双仪殿前两方对立,殿中一侧站着西灵峰弟子,一侧是归元峰上弟子。
掌门看着殿中人道:“秋离,你又想起来什么,细细说来。”
秋离面色苍白,看起来是许久未休息,“我那日太害怕险些将一件重要的事给忘了。”
“什么事?”
他深吸一口气,“沈修那日要杀我实际上是为了灭口。”
掌门眉毛一拧,“灭口?”
“因为我……”秋离突然浑身颤抖起来,整个人看起来怕极了。
旁边的弟子安慰他,“师弟,你别害怕,将你知道的说出来,长老们会为你主持公道的。”
秋离多了几分底气,“沈修之所以要杀我,是因为我撞破了他的秘密,他是傀修,炼器堂的阿烈是他的傀儡,那是一个魔傀,沈修,他染魔!”
话音落地,殿中长老就变了脸色,“此话当真?”
秋离语气坚定,“千真万确。”
“信口雌黄。”薛茵气的要上前理论,秦玉书赶紧拉住她。
“师姐,冷静。”
薛茵气的发抖,“他居然敢编这么恶心的理由。”
秦玉书安抚的拍了拍薛茵的肩膀,视线落到秋离身上,“作恶的人会自食其果。”
自青玄初年始,魔物作恶多端,是各宗各派首要除掉的隐患,秋离此番石破天惊之言,将这件事上升到了一个不可挽回的地步。
掌门站在最前方,他看了眼秋离,“去将那个阿烈带过来。”
秋离嘴角抿了抿,他退回远处,站到西灵峰弟子中,隔着远远的距离,冲着秦玉书这边勾了勾唇。
这侧只站了楚非声三人,只不过瞧着却没几分势单力薄之感,大概是这几个人从气质到表情实在跟弱这个字挂不上勾。
下面弟子很快来回报,“掌门,阿烈已不知去向。”
“什么?”
什么?秋离也是满面震惊,他拧了下眉毛问自己身体里的东西,“你不是说今日那傀儡就会变成魔傀,然后做实沈修的罪名吗?”
九魔主闭上眼睛感受了下,“他可能是逃了,破虚宗内没有他的气息。”
秋离语气不满,“那怎么办?”
原本是要先用阿烈这个傀儡让沈修受辱,然后在控制魔傀逃出破虚宗为他所用,而不是现在这样,还没定沈修的罪,傀儡便找不到了。
“会找到的。”九魔主不怎么在意,他亲自下的魔气他心中有数,“现在他失踪,不正好证明他心里有鬼吗?”
果不其然,掌门面色冷了下来,“去宗狱带沈修过来。”
破虚宗的宗狱出了阴暗冰冷些,并无污秽之处,沈修走进殿里时并不见多少狼狈,他身上灵力被封了七成,面色有些阴郁的白。
他进殿后规矩行礼,站在殿中。
掌门发问,“沈修,你是灵傀门出来的人,我且问你,你的傀儡呢?”
沈修抬手一挥,几架骷髅傀儡立在殿中,“在这。”
掌心摆摆手,“不是这个,是那个阿烈,你知道他去哪了吗?”
沈修将傀儡收好,淡声回道:“阿烈虽然是我的傀儡,但是他有自己的意识,我不知道他在哪。”
“你不知道?”
掌门语气微沉,“秋离说阿烈是魔傀可是真的?”
“不是。”
沈修抬起头来,“世上魔傀早在三年前全部被销毁了,诛魔殿布阵,灵傀门协助,天雷三日,魔傀尽消。”
谈及灵傀门,掌门的眉头松了下,灵傀门经魔傀事件迅速衰落,掉出三门之外,沈修的身世他们知道的清清楚楚。
中间隔着血海深仇,沈修沾魔听起来便有些滑稽了。
掌门声音缓和了些,“那日未问你,你为什么要杀秋离?”
沈修的目光落到秋离身上,“我怀疑他是魔物。”
秋离吓得脸一白,“你胡说,我……我怎么可能是魔物?”
他似乎被吓到了,伸手抽出来一旁的剑划在自己手腕上,“我可以自证,我不是!”
手腕处涌出滴滴鲜血来,没有一丝一毫的魔气,血色洇开一片,秋离吃痛,他上前一步,话音响彻整个大殿。
“掌门,那日我就是受伤的,我根本不是,我没想到他会这样污蔑我。”
沈修嘴角划过一抹嘲意,看吧,他就知道这样,他知道秋离是魔物,却丝毫找不到他是魔物的证据,仿若他的幻想一般。
可那日他瞧得清清楚楚,秋离手里涌出来的,就是魔气。
淡淡的血腥气散开,鲜红色的血液更显得他的指控苍白无力,沈修捏紧了指尖。
秦玉书盯紧了秋离的每个动作,“找到了吗?”
良久后,莫云儿回道:“看他腰间带着的那块小玉牌,刚刚有很轻的魂念波动。”
秦玉书问道:“那是隐息灵器?”
“对。”莫云儿精神力太过突出,在各位长老的眼皮子底下探查了一遍,“不过没你这个品阶高。”
“没有魔气,是因为他根本就不是被那个魔主的魔气侵染的。”
秦玉书收回视线,“我怀疑他身体里的是个魔主的魔魂。”
魔魂是精神之物,那秋离就相当于一个容器,他是他,魔主是魔主,只要魔主一日不彻底夺舍秋离,那他就能藏在秋离的身体角落,永远安全。
就像……莫云儿一样。
“打住打住,我知道你在想什么。”
莫云榜吓得心惊胆战,赶紧说道:“首先我不是魔主,其次,我的立场跟你完全一致,我也讨厌魔物,懂了吗?”
秦玉书坦然回道:“我相信你。”
“虽然你可能不……”莫云儿惊叫起来,“你再说一遍。”
秦玉书淡淡道:“好话不说二遍。”
莫云儿在识海里高兴了一会,“若我有了身体,我们也会成为好朋友的,到时候你就能看到本姑娘漂亮的脸了。”
秦玉书倒是没说话。
掌门一时头痛,指着沈修,“你说他是魔物,可是他身上没有魔气。”
又指着秋离道:“你说他的傀儡是魔傀,可没有证据。”
秋离有些不甘心,“掌门,那阿烈畏罪潜逃难道不算吗?”
“并没有什么证据能够证明阿烈是魔傀。”
掌门叹了口气,扭头问谢浔,“兰泽,你怎么看。”
谢浔语气淡然,“万事凭据,寻到证据自有公论了。”
“怀垣,你怎么看。”
“任凭掌门定夺。”
秋离不甘的看了沈修一眼,忍了又惹还是忍不住,“掌门,那先前的留影石不是证据吗?”
谢浔面向他,“你不说我都要忘了。”
他手一挥,留影石的光幕出现在半空,他指尖点住一点,“这里有灵力痕迹,你掐去了什么?”
秋离面色一白,探查留影石本就枯燥费力,谢浔他又患有眼盲,这是怎么查出来的。
他故作镇定道:“就是那些内容,只不过我被揍的太惨,怕丢人……”
“哦。”
谢浔将手一挥,半空中的光幕消失,似乎刚刚只是他随后一问。
没有证据,没有结论,不过沈修却没有再被关回宗狱,而是被禁闭在归元峰,虽然秋离很是不满,但是之前被谢浔震慑到,加上自己有些心虚,到底没有说什么。
此事仍为长渊长老调查,不过调查重点放到了阿烈的身上。
阿烈在哪里?
阿烈站在沈修的小院里,低垂着头.。
“你说是师妹让你躲起来的?”
“额。”阿烈飞快的瞄了沈修一眼又低下头去,“秦师妹不让我告诉你。”
沈修睁开眼睛,“那你还告诉我。”
阿烈低着头不说话,他虽然有自己的魂魄,但是他也是沈修的傀儡,傀儡对主人绝对忠诚。
沈修揉了揉眉心,无奈道:“算了,你按师妹的做吧。”
阿烈退了出去,消失在归元峰。沈修的指尖在桌面上扣了两下,手腕间绕着的神王丝漏出来一节。
“师妹,到底在做什么?”
秦玉书到底在做什么目前无人知晓,不过现在西灵峰上倒是热闹极了。
“赫连师兄醒了,师弟,你不最盼着师兄醒过来吗?”
秋离刚刚在殿上气的不轻,闻言仓促挂上微笑,看起来有些僵硬,“是吗?”
不过五师兄倒是没注意到秋离的不自然,“是啊,我们一起去看看。”
赫连师兄人缘不错,院子里都是来探望的师弟,秋离刚踏进院子就有人把他往前一推,“赫连师兄,小十三来看你了。”
“你不知道,师弟他在你昏过去的这段日子里可担心坏了,不亏你之前那么疼他。”
秋离被推到最前面,赫连煜脸色还有些苍白,身上被薛茵用符纸震出来的伤口好了七七八八,就是精神气看起来不太好。
秋离调整了下情绪,“师兄,你可算醒了。”
赫连煜那双眼睛黑白分明的看着他,让人瞧不出情绪。
秋离要向前神的手顿了下,“师兄?”
赫连煜目光落到秋离的手上,“听说师弟最近为了照顾我,人都憔悴不少。”
秋离刚刚提起的心又放下,上前握住赫连煜的手,“这都是我应该做的。”
赫连煜嘴角划过一抹嘲意,“那真是……辛苦师弟了。”
秋离眼中泛着泪花,“不辛苦,师兄惯来疼我,我做这些都是应该的。”
赫连煜突然抽回手剧烈咳嗽起来,“咳咳咳,我有些累了,你们都先回去吧。”
秋离关切地问,“师兄,你怎么样?哪里不舒服?”
赫连煜挥挥手,“不碍事,休息休息就好了。”
五师兄上前,“那这样我们就不打扰师兄了,师弟,咱们先回去吧。”
秋离一步三回头,“师兄,你好好休息。”
赫连煜淡淡点头,最后出去的弟子关上了门,赫连煜摊开手,掌心里的一块灵石被他握的多了几道裂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