但总归虫师还是被实打实拦住了,连林宴也没办法撤下山神的“门槛”。
所以她干脆一个抬脚,跨进了三尺庙的庙门。
俗话说得好。
——来都来了。
而跟在黑发少女身后的那一长串小尾巴,左看看右看看,一时之间都拿不定该做什么。
最终,猫组长尾巴一翘,从庄梦遥怀里跳下来,趾高气扬地迈着一字步,带头跟了上去。
在一番不是特别友好的交流下,林宴总算得知了这位被拦住的虫师,俗名“谈问津”,在三尺山修行多年,主攻的是梅花易数,具体的卜卦方式是昆虫“外应”法。
“外应”法断卦,通俗来说就是根据外界的变化来感应到相应的事物发展趋势,算是梅花易数的独用技巧。
举个例子,现在有种说法是当出门办事时感觉不太好,那就去煮盆米饭,如果手法没问题、但饭怎么都煮不熟,今日便不宜出门办事——这便是典型的“外应”在现实生活中的应用。
米饭不熟,说明时机还不成熟,出门极有可能徒生事端,代表了“外应”对事物发展的一种负面反馈——所以玄门常有人说,梅花的观察外应有时比转八卦罗盘还准,可见灵力越高越能“天人感应”到更多的信息。
但这种外应也并非次次有效,而必须是这个人已经心生要用这种方法来预测这件事的想法了,如此再看到类似的卦象、才能作为预事的参考。
林宴心念一动。
自己匹配到的这个角色,“向天买卦的玄门爱好者”——
不就恰好是往梅花“外应”这个方向的出厂设定。
这样一来,林宴突然对谈问津这个行走的“典型案例”充满了求知欲。
因为以此类推,谈问津的断卦方式采用昆虫,虽然林宴摸不准他断卦的具体手法,但虫师前有狐狸拦路、山神设限,后有萤火虫去而复返,想来也算是多重“外应”验证了今晚不宜出门。
谈问津:“……”
啧,麻烦。
这种一眼就知道成不了的事情,真是越感应越糟心。
当然。
林宴也没忘记已经开始拍摄的主线剧情“庙火狐言”。
黑发少女刚一进门就恭恭敬敬地把先前被小狐狸“妖风”刮灭的烛火又点了起来,此刻整个庙堂算是亮堂起来了,看着颇有点往促膝长谈的架势去。
此刻,林宴目光一扫围着虫师乱晃的移动的小光点,一时之间理解了文人雅客的“夏夜流萤”的浪漫印象。
她有些触景生情,顺嘴就提了句:
“你怎么就要在今天去找素琴呢,我们在这待三天的,明天不行吗?”
闻言,对面的虫师猛地抬头——
“你认识她?”
谈问津霍然起身,一时之间忘记自己身上还穿着和张三丰差不多的道士长袍,袖口很是潇洒地一甩……就碰倒了手边的一根蜡烛。
“砰!”
蜡烛不负众望地摔在了地上——幸好不是木制的座椅和圆形的布团,毕竟三尺庙的地板是标准的水泥地。
林宴万万没想到还有这么一出,于是情急之下抓起旁边不知为何摆在桌上的一盆水,径直往地上泼去——
“你先等等!”
“等不了!这明火!”
两人一时之间都无暇顾及先前的话题,目光都落在了地上渐渐熄灭的火苗上。
“……你看,多亏我反应快。”
林宴心有余悸,刚想给这位不知道多久没下过山的虫师科普一下消防安全守则,却发现周围突然变得十分模糊,就像刚刚的水在触碰到火的瞬间变成了烟雾一样,在屋内缭绕的四面八方入目所及皆是一片朴实无华的白茫茫。
林宴:“……”
???不是,这又是搞什么?
没过多久,白茫茫散去,露出虫师再次铁青起来的臭脸。
“果然入梦了……你进过别人的梦境吗?”
林宴懵了一瞬,对方说的每个字都清清楚楚,但愣是连在一起完全听不懂具体含义。
于是她道:
“没有类似经验,听起来您经验丰富,要不您给传授一下?”
说完林宴发现谈问津的脸更臭了点,醒悟过来对方可能以为自己在点他修行方向颇有点不尊重他人隐私,于是亡羊补牢地转移话题:
“嘶,那这是谁的梦啊?”
虫师大概是被今晚接二连三的诸事不顺打击到了,此刻神色恹恹,没精打采道:
“谁的梦都有可能,也许是我的,也许是你的,也许是其他甚至你没有见过的家伙的——也很有可能不是人。”
“我之所以决定今晚下山,就是因为你们早上刚过来的时候,蝴蝶和我暗示过她会在。”
“三尺庙的烛火和半卦池的活水,能在一定程度上帮助入梦。”
所以谈问津今晚的原计划,很明显是带着自己的两样“道具”,甚至是远远地在梦境里瞅一眼自己的前世情缘。
“……”
林宴叹为观止。
——你家小蝴蝶知道你最后选的是这么个“相遇”方式吗?
谈问津面对小狐狸暴躁成那个样子,林宴还以为他要用多招摇的方式呢。
结果雷声大雨点小,制造个偶遇还纠结老半天。
林宴本就为数不多的愧疚顿时如潮水散去,并体会到了黑猫组长吐槽虫师时的“怒其不争”,于是决心之后和其他人里应外合把这家伙正儿八经带到袁素琴面前。
不过。
谈问津这种狗狗祟祟的“观察”方式,倒是让她不由自主地想起另一个家伙。
但林宴吸取经验教训,此刻充当了一个相当专业的捧哏:
“我明白了,那现在我们会怎么样?”
谈问津已经开始自顾自准备起来了,而林宴甚至没看懂对方在准备什么。
他边把自己外袍脱下并把紫色的内搭扯出来,边对不明所以的黑发少女道——
“你听过‘庄周梦蝶’的故事吧。”
哦,这林宴她倒是听说过,大概就是庄周梦见自己变成了一只蝴蝶,醒来之后又想起自己是庄周的故事,主要落点在万物变幻而归于同一,是相当有名众生平等“物化”思考。
——但这和“入梦”有什么关系?
“咚……咚……咚……”
悠远的钟声自远处半卦池方向响起,而缭绕的白雾也就此散的一干二净。
虫师不见踪影,取而代之的是一只带着些珠光的紫色蝴蝶,正扇着翅膀,有些吃惊地徘徊在她身边,像是不明白为什么她没变成动物一样。
林宴:“……”
不是。
什么情况。
黑发少女大感荒谬,直接原地转身。
猫还是猫,狗还是狗,狐狸也还是狐狸——动物品类都十分正常。
而庄梦遥原本站着的地方则变成了一只身上带有蓝白黑三色的、十分漂亮的……喜鹊。
喜鹊原地蹦跶了两下,引吭高啾了一声,从音长来看极有可能是在喊“宴姐”。
随后喜鹊自信地展翅一飞——直接用俯冲的姿势趴在了地上。
林宴:“……”
就是说术业有专攻,不能融的物种咱也不能硬融。
而小黑猫也很惊奇地绕着林宴转了一圈,显然不正常的人真的是她自己而并非其他人。
见状,黑发少女按了按眉心,也没懂为什么自己与众人不同。
下一秒,庙门被不知是谁一掌拍开,发出惊天动地的撞击声。
而扑进来的家伙显然也对自己的力量没什么数,已经进来了还转了半边头,像是有些惶恐于庙门被自己拍坏。
但这家伙姿势是“轻柔”的,力道还是实打实的破坏级,林宴于是眼睁睁地看着门又往旁边斜了斜——距离被彻底弄坏只差一步之遥。
林宴定睛一看,发现那是一只老虎。
而老虎本虎显然也十分惊讶黑发少女还处于人形态,露出相当人性化的揣摩神情,随后放轻声音——虽然实际效果像夹起嗓子——然后“嗷呜”了一声。
此刻,唯二能人话与林宴交流的黑猫组长接过了人话翻译的重任,随意点了点长得就很不南方的霸气东北虎,道:
“这就是我带的新人,9号,成虎。”
“你俩认识?那刚好我不用介绍了。”
“……”
林宴这下心情复杂起来,心道这带人方式还挺遵循传说典故,但表面上还是带着在夫子学院时对教导主任的尊重,道:
“虎哥,好久不见。”
老虎点了点头,又摇了摇头,像是还有别的事要说。
林宴福至心灵,她循着对方的步子向前迈出几步,眼看就要从庙门出去……
四面八方的林木——不,是草,林木底下漫山遍野的草,此刻疯长起来,气势汹汹像想直接把她打飞。
但林宴感受到的却是对方身上的气息,这和山神“拦住”谈问津时给她的感受一模一样。
……这什么时代的梦境,山神难道还是草吗?
但草神——姑且先这么称呼吧——却并不打算给自己喘息的时间,肉眼可见地集结着力量,像准备给自己来波大的。
林宴顿时想起电视剧里演的,误闯豪宅区后出现的黑压压一片的保安。
成虎还没来得及和草神解释,林宴与其他人有所不同。
就见半空掉下一块白色抹布——不是,半空俯冲下来一只白乌鸦,十分娴熟地悬停在了林宴面前,又小心地落点在她肩膀上。
小黑猫翘了翘尾巴,眼神瞬间爆发相当有力度的八卦光芒。
而边牧则趁林宴不注意藏起了太极剑,回头看见白乌鸦,沉默片刻,干脆扭过头去,主打一个眼不见为净。
“……方纯亦!你又干什么——”
熟悉又陌生的声音此刻颇有点气急败坏,急匆匆地从疯长地草里深一脚浅一脚地追过来,而草也审视地给他让出一条小道。
而那人刚十分狼狈地从草里脱身,抬头便看到罪魁祸首还像没事人、没事鸟一样朝着人撒娇,顿时气不打一处来。
真的。三霄要完。
霍阵做了个完全没用的深呼吸,按捺自己再次蠢蠢欲动的毒舌本性。
然而,下一秒——
“师兄?”
作者有话要说:林宴:我叫你一声师兄,你敢答应吗!
ps:今天生日啦(咕咕飞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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