墨予白双唇紧抿,用力到嘴唇都有点失去血色。
“吵架了?观念不和?还是他又犯浑了啊?”
赵问天哼笑一声:“脚指头想都能猜到,就你这样的迟早被他玩死。”
墨予白狠狠皱眉,不赞同的反驳道:“你能不能不要对他存在偏见啊?见过他的都说他很好,为什么就不能是……我的原因呢?”
“你能有什么原因啊?”赵问天伸手选了条速溶咖啡给自己冲上,“绝对是他的问题。”
“你能不能别乱猜,”墨予白皱眉看他,“不是他的问题。”
“那你说啊,为什么吵架?”
墨予白沉默一瞬,有点烦躁大的抓了抓头发。
“我不知道为什么……他总是很怀疑自己,连奶奶的死他都说是自己的原因。”
“但是这跟他有什么关系呢?”
赵问天本想冷嘲热讽几句顺便说说柳毓的坏话的,但是他不能不承认,墨奶奶的死跟柳毓没有什么关系。
要是没有柳毓,说不定墨奶奶……早就走了。
“怀疑什么?他有受虐倾向吧?什么锅都想背一背。”
墨予白“啧”了一声:“你能不能好好聊天了?”
“好好好,”赵问天举手投降,“不说了,我不说了行吧。”
墨予白盯着他看了两秒,确定他不会插嘴后,这才深吸一口气,跟他说起了那天的事。
两人坐在会议室,边喝边聊,一不留神就聊到了深夜。
赵问天一个人狂喝三大杯咖啡,祝轻愿来找人的时候他精神的跟睡了三天刚醒似的。
“你大晚上的犯病啊?”祝轻愿轻轻踢了踢垃圾桶,看着抱着咖啡一脸丧气的墨予白,伸手在他头上呼噜一把,“大晚上的怎么了?失恋了?”
赵问天很捧场的冷笑一声,墨予白吸了口气看着他,想反驳却无从下口。
“我没失恋,”墨予白看着祝轻愿,不得不把今晚跟赵问天说的话又重复一遍,“……我就是不知道为什么他非要把奶奶去世的责任按在自己身上。”
“因为奶奶是你唯一的亲人啊,”祝轻愿看着他,给他分析柳毓的心理,“他知道失去至亲的感觉,他更清楚奶奶是你唯一的亲人。”
“奶奶走的时候,他没能在你身边安慰你,而且……当时情况那么混乱,他又喜欢自我怀疑,尤其是发生在你身上的事情,他会格外的敏感。”
“所以你们需要交流,这样才能知道问题出在哪里啊。”
墨予白沉默了一会,忽然抬头看向赵问天。
接着安慰墨予白,暗搓搓的把柳毓贬了一晚上的赵问天心虚的摸出手机,一看未接来电一百零五个。
“谁给我打了这么多电话啊?”他一惊,打开手机看了下,除了一开始祝轻愿给他打的两三个电话,其他的都是柳毓的电话。
“柳毓电话怎么打到我这了?”
“嗯?”墨予白一愣,连忙掏出手机来看,果然手机关机了。
两人聊得忘了时间,现在已经快凌晨了,柳毓三个小时前就开始打电话,墨予白看着一溜的未接来电,顿时头皮发麻。
“我……我先回……”
“碰!”
身后一阵巨响,三人同时回头看去,柳毓气喘吁吁的站在门口,脸上还带着极速运动没来得及消散的红晕。
他唇色有些白,尽管是冬天,身上因为跑的太快太急而飘起来一层若有若无的雾气。
“你……”墨予白连忙过去把他拉进屋里,忙着帮他把领子解开一道缝,“你怎么过来了?”
柳毓一直在大喘气,好不容易喘匀了,他看着赵问天,面无表情的问道:“你们事情聊完了吗?”
赵问天看他急成这个样子,顿时觉得内疚无比。
他伸手揉了揉后颈,不好意思的“啊”了一声:“现在谈完了。”
柳毓“嗯”了一声,伸手拉住墨予白的手,视线微转看向祝轻愿:“祝总,时间不早了,我们先回去了。”
祝轻愿脸上带着亲切地笑,闻言朝他摆手道:“走吧走吧,真是不好意思啊,刚刚谈的太投入,忘了时间。”
柳毓脸上嘴角扬起很小的弧度,露出一个很勉强的笑,拉着墨予白飞快离开。
墨予白一路心虚,回家的路上试图开口解释,但是都被柳毓冷漠的态度挡了回去。
本想着回家再聊,但是一到家,柳毓就以时间太晚了,累了的借口回了卧室。
铁蛋没能在以往下班的时间见到墨予白,一回到家就贴在他身上,呼噜呼噜的蹭他的腿。
“哎哟,晚上吃饭了没啊?”他俯身抱起铁蛋,紧紧的跟在柳毓身后,“我手机没电了,没注意时间,真的不是故意不接电话啊。”
柳毓面上没什么表情,“嗯”了一声后,安静的躺在床上,伸手关了自己那边的灯。
卧室一下子昏暗了一半,墨予白的解释堵在嗓子眼里,不上不下的憋得难受。
看着床上侧身睡着的柳毓,他无声叹了口气,低头亲了亲怀里的铁蛋,小声问它:“你吃饭没有啊?”
铁蛋亲昵的在他脖子上蹭了蹭,愉快的呼噜呼噜。
墨予白抱着它转身往外走,柳毓的声音忽然响起:“晚上它吃了两勺猫粮和一个罐头,还偷吃了三个小鱼干。”
正准备往外走的一人一猫同时愣住,墨予白低头看着一脸无辜的铁蛋,无情的笑笑,抬手把它丢到了卧室外面。
“好,晚上还要照顾铁蛋,辛苦了。”
墨予白站着等了一会,没等到柳毓的回应,默默鼻尖去了浴室。
等他洗完澡出来的时候,柳毓已经睡着了。
他悄悄的爬上床,从身后揽住柳毓的腰,脸顺势贴在他背上。
柳毓的身形很瘦,是有点不健康的瘦,不知道是不是在国外太累了,还是因为生病。
晚上咖啡喝多了,此刻他一点睡意没有,在黑夜中睁着眼睛便不由得开始胡思乱想起来。
柳毓在国外的五年,他完全是陌生的,在一个陌生的国度,他一个人怎么走下来的啊。
闭着眼胡思乱想一会,他忽然坐起来,看着身边熟睡的柳毓,轻手轻脚的下床坐到了客厅。
铁蛋在窝里睡得正香,他都走到猫窝边上了,都没睁开眼看看他。
失眠的墨予白沉默的盯了他三秒,忽然伸手把它抱了起来,搂着它坐回沙发上。
“小铁蛋,我有没有跟你说过,以前有一只小猫咪跟你长得很像啊?”
墨予白靠在沙发上,慢慢的揉着它的毛,回忆着元宝。
“不过它没有你幸运,很小的时候就被坏人送到了喵星,”墨予白垂头,看着困得在他怀里睡着的小猫,笑道:“它跟你长得很像,说不定会成为好姐妹。”
铁蛋没有任何回应,在他怀里睡成一颗猫球。
墨予白盘腿坐在沙发上,看了他良久,慢慢的向后靠,靠在沙发上看着漆黑一团的天花板,不知道过了多久,意识逐渐模糊,最后陷入浅眠。
第二天清醒的时候,柳毓还在厨房做饭,不知道是不是昨晚的气还没消,见到他的时候还是,眉间眼尾还带着冷意。
墨予白洗漱完,讨好的凑在厨房给他打下手,但是柳毓只是沉默的看着他帮忙,没有任何的回应。
见他这样,墨予白忽然就不知道该怎么办了。
两人现在的关系跟五年前一样,又不一样。
墨予白不知道怎么去形容这种感觉,想了想,脑子里忽然冒出一句话。
熟悉的陌生人。
这句话一冒出来,他心里咯噔一下,慌乱的去看柳毓。
五年前他没有没有了解到柳毓的家庭,五年后,有了长达五年的空缺,他更不知道该如何去了解柳毓。
他有自己的秘密和隐私,虽然知道这是不能触碰的禁区,可是他还是忍不住去想,为什么柳毓不愿意试着去相信他呢?
他不是五年前除了学习什么都不会的墨予白了,五年的时间他把所有害死奶奶的凶手都送上了法庭,虽然这也不是什么很了不起的事情。
他越想越沮丧,一走神差点被菜刀切到手指。
“想什么呢?!”柳毓头皮一麻,慌忙夺回菜刀,把墨予白赶出厨房,“你赶紧出去等着。”
“我……”墨予白看着拿着刀熟练地切菜的柳毓,又是一阵沮丧,“行吧。”
出国前的小少爷连厨房都不会进,现在厨房完全是他的主战场了。
柳毓公司还没有正式开工,没事就在厨房琢磨做饭,偶尔还会去跟闻之栎讨论一下怎么做才能让食材更鲜美。
吃完饭,墨予白回房间补觉,一觉醒来天都黑了。
铁蛋不知道什么时候爬到床上来的,墨予白一睁眼就看到它在添爪子。
“小铁蛋,柳毓呢?”
铁蛋喵了一声,墨予白笑着拍拍它的脑袋,起身出了卧室。
在家里转了两圈,墨予白看着除了他以外空无一人的房间,后知后觉的意识到,柳毓不在家。
平时柳毓也会经常出门,墨予白没怎么在意,晚上的时候还提前去超市买了菜,在家做了一桌子菜。
做完菜后,他看着已经没有动静的手机,给柳毓发了条信息。
发完后,他忽然意识到,做饭之前给柳毓发的信息他也没有回。
想到什么,他脸色微变,给柳毓拨了个电话过去。
电话响了一会,显示无人接听。
墨予白顿时坐立难安,隔了两分钟又打了过去。
这次柳毓接通了,那边传来他带着鼻音的声音:“喂?我在外面,马上回去。”
听到他的声音,墨予白才放下心来,叮嘱道:“我做好饭了,快到家的时候跟我说一声,我把菜热热。”
柳毓匆忙应声挂断电话。
收起手机,他看向对面的赵问天,平静道:“找我什么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