五年后。
墨予白站在茶水间,看着赵问天请他吃饭的消息,顺手答应了。
五年过去了,他成熟了很多,也内敛了很多。
五年前顺利上岸,在法院干了五年,直到前不久才在赵问天的劝说下转行当了律师。
今天是他转正的第一天,赵问天特意在家准备了大餐。
大餐是事务所的食堂和祝轻愿的公司食堂的结合体,两人五年过去了,依旧靠外卖食堂和墨予白偶尔起意做的饭过活着。
“墨律,下班了?”
墨予白回头,是跟他一起转正的张律。
张律是研究生刚毕业,比他年轻了不少,二十来岁正是敢拼能干的时候,虽然少了份沉稳,但是多了份敢担责任的热血。
赵问天就是看中了他这一点。
墨予白笑着点头:“下班了,你也早点回去啊。”
张律朝他扬了扬手里的咖啡,笑道:“不着急,我家离得近,十分钟就回去了。”
墨予白看着他这份劲头,第一次觉得自己老了。
赵问天家离这里十分钟就到了,夫妻俩已经把饭摆好就等他来了开吃了。
“想什么呢?”赵问天伸手在墨予白面前晃了晃,“怎么心不在焉的?”
墨予白回神,起身帮他把椅子摆好,跟在他身后那边走边问:“我问了好几个国家的人了,但是还是没有柳毓的信息。”
他停顿一下,转身说了自己的担忧:“会不会是出了什么事啊?”
“能有什么事啊,”赵问天笑了一声,“别瞎操心,说不定是国外太舒服了不想回来呢。”
为了增加他的话的可信度,他还特意去跟身边站着的祝轻愿求证:“我说的对不对老婆?”
祝轻愿点头:“对。”
墨予白哼笑一声,只当他俩在逗自己玩。
五年的时间里,他已经从最开始的满怀期待到现毫无波澜了,也许如他们所言,柳毓就在地球上的某个地方过得好好的呢。
从实习律师转为正式律师,放在他身上的目光几乎多了一倍,追求者自然也如雨后春笋般接二连三的冒出头。
大多数人都知道他心底有个白月光,再喜欢也不会明目张胆的去追求,但是偏偏有人就是喜欢挑战。
三人正吃着呢,墨予白的手机跟唱歌似的响起来了。
赵问天咬着鸡腿,挑眉道:“还是那个?”
“嗯,”墨予白叹了口气,看着那位发的一堆废话,头疼的捏了捏眉心,“我已经拒绝过他很多次了,但是他根本不当回事。”
赵问天一听就笑了:“你这性子,怕是把他拒绝爽了吧。”
墨予白本就不是什么急性子的人,在法院干了几年,身上的气质是越来越沉稳了,有时候赵问天跟他在一块都觉得自己幼稚。
面对孜孜不倦的追求者,墨予白也很无奈啊,这人是他的客户之一,还是个大客户,一场漂亮的胜诉成功让他提前转正。
那边开玩笑似的请了他好几次,墨予白都委婉的拒绝了,但是一次两次还行,连着拒绝五六次,脾气再好的人都遭不住吧。
墨予白叹了口气,答应了这次的请求。
“答应了?”赵问天一看他愁眉苦脸的模样就知道他答应了,“跟着去玩玩也好,省的一天扑在工作上。”
墨予白斜了他一眼:“有人给你工作还不好了?”
*
张总约他说的是找他见客户,墨予白淡漠的穿上西装打上领带,一脸严肃的跟在张总身侧。
“哎呦,你这……”一心追人的张总穿着年轻时尚的休闲款衣服,看到一副公事公办的态度的墨予白,顿时一阵牙酸。
“怎么了?”墨予白装作不懂的样子,反问道:“我穿的不合适吗?”
“合适,当然合适,就是……”张总支支吾吾的从车里抱出一捧玫瑰,红着脸看着他,“我……”
“柳总,这边请。”
墨予白视线刚落在热烈的红玫瑰上,就被这声音震得身躯一抖,迅速朝着声音传来的地方看去。
透过玻璃门,只能看到一个模糊的身影进了大厅,尽管只是一个模糊不清的背影,但是他几乎一瞬间就确定了,那就是柳毓!
心脏似乎为了附和他的想法,开始剧烈的跳动。
张总还在抱着玫瑰紧张的诉说自己的爱意,但是他已经没有耐心去听了。
他不礼貌的打断了张总磕磕巴巴的表白,盯着对面的酒店语速飞快:“抱歉张总,我现在有点事情,我们下次再约可以吗?”
张总一愣,忙不迭的说:“那我下次约你你出来吗?”
眼见着柳毓的身影彻底消失在酒店大厅,墨予白没心情跟他继续扯皮了,匆忙的应下抬脚就跑。
张总看着他急躁的背影,懵了一瞬,看到往来的车流后连忙大喊:“等等!看车!”
墨予白跑的飞快,听到身后传来急促的鸣笛声才惊觉刚刚他的行为有多危险。
匆忙的道完歉,他头也不回的往酒店跑。
刚刚看到的只是一个模糊的影子,现在跑进酒店大厅,他才发现在这里找到柳毓是一件多不容易的事情。
正值寒假,酒店里虽然不至于人挤人,但是一眼望去全都是人头。
墨予白压下心底的焦急,扫过一张又一张脸,终于在角落找到了柳毓。
他慢慢的走过去,难以置信的看着他,刚要开口说什么,忽然走来一个男人,绕过他径直的坐到柳毓身边。
柳毓侧头靠近他说了什么,男人嘴角含笑,垂眸认真的听着。
两人关系看起来很好,一举一动都透露着别人无法插足的亲昵。
墨予白蓦然红了眼眶。
怪不得五年了没有一点消息呢,怪不得都懒得回来看看呢,在外面有了新欢,谁还会去理他这个旧爱啊。
理智告诉他,应该潇洒的离开,给彼此留下最后的一份体面。
但是理智控制不了他的大脑,愤怒和委屈糊在一起,仅存的理智瞬间被丢进了爪洼国。
他一步一步的走到柳毓面前,一声不吭的看着他。
忽然,柳毓似乎是感应到了什么,猛地抬头,看清他的一瞬间嘴巴微张,眼睛瞪大,一副难以置信的样子。
两人对视了足足有四五秒钟的时间,柳毓脸上的震惊一点一点的消散,在墨予白的注视下,慢慢变成了心虚。
墨予白就站在他面前,低着头看着他,哑声问道:“你回来了?”
柳毓看着他,嘴唇动了动却没有出声。
墨予白又看向他旁边的男人,嘴角勾起一抹凄惨的笑:“这是……”
“我是他的追求者,”男人嘴角带着戏谑笑,“你们是老朋友吧,幸会。”
说着,男人站起来,伸出一只手。
墨予白双手插兜,看看他的手,又看看一言不发的柳毓,忽然笑了。
“这是别墅的钥匙,”他从口袋里掏出那个小小的已经被他磨得十分的光滑的钥匙,递到柳毓面前,“那边没人去过,回去之前找个人打扫一下吧。”
柳毓没动,反倒是那个男人伸手打算接过钥匙:“给我就行。”
墨予白眼神都没给他,直勾勾的盯着柳毓,直到柳毓垂着头把钥匙接走,他才把手放回口袋,转身离开。
外面冷风一吹,他狼狈的抹了把脸,难掩心中悲痛。
眼里的泪越流越多,似乎要把他这五年来所有的泪全都流出来。
他狠狠地抹了把脸,却止不住汹涌的泪。
两根袖子都被泪水浸湿了,他狠狠地骂了一句没出息,蹲在路边给赵问天打电话。
赵问天一听到他的声音,连出了什么事都没来得及问,匆忙开车来接他。
车上的暖气烘干了墨予白脸上的泪,他搓了搓干巴巴的脸,吸吸鼻子说:“我想去喝酒。”
赵问天想到墨予白的酒品,顿时头皮一麻:“啊?是遇到什么事了吗?这个酒啊……”
还不等他说完,墨予白手机里传来导航的声音:“前方一百米处请掉。”
赵问天:“……行吧。”
导航都订好了,与其等着他自己醉的睡大街,不如跟着去问问到底出了什么事。
到了酒吧,墨予白什么都不说,闷头喝了两杯酒。
赵问天都没来得及问问他喝的什么酒,就见他的眼神含雾似的看向他,“咣当”一声趴在吧台上,嘴里喃喃着什么。
“什么?”他凑近想听,但是实在是辨别不出这醉鬼到底说的什么,“你说的慢一点。”
墨予白放慢语速又说了一遍,一遍又一遍,赵问天终于听清了,他说的是:“他不要我了。”
“谁不要你了?”赵问天一脸莫名其妙,“你今天不是跟张总出去见客户了吗?”
墨予白趴在桌子上摇头,撑着胳膊托着自己的头,眼皮一开一合,眼泪毫无预兆的滚出来顺着鼻梁连成一条线。
“我见到柳毓了,”他哽咽一声,“他有了别人了,我把别墅的钥匙还给他了。”
他捂着脸,哭的上气不接下气:“他是不是在怪我没有保护他,怪我没有去找他?”
赵问天一时哑然,这种事情怎么说的准呢。
墨予白捂着脸,哭的浑身颤抖。
他嘴里一直在嘟囔着什么,赵问天胳膊搭在他肩膀上,使劲凑近听到他他的声音。
他在说对不起,一连串的对不起。
可惜对不起也换不回以前的柳毓了。
赵问天叹了口气,但是总觉得哪里不对劲。
这些年他虽然没有跟柳毓联系过,但是祝轻愿跟他在国外开的公司是有合作的,也没听说找了个相好啊?
正想着,口袋里的手机忽然震动起来。
他掏出来一看,是个陌生的号码。
“喂?”
那边沉默一会,传来熟悉的声音:“喂?我是柳毓,墨予白在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