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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95章 烟雨客5(三合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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刑事房的人,来得很快。

他们对此面无表情,甚至毫无波澜地将还跪在地上的人一个又一个的拖下去,双耳似是未曾听见这些哭嚎哀求之声。

小尚子爬到止桑跟前,拉住她的脚踝,涕泗横流,“救救我,救救我,小止子,你救救我!”

止桑蹲下身来,望着他年轻的面庞,轻叹一声,“眼下咱们都是一根绳上要被下锅的蚂蚱,谁也救不了谁。”

小尚子抬起头,目眦欲裂,神情狰狞的宛若另一个人,像是抓住最后一根稻草一般,他癫狂地大喊道:“你说过的,会报答咱家的恩情的,你说过的!你说过的!”

田公公见他还在纠缠,正准备伸出脚朝他踹去,哪知还没等他出脚,刑事房的人就拽住他地衣领,将人连拉带拖地往外头带。

“田公公,对不住了。”

田公公理了理衣袖,没让他押着自己,“咱家自己走便是,不劳您费力。”

说罢,便跟着人一块往外走。

止桑眼疾手快躲过飞来的一脚,她侧脸冷冷地看向那位刑事房打扮之人,“这位兄弟,咱家可是哪儿惹到您了,竟动如此大怒。”

王二冷哼道:“你不过一个阉人,哪来的胆子敢跟爷称兄道弟,还不快些走,没见就只差你一人了吗!”

说罢他便伸出手推搡着止桑。

止桑脚下一个踉跄差点摔倒在地。

没她没摔,王二有些愤愤不平,正准备再推搡她一把,哪知这人脚下就跟生风了似地,走地飞快,害地他都得快步才能堪堪赶上。

王二气喘吁吁道,“喂,阉人,你走这般快作甚,急着去投胎啊。”

止桑看了他一眼,听不出什么起伏的情绪,“三百个打板子,不就是赶着去投胎。”

王二擦了擦额上的汗,难得正眼瞧了她一眼,自行败下阵来道:“行了,你好些走便是。”

瞟了一眼她行如松般的背影,随后嘟囔一句,“当差这么久,还是头一回遇到你这般的太监。”

......

三百大板可不是什么儿戏。

一下接着一下落到身上,不出一百下便姨是血肉模糊。

整个刑事房里的血腥味久久未能散去。

待止桑挨完最后一个大板,她的唇被咬的发白,原本一双明亮的眸子此时有些散涣,散乱的鬓发被汗珠氲着贴在额边。

她的胸膛起伏不定,断断续续地喘息着,双手紧紧抓着两旁,青筋肉眼可见地鼓了起来。

只见她费力地努动着苍白无力满是齿痕的嘴唇,喉咙间滚动着隐约的痰声以及那若有若无的□□声,趁着自己神志还尚有几分清明时,她艰难开口问道:“田公公呢?”

王二在一旁牛饮下一碗水,听见后回道:“田公公早就被嬷嬷接走了,你小子还是好好关心下自己罢。”

止桑没想到回答她的会是之前怎么看她都不顺眼的王二。

她撩起眼帘,微微仰头看了他一眼,忽地发出一阵咳嗽声,嘴角处难以遏制地涌出一股股鲜红的血沫,顺着下巴淌到胸前,将白色的里衣染的一片猩红。

王二见状喊来几个人,“你们几个,把这小太监送回他的住所去,别让人死在这了,晦气。”

说罢,他便转身走了。

随后等人离开后,他的同僚才笑着同他揶揄道:“哟,平日里你不是最见不得那些太监的吗,今日怎么突然良心发现,还让人给那小太监送回去了。”

王二推开他,“去去去,别一张嘴就是瞎叭叭。”

他坐了下来,捏着自己的手臂道:“你没看见刚刚那小太监,三百个板子下来,一声都没见他吭,老子敬他是条汉子不行啊。”

昏暗的光线中,他的眼里闪着一抹幽光,“若是他命大,熬过了这一劫,这往后啊,必定会是前途不可限量。与其得罪这只雏鹰,倒还不如结个善缘。”

同僚手中的动作一顿,可心中却不觉着一个太监会有什么样的前途,随后嗤笑道“你这算盘倒是打的响。”

“行了,赶紧起了,把这房里洗洗刷刷,头儿一会回来定会嫌弃这一股子咸腥味,呛人的很。”

......

止桑被送回了自己的屋中。

她躺在硬的发冷的床板上,苍白无血的唇微微翕动,透出一股隐约的青灰之色,显然实在借以喘息着。

她只觉浑身无力,双腿发软,头部阵阵眩晕,眼前的视线渐渐开始变得模糊不清,周身不断有虚汗冒出,身子不由自已地颓然趴着,身体变得轻飘飘的,四肢百骸传来的清晰痛意,才让她觉着自己原来还活着。

顷刻间,耳朵嗡嗡地作响,明明眨着眼,却觉得眼前一片愈来愈黑,最终还是昏睡了过去。

等她再次醒来的时候,身上后处的黏糊感已被冰凉同清爽感替代。

“可算醒了。”

身后传来的声音,让止桑下意识地要翻过身来,哪知还未动,绷紧地肌肉就被呼了一掌,“动什么动!伤口又裂开了,你这身子是不打算要了?”

药敷上伤口之时,灼热地痛感让止桑倒吸一口气,“嘶,嬷嬷您轻点,轻点。”

“你小子这会儿知道疼了。”说罢,嬷嬷手上替她上药地动作轻了些。

“今日您怎地得空,对了,田公公呢,他如何了?”

嬷嬷敷药的动作停顿下,心神不稳,不小心将手中的膏药洒到在地,发出一声沉闷的声响。

见她今日这般反常地心不在焉的模样,想必定是田公公出了什么事。

止桑叮嘱道:“嬷嬷小心些,别被划破了手。”

很快便听到衣物之间的细微摩挲之声。

等身下血肉模糊处再度敷上药后,止桑为了不叫出声,她只好咬着自己的衣袖,生生忍下这般钻心刻骨的疼痛,额上的冷汗很快便将衣衫的领口打湿。

总觉着自己轻飘飘的,空洞的宛若置身于一间暗无天光的狭小屋内,整个人一直往下坠,坠入雨这一片的混沌黑夜之中,冷的让人脚底发寒。

嬷嬷上完药后,一时间不知自己该做些什么,她愣愣地坐在床边,一副魂魄失守,心无所知的模样,自顾地望着窗柩出身,眼角不觉滴下泪来。

她喉中再也忍不住地发出一丝□□之声,最终还是歪倒身子,趴在止桑的床头,放开喉间紧紧押着的锋利银针,抽抽嗒嗒地哭了起来。

一双骨瘦皮松的手紧紧扒住手中的膏药,像是最后一根浮木一般,想要将指甲抠进木头里去。

“嬷嬷?嬷嬷?”

听见她的哭声后,止桑才觉自己从不停那下坠的空洞之中回过了神。

因着翻不过身,她只好担忧地连着喊了好几声嬷嬷。

嬷嬷的眼泪从凝滞的眼睛里像泉水一般流溢不停,只见她闭着眼,脸色和趴在床上的止桑一般的苍白,嘴唇如同枯萎一般,颤栗着几许后,才将话说出口。

“田公公年岁大了,加上身上又有旧疾,那三百个大板挨完没多久后人便没了气。”

说罢,嬷嬷心中猛生一种说不出的惆怅之意,一股苦涩的味道涌上他的心头,犹如打翻在地的药膳一般,弥漫着浓烈生涩苦闷的气味。

从嬷嬷口中听到田公公没了的消息后,止桑好不容易缓下来的身子,整个人在顷刻间犹如被人扼住了命脉一般,窒息的厉害。

她脑中一片空白,想把心头的苦味去掉,但这份情感刚到嘴边,又硬生生地咽回了去,空留满嘴的苦涩与僵硬,闷声呆呆道:“田公公,他,没,没了?”

进宫的这段日子里,田公公的出现与止桑而言,便是将她从泥沼之中拉出,领着她如何在这红墙之中得以在属于自己的一片小天地之中呼吸的领路人。

若是没有他,如今,她或许还在最初的的辛者宫中每日摸黑地起早做着夜香工的差事。

也不会有如今这般的住所同待遇。

昨夜里两人的谈话似乎还在她的耳边回放。

她的嗓子像是被什么堵住一般,一个字也说不出口,鼻子忽然酸得有些发疼,身上的痛楚竟比不上这一刻的悲凉。

也不知过了多久,才听见止桑略显嘶哑的声线道:“田公公走的时候,可有留下什么话?”

嬷嬷停下来抽噎,伏身靠在床沿,她松垮的眼皮周围泛红,放空的目光渐渐聚焦在手中的膏药玉瓶之上,她深吸了一口气,抬手掩住脸,放下手的那一刻,又回到了往日里的从容,恍若之前那般脆弱之人并非是她。

嬷嬷用尽全身的力气起了身,走到净瓶头盆架处,垂着眼,边净着手边道:“他走的匆忙,话还没说完一半就没了声响。”

说罢,她取过搭在架子上的帕子,将手中的水渍擦干后,从怀中掏出一个泛黄的信封,放在止桑枕头之下。

“这是他留给你的。说是等你出了宫用得上。”

嬷嬷将亵裤替止桑穿好,又将被子盖好在她身上,随后才坐下,望着墙头眼神空洞出神。

“田兄他也算是从这水深火热的日子里解脱了。当年若不是他托了我一把,我早就下去同阎罗爷见面了,何谈眼下还坐着同你这般谈话。”

“我同他在未进宫之前便相识了。”

“他处处佛照着我,一直以来我视他为兄长。哪知造化弄人,当年的小秀才竟因一些口角之事被小人做了手脚给送进宫来做了阉人。”

“可笑的是,他那赌鬼父亲却在屋中笑着数他卖身的钱财,一向爱子如命的田姨大受打击,一夜过去,溺死在了自家的井里。”

“也好,走了也好。”

嬷嬷将手中的玉瓶放在信封之上,她说话的声音愈发的冷漠与平静。

“这药,是他咽气之前托我拿给你的,你留着罢。”

说罢,她取下头上因方才的动作有些凌乱的发簪,夹杂着不少银丝的头发散落在肩头。

只见她慢条斯理地重新替自己束起了发髻,又将那簪子插入发髻中,眼神注视着遥远的某个点,神色恍然。

午后的日头有些大,直直透过门扉落在屋中的地上,刺得人眼睛发疼。

嬷嬷眨了眨眼,面色沉静地理好身上皱起的衣裳,浑浊的眼珠微微颤抖着,指节泛白,无一不宣言着她并没有看上去这般地冷静。

“往后,我便不会再来了。”

“过了新岁,满了十五年,我便能从这吃人的皇宫中抽身离开。接下来的路,你只能自己走了,若是有心,待你出宫了,记得到城外的云江寺给田公公上柱香,我花了些积蓄,托人将他葬在那处了。”

“这么些年来,你是唯一一个,让他这般掏心掏肺对待之人。”

嬷嬷垂在身侧的双手微微颤抖着,想要探一探止桑的额头,但终究还是忍了下来。

她怕自己软下心来。

她的声音始终带着自己未曾察觉到的颤抖,似乎那个人的名字带着她无尽的痛楚,她转头看向窗外,挣扎了许久,才再一次开口。

“或许,他在你身上看见了他曾经企及的光明罢。”

“小止公公,莫要辜负了他对你的一片心意。活下去,然后再风风光光地从这里走出去,带着他的夙愿,好好活着。”

天光的余晖透过窗台笼住在两人单薄的身上,鬓发在被子里裹得太久,散乱潮湿地佛在止桑颊边的额上,她忽闪着的双眸冷如四月的凉雨。

“嬷嬷,”她干哑的声音响起,打住了嬷嬷的追思。

“田公公屋内的书架上,往左数第九格,那里有一处暗格,里头放着一支兰花玉簪,他昨夜同我说,是给嬷嬷下月生辰准备的礼物。”

“嬷嬷离开之前,可要记得带上。”

嬷嬷的脑袋“嗡”地一声作响,紧接着便是一片空白,那深陷的眼眶之中,蓄着不肯落下的泪水。

突然,她双手捂脸,还是蹲下身来,猝倒似地依偎在墙上,那瘦弱的脊背渐渐抽搐起来,泪水顺着枯瘦周巴的指缝无声地流下。

原来,他心中并非没有自己。

若是当初,她再勇敢些,迈过那条线,是不是两人的结局会好一些?

可,斯人已逝,天各一方。

若是能重逢,他也未必会在记得她了。

眼泪顺着嬷嬷的脸颊一滴一滴流下,滴在地板上,然后散开,无尽蔓延开来,不知来年,会不会开满一地的回忆与哀愁。

......

嬷嬷离开之前,替止桑将窗户关上,只留下一丝小缝透气。

她的时候眼中的血丝红的有些吓人,声音显得有些无力道:“小止公公,有缘再见。”

说罢,她便毫不留恋的转身离去,止桑听见门扉的吱呀声,连忙喊住她,“嬷嬷,”

“奴才愿您余生春祺夏安,秋绥冬禧。”

嬷嬷踏出房门的脚步停了一下,她最后只是摆摆手,示意自己听到了后,静静地将门掩好,头也不回地离开了这里。

唯有一滴吹落在地的泪水昭示着她曾经的到来。

待她走后,屋内静地只剩下止桑的心跳与紊乱的呼吸之声。

止桑自从嬷嬷告知田公公离世的消息之后,便一直心神不宁,脑袋仿佛要炸开一般,搅得她生疼。

瞧见眼边的信封后,还是咬着牙,挪了挪身子,伸出手,将其打开。

里面放着一张折叠成四四方方的纸,将纸拿出后,便能瞧见里头还躺着一枚系着红绳,看起来年岁已经很久的铜钱。

止桑将下巴枕在枕头上,微微仰起头,借着天光,将那四方的纸展开来,才知晓,这原来是一张地契。

那枚铜钱,便是信物。

这张轻飘飘的纸,如今却沉如千万斤重的巨石一般,压得止桑几乎喘不上气。

她紧紧攥着自己的衣领,急促地呼吸着,额边的青筋暴起,喉中干涩堵得让她发不出一丝声音。

只觉眼睛重的有些让她抬不起来,长长的睫羽上挂着不知何事源起的几滴泪珠,随着眨眼,晃悠悠地跌落而下,视线迷迷蒙蒙,透过依稀的水汽,将地契原样的收回了信封之中,压在枕头之下后,止桑闭上了眼,任由自己漂浮在空荡的黑暗之中。

日光照过稀疏的树叶缝隙,照进屋里,光影斑驳,却照不亮已经熄灭的生命。

伴着薄弱地呼吸声,止桑慢慢陷入了昏睡。

这一次,终于不再是无尽黑暗的梦魇,她梦见了田公公站在跟前正挥着他手中的拂尘,喊着她快些。

僵硬发冷的四肢,开始慢慢回温。

身侧紧握着的拳头,也终于慢慢松开。

脸颊留下一道湿湿凉凉的泪痕,一同坠入了无边的梦境。

......

秋夜的天变得极快。

白日里头明明艳阳高照,金乌刚褪下山不久,黑夜笼罩天地之时一阵狂风便席卷而来。

树木被拍打地疯狂摇晃着身子,天空愈发阴沉,缀在沿边的乌云翻滚,细细绵绵的雨丝落在树木之上,将层层叠叠的枝叶洗的泛着碧绿之色,又顺着叶尖,滴落在屋檐与地板上,发出清脆的滴答之声。

冷风裹着雨点,从虚掩着的窗缝扑入屋内,一阵寒意袭来,令还在睡梦中的之声周身战栗。

空气中萦绕着药味与潮湿的气息,窗外的景色渐渐被交织在一块的雨幕遮挡,变得朦胧粘滞。

一道猫着身子的黑影,蹑手蹑脚地出现在窗边。

只见那个黑衣人伸出手,将糊着纸糊的窗扉戳开一个洞。

一只黑黝的眼眸透过小孔,往屋里望去。

见里头漆黑一片,毫无动静,这才离开窗边,轻手轻脚地打开门扉。

一阵呼啸的冷风跟着他一同进到了屋内。

黑衣人屏住呼吸,生怕惊醒了床上之人。

过了一会儿,见床上的人毫无反应后,他松了一口气,从怀里掏出一根蜡烛,用火折子点亮后,滴了些底部的蜡在桌上,这才将蜡烛定住放好在桌上。

借着微末的烛光,黑衣人悄无声息地走向窗边,将窗子打开,细细的冷雨铺面而来。

屋内瞬间冷了下来。

烛光也被吹的影影绰绰。

转身之际,一闪而过的亮光,让黑衣人停下来脚步。

他定眼往亮光处看去,原是枕边的一个玉瓶在烛光的摇曳下发出的一道亮光。

只见黑衣人咽了咽喉,未被蒙住的双眼发出惊人的光亮,垂下双的手下意识地在两侧摩挲起衣料,在不知不觉间,人已经走到了床头边。

他驻足了一会儿,发现床上之人呼吸稳定,这才壮着胆子,伸出手往玉瓶探去。

就在这时,屋外响起一阵沉闷悠长的雷声,暴雨倾盆而下,一道道银蛇般的闪电随之掠过云层,点亮整片大地。

黑衣人被吓了一大跳,悬在半空中的手颤抖地晃了晃。

他咽了咽口水,压住心中狂跳的心率,飘了一眼床上毫无动静之人,最终视线还是被那通体晶莹的玉瓶蛊惑住,又将半空中的手往下伸去。

又一道的惊雷划破天际,闪电也不甘落后地接踵而至。

止桑那惨白毫无表情的脸,倏地,放大在黑衣人的眼前。

“你是何人?为何夜闯他人房屋!”

黑衣人被她那空洞无神的眼睛吓得腿软地跌在了地上,伸出手指微微颤颤地着她,声音颤抖道:“你,你,你,”

似乎是反应过来自己的声音暴露了,他连忙捂住自己的嘴,连滚带爬地往屋外跑去。

外头风雨交加,很快便将他淋成了落汤鸡,许是跑的太急了,他的身影跌倒在花圃中,咒骂了一声,随后快速回头看了一眼,与爬起来扭头朝外看的止桑对上了视线,脚下一个不注意,又一次摔倒在地。

只见他连忙爬起来,头也不回地继续跑着。

屋里的烛光,没一会儿便被冷风吹灭。

借着天光,止桑只是粗略地看出个人影,并未将人看清。

屋外雨水横流,冷风裹着雨珠毫不留情地挤进这间小屋里,潮湿寒冷之意占据整个空间。

止桑被冷得打了一个颤,身上的伤口实在无法下床,她只好将身上的被子裹得又紧了一些。

腾出一只手取过枕边的玉瓶,望着瓶身眼神闪烁。

任由窗外同门外的狂风肆虐,将为屋内数不多的茶杯打碎在地。

雨声落在屋顶之上,顺着层层叠叠的瓦片流下,落在门前的阶上,随着狂风呜咽,飞溅如珠,声似击玉的浸湿屋内。

这般大的动静在止桑耳里却如同听不到一般。

她将自己裹成一个蚕茧,低垂着眸子,默不作声地不知在思虑着什么。

......

一场秋雨来得快去的也快。

等天边在亮起之时,早已不见半点雨意。

只有零落在地的残枝败叶,留下了它到访的足迹。

院外响起嘈杂哄乱的声响,将刚刚才入睡的止桑吵醒。

昨夜里实在冷的冻人,再加上身后的伤口折磨得让人无法阖上眼,她便睁着眼等到了天亮,这才有了睡意。

哪知还未歇息上几息,便被吵醒。

她将枕头下压着得信封连同手中紧紧握着的玉瓶收好放入怀里,这才动了动身子。

一夜过去后,药效起了不少作用,让她没那般强烈的痛感,身上的力气终于恢复一些许。

掀开身上盖着的潮湿被子,一股风钻了进来,让她喉间发痒,咳嗽个不停,不小心扯到伤口,丝丝缕缕的暗红鲜血又透过布条冒了来。

可谓是屋漏偏逢连夜雨,几个脸生的太监互相推搡着进了止桑的屋子,为首那位一瞧便不是安生的主。

见着止桑抬起的脸时,心中妒意横生,将脚边的椅子踹到在地。

捂着帕子挡住着一屋子的潮霉味道,他尖着嗓子阴阳怪气道:“哟,这不咱田公公手边养的小娇娇,止公公嘛。”

“怎么,田公公都走了,丧家犬还在舔伤口呢。”

站在他身后的其他极为太监扯了扯他的衣袖,示意他不要太过为难人。

“扯咱家作甚!你们这些个儿没眼力见的,不知道现在储秀宫是谁说的话管用吗,田公公走了,现在可是林公公做主。他不过一介丧家之犬,有何好惧的。”

他说完后,身后响起一阵悠然地掌声。

“说得好。”

听到声音后,聚在一块的太监们连忙作散,低着头站在一边,朝他行礼道:“林公公好。”

林公公踩着步子走进止桑的屋里。

站在门口望着止桑半陷在阴影里的侧脸,黑长的睫毛垂下来,因着带病在身,她清冷的眉目染上了几分羸弱之意,在光线的掩映之下,依旧能辨析出其青松般的清隽之意。

止桑停下咳嗽,侧过脸,懒懒地撩起眼帘子朝这位林公公望了过来。

林公公对上那张带着冷漠疏离的脸,心跳不自觉地加速了起来。

他默默在心中思量道:难怪田公公那个不苟言笑的老古板会对一个小太监这般费心带在身边,这般的可儿人,不好好疼爱一番着实可惜了。

思已至此,他微蹙的眉宇挂上了忧思,浑浊而黯然的眼睛紧紧盯着止桑的脸庞,他的嘴理不时地发出几声意味不明的轻轻叹息之声,显得整个人凝重而深沉。

他蠕动着有些干裂的嘴唇,面孔微微涨红,故作压低着声线,嗓子里滚动着含糊不清之声。

“小止公公身子昨日刚受了三百个打板子,虚弱的很,你们怎地这般的粗鲁。”

说罢,他迈着碎步,走近止桑。

“让咱家瞧瞧,这般年幼,身子可别落下病根了。”

林公公身材矮瘦,皮肤蜡黄,一张狡黠的面孔上挂着两只滴溜溜转动着地眼睛,脸上挂着虚伪之极的笑容,露出一口黄牙,笑着伸出老树般松弛的手往止桑脸上探去。

止桑被他黏糊的眼神看的有些作呕。

她别过脸,双手借力往后一撑,将自己往里头一带,躲过了林公公的手掌。

声音冷然道:“多谢林公公挂念,奴才不过一介卑贱之躯,不劳您这般兴师动众地挂念。”

这句话像是根点火线,瞬时便将林公公点燃了。

别看他身材矮瘦,出手却是快速又狠辣。

只见他出手快如闪电,一把便卡住了止桑的下巴,将她整个人连拉带拖地往外拽。

见她身上的衣衫蔓延开的血色越多,宛如绽放在雪地里的红梅一般,他眼中的精光便愈亮。

“怎么,看不上咱家?田承允他能给你的,咱家也能给你,他没有的,咱家也能给你弄来。”

林公公凑在止桑跟前,贪婪地目光在她稚嫩的脸庞上流连着,指腹传来的肌肤冰冷之感,更是让他侧过脸靠在止桑脖颈旁叹胃地深深嗅着她身上的夹杂着铁锈味的皂角清香。

止桑望着门口默不作声低着头看着脚尖的那几位太监,他们似乎是对林公公的这般行为习以为常,甚至有几个肩膀还颤抖着,将头埋得几乎要到地上。

至于为首曾开口阴阳怪气的那样,则是抬着一双快要冒火的眼睛死死地盯着止桑,恨不得将她透穿。

这红墙之下,究竟还有多上扭曲之人不得而知。

但,止桑可不是什么温顺之人。

只见她默默地抄过身后的枕头,用尽全身的力气,朝林公公的头上砸去。

哐当一声,林公公被砸到在地,额间一股鲜血蜿蜒而下,将他的面容衬得愈发狰狞可怖。

“好,好得很!”林公公不再压着嗓子,他尖锐得嗓音几乎要将整间屋子掀翻。

那位紧紧盯着两人的太监,在林公公倒下的那一刻,便连忙起身跑了过来,将倒地的林公公抚起,嘘寒问暖着。

一双眼像是淬了毒一般,看向止桑,阴柔的嗓音之声斥责道:“好你个不识好歹的东西,竟敢动手伤了林公公,你可知,这般做的后果是甚!”

止桑看着几乎贴在一块地两人,冷嗬一声,也不顾身上的伤势,自顾地下了床榻,从柜中取出一件新衣,披在身上,手中用帕子一根一根地擦拭着自己骨节分明的手指。

她神态懒倦地依靠在衣柜伤,眼微泛起一抹薄薄的浅红,双眸似古井无波,身上氤氯的冷然寒意,让人脊椎忍不住的发冷。

“后果?最差不过是丢了小命罢了。”

血迹很快便浸湿了她的白色里衣,这会儿正撩起眼帘,一瞬不瞬地看着两人,琉璃般的缪子像是同昨夜的雨水颠倒在一块一般,朦朦胧胧地叫人看不清。

只听她低沉道:“命没了,不要紧。可若是做人的尊严没了,要命又有何用呢。”

她擦肩走过太监身旁,似有似无道:“你说呢?”

两人被她这般的作态惹得心中的怒火烧的更甚。

那双琉璃般的眼睛明晃晃地将两人掩藏着的阴暗之景照亮的一干二净。

“来人!”林公公尖锐的声音再次响起,“把他给我绑到院子里去!”

“咱家倒要看看这一身硬骨能挨过多久!”

说罢,他挣开扶着自己的小太监,狂怒着扬起手,一巴甩在了双手被擒住的止桑脸上。

这一巴掌,力大得让止桑脸颊边腾得几乎麻木,嘴角也缓缓地渗出一抹血迹,耳朵内一阵一阵的轰鸣声接连而至。

“怎么?不服气?”

林公公吹了吹自己的手掌,瞟过一眼止桑漂亮的脸蛋,脸上的邪念并未消散,反而愈增。

他抬起止桑的下巴,昂首道:“念在你还年幼,又才进宫不久,咱家可以网开一面。”

“林公公!”他身后的小太监听到后连忙跺脚气急败坏地高喊了他一声。

“喊什么喊,喊什么喊,这里没你的事,给咱家滚出去,丢人现眼的玩意。”

说罢,林公公开始伸出魔爪,准备对着止桑上下其手。

哪知止桑力气大的直直挣开了擒住她的那几个细白的小太监,跑了几步后双手撑在门框伤,惨白着脸重重地呼吸着。

林公公桀桀笑着慢悠悠晃了过去,粗砥的手滑过止桑的脸后,狠狠掐住她的脖子,阴郁道:“跑啊,有本事你在跑啊,咱家倒是要瞧瞧,在这诺大的储秀宫里谁敢伸手帮你!”

“我敢!”

就在止桑呼吸快要濒危之际,一道婉约坚定的女子之声忽地响起。

她费力地睁开眼,隐约模糊地视线里,看见了沈听然正面色焦急地小跑着向她赶来。

“你算是个什么东西,竟敢这般对本嫔妾的人动手!”

不用沈听然动手,她身后的侍卫便将林公公踹开,只见他如脱线的风筝一般,身子直直撞上墙角吐出一口鲜血,直直地晕了过去。

“把这老鬼给我抓咯!我倒是看看陛下如何定夺!”

沈听然一脸怒容,两只杏眸之中仿佛冒着火,神色看起来是前所未有的凶狠。

“咳,咳,奴婢,参见沈才人。”

止桑滑落靠在门扉上,四肢无力垂在地上,笑着同沈听然说道。

听见她的声音,沈听然这才从怒火中回了神,她连忙蹲下身来,也不顾自己的衣裙沾染倒泥泞,抬手覆在止桑的额头上。

“糟糕,你的额头怎么这般热,太医呢!太医呢!快点给找个太医来啊!”

她的声音颤抖,浑身的血液冷了下来,整个人恍若置身于冰窖之中。

“别睡过去,乖,别睡啊。姐姐说好的,册封了就带你起飞的,瞧,这不昨夜刚得了恩宠就连忙来找你了,小止子,你别睡过去!听到没有!这个老鬼都死不了,你更不能死!听到没有!”

她这般紧张的姿态,倒是将止桑昏沉的神志唤地清醒了一些。

只见止桑咳嗽一声,嘴角处难以扼住地又冒出一股猩红的血水,淌落在胸前,及那个衣襟染的一片鲜红。

她懒懒地拖着长音道:“啊,田公公替我做的新衣,又被弄脏了呢。”

沈听然听到后心中酸涩不已,看着这个年岁不过十四五,却比自己上辈子的弟弟不知道要贴心多少的小太监,没忍住,留下一抹泪水,紧紧将抱在怀里,轻声哄道:“不碍事的,衣裳脏了,往后我同你做新的便是。你再撑一撑,太医马上就在了,再忍一忍,乖。”

止桑在她温暖的怀中渐渐阖上双眼,染血的手指落在冰冷的地板上,她没再压低自己的嗓音,衷心地说了一句谢谢后,便昏了过去。

......

止桑再次醒来之时,人躺在了暖和柔软的被窝里。

她眨了眨眼,等待着散涣的意识回神之余,才发现自己身上换了一套新的衣裳。

心下不由得一紧。

许是动作太大扯到了伤口,她嘶鸣地倒吸了一口气。

“你醒了?”

窗幔被掀开,沈听然捧着药碗站在床边。

止桑愣愣地看着她,随后想要起身朝她行礼。

沈听然看出了她的意图,连忙将手中的药碗放在桌上,将她按了回去,叮嘱她乖乖躺着别动。

说罢,两人之间弥漫着些许寂静的尴尬。

“咳,”止桑率先打破了这份尴尬,“多谢沈才人当日的救命之恩,奴才往后必会尽心尽力回报这份恩情的。”

沈听然听后无所谓地摆摆手,她遣散屋里的其他人后,脱下鞋袜,坐上了床榻。

“这个不是什么大事,姐当初承诺你的,肯定要做到的。”

她眼神磊落地扫过止桑的脸,随后往她身下看去,“现在最重要的是,你一个女儿身,怎么就进宫当了太监?”

她这么一问,反而让提心吊胆的止桑松了一口气。

“不过是些上不了台面的事罢了。”

止桑声音还有些虚弱,苍白的一张满是病态的脸上却是一双灼灼的琉璃双眸,随着她的浅笑,宛若雪山之巅的莲花怒放,与她眼角下的一颗红色小痣相映,一时间屋内花色流荡,添上了美艳之色。

“沈才人可否替奴才保住这个秘密。”

沈听然的呼吸在她的笑容中恍得一窒,摩挲起自己的下巴,神色认真道:“忽然有点明白那个老鬼怎么会对你那般动粗了,”

随着她俯下身的动作,绸缎般地发丝吹落在止桑两肩旁,她俏丽的面庞与止桑只有一拳之隔。

两人就这般对视着,几息后沈听然满脸通红的站回了地上,掩盖自己的失态般理了理衣襟后才侧身坐在床边。

“你放心罢,你女儿之身这件事只有你我知晓,这几日都是我替你擦身换衣的。”

止桑听后微微一愣,“原来这些日子奴才竟如此劳烦沈才人。”

沈听然嗐了一声,握着她微冷的手道:“小事情,姐妹之间这般客气作甚?”

“姐妹?”

似乎被止桑呆愣的表情取悦到,沈听然扑哧笑出声来,“对啊,不然还能真是姐弟啊。当初在储秀宫要不是你暗下维护者我,我还不一定能当上这才人呢。”

“不过,这后宫的日子还真是不好过。这条路,踏上便没有回头的余地,也不知我能不能活到最后一集,唉。”

止桑听到她的言语后,有些惊讶,但却没有说些什么,只是回握住她的手,扑闪着长睫,认真且郑重道:“沈小主放宽心,此番过后,奴才必定会让您活到最后的。”

沈听然被她的神色感染到,心中的那点郁闷一扫而空。

她起身端过桌上装着漆黑药汁的药碗,眨眼娇笑道:“不说那些远的事了,眼下你还是将身子养好些罢,喏,先把这药给炫了,姐可是差人花了大功夫才搞到的。大郎,趁热喝。”

作者有话要说:咦,我怎么便橘气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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