霓虹闪烁，将漫天雪花染上了光怪陆离的色彩。唐阅裹紧了衣领，快走几步，推开了药房的门。
室内温暖无比，唐阅黑长的睫毛上沾着的雪花一下子就融化了，变成一小摊氤氲的水。
唐阅眨了眨眼睛，那滴雪水便顺着睫毛向下，滴进了他的眼眶里。
“老板，两盒凡尼西林。”
唐阅每个月会来药店一次，一次买两盒治疗颈椎损伤的药物凡尼西林。这样的行为已经延续了快两年了，药店老板都认识他了。
唐阅像往常一样，点开手腕上的智能终端全息界面，准备扫描付款。
药店老板是个五十多岁的中年阿姨，胖胖的、挺和气。
此刻，她微皱着眉、面露难色地说：“小唐啊，这个药、涨价了。”
“又涨价了？”
唐阅有点不敢置信，今年从年头到年尾，药价已经涨了五回了。
老板点头：“涨了五千，不算多。”
唐阅暗骂一声，他工资几乎全花在这药上了，再涨下去，他和弟弟唐义就连饭都要吃不上了。
但骂归骂，唐义的药绝不能断。
“行，那我先拿一盒吧。”
付了钱，唐阅将那盒还没有手掌大的小药盒宝贝地塞进口袋里，转身离开了药店。
回到家时，已过晚上9点。
唐阅开了门，屋子里漆黑一片。唐义急切的声音从里屋响起。
“哥？你今天怎么回来这么晚？”
唐阅当然不会说自己为了省那点车费，从药店走回来的。
“加了会儿班。怎么不开灯？”
“不黑。”唐义笑了，“我这屋里亮堂的很。”
唐阅换了拖鞋走进唐义的房间，正好看到对面大楼的亮蓝色外饰灯在闪烁，将这小小的房间照出一片诡异的蓝。
唐阅将灯打开，走过去拉上了窗帘，然后坐回到唐义的床边。
“到了晚上就开灯，不要舍不得那点电费。”唐阅温柔地说着，用手指抚开了唐义额前的乱发，“要坐起来一会儿吗？”
“一会儿吃饭的时候再坐吧。”唐义很懂事地说，“我下午坐了好久，还在屋子里转了好几圈。”
看着唐义苍白瘦削的面庞，唐阅一阵心疼。他努力露出一个微笑，又用手揉乱了唐义头顶的发：“真乖。”
——————
两年前，唐义和唐父唐母驾驶飞行器外出，遭遇交通事故，唐父唐母去世、唐义伤到颈椎，造成腹部以下高位瘫痪。
这两年，为了给唐义看病，唐阅卖了家里的房子、拼命工作，可一日高过一日的物价和可怕的通货膨胀还是让他们的生活捉襟见肘。
为了多赚些钱，唐阅实名注册了当下火爆全国的VR游戏“末日狂欢”，申请成为一名真人NPC。
他在网络上看到，只要能让玩家满意，真人NPC就能有很不错的收入，说不定比他辛苦上班赚的还多。唐阅是真的有点动心。
吃完了饭，陪唐义运动、洗澡，待唐义睡下之后，唐阅才回到自己的房间。
他关上门，拿出连接器戴在头上，然后躺好、下达了接入指令。
眼前出现的，是一间四四方方的纯白房间。
地板、墙面和天花板都是白色的，光滑的没有一丝接缝。
唐阅身处房间里，站在他对面的，是一个穿着白色职业套装的AI机器人。
“尊敬的阅，您好，欢迎来到‘末日狂欢’，我是您的系统精灵，我叫小欢。”小欢扯起一个笑脸，发出礼貌又疏离的系统女声，“检测到您昨天提交的申请有最新回复，请问是否立即查看。”
末日狂欢火了很多年，但唐阅只在上大学的时候玩过一段时间。后来家里遇到那些变故之后，也就没心情再玩了。他那会儿玩的时候游戏界面还没有做出这么逼真的AI机器人，所以一时之间还有点不太适应。
唐阅脑子里想的是查看，但这话还没来得及说出口，小欢便已经微笑着抬手，在他面前打开了一个悬浮于半空中的全息影像。
唐阅愣了一下，随即自己点开那条系统回复。消息告知他通过了系统审核，正式成为“末日狂欢”数以十万计的注册真人NPC中的一员。
“恭喜您通过了系统审核。”小欢微微欠身，“末日狂欢是一款以末日类场景为背景的大型线上游戏。游戏通过连接用户大脑皮层以及前额叶区域，将用户的精神意识接入游戏，为您提供身临其境的带入感和全方位沉浸式的游戏体验。”
“您带上连接器之后，系统就正式与您的意识相通，故而您只需在大脑中想出一个问题、或一个场景，我们就会据此来修改游戏程序、即刻达成您的要求。”
唐阅忍不住想：这么神奇？那把我放到一个大瀑布下面试试。
“好的，这就为您安排。”
几乎是话音刚落，唐阅面前的景象就瞬间变成了一道数十米高的大瀑布。
飞流而下的水声响彻天际，甚至还有飞起的水花打湿了唐阅的衣角。
真的太逼真了，就好像自己真的站在瀑布边上一样。
“您注册申请的真人NPC角色是服务于玩家角色的一种存在。”小欢的声音再度响起，为了唐阅能够听清楚，瀑布的水声消去，只余下视觉上的影像。
唐阅这才反应过来一切都是身处游戏中做出的场景，他收回视线，看向了小欢，示意她继续讲下去。
“末日狂欢为玩家提供了上千种不同场景的末日题材。但针对部分高级玩家，我们也会推出特别定制版，以便更好地满足其个性化的需求。”
“在定制末日场景中，玩家会不满足于系统NPC的陪伴和对抗，期待具有真人意识的NPC可以根据不同情况产生不同的反应、做出不同的动作，以增加游戏的未知性与可玩性。因此，我们面对全国征集自愿接入自身意识的NPC玩家。”
唐阅认真听完，问道：“那我现在已经是真人NPC了，在游戏里，具体需要做什么呢？”
“简单来说，您需要做的，就是遵守玩家角色制定的个性化规则。在定制末日场景中，一切以玩家的意志为中心。通常的真人NPC大多在游戏中扮演玩家角色的战友或是反派。”
“但是反派角色需要在等级超过五级之后才能申请担任，所以您现在可以选择的角色便为前者。”
玩家的战友？这听上去似乎不怎么难。
“那真人NPC的佣金是怎么计算的？”这是唐阅最关心的问题。
“在一次游戏任务结束之后，我们会根据您的整体表现、同时参考玩家角色的打分进行计算。具体的估价公式和标准稍后我会发送给您，您可以随时自行查阅。但简单来说，令游戏可玩性更高、任务完成更圆满、玩家角色更满意的真人NPC将获得更高的佣金。”
“知道了。”唐阅已经等不及想要开始试试了，“都有什么场景我可以进入的？发来看看。”
“好的哦。”小欢笑眯眯地说，“在您开始进入游戏之前，我还需要再次提醒您，因为我们的接入机制，在您体验身临其境的末日求生过程中，如果在游戏内产生受伤、饥饿、痛苦等负面感觉，您的身体是会产生对应的真实感觉的。”
“所以，尽量不要受伤、不要死亡哦。”
唐阅无语：“我谢谢你啊。”
“不客气哦。这就为您展示目前正在公开募集真人NPC的定制末日场景。”
面前的全息影像里，上下两排共十个不同的定制末日场景。
唐阅大眼扫了一遍，发现这里类型还挺全。
有外星人入侵地球的、有南北极冰川融化的、有地心怪兽跑到地面上的、还有核战争之后人类变异的……
最终，唐阅选了个看起来游戏任务相对简单一点的场景——丧尸围城。这是一个丧尸主题的末日场景，游戏任务是搜集生活物资、打败对手、保护人类社区。
选好之后，小欢问道：“真人NPC角色的默认游戏形象便是自己，请问您需要进行更改吗？”
“不需要。”这个在合同里写到过，更改游戏形象是要额外花钱的。唐阅是来赚钱的，怎么可能一分钱没赚到先花出去一大笔呢？
“好的，这个定制末日场景里的武器是需要在游戏中由玩家角色进行分配的，所以也不需要提前进行装备。如果您准备好的话，我现在就将您接入到游戏中去。”
唐阅深吸口气：“好了，接入吧。”
“没问题，祝您玩儿的愉快。”小欢鞠了个躬，“祝您顺利完成游戏任务、活到最后哦。”
唐阅陷入了一片漆黑。
过了几秒钟、也可能是十几秒钟之后，唐阅感觉眼前出现了亮光。
随后感觉到的，是明显的饥饿感。
唐阅从没挨过饿，这会儿他却感觉自己饿的头都有点晕了。
他眯起眼睛，想看清眼前的一切，可是视线还没有聚焦，小腿后面接近膝盖的地方就被重重地踹了一脚。
“跪下。”一个带着笑意的男人声音响起。
唐阅没有站稳，膝盖一软、就跪了下去。
作者有话要说：开文大吉，热热闹闹。
留评的宝子送上小红包一个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