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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66章 景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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楚慕天分极高,十二岁习御射、通剑术,十五岁入朝堂、理政务,朝野上下莫不赞誉;兼又生得龙章凤姿,甫一受封景王,宫内宫外便有无数世家女儿盯准景王妃的头衔。

骊欢静静观摩他的成长,那道秀颀的身影如修竹琅琅,悄无声息地与记忆深处煞白的影子重合,可他的面容噙着和煦笑意,瞧不见半分戾气。

这日花朝宴,楚慕进宫请安,母妃正倚在紫檀香榻上刺绣,胳膊肘压着掐银丝的弹花软枕,懒懒地拿不定主意:“许久不见慕儿了,也不知绣些什么合他的心意?”

“自然母妃绣什么,儿臣都喜欢。”

楚慕一身雪袍翩翩入殿,倾身行了一礼,他的母妃立刻拉他到榻前坐着,两人温言叙了会儿家常,母妃嗔道:“你惯会哄母妃开心的,嘴这么甜,就是不见招个王妃回来!”

楚慕淡笑着揭过话茬,母妃拿起绣花绷子,轻声道:“好孩子,那你说说绣瑞兽好、还是花竹好?近日你父皇又犯了头风,母妃忙着侍疾,都没顾得上你。”

“那劳烦母妃绣两株青棠合欢罢。”

楚慕不假思索地脱口,骊欢心头愕然一跳,母妃亦有诧异:“为何?”

楚慕凤眸幽光浮动,也似不知缘由,弯唇笑道:“兴许是意头好罢。”

两人说着,外头侍女进殿福礼,紧声道:“娘娘、景王殿下,皇后请您二位去宣政殿一趟,传话的是皇上身边的太监,瞧着神情不大对。”

楚慕蹙眉,与母妃相视一眼,只得先过去瞧瞧。

宣政殿内气氛肃穆,皇帝扶额坐在龙椅内,身畔凤冠华裙的皇后一瞥见母子两人,便将书案上大摞的奏章狠狠掷过去:“你们简直胆大妄为,竟还敢过来!”

楚慕挡到母妃身前,奏章尽数砸到他的肩头。他掸了掸肩袖,有条不紊地拱手施礼:“父皇母后传召,儿臣与母妃岂能不来?”

皇后呼了口气,稳住心神冷笑一声,横眉睨向皇帝:“皇上,你素来偏疼景王,朝中也多有改议皇储之声。我母家呈递的证词你万般猜疑,而今辅臣们递来的奏章已将景王与叶家的勾当列得明明白白,您还要装聋作哑吗?”

骊欢盯向楚慕,他袖下指节微微蜷缩,眸瞳不易察觉地流过凝重之色,转瞬间敛去思绪,回身安抚神情紧张的母妃。

皇帝坐直身子,伸手推出数十张信纸,失望地叹气:“慕儿,兵部刑部弹劾你伙同叶亲王图谋太子位,昨夜还截获你与叶王府暗中往来的书信,你可有话说?”

楚慕上前接过信纸,粗略扫一眼,沉声道:“父皇,朝中擅仿人笔迹者无数,这绝非儿臣所书写。”

皇帝拧眉看着他,声音戒备:“可这封怂恿叶亲王行刺太子的手书里,还盖着你景王府的印信!”

“我若想行刺他,还用旁人动手?”

楚慕居高临下看着皇帝,没来由地这么一句,旁边的皇后目眦欲裂:“听听,皇上你听听这小孽畜说得什么话?简直放肆!”

楚慕收回心绪,盯着皇帝满眼的猜忌,拱手道:“若有人存心构陷,入府盗用印信又算何难事?父皇,儿臣自幼受您爱重,越过太子率先参政,无时无刻不警醒避嫌,唯恐涉入党争遭人非议,求您明鉴。”

后头楚慕的母妃亦下跪求情,皇帝挣扎片刻,大手一挥,先将母子两人分开禁足。楚慕深深看着皇帝,凤目扫过殿内众人,俊挺的面容一时泛白,颇有手足无措之态。

骊欢扯唇笑出声,没过几日,皇后姜氏手中佐证愈来愈多,朝野群臣见风使舵,楚慕被圈禁在景王府内,外头早已重兵把守。

骊欢将他这辈子颓唐失意的模样看了个饱儿,求告无门,整日孤坐在书房饮酒,雪袍染了尘埃,像生了瑕痕的瑰玉。

“少慕!我来救你,咱们先逃出去再说。”

这日天光大盛,刺眠破窗冲进楚慕的屋子,楚慕满眼阴郁地瞥他,哑声道:“我母妃如何?”

刺眠面露难色,楚慕冷笑地攥紧拳头,手心青瓷酒盏阒然碎裂:“也是,落到皇后手里哪有好日子过,父皇倒是绝情。”

“少慕,皇上心里还是看重太子的,他已下令褫夺你的王位、贬为庶人!咱们得早做打算了。”

刺眠声线凝出一股狠劲儿,楚慕睨向窗棂外摇曳的日光树影,失神地喃喃:“是,早该早做打算了。”

他说着,狭长凤目悄然眯起,困惑地啧一声:“这两日我一直琢磨一桩事,为何我没有早些提防?太子人前亲善人后阴辣,皇后更不是容人的性子,为何我半点提防都没有……像是手脚,被什么东西束缚了一样。”

骊欢虚虚后退半步,楚慕极快回神,摁了摁眉心,森冷嘲讽道:“罢了,此刻有人处境比我艰难,随我去会会他。”

这人自然是同楚慕一起涉入谋害太子案的叶亲王,叶亲王早有反意,索性借此事打着清君侧、除妖后的名义起兵。楚慕私逃见了他,两人一拍即合,内外策应之下,不过月余便控制了京城。

宫墙内人人自危,楚慕一身银甲凛冽飞鹰般策马驰入宫门,打听到母妃被皇后太子等人关进佛堂,当即赶去救人。

连日的颠簸谋算,他身形消瘦许多,后背藏着两道草草包扎的刀伤,苍白玉面强扯出两分笑意,正要跨进佛堂唤母妃,里头传来母妃呜咽的哀求声:“皇后姐姐饶过妾身罢,妾也不知慕儿竟会谋害太子,妾出身卑贱,一惯只教他敬重皇兄、安分守己的!”

楚慕步子僵住,骊欢真切地瞧见,他瞳仁微缩,脸上惨淡的血色又褪几分。

佛堂内,他的母妃不停朝皇后磕头,仍在继续斥责:“是妾没教好那个逆子,全是他的错,您饶妾一命罢……妾不想死,妾还想伺候皇上!”

皇后坐在软凳上不为所动,冷硬道:“你这贱妇,若非你生下那小孽种谋权篡位,本宫与太子怎会被逼到此地!”

“百日红的厉害你亲身尝过了,那是本宫千辛万苦寻来的中原至毒。你若想活命讨到解药,等下楚慕来救你,你便将这包毒粉放到他的茶水里……你二人谁活谁死,自个儿掂量去罢。”

皇后说罢,染着绛红蔻丹的手指扔出一小包药粉,冷着脸色转身躲进后堂。

“我不能死!我不要被毒死……我好容易才坐上贵妃的位子,我还不老,没有慕儿我也可以再生儿子,皇上也会护着我的……”

楚慕的母妃蓬头垢面,疯疯癫癫地捡起地上药包,口中不停重复着,双手哆嗦地拆开药纸,将那药粉尽数抖进桌案上的茶壶里:“慕儿,娘对不住你,是你连累娘的,娘不能死……”

日光灼灼,楚慕下颌紧绷,周身气流冰冻三尺,屏息良久才走进佛堂。骊欢跟在后头,这才见他背脊的伤口不知何时裂开,猩红鲜血竟渗透了护身铠甲,顺着沉重的步伐滴落地面。

他的母妃全然没察觉他的不适,讶然一瞬,恸哭地扑进他怀里:“孩儿啊,你总算来救娘了!娘被关在这里见不到你父皇,有冤无处诉,皇后险些要了娘的命!”

楚慕哑声安抚两句,侧身扶她出门。她僵着身子猛然惊醒,瑟瑟地瞟了眼后堂的方向,摇首推开楚慕:“不、不成,你救不了我……慕儿,你先坐下用口茶罢。”

“你不听父皇的话在王府待着,这一路跑出来必定辛苦罢,你等着,娘给你斟盏热茶。”

“……”楚慕怔怔盯着她的背影,似有寒凉雪珠拂入凤眸,轻颤的眸瞳晕开一片水渍,似困惑似不甘,他面上血色终于褪尽,惨然地抿了抿唇。

骊欢冷眼旁观,双手不自觉压紧了胸腔,心头仍旧堵得厉害。

“来,好孩子——”

楚慕的母妃咬了咬牙,挽袖端起一盏热气浮荡的香茶走到楚慕跟前。那些慌张、胆怯悄然散去,她昂头打量容貌昳丽的儿子,用烟雨般温柔的语声微笑:“慕儿,这么些年跟着母妃受苦了,坐下歇歇再走罢。”

四下鸦雀无声,她双手捧着杯盏奉到楚慕面前,楚慕身形晕眩般晃了晃,默不作声地等待母妃扔开斟满毒茶的杯盏。

母妃却始终不松手,两人对峙般,在他接过茶盏送到唇边时,母妃才如释重负的悄悄松了口气。

“不好了,景王殿下——”

“外头骊家军打进来了!骊将军暗中调兵入京,咱们被包围了!”

骊欢眼皮重重一跳,抢在楚慕前头跑出佛堂,就见偌大的宫苑门庭下枪戟交兵,腥味冲天,数不尽的叛军尸首横七竖八倒进血泊中。

其间一名魁梧将军手握骊家军旗,面容刚毅染血,一身金甲如鳞,中气沛然地以剑指天:“叶氏叛军已全数伏诛,众兵随本将军捉拿逆臣景王,护驾有功者封侯赏金!”

豪情声响彻云霄,宫苑内外登时千军欢呼。骊欢眸中蓄满泪水,直直望着那道遥远又熟悉的身影,再也忍不住失声痛哭。

倏忽间,一道利箭“咻”地擦过她耳畔,她浑身一激灵,父亲身后的谋士维持着双手搭弓的姿势,眼光发亮道:“这位儿郎可是罪臣景王,我射中了!”

骊欢艰难地回身,便见佛堂走出的银甲男子单手扶着门框。浓黑长发被风吹起,生着倒刺的箭矢狠狠没入心肺,殷红鲜血似罂粟般极快地在平坦的胸襟绽放开来。

他凤目迷蒙,沉沉扫过堂下众人,长睫敛着一派明明灭灭的暗光。倏然薄唇扯出一抹笑意,背脊倚着门扉缓缓坐下,徒留门扉上一带刺目的血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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