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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35章 生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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世传段大学士脾气怪异,对待两任先帝亦不曾假以辞色,三两瘦骨承载本朝儒生所有的矜傲气节。

见到彻儿以后,老学士却出奇地和蔼可亲,捋着胡须不住点头,俨然对彻儿满意至极。

这是数月来难得的一桩顺心事,骊欢宽心些许,依着楚慕的意思将骊彻托付在东篱院内,她则日日从凤鸾宫赶来探望。

楚慕不知抽什么疯,次次随她同行。

段老学士门下学风严紧,她与彻儿本就说不上两句话,楚慕一脸温情地杵在旁边不回避,骊彻像只一点即燃的煤油桶,她更不知说些什么了。

但数次下来,骊欢敏锐地察觉,彻儿有话想偷偷告知她。

小孩子努力地压着心事不让楚慕看出端倪,碍于寻不到单独说话的时机,每次眼神都乱瞟,小脸憋得通红。

骊欢将此事记在心上,想着明日务必甩掉楚慕,自个儿过去问问彻儿。孰料这日赶回凤鸾宫,裕王楚谚派人联络了她。

那是一名洒扫宫苑的粗使宫婢,面相苍黄个头矮小,极不显眼。这日寻了机会踏入内殿伺候,为她沏茶时声音极低地说了句:“裕王殿下问骊小姐安。”

骊欢怔忪抬头,空悬数日的心跳掀起惊涛骇浪,又似被按下一枚定海神针,登时抓住了着力点。

她等到了,终于等到了!

裕王果真也有意除掉楚慕,甚至按耐不住主动找上她!旁的暂且不论,有这样一个共同意图,便一切足够了。

暗中反复试探几回,骊欢确认了小宫女的身份,心头便如油锅上蚂蚁般,急不可待地想要约见楚谚。

上回在宫外受上官家伏击之事闹得太凶,楚慕恨不得寸步不离看着她,她压根寻不到机会再溜出皇宫。

但此事越拖变数越多,颠覆一代皇朝谈何容易,更遑论楚慕本身就心机深沉阴狠,她必须尽早与楚谚商榷清楚才行。

一连无奈地犯愁数日,洒扫的小宫女又捎来口信,直言楚谚三日后会自行来后宫见她,她只需挪步内廷西边儿的云雀殿即可。

骊欢额角突突一跳,只觉此举太过冒险。

楚慕的眼线遍布皇宫,云雀殿就在他眼皮底下,若叫他察觉出蛛丝马迹,她与楚谚绝对难有活路。

可犹豫老半天,思前想后也寻不到更妥帖的见面去处,骊欢只得颔首应下。

云雀殿是楚谚生母所居宫殿,先帝在世时,那名妃嫔出身微贱,性情却柔软恭顺。相较于楚慕怯懦又疯癫的母亲,她有独居的宫室,被先帝宠幸的时日更长些,与儿子的关系也更亲厚些。

此番楚谚难得回京,入云雀殿祭拜生母倒也说得过去。届时她与楚谚碰头尽量当心些,想来不会惹人注目。

骊欢这般宽慰自己,两日过去,天气短暂晴了一遭,这晚又是一波风雨来袭,递送消息的小宫女亦在大雨中失去了踪迹。

事发突然,约定会面的日子迫在眉睫,骊欢禁不住着急。

明明晌午那名小宫女还一切如常,借着倒香灰的由头步入内殿,信誓旦旦地凑到她耳畔安抚:“娘娘稍安勿躁,明晚子时末云雀殿相见,裕王神通,必定护您与骊小公子周全……”

眼瞅着明日就要到来,这牵线的小宫女却被调离凤鸾宫,偌大的宫苑似乎无人与她相识,怎么旁敲侧击都问不出音信。

莫非露出马脚,被楚慕抓起来了?

抑或楚谚那边生了旁的变故,事急从权,这才忘记与她通个口信便将小宫女撤去别处?

骊欢心中惴惴不安,又没法子大肆盘查,沉着脸坐在雨檐下琢磨对策。

楚慕白衫飘然,颀长的身影绕过一排排廊柱,像只鬼影儿飘到她身畔:“又在外头孤坐着,等什么人?”

骊欢微怔,慢吞吞昂起脸,就见男人单手负后,一身素淡的勾龙纹白袍衬得体态笔挺,乌沉沉的眸子居高临下睨着她。

檐外滴滴答答的雨声似碎玉珠打落石阶,他平缓的声线融入其中,更显得清沉出世。

“怎么不说话?”楚慕眉目从容,撩开外袍坐到美人靠上,硬实的膝头不经意抵到骊欢大腿的软肉。

骊欢触电般,下意识缩腿后挪半寸。

这段时日她明面儿上与楚慕重归于好,楚慕不止一次腻着她索抱索吻、欲行鱼水之欢,皆被她设法躲过了。

“大晚上能等什么人,出屋透口气罢了,”骊欢掩袖低咳,懒散道,“你怎地突然过来?”

她冷淡的抵触楚慕尽收眼底,微不可查地顿了顿,哂声道:“不知道,我若知道,便不会放纵自己来找你。”

骊欢蹙眉,男人身影笼在飞檐风灯晕黄的暖光下,浓黑的眼睫轻轻颤动,眼睑下黯淡的阴影跟着来回浮动,瞧不清面上神采。

短短一瞬,楚慕唇畔又噙起弧度,俊脸舒展开一池流泉般的脉脉温和,语气间无厘头的阴霾消失得无影无踪:“初初,你可记得今日是何日子?”

骊欢微愣,顺着男人的话琢磨一圈,暗自冷笑:“我不记得。”

一非端阳二非中秋,能是什么日子?

无非是楚慕又记起从前与她相好的一点甜蜜过往,揣着这点微薄的甜蜜捏造个值得纪念的日子,试图来勾起她的爱意。

骊欢压下心头厌恶,寻思着如何打发楚慕,楚慕倏地探出掌心望着她:“初初,把手给慕哥哥。”

“做什么?”骊欢狐疑,乖觉地伸手覆到楚慕宽大的掌心。

双掌交握,这才发觉楚慕体温冰凉,周身似笼罩阴冷的潮气,不难猜想他是在廊檐下盯着她看了许久,才突然走过来。

骊欢心念微沉,欲缩回手掌,倏地手背一凉,楚慕自袖下掏出一只珊瑚手钏套进她的手腕。

珠子贴紧腕骨,触感柔润,色泽鲜亮。夜雨中摇曳的风灯光芒晦暗,却葬不住它艳烈的明光,环在细瘦的手腕衬得手掌白皙如皓月、柔嫩似羊脂。

骊欢愕然片刻,脑袋瞬间清明。

千年珊瑚万年红,这手钏是前年她向楚慕索求的生辰礼。

那会子她尚是不经事的小太子妃,话本中男女角儿将红珊瑚奉作聚积天地灵气的神物,有祝祷情人天长地久之效,她便撒娇央求楚慕送她做明年的生辰贺礼。

她活在母家人的庇护中,忽视了楚慕眼底的不耐与鄙夷,满心期待着来年的生辰何等温情……

来年,来年如何呢?

楚慕登基,骊氏灭门,她也因胸腔中剑在凤榻上不生不死地躺着呢,哪里还有心思过什么生辰?

时至如今,她彻底忘记生辰一事,楚慕却挂在心上,捧着她数年前殷殷盼望的那件生辰贺礼,眼巴巴送到她跟前讨好她。

还有什么用呢?

太可笑了。

骊欢眸色复杂,楚慕倏然倾身吻她。

黑影沉沉覆压而来,唇瓣生痛,骊欢呜咽一声,本能地蹙着眉侧脸躲开。

下颌却被楚慕单掌捏紧,浓重的侵略气息凌压而下,她奋力伸手去推,两只手掌却被楚慕轻轻松松锢进膝盖之间。

男人的手掌宽大而冰冷,指腹反反复复揉捏她手腕间的珊瑚手钏儿。唇|舌攻城略地,一寸寸扫荡她的贝|齿,压着她的唇|瓣来回往复的吸|吮与舔|舐,似狩猎的野兽强硬地在自己的领地烙下印记。

骊欢瑟缩地承受着,似一尾窒息的鱼抗拒不得,忽地鼻腔内一口气换不上来,憋得眼角泪花直流。

楚慕这才依依不舍饶过她,舌|尖舔过她的唇珠一路向上,温柔地抚摸她的背脊由她咳嗽。

俄而吻过骊欢纤长的眼睫,薄唇紧贴着她的额发蹭了蹭,躬下腰背,与她额头相抵地低语:“初初,生辰吉祥。”

骊欢大口大口喘息,心头积压的恼恨如檐外雨声澎湃,恨不得发愿咒楚慕永生永世不得好死!

楚慕不理会这些,目光飘向乌压压的云空竟少有的空洞,声线低哑道:“初初,那日你骂我是怪物,没有心、不知爱为何物,可我只是开窍晚些罢了。”

“我不介意你埋怨我,往后我会为你庆生、给你天底下最好的一切,我们一辈子相守不弃,兴许还会生儿育女、绵延后嗣……你知道么,仅仅这样一想,我就血脉沸腾,恨不得往后几十年的光景快些过来。”

“我们享一辈子福,终年合葬帝陵,千秋万代抱在一起……初初,这世上还有谁比我更爱你呢?只要你还在我身边,我便什么都不介意。”

“你不要在我面前耍花腔!”

骊欢缓过气息,秀眉紧拧,抽回手重重推开楚慕:“我此年生辰愿望,从今往后,你不可以再突然对我动手动脚!”

话尾处,已然凝结些许怒意。

可她声音儿一向虚弱柔软,飞檐飘摇的光亮下,檀唇微微张合着吐息,两片唇瓣染着激吻后腫胀鲜亮的润泽。眸含泪花,眼角爬满潮湿的薄红,潋滟瞳仁中独独映着楚慕一人身影。

全是他存在的痕迹。

楚慕心头稍安,俯身握住骊欢的手背,虔诚地献上一吻。

见那珊瑚珠子在骊欢腕骨间烈烈灼目,更因他方才的蹂躏压开一片片红痕,不禁莞尔。他又探唇吻过骊欢的手腕,一路延伸至指尖,闷笑道:“好,我明白了,初初你别恼慕哥哥。”

骊欢面色不虞,被男人吻过的手掌往衣裙上使劲一揩,又反复擦了擦嘴唇,这才闷闷作罢。

楚慕瞧她这般小女儿家的嫌弃情态,心头如阴风盘桓数日的郁气骤然舒缓,只觉得娇俏可爱。他修长的手掌搭着美人靠栏杆,起身道:“今晚是生辰,我知你懒得过,但长寿面好歹吃一口,我去给你煮。”

“……你给我煮?”

骊欢狐疑地抬脸看他,目光稀奇:“万人之巅的皇帝,识得葱蒜油盐吗?”

“等着。”楚慕挑眉,唇畔微微衔起恣意的笑容。

少时流落宫外,他什么没干过?刷碗打杂,睡马厩,最狼狈的时候恭桶都刷过;后来入叶亲王府亦是自己想法子谋生,区区一碗长寿面又有何难?

见楚慕掸袖转身,骊欢跟着站起来,欲用生辰的事儿打掩护,趁机求个恩典将那名递信的小宫女调回凤鸾宫。

“回殿里去罢。”

楚慕回身看她,凤眸暗光明灭不定。

此刻提一个籍籍无名的宫女,会否惹得楚慕疑心?

骊欢犹疑一瞬,极快搁下心中盘算,随口刁难道:“别用凤鸾宫小厨房,皇上既如此用心,去御膳房跟御厨学呗。”

“昔日在太子府,我为哄你欢心,日日进宫追着御厨跑……如今咱们反过来倒也有趣。”

骊欢说着,鼻尖倏而一阵酸楚。

身为大楚皇城数一数二的高门贵女,她不擅刺绣诗画,却做得一手堪比御厨的上等佳肴。这都是当初费尽心思为楚慕而学,她爹娘都没尝过几回她的手艺,楚慕口味却刁钻得很,总有万般嫌弃。

难得见骊欢耍小性子,楚慕心头某处隐秘的柔软被狠狠一揪,望着女子灯影下柔嫩的眉目,纵容笑道:“好,慕哥哥这便过去。”

檐外雨声未歇,御膳房与凤鸾宫有段距离。

男人利落地接过内侍手中伞柄,带头踩入砖地漫过鹿皮靴面的雨水。风声舞着树枝飒飒作响,雨渍飞溅着沾湿他的衣摆,他周身却无丝毫被为难的不愉之色。

“……”骊欢见他这般作态,反倒失了刁难的兴致,转念想到小宫婢及明晚会面之事,又是一阵怅惘。

发了好一会儿呆,槐序从廊外拎着裙摆小跑过来,且急且喜地收伞福礼:“娘娘,段大学士在宫外,特地送小公子探望您来了!”

骊欢轻怔,眼底腾起一抹活色:“何时来的?怎地不请他老人家进来。”

她掸衣起身,又觉唇瓣微痛,忙擦了擦唇上殷红的色泽,准备冒雨相迎。

不远处守岗的女暗卫眉宇一凛,闪身制止道:“娘娘,近来多事之秋,难保宫外细作不会混入皇宫。求娘娘保重自身安危,莫叫皇上担忧。”

骊欢一腔欢喜被浇湿大半,自打上回宫外被伏击之事发生,凤鸾宫里里外外便如铁桶般布满暗卫。

是提防着各方刺客,还是充当楚慕的眼线提防她,自是不必多说了。

骊欢眼神微冷,嘲讽道:“段老先生从东篱院赶来,能有多大危险?莫非我近日不出凤鸾宫走动,还不知晓你们在囚|禁我?”

女暗卫忙得躬身,未及解释,骊欢冷不丁抬起胳膊。

满绣银丝花月暗纹的宽袖滑落小臂,露出皓白细腕上的红珊瑚手钏儿,骊欢面目泠然:“你们耳听八方,没听见皇上说今日是本宫生辰?本宫小侄儿来为本宫庆生,本宫见他一面也不成?”

暗卫面露踌躇之色,骊欢不依不饶道:“要本宫跪到皇上跟前,说你们不准本宫与侄儿相聚,再求皇帝来找你们给本宫放行?”

女暗卫彻底慌神,远处观望的两名同僚忙不迭上前请罪:“娘娘切勿动气,奴才们是怕大雨凄冷,您不小心积了雨气感染风寒。这样罢,娘娘移步正殿,奴才派人出宫迎段大人,再知会皇上一声即可。”

骊欢冷笑地搭上槐序的手背,颇有些倦怠:“随你。你们主子在御膳房钻研擀面呢,你不怕扰了他雅兴,尽管去呗。”

数名暗卫面面相觑,瞧着女子翩然入殿的身影,一时又有些拿不准主意。

数日前,皇上突然决定对平荆用兵。

刺眠统领担任监军之职,带走了京城将近四成暗卫。先前保护皇后娘娘失利的那群暗卫,亦被带走的带走、灭口的灭口。

他们这一波人则是一直藏在暗地里、专职刺杀与收集情报的暗卫。突然被调到明面儿上保护凤鸾宫,对皇后的秉性脾气一无所知,只瞧出皇上视此女为命,极度重视。

且不提他们此前听到的坊间传闻,端看方才皇上捧着女子纤细的手掌近乎低微的吻姿,便可见一斑了。

以及这女子手腕那串珊瑚手钏儿,上头的红珊瑚珠子可是皇上一颗颗亲手打磨而成,里头串珠子的丝线是皇上用血龙木树的树皮搓磨而成,益气驱邪之效绝佳。

他们永远不能忘记,近来每日夜晚皇上放下帝王身段、亲自端着药碗哄小皇后服药的模样。用药后,被小皇后赶出寝殿也丝毫不恼,就近坐在廊柱下借着月光、握着锉刀打磨红珊瑚珠子。

日前行军之夜,刺眠统领赶来廊柱下同皇上禀报军情,言语间千万个小心翼翼,却仍旧惹得皇上冷脸不耐。

而今皇上在御膳房为小皇后准备生辰寿面,正忙在兴头上,他们若贸贸然去打搅……

暗卫们面色一阵青白变幻,思忖良久,终究忍下遭罚的惧意闪身奔去御膳房。另一厢,骊欢已步入正殿接见段老学士两人。

殿堂烛火通明,梨香袅袅若水烟。段老学士敛衽行一礼,直接道明了来意。

骊欢怜爱地揉揉骊彻的小脑袋,歉声笑道:“今晚的确是本宫生辰,本宫没料到这孩子搁在心上挂念着,还闹着要回来看望本宫,否则该遣人去东篱院知会他安心温书的。”

段老学士闻言捋须,平声道:“娘娘言重,孩童启蒙课业并不繁重,小公子天资聪颖,偶尔出院散散心,并无不妥。”

骊欢见老学士这般温和,瞥过殿门外的潇潇风雨,心中歉意愈浓:“只是夜来风寒,天又下着急雨,害得老先生冒雨前来,实在太不应该了。”

她福礼致歉,段老学士忙欠身还礼。

心头淡淡的羞愧如潮水蜿蜒开来,他一时竟不敢再看这全族灭亡、却姿态淳良的弱女子,以及女子跟前孩童孺慕的眼神。

一辈子为人师表,太祖皇帝当政时他荣登金科榜首,尚公主、封驸马,先后辅佐两任太子,所授门生无一跌出科考三甲。

甚至,新帝楚慕执意诛杀骊氏满门名将,他敢舍生弃死、仗义谏言,端得是廉明公正,堪称大楚流芳百世的清流贤臣!

这辈子,他唯一干过的糊涂事,便是亲手溺死自己的小女儿。

当时年轻气盛,骤然得天子赐婚迎娶一朝公主,少不得宴请同僚们喝小酒自得一番……哪知喝着喝着,他们喝去了青楼。

更要命的,那夜一个不慎,痴情的雅妓怀上他的孩子,还死缠烂打地黏上他。

他没办法,只得偷偷养着雅妓。

婚后同公主如胶似漆没几日,这雅妓猝不及防诞下一名女婴。稳婆得了他的授意,成功让雅妓难产身亡,那名白嫩可人的女婴交到他手里,他却不知作何处置。

当晚阴雨迷蒙,沿河走着走着,他鬼使神差将怀中的小襁褓溺进河水,柔软的女婴只噗嗤两声便没了动静……此后这几十载,他一直不敢靠近河塘。

说来此事他办得隐秘至极,几十载相安无事,不知楚慕怎地摸清这桩过往?

日前某一夜,楚慕召他进宫议政。

年轻帝王懒懒靠坐在龙椅上,漫不经心地勒令他收骊家小公子为徒。他年迈多病,早昭告世人不收门生授课,可望着楚慕还没来及推拒,楚慕便将这桩往事当笑话抖落出来。

他老脸一抽,冷汗直流,楚慕只温笑着瞧他的反应。

两道乌沉沉的目光睥睨而下,分明松散又慵懒,却活像杀意蒸腾的尖锐刀子,直直逼进他的心窝。

一刹那,他苦苦维系几十年的清廉美誉,他在公主老妻、子女孙儿跟前的伪善面目,被楚慕扒了个精光。

他不能让这段不光彩的往事曝光天下,只能满心欢喜地收骊彻为门生。

段老学士沉吟片刻,手掌微颤,面上和蔼笑道:“娘娘不必同老臣客气。彻儿这孩子年纪小却生得乖巧懂事,平日宿在东篱院从不开口索求何物,难得他想出院转转,老臣身为人师,理当相陪。”

骊欢抿唇谢过,又寒暄两句,段老学士不便在中宫多留,骊欢便吩咐几名暗卫亲自抬轿送他回了东篱院安歇。

骊彻留在凤鸾宫内,老先生将将踏出宫苑,少年便急不可耐抓紧骊欢的衣袖。又忌惮着殿外四周的暗卫侍女,俨然一副欲言又止的模样。

骊欢思绪稍顿,恍惚想起日前发觉骊彻有要紧事告知自己,约见裕王之事挂在心头一耽搁,她倒险些忘了这茬。

寻了个借口带骊彻到偏殿歇息,槐序守在殿门处,骊欢才放心地蹲身询问:“彻儿,你是不是有话……”

没等她说罢,骊彻拧眉打断,急道:“小姑姑,你还记得那日在裕王府吗?”

“……记得呀,怎么了?”

骊欢颇有些讶然,骊彻抓住她的手,压低声音道:“姑姑,当时你和裕王叔叔坐在亭子说话,他终究是楚家人,我有点怕你受欺负,就偷偷溜出书阁偷看了!”

“彻儿别急,然后呢?”骊欢柔声安抚,却不自觉凝神盯着少年。

那日楚谚同她的言谈举止,并不僭越不妥之处,何故骊彻如此郑重地与她提及此事?

烛花“哔啵”一声爆响,青铜烛架上火光幽幽摇曳。

骊欢心绪一颤,恍若浸入一盆冰凉的冷水般觉得不妙,似是不经意间忽视了极要紧的点儿。

旋即,便见小少年昂脸看着她,眸瞳闪烁着认真的亮光:“当时我趴在书阁栏杆上望下去,虽然远得听不见声响,但隐隐看见你们花圃拐角的玉兰树下站了一道多余的人影!”

“小姑姑,我应是没有看错的,那人穿白衣,有点像狗皇帝。”

狗男人:死小孩。

第35章 生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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