吃过晚饭后许冉去房间里把陈渡舟的羽绒服拿出来递给他了，许冉那天穿回来的时候是让外婆帮着清洗的，谁知外婆说羽绒服有什么好洗的，越洗越不暖和。帮着擦了擦表面的灰放外面晒了两天就塞进了许冉的衣柜里。陈渡舟顺手接过衣服，回到家后却觉得衣服上总有些淡淡的玫瑰味道。
陈渡舟想起上课的时候，因为要看同一个课本所以两个人总会不自觉的贴得很近。那个时候陈渡舟就觉得许冉身上有股并不算浓烈的玫瑰味道，沁人心脾。
估摸着是某种常用的香水吧。
他坐在桌子前，准备复习今天的功课，脑子里却莫名浮现起了之前许冉写在笔记本上的英文，他拿出一旁的手机好奇的搜了搜，却是一句歌词。
陈渡舟点开播放器，悠扬的音乐自手机慢慢向周围漂浮。节奏轻快的曲调里，陈渡舟看见了屏幕上的下一句歌词。
“Since l came here felt the joy and fear.
自从我来到这，感觉到了快乐和恐惧。
Finding myself making every possible mistake.
发现自己正在犯着每一个可能出现的错误。”
......
他从书桌中间的抽屉里拿出了个看上去有些旧了的粉色的拓麻歌子，上面的字符的边缘都已变得模糊。陈渡舟熟练的开机，一段动画过后，里面的小宠物正笑着看着屏幕外的自己。
他想起了小时候那个扎着两个花苞头，穿着可爱小皮鞋漂亮的好像个年娃娃一样的小姑娘。
当年幼的陈渡舟正蹲在家门口因为没有带钥匙进不去难过得在那里小声抽泣的时候，她站在自己的面前，说起话来有些颐指气使：“喂，你别哭了，来陪我玩吧。”许是担心陈不答应，她又从自己的口袋里掏出了一个粉粉的小东西塞到他的手上：“我把我的小爱送给你，你就陪我玩嘛好不好，这里真是太无聊了。”
陈渡舟望着自己手上只在电视上看到过的电子宠物，有些不知所措。她见他这副样子，以为是他不知道怎么使用，于是凑过来蹲在陈渡舟的旁边，耐心地教着他怎么开心机，怎么养宠物。
大概是拿人手短的缘故，那天陈渡舟带着她玩了很久。她的身上有很多零花钱，她阔气的带着陈渡舟去楼下的小卖部买了好多烟花棒和一个打火机。两人偷摸溜到天台，陈渡舟不敢玩火，她却自告奋勇，经过好几次的努力，终于点燃了手里的烟花棒。
那天晚上的风很冷，两个人玩着烟花棒却笑得很开心。当然这样的笑容只持续在家长们找来之前，那天晚上陈渡舟回家，就以“没有大人在场私自玩火”这一由头被揍了一顿还被妈妈罚了站在客厅的角落里面壁思过。
年幼的陈渡舟感受着身上传来的疼痛忍不住泪眼涟涟，却在父母的聊天里，得知了那个女孩的身份。
是隔壁林奶奶的外孙女。
再见她的时候，却是第二天她准备离开的时候。原本耷拉着个脸的女孩在看到他的时候却很是开心：“对不起啊，昨天害你跟我一起受罚，我叫许冉，你叫什么啊？”
“陈渡舟。”他回答得很认真，还拉过对方的手，在对方的手心里一笔一划的写下了自己的名字，“耳东陈，三点水的渡，”说到“舟”字的时候他停顿了下，苦恼着该怎么解释，楼下却传来了个年轻女人的声音，催促着：“许冉，好了没有。”
许冉扯着嗓子站在原地应声：“马上来！”
陈渡舟只能在她的手上写下了个“舟”字，解释了句“是船字旁边那个舟，你别忘了啊！”
“我记住啦！陈渡舟！”小小的许冉张开双臂给了面前的小男孩一个大大的拥抱，承诺道：“我以后还会来找你玩哒！”
结果这一等，就等了许多年。
陈渡舟想起记忆里许冉，娇气又有些霸道，与现在沉默寡言的她，完全是两个性格。
这就是长大吗？
他垂眸望着屏幕里正在吃饭的像素宠物，却又想是陷入了回忆里般，笑得宠溺。
第二天许冉收拾完毕来到客厅，却看到陈渡舟早早的就坐在了那里吃着外婆做得早饭。他面前的盘子里还剩了块华夫饼，碗里的粥却见了底。看到了许冉，还不忘跟她打招呼：“早上好啊。”
“早上好。”许冉盛了碗粥坐到了另一边吃着早饭，外婆做饭总是喜欢中西合璧，今天是西式的面包，明天可能又是中式的糕点。好在这么多天下来许冉也已经习以为常了，华夫饼配小米粥在她看来跟馒头配粥其实也没有多大差别。
陈渡舟很喜欢吃外婆做得糕点，见许冉起来了原本在厨房里忙活的外婆也招呼着她赶紧吃饭一会跟陈渡舟一起上学去。
“人家一大早就来等你了，就你起得晚。”外婆从许冉身边走过准备去洗衣服的时候还要这么念叨上一句，许冉望着对面和外婆相谈甚欢的陈渡舟，闷闷地“哦”了声。
早上许冉还是坐着陈渡舟的小电动车去的学校，在陈渡舟去停车的时候她还在原地思量了片刻决定等他一起。当二人一起走到教室里的时候，却发现丁老师已经在翘着二郎腿坐在讲台前面了，望着门口打报告的两人，表情有些淡淡地不耐：“进来吧。”
班里的气压有点低，让人大气都不敢出一声。陈渡舟看到面色不善的班主任，顺势往教室后面看了一眼，果然一向踩点到的路维夏这会已经苦大仇深的在座位上趴着了，也不知在写些什么。许是察觉到了好友的视线，对方抬头，四目相对的那一刻，路维夏对着陈渡舟做了个哭脸。
陈渡舟心里明白了个大概，估计是上网被抓了。
果然，见班上人到齐了，在讲台前面坐了许久的丁老师终于故作轻松地站起身。她跺了跺脚，面无表情的巡视了教室一圈后，冷冷地开口：“昨天下午放学以后，年级组的几个老师去了学校附近的网吧，结果那么凑巧，就让他们逮到了不少我们学校跑去上网的学生。”她顿了顿，视线又巡视了教室一圈，观察着众人的表情，才继续开口：“在这些被抓到的学生里面，你们知道是哪个班最多吗？”
底下的大家都低着头，没有人敢去看丁老师此时的表情，也没有人敢回答丁老师的问题。
“是我们班，我们高二五班人最多。”她将讲台上的黑板擦拍得啪啪响，然而这次第一排的同学却不敢用书去扇扬起得粉笔灰。脑袋上方，丁老师的声音还在继续：“什么时候了啊同学们？你们马上就高三了，高考其实已经很近了，我原本以为你们多少会有点紧迫感的，结果昨天我刚到家，就接到教导主任的电话，说让我去网吧领人。”
似是想起了昨天晚上接到电话时的尴尬和面对领导训话时的卑微，丁老师的怒气值愈发得高：“你们几个昨天去上网的，给我站起来！
教室的各个地方稀稀拉拉地站起来了几个人。
“你们几个，今天下午放学之前，给我送一份一千字的检讨到我办公室，晚自习的时候当着全班人的面进行自我检讨。” 丁老师对着他们几个下了最后的通牒，然后又像是想起来什么一样的，说道：“哦对了，从今天晚上开始，你们这些走读生也必须给我上晚自习。”
底下不知是谁小声的嘟囔了一句：“晚自习课表不是还没出来吗？”结果声音好巧不巧地在原本就寂静的教室里清晰可闻，丁老师抱着胸在讲台上望着说话的那个同学冷笑道：“那就在晚自习课表出来之前，我每天晚上都来班上看着。”
底下唉声一片。
丁老师又用力地拍了拍讲台上的黑板擦，前排的同学一边忍受着粉笔灰的肆虐，一边下定决心以后一定要每天都清洗黑板擦这玩意，万一哪天老师一发脾气，倒霉的就是他们几个。
龙川一中的晚自习其实都是各个任课老师在场看着维持下课堂的纪律，本来刚开学大家的心都还没怎么收回来，学校原本想着给老师给学生都有个适应期，结果谁曾想教导主任突发奇想对网吧来了这么一次“奇袭”，这下高二各个班就这么一下子又进入了高考预备状态。许冉以前在华城就没怎么上过晚自习，等到丁老师走出了教室，她才像是突然意识到了什么，小声地问陈渡舟：“上晚自习的话是不是，晚饭不能回家吃了？”
“那倒不是。”陈渡舟望着松了一口气的许冉，明白了对方是在担心什么，结果还没等他继续说什么，耳边就传来了路维夏的哭嚎：“陈渡舟！救我！我写不出来！”
“一千字啊！这不是要我命吗！”路维夏趴在许冉的课桌边苦兮兮地望着陈渡舟，谁知对方不为所动：“我当时还提醒你了，而且你可别指望我帮你，我上次帮你写的时候字迹就被认出来了你忘了？”
路维夏一听意识到自己是没戏了，上次陈渡舟因为帮自己写检讨结果被发现了还被连带着一起罚了的这事他还历历在目，路维夏在这里觉得世界一片黑暗，却听到脑袋上方传来了个女生，清脆动听在此时的路维夏听来宛如天籁：“我帮你写吧。”
路维夏有些不可思议地望着许冉，像是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你说什么？”
许冉视线还放在自己面前的本子上，看也没看路维夏：“我说我帮你写，你拿份你的笔记给我看就行了。”
旁边的陈渡舟见此情形也有些诧异。
她和路维夏关系什么时候这么好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