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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62章 狗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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微妙的平衡持续着,盛夏一过,草木凋零,心头血不过起个抑制毒发的效用,时日一久,总要露出端倪。

这日云雨之后,楚慕缠着骊欢在榻内作画,匀称修长的手指沾着点点青粉彩墨,慢悠悠涂上骊欢胸脯柔润的肌理。

指腹力道轻盈更胜狼毫,楚慕居高临下弓着腰,薄唇笑意风流,偏生目光专注认真,不多时便有簇簇含苞待绽的合欢花落在骊欢雪肌上,惹得骊欢颤栗不止。

“楚慕你这个畜生,”骊欢压着柔弱的哭腔,挣扎着推他的手,“快点松开我!”

楚慕眸瞳淬毒般亮得吓人,兴致愈发高昂,屋外侍女硬着头皮打断:“小姐、小姐皇上,出事了!您二位快瞧瞧,小公子又吐血了。”

“……”

骊欢匆匆赶到骊彻的小院,大夫们三两聚作一团,或抹额擦汗,或摇首叹息,没来及收声道:“天爷呐,脉搏沉细呼吸近无,这回怕是真没救了!”

“五识俱衰,早该是时候了,哪有人身中百日红能拖这样久?”

“唉,咱们也算倾尽心力——”

“你们这是什么话!”

骊欢扶着门扉喘息,目色焦灼,后头跟过来的男人更是玉面冷戾,一身白袍如煞鬼,唬得众人抖着腿下跪请安。

骊欢无暇多问,拂开众人闯入内室,神医正为床榻深处的少年施针,数名侍女端着被污血染黑的盥盆候在一旁,一个个愁容满面,周身弥漫着刺鼻的血腥味。

“彻儿,怎会突然毒发?”

骊欢惊呼出声,模糊着泪痕上前。

一圈侍女垂下脑袋吞声不语,楚慕早估算骊彻的大限左不过这段时日,便也淡淡地不再安抚。神医见状,哑着嗓音道:“娘娘稍安勿躁,皇上,小公子这边怕是还得您……”

楚慕眉梢微挑,从善如流地应一声,转身往偏室脱衣取血。

骊欢目送他离开,蹲身握住骊彻冰凉的小手,见骊彻小臂生出大片青斑,涩然压声道:“神医,求您坦言,到底怎么回事?毒性不是都控制住了吗,你们既有药方,为何彻儿的病况还不能缓解,缺失的药材究竟还要多久?”

神医支吾犹疑,想到楚慕近日不再费心遮掩,叹息道:“娘娘,其实那两味药材……唉,娘娘您莫要多问了,皇上自有安排,”

骊府北边一隅院落拨给这群大夫数月有余,日日药炉烟火不断,他们却始终不愿透露提炼药材的进程。

难得神医态度有所松动,骊欢赶忙凝声质问,一来二去的,再拿他家中老少轻轻一提点,他便疲惫地吐出实情:“娘娘,没有解药——”

“南疆西域千万里地域内,百日红当属毒中之圣,世上从无药材可解,一切不过皇上权宜之计罢了。”

骊欢脑袋一阵晕眩,不耐道:“你说什么?”

眼见骊欢面容一寸寸褪尽血色,神医摇了摇头,目光悲悯又无奈:“您身边血亲所剩无几,必定十二分看重小公子,不论他抱何目的,您心底都希望他所言为真……唉,他恰是算准了您这番心思,才轻易骗到您啊。”

“……”

骊欢浑身气血倒冲,撑起胳膊坐到床畔,擦拭骊彻额角汗珠的手指不住颤抖。神医吓得回神,伸手扶她:“娘娘!老奴失言,您切莫当真,兴许、兴许皇上后头有旁的安排!”

“皇上的心性手段,骊将军征战沙场几十载都死于非命,更遑论你一个女娃儿……娘娘看开些罢,自先帝继位至今三十余载,被抄家流放的勋爵大族不下八十!人活一世,不如意……”

骊欢紧盯着骊彻苍白的面颊,眼前阵阵发黑,槐序忽地掀帘走来:“娘娘,裕王来求见皇上。”

骊欢心底憋地一股气蹭蹭上涌,拂袖赶到客堂,楚谚坐在案几前温茶自饮,仍旧一身清风雅月。

“王爷兴致不错,”骊欢声音哑弱,站在那里像一道虚浮的影子。楚谚瞧她神情低落,起身迎道:“怎么了,彻儿的病况又加重了?”

骊欢昂头看他,紧眉冷笑:“彻儿的病况如何,王爷不该比我更清楚吗?”

楚谚面目微闪,眸光越过她望向门外,骊欢按住心口道:“不必看了,楚慕为彻儿取心头血延命,暂时不会来见你。”

她语气不善,楚谚猜她得知了什么,欲出声安抚,却叫骊欢察觉他神色变动,自嘲地确信:“王爷为何帮楚慕戏耍我,这是我和彻儿对你的价值?”

“骊欢你别这样,”楚谚拧眉,叹了口气,伸掌轻拍骊欢的肩头:“事情并非你心中所想那般,你先不要动气——”

骊欢躲开他的手,偏头望出去,恰巧见北苑大夫们的居所燃着淡白炉烟。

楚慕劣迹斑斑,若无楚谚同她作保,单凭这群大夫在偏院架口火炉炼药,她怎会轻信楚慕的说辞?可是她谁都怪不得,神医所言没错,楚慕的心性手段连她父兄都不是对手,更遑论她?

这世上哪来那么多报仇雪恨的戏码?

楚慕说得也对,有也不会发生在她身上。千百年后世人唏嘘过往的勋爵大族,神威赫赫的骊将军府不过其中之一,不慎牵涉帝权争斗,满门惨亡,连个后人都没留下来……而她也只是其中一名不幸的女眷罢了。

“骊欢,你先别置气。”

楚谚见骊欢唇瓣咬得惨白,面颊腾起骇人的红晕,忙展臂揽住她的肩膀坐到案几前,斟茶道,“先喝盏暖茶,你相信我,彻儿真的会没事。”

骊欢摇了摇头,心绪稍微平复,古怪地盯向楚谚:“这是楚慕同你说的?王爷如何确信?”

“……”

楚谚搁下杯盏,一时不知如何解释。

说实话,楚慕那种疯子能做到剖心救人的地步,他也觉得诧异,况且八字没一撇,提早告知骊欢也没什么意思,骊欢也未必会相信。

“骊欢,我知你心中难受,近日楚慕会给你解释。”

楚谚掩去眸中思绪,低低宽慰两句,见骊欢冷淡地扯唇,不得不感慨楚慕实在精于算计。

那日抹消记忆的药蛊他不过随口一提,意在劝楚慕看清对骊欢的亏待……楚慕却恐吓骊欢是他不忍见她痛苦,弄了阴邪方子欲抹掉她被灭门的记忆,听上去合情合理。

后来,骊欢问他药蛊之事是否属实。

他膝下幼子随他一同滞留京城,自然得掂量着楚慕的要挟,不得已认下这桩罪名,就此与骊欢生出些隔阂。

可这事儿就算是他做的,意图也不过保护骊欢好好活下去,他还是骊欢在京城为数不多的可信之人。楚慕定然清楚这一点,哄骗骊欢找到解毒的药方住进骊府时,他便又成了从旁圆谎的不二人选。

如今又东窗事发,骊欢心里念着他的那点好,怕是又都没了。

楚谚敛神轻叹,正欲再劝,骊欢扬眉道:“近来王爷同楚慕关系大有缓和,那个畜生有没有告诉你,倘若我和彻儿不在了,要如何处置我身后的舅族和骊氏旁宗的血脉?”

话里话外带着挖苦之意,楚谚面色难看,骊欢自己也有察觉,攥紧衣袖走出客堂,却在门廊外迎面撞进楚慕的怀抱。

她情绪激荡,眼圈红得充血,站稳了狠狠一巴掌抽到楚慕侧脸,又伸手拼命拉扯楚慕的衣襟:“畜生,你这个没人性的混蛋,为什么你永远这么心安理得?我恨你!”

楚慕纹丝不动,托住她的腰肢上下扫她两眼,温柔地咧嘴一笑:“你仔细别摔伤自己,骊家那小孩睁眼了,去看他不比找我算账要紧?”

“彻儿醒了?”骊欢瞳孔骤缩,慌乱地擦干眼泪,反手推开楚慕的搀扶:“你会遭报应的,我恨死你了!楚慕你这个骗子,你一定会遭到报应的。”

她开口不像咒骂,只是不痛不痒的念叨。

楚慕好笑地侧身让路,盯着她细瘦的背影瞧一会儿,抬手压了压心口渗血的纱布,撩袍踏进客堂。

*

夜幕上涌,骊欢浑浑噩噩回到鸣丹斋,楚慕已半躺在贵妃榻上歇息。

男人单手支额,掐金丝的白袍蕴着烛光拖曳于地,掌心把玩一只雕镌精致的木偶小人,慵懒地像山巅雾霭中的鹤影。

“裕王殿下走了?”骊欢狠狠瞪他,满眼嫌恶,启唇便想拿他最痛恨的事刺激他。

楚慕浑不在意,掀起长睫冷淡地睨她:“你别找不痛快,我他妈现在什么都干得出来。”

他坐直身子,眼尾泛起肆意的猩红,自审似地琢磨:“事实上,你同五皇兄翻来覆去不过小时候那点事,我早便不介意了;若有介意,也不过知你不愿上床,给自己一个理由强占你罢了……毕竟那是你我离心之后贴得最紧密的时候。”

说罢耸肩嗤笑一声,骊欢眸光抖动,心头激颤的恨意撞上一堵坚实巨墙,阖了阖眼道:“楚慕,要不我们一起去死罢。”

楚慕眉川微不可查地一蹙,周身寒气凛冽:“你想干什么,又拿死要挟我?”

骊欢轻轻呼气,紧绷的身子松懈下来,笑容疲惫道:“彻儿只苏醒片刻又不省人事了,他的眼睛已经不能辨物,神医说是流窜的毒液顺着血流压迫了经脉,心头血见效甚微,至多不过半月可活。”

“楚慕,他是无辜的,是爹爹和大伯一脉仅剩的后人,我只想他好好活下去,”骊欢声音轻如棉絮,深深望着男人,“你不是喜欢我吗?不是想和我永远在一起吗?你的心就是解药啊,你去救他,我以后不恨你了,我还会和你一起下黄泉。”

“……”

屋内刹那静得可怕,青铜烛架上火苗剧烈跃动,楚慕面容亦明灭不定,耸肩轻嗤道:“你发什么疯?骊欢,你以为我没想过这样么?”

他凤眼微眯,冷笑地睨视骊欢:“倘若我求的只是与你生同衾、死同穴,那何不捏死骊家那根半死不活的独苗?你真以为我找不到控制你的法子?我有一千种方式把你绑在身边,与你一起活着不是更好?”

他语气阴戾,步步紧逼。

骊欢浑身被吸干了气力,陷在泥沼里抽身不得。

摇摇欲坠间,她苍白面颊糊满泪水,听凭宰割似地苦笑:“那也好,你动手罢。楚慕,你还想要什么尽管夺走罢,我的身体、我和骊彻的性命、我余下的亲眷和旧友……我报不了仇,也永远不会原谅你。”

空气冷似结冰,楚慕袖下指节蜷缩,心口渗出殷红血流,痛如刀绞,一双鹰隼死死追着骊欢。

骊欢懒得再看他,释然地拢袖坐到软椅上,唇瓣笑意愈深:“楚慕,今后每一瞬间我都会虔诚祝祷,用我的生生世世做代价都好,只盼你痛不欲生,死无葬生之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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