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对，不能妄下结论。他捏了捏眉心，告诫自己：只要自己还活着，迟家的人就不会轻易罢手。

不能掉以轻心。

差不多同时，萍山别墅这边，崇熹元看着被退回来的礼盒，苦笑：“没想到我崇熹元也有送礼送不出去的一天。”

古成亮宽慰道：“这也说明沐小姐和斐臣少爷夫妻齐心，倒也是好事。

“我记得这个月三十号是斐臣少爷的生日，到时候您可以准备一点小礼物送去。彩礼他们不要，小小心意他们总不会拒绝的。”

“对，三十号，还有八天就到了。”崇熹元算了算日期，心里一急，“得赶紧想想送点什么好。”

“谁要过生日啊？”一个微微带着寒意的中年女声从旁传来。

二人一转头，只见崇熹元的妻子迟凤芝攥着一份对折过的报纸一步一摇地走到了跟前。

“没谁，一个生意场上的朋友。”崇熹元含糊其辞。

“你那个‘朋友’是叫钟斐臣吗？”迟凤芝不紧不慢地把报纸按在崇熹元手上，语调平和让人浑不自在。

报纸上印着崇熹元和钟斐臣的照片，加粗标题上醒目的“豪门秘辛”“私生子”字样更是刺得崇熹元心里七上八下，他惊愕地瞪着古成亮：“谁允许他们乱登乱写的！”

古成亮连忙低头认错：“是我疏忽了，但我发誓我什么也没说。想必是白天有狗仔偷偷跟踪了我，或者被茶餐厅的人听了去……”

“‘要想人不知，除非己莫为’，做都做了，还怕人知道么？”迟凤芝清冷一笑，盯着崇熹元双眼，“我不是来兴师问罪的，我是想问问老爷，你确定他是你亲生的？

“我瞧着，他这模样长得简直是男版的钟太太，跟你可一点儿也不像啊。”

崇熹元见她似乎并没有动怒，反而还担心自己弄错了，心下稍安，也便不再隐瞒：“他的确是我亲生儿子。

“本来我也一直不知道，这么多年，秋……钟太太从没告诉过我。

“直到两年前，钟太太一家三口回到了泷城，我出于私心，想撮合钟斐臣和咱们三姐家的碧月，就去钟家说媒。钟太太死活不同意，我一再坚持，她逼不得已才说了，斐臣是我的亲生骨肉，他和碧月是亲表兄妹，不能结婚。

“钟太太这个人最不擅长撒谎，不会骗我的。满了二十多年了，如果不是我非要让两家结亲，她说她这辈子都不打算告诉我真相。”

迟凤芝双手紧紧攥在一起，口中喃喃：“原来是这样。”

崇熹元面上有几分惭愧：“都是我一厢情愿，他们钟家根本不想和咱们家联姻。这事没成，我也就没告诉你了。”

“老爷现在打算怎么弥补他呢？”迟凤芝神色十分冷静。

“我怎么打算都没用，人家根本不接受。”崇熹元摇头叹气，也怕迟凤芝多心，笑了笑，“这两年我也几乎没联系过他们，只是最近钟斐臣结婚、过生日，我想送点东西给他，没别的。”

迟凤芝也轻柔地笑：“我懂，到底是亲生的嘛，送点礼物也没什么。”

“哎。”崇熹元大感欣慰，“我知道你一直都是最善解人意的。”

迟凤芝却突然止了笑，满眼闪烁着痛楚：“老爷，你还记不记得我们志威上头还有一个哥哥的？”

提到自己那个因小产而未能活下来的大儿子，崇熹元眼底生出几许愧疚，顿了片刻，拍了拍迟凤芝的背：“别总想这些伤心事了，只能怪我们和他没有亲子缘分。

“夜深了，回房吧。”

迟凤芝默默看着他背着双手往卧房走去，眸中的痛楚尽数转为痛恨。

钟斐臣生日这天，钟家原想多邀请些亲朋好友为他办个隆重的生日宴，但他说自己还不太习惯人太多太热闹的场合，也没什么精力应酬，于是生日宴便改成了小型的亲友聚餐。

除了钟家一些近亲之外，还请了敖涵、甘炜和钟长轩夫妇的几个密友。

宾客虽少，但钟家收到的礼物却仍是摆了一屋子 。

沐绮恩看看面前五颜六色珠光宝气的礼盒，再看看自己手中的一小瓶自制香水：会不会有点太寒酸了？显得很抠？

“谁很抠？”钟斐臣不知何时站在了她身后。

沐绮恩吓得倒吸了一口凉气，忙拍拍胸口：“呐，专门为你定制的木质调香水。生日快乐！”

钟斐臣目光落在她掌中的棕色玻璃瓶上，似有点嫌弃：“连个外包装也没有？”

沐绮恩尴尬地抿嘴笑：“包不包装的不重要啦，你也不是那么在乎外表的人，对不对？

“这个是我精心调配了好多种才选出来的，觉得很适合你的气质。”

钟斐臣接过来，左右翻转了一下瓶子，随手塞入风衣口袋。

心里想说声“谢谢”，但嘴唇像被铜墙铁壁封住了，一动也没动。

“你不试试看好不好闻吗？”沐绮恩见他脸上没什么表情，也不知他喜不喜欢。

“很难闻么？”他幽幽反问。

“那倒不会。”

“那就行了，我对香水没那么讲究。”钟斐臣转身往花园去了。

今日阳光明媚，大家都三三两两地待在庭院里晒太阳。

钟斐臣一眼就瞧见围坐在石桌旁的敖涵、季纯和甘炜，三个人每人手里拿着一瓶类似香水的东西在往身上喷。

“斐臣，快过来，闻闻，香吗？”敖涵伸出一只胳膊，停在钟斐臣鼻边。

香味还不错，不浓不淡，只是这瓶子……

钟斐臣摸了摸外衣口袋里的香水瓶，再看看甘炜和季纯手里的，面无表情地扭头离开。

“哎，怎么走了？”敖涵一脸莫名其妙。

“你干嘛这样看着我？”沐绮恩刚从门口台阶下来，迎面就碰上了满脸冒黑气的钟斐臣。

钟斐臣勾起嘴角，低哼：“不是说专门为我定制的吗？怎么成批发的了？”

“什么批发的？”沐绮恩茫然眨眨眼，余光瞟见石桌旁那三人方才明白过来，“你说香水啊？你这瓶跟他们的只是瓶子一样，里面的配方比例是不同的，味道也不太一样。

“你这个里面还添加了几种木质香，味道更持久。

“不信你可以喷一点，去和他们比较一下。”

钟斐臣没想到是这样，目光僵硬地偏向一旁，声音低闷：“有什么可比的，反正都差不多。

“从没见过你这样的，送礼物一送送一批。到底谁过生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