刚准备打招呼的墨予白手不上不下的僵在半空中，好半晌才摸摸鼻尖，顺势把手放下去。

“这是......”赵问天起身，主动朝柳毓伸出手，“我没猜错的话，是柳毓柳总吧？”

赵问天是业界有名的大律师，他的面子柳毓不敢不给，没多犹豫就走过去，礼节性的跟他握了握指尖。

赵问天不着痕迹的看了墨予白一眼，伸手邀请柳毓落座：“坐吧，我们也刚到，不介意的话一起？”

柳毓犹豫一瞬，看了眼墨予白，发现他已经自觉地帮自己放好碗筷了。

他眼含期待的指指身边的位子：“坐吗？”

柳毓迟疑一下，坐了过去，方辞礼也就跟着坐在了赵问天身边。

“我们已经点过菜了，你们看一下菜单再加几个菜吧。”

柳毓接过来勾了几个菜，刚准备把菜单还回去，却在半路被墨予白截住了。

“加个甜品吧，”他顺手勾了两个小蛋糕，“芒果的，可以吗？”

柳毓一顿，瞪了他一眼，凑过去小声说：“不要！”

墨予白知道他是见到赵问天不自在，端着柳总的架势呢。

“真不吃啊？”他笑着又勾了个草莓的，“给师兄点一个草莓的，可以吗师兄？”

赵问天喜欢吃甜食，以前一起出去聚餐的时候，每次都会单独点一份甜品。

“再加个布丁吧，”赵问天笑笑，“没想到柳总也喜欢小蛋糕啊。”

柳毓耳朵一下子就红了，不过表面上还是端着不苟言笑的架子，矜持的点点头。

桌上的四个人就只有墨予白都还算熟悉，话题自然也是他引出来。

“师兄最近忙吗？”

赵问天一听就知道他在没话找话。

他忙起来家里的电话都接不着一个，现在都出来跟他吃饭了，那必然是不忙了。

但是为了不驳小师弟的面子，他还是解释了一遍：“最近还好，刚解决一个案子，给自己放了个短假。”

柳毓闻言，飞快的看了他一眼，垂眸不知道在想些什么。

点的菜很快上齐，菜品点的有点多了，赵问天中途起来出去接电话，柳毓也很快找了个理由跟了出去。

墨予白看着他的背影，默默地拉过布丁吃了一口。

方辞礼没心没肺的捂着肚子靠在椅背上消食，眼下只有他两人了，他慢吞吞的挪动着坐起来，捂着肚子问：“哥，你跟柳二又吵架了？”

“不算吧，”墨予白想着刚刚柳毓的表情，也不是很生气的样子，但方辞礼这么一问，他又很快紧张起来，“他心情不好？”

“也不算吧，就是今天突然叫我出来喝酒，”方辞礼懒洋洋的眯着眼，顺口就把柳毓卖了，“他只有心情很不好的时候才会叫我出来喝酒。”

墨予白眼睛眯缝一下，低头看着手机上两人停留在几天前的对话，忽然想到了什么。

莫不是想要他主动？

这个想法一出，他越想越觉得有道理。

金主爸爸脸皮薄，必要的时候还得他这个小金丝雀出手啊。

*

“所以墨予白真的挺喜欢你的，”赵问天温温柔柔的抬手扶了下金丝框眼镜，笑着说：“我说他今天怎么那么多废话呢，还问我忙不忙，原来是在这等着我呢。”

柳毓平静的看着他，但是声音里却透露出了他的紧张：“您别怪他，他可能只是无心之举。”

“无心之举？”赵问天笑，“你倒是会为他开脱，不过现在真的没有跟公司绑定的打算，尤其是......你们主公司的法人还是我们死对头家，所以很抱歉了。”

“没有，”柳毓手指蜷缩一下，抬手做了个请的动作，“我们回去吧。”

“好，”赵问天指了指卫生间的方向，“你先回去，我去趟卫生间。”

柳毓点头，却没有回到吃饭的地方，而是去了门口外面的座位上点了根烟。

烟雾徐徐升起，呛的他猛地一咳嗽。

“抽几根了？”

柳毓抬头，叼在嘴里的烟被抽走，墨予白笑着咬住烟屁股，跟他并排着坐在椅子上。

“没几根。”

“嗓子都哑了还没几根，这两天没少抽吧？”

柳毓不说话了，大概是习惯性的叼着什么东西，他指尖轻捻，又想抽烟。

但是还不等他把烟抽出来，就被墨予白一把按住了。

“干什么呢？”他叼着烟，声音有点含糊，但是动作却干脆利落的很，“别抽了，蛋糕还没吃呢，回去吃蛋糕吧。”

柳毓看着自己几百一盒的烟被轻松地抛进垃圾桶，心脏莫名的抽痛一下。

算了，不就是盒烟吗，不就才抽了一根吗。

他扔的开心那就扔吧。

叼着烟的墨予白揽着柳毓往回走，在门口被笑的温和的赵问天拦住了。

这人跟高中的专门抓抽烟染发烫头恋爱的老教师似的，不怒自威，墨予白下意识的把嘴里叼着的烟掐了。

“有瘾？”

墨予白心虚的捻着手指：“没有，刚才出去顺手抽了一根。”

赵问天不知道是信了还是没信，转身落座：“下次别这么顺手了，抽多了对身体不好。”

“知道了。”

柳毓抬头看了眼对面的赵问天，心虚的拉过草莓蛋糕吃了一口。

饭后，赵问天还要去别处潇洒，顺便带走了没开车的方辞礼。

墨予白看着嘴角还带着白色奶油的柳毓，笑着伸出拇指给他擦了。

“我要去看奶奶，你中午有事吗？”

柳毓不答反问：“怎么了？”

“没事，就是奶奶上次说想见你，”墨予白摸摸鼻尖，“你要是有时间的话......”

他话没说完，拉长音调，带着显而易见的期待。

柳毓自然看出了他的意思，没多犹豫就答应了下来：“可以。”

*

奶奶一年前突发心脏病，抢救过来后，就一直处于神志不清的状态。

现在住的这个疗养院是柳毓一年前找的，服务周到，完全不用他自己耗费心神，但是缺点就是贵。

“墨奶奶，您看看谁来了。”

护工带着两人走到走廊尽头的房间，打开门，奶奶坐在床上看着窗外发呆。

老太太一头银发梳的一丝不苟，穿的干净整洁，就是眼神呆滞，也不认识人。

墨予白慢慢蹲在老太太膝下，仰头说：“奶奶，您上次不是说要见见小恩人吗，我把他带来了。”

老太太没什么光的眼睛在听到小恩人的时候闪烁一下，接着迟缓的扭头，看向柳毓。

“奶奶，他是柳毓，”墨予白起身把柳毓拉到奶奶身边坐下，慢慢的跟她解释，“就是他给我们钱帮您做手术的。”

奶奶眼里很快蒙上一层泪花，接着她抖着手，慢慢的拉住了柳毓的手。

“谢谢你啊，恩人呐。”

奶奶眼里的泪很快顺着脸颊滑落，手紧紧的握住柳毓的手，哽咽着说：“谢谢，谢谢恩人啊。”

柳毓眼里很快带上了无措，墨予白怕他不高兴，连忙上前去拉开奶奶的手，却不想奶奶的手握得紧紧的，一时间竟然没能分开。

“没事，”柳毓轻声道：“奶奶的手很暖和。”

他从来没有被人这样紧紧地握住过，这种感觉......很温暖。

他很喜欢。

很贪恋。

奶奶的手布满了褶皱和老年斑，但是却有着不一般的感觉。

就像是童话书里的老婆婆，像是喝完苦涩的药后，塞进嘴里的一颗糖，像是在寒冷的冬天，捧在手里的一碗热粥。

柳毓小心地回握着奶奶的手，眼上慢慢化开一抹笑意。

“小白啊，快去给恩人拿吃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