下每一笔每一划时有多么的艰难。

日记的末尾记载着这样一段话:

“曾经在数字生命研究所工作时,几乎每一位研究员都有一个数字生命备份,存在我的数字生命卡里,现在量子计算机的性能远远不足以让数字生命稳定持续运行,但是根据550A到550C的算力提升幅度,能够真正承载数字生命运行的量子计算机离面世并不遥远。因此,和香,这是我唯一一个称得上要求的请求,希望你答应我一定遵守,假如这一天真的来到,不要部署我的数字生命备份,那张数字生命卡扔了也好留作纪念也罢,就是千万不能拿来部署,不管那时候数字生命是否合法。原因不复杂,绝非数字生命技术的背后有多少潜藏的黑暗,只是因为……我的一生虽然短暂,结束的方式还非常痛苦,但是它是真真切切的,完整而非常幸福的一生。我爱你,我亲爱的妻子,还有我们可爱的儿子雄介,我爱你们!”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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