除了安希娜会用坩锅熬制可怕的魔药外,云白觉得和她相处还是十分容易的。
安希娜能明切地知道自己想要什么并向云白提出需要。
比如在来到龙窟后,她首先指明自己身上的衣服已经穿了一年半。
云白眼睛不眨,“买。”
龙窟里的那些金币不就是为了这一刻吗,莫纳尔的衣服常年是那几件,云白每每想给他买衣服的时候都被拒绝了,而安希娜是个女孩子,完美的满足了云白想要对幼崽进行装扮的幻想。
相较于和云白相处的和谐,安希娜和莫纳尔的关系就显得十分奇怪了。在云白面前的时候,安希娜会碍于目前的生理年龄叫莫纳尔为哥哥。但在云白不在的时候,她会忽悠莫纳尔叫自己姐姐,她两世加起来的年龄当然比现在的莫纳尔大得多。
莫纳尔也摸不清楚安希娜对自己的看法是怎样的,一方面他觉得安希娜是有点不喜欢自己的,不然她也不会天天要求自己喝一碗成分诡异的魔药,那魔药难喝到像是制药者故意要惩罚人一样。
另一方面,莫纳尔觉得安希娜还是有点在意自己的,莫纳尔能感觉到在夜深人静的时候,安希娜会突然走到他的床前摸他的额头,一呆就是快满一个小时,偶尔他还能听见对方略显低落的呼吸声。
在那个时候,莫纳尔能感觉到安希娜的心情似乎是伤心的,就好像她在看一个故人一样,他知道安希娜的身上或许带着什么秘密,但只要她不愿意说,莫纳尔会一直当作不知道。
之后的几天里,云白仔细为莫纳尔挑选学院。
莫纳尔是觉得自己去哪里都可以,上次因为意外没有看成,所以他又提了一次明亚的学院。
云白的态度很果断,“不能选明亚了,那里太危险了,我们去看看别的地方的学院吧?”
云白现在万分在意明亚那个地方,莫纳尔在那里被人绑了两次的事情一直在他的脑海中打转。
虽然事不过三这个原则云白还是知道的,但他依旧不放心。
最终,莫纳尔的学院定在了冬庭主城,说到这个,云白十分感谢菲恩伯爵,正是他的引荐信起到了关键作用所以莫纳尔得以顺利入学。
莫纳尔将在次年一月份的时候入学,每一周可以有一次回家的机会。莫纳尔对这样的安排很顺应,一点也没有让云白费心。
在解决完莫纳尔入学的事情后,云白觉得自己又回归了以前放松的状态,不得不说龙岛真的很适合养老,除了温度冷点外其他条件都是不错的。
他只需要操控着游戏面板,并定期去岛屿上巡逻一番。岛屿的等级越往后越难上升,好在云白早有预想所以也不觉得失落。
云白很少做梦,准确来说,云白很少做噩梦。
他只在初来龙岛的那几天内做过一次关于莫纳尔的噩梦,他梦到莫纳尔像游戏里那样用佩剑刺穿了自己布满鳞片的胸膛。
那个梦给人的感觉很真实,但在苏醒后给人留下的印象却是迷幻的。
而此时,眼前的一片漆黑无疑是剧情开展的序幕。
云白能意识到自己身处梦境之中,但他的身体动不了,他听闻过这种状态就是梦魇,想要从梦魇中苏醒不是他努力就能完成的。
突然的下坠让云白误以为自己陷入了深池,那种溺水的感觉让他并不好受。
接着,带有钝感的疼痛一步步从伤口处爬满全身,云白觉得身躯如坠冰窟。他抬头去看,眼前多了一个黑影,黑影持剑,半个剑身没入云白的胸膛。
云白看见了持剑人的脸,虽然早就知晓,但在看见莫纳尔的时候,云白还是免不了皱起了眉。
为什么?为什么又是这个相似的梦?这是什么预兆吗?难道之后莫纳尔还会杀死自己不成?
云白陷入无穷无尽的猜疑中,因为疼痛在作怪,他觉得大脑缺氧,思索事情的时候也没办法尽力,他此时只剩下了一个念头,他一定要弄明白为什么莫纳尔会刺杀他。
明明莫纳尔没有任何刺杀自己的理由。
如果把这归咎于因果关系……
不可能,现在六岁的莫纳尔被他养的很好,他又会因为什么理由杀死自己?
像是被厚重阴影覆盖的谜底,云白在被刺后并没有像上次那样失去意识,他觉得自己耳朵中似乎有水流的声响,像是在耳朵边放了一个海螺,里面能听见海潮的声音。
云白还听见了更多细小的声音,这不是错觉,他觉得自己的听力变得好了些。
在这一次的梦境中,云白还看见了安希娜,她是以成年女性的模样出现的,她就站在不远处,表情失措茫然,她目睹了莫纳尔刺杀自己的整个过程。
云白张了张口,但他胸口仍然插着那把剑,他开不了口。
不知这把剑在自己胸口中停留了多久,当莫纳尔将剑拔出来的时候,云白应声倒地。
安希娜惊慌失措地跑来了,她似乎在确认云白是否还能存活下去,莫纳尔没有阻止她,只是倚着剑漠然地注视这一切。
不对,哪里出了问题,云白断定这人一点也不像莫纳尔,至少他养的莫纳尔是绝对不会露出这样的表情的。
云白听见安希雅在不停地叫自己的名字,接着,她从袖子里掏出了一个药瓶,里面的东西黑乎乎,她将药瓶里的东西敷在云白的伤口上,但那是无济于事,心脏是致命伤口,再珍贵再奏效的药也不能让致命伤口愈合。
云白之前在电脑上所经历的剧情中从来都没有出现这一幕,这是个盲点,他又是如何和安希娜认识的?
随着时间流逝,伤口的疼痛也变得麻木,不知道是不是莫纳尔的佩剑上淬了毒,云白觉得周围十分嘈杂,直到后来他才意识到那是耳鸣。
据说人在临死前都能听见耳鸣声,尽管知道这只是一个梦,而梦里的事情自然不能当真,可云白还是开始难过起来。
他听不清身边的安希娜在说什么了,他觉得眼睛一周都是花白的,最终女子的面容消失在一片絮状黑幕中。
云白仍然在继续下沉,他觉得自己像是被投入池水逐渐坠入池底的石头一样。
“云白!”
这一声直接冲破了云白眼前的黑暗,他睁眼的瞬间发现原本悲伤的画面一转,安希娜和莫纳尔就立在自己的身边,以成年人的模样,而云白自己则还是那副少年的样子。
游戏数据而已,身体素质确实不会改变。但云白接受不了长大后的安希娜似乎比自己还要高。
云白刚要表示什么却发现自己正处于第三视角,他在看着自己的尸体,而眼前的两人似乎都没有发现自己。
他刚要疑惑,一阵强大的吸力似乎要将他拽入另一个时空。
大汗淋漓着醒来时,云白后背的潮热并没有退去。
莫纳尔就趴在一边正在用一块毛巾贴着他的额头。
“我怎么了?”云白将额头上的毛巾取下,发现毛巾上残余的温度烫人。
莫纳尔道:“今天你很晚都没有起来,我觉得奇怪就来看了,结果发现你在高热。”
云白闭上眼缓了一会儿,忽然觉得眼前一晃,不远处似有火光闪过。
云白问,“为什么门帘后面在冒火光?”
莫纳尔也回头看一眼,然后淡定道:“是安希娜在做饭。”
云白坐起身来眯着眼又观察了一阵,“可为什么火光会那么大,我好像看见她在搅拌什么东西?”
“她在用原来的那口坩锅给你做疗养魔药。”
“……”
两人正聊着天,忽然,安希娜的声音从门帘内传出,“莫纳尔,我好像听见了云白的声音,他醒了吗?”
莫纳尔看着云白躺了回去,然后很安详地闭上了双眼。
莫纳尔明白云白的意思了。
他回答,“还没醒。”
安希娜声音不大,却刚好能让人听见她的嘟哝声,“不应该啊,他应该要醒了才对。”
莫纳尔走到门帘那边,小声表示不满,“童话里的安希娜是个女巫,可用坩锅熬制不明物似乎是巫婆才做的事情。”
安希娜继续用巨勺搅动坩锅,对莫纳尔的话并不上心,“女巫老了总是要变成巫婆的。”
莫纳尔没有别的依据支撑自己继续说下去了。
安希娜补充,“对了,这锅魔药可以增加你的毒抗性,你一会儿记得喝。”
男孩不解中又带着一丝埋怨,“你为什么每天都要炼制各种各样的魔药给我喝?”
安希娜的眼神中透出一点不符合年纪的慈爱来,“我这是为了你好呀,你不觉得喝了我的魔药后身体变得更健康了吗?成为一名优秀的勇者,强健的体魄是必不可少的,我这是在帮你塑造基础。”
“真的吗?”
“当然是真的,不然我的魔药怎么会只给你喝?”
莫纳尔默默将“难道不是只有我喝了没死吗”这句话埋在了心底。
说不定安希娜真的是好心,魔药虽然难喝,但效果不错是真的。
最后依旧是只有莫纳尔喝了安希娜制成的魔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