背着他干坏事被抓，克莉莉安没有半丝尴尬。

她落落大方道：“海曼，你这么快就出来了阿，我还以为你需要再花一点时间呢。”

姜顽笑眯眯，咬牙切齿说：“和你的速度比一点都不快。”

“我真的没想到是你，带走两个人类就算了，连我的伴侣也要拐走。”

克莉莉安微微一笑，说：“留不住的人肯定留不住，留得住的人自然留得住。哪里来的，是我做的这么一说呢？”

姜顽还想说什么，阿瑞斯站到了他旁边，认真说：“我不会走的。”

姜顽：“嗯…”

姜顽：“嗯！”

维西林冷眼旁观，塞卡娜不敢在姜顽面前多说什么。克莉莉安弯弯嘴：“看来两位感情很深啊。”

“那当然。”得到阿瑞斯肯定的回复，姜顽内心软了一块，他拂去飘在阿瑞斯脸颊旁的发丝，说：“我也是。”

姜顽转头对他们冷脸，说：“你做的那些事，我不想过多计较。克莉莉安，你最好说出怎么样才能找到钥匙。”

寒光一闪。他手里出现了一把匕首。再进一寸，就会抹开克莉莉安的脖子。

克莉莉安头发上的蛇头，张开大嘴露出毒牙，向姜顽施压恐吓。

有一两只特殊的就要吐出剧毒的毒雾，被姜顽捏住嘴，生生又咽了回去。

眼看着两个人要打起来。阿瑞斯阻止姜顽，他拖住姜顽手：“别忘了。”

姜顽皮笑肉不笑地收回匕首，转眼又换了另一个状态，委屈道：“你都不知道，我那个时候发现你不在我身边，我有多担心。”

阿瑞斯脸颊微红，有点受不了他撒娇。

克莉莉安像是没有办法，她头发上的蛇头，闭上嘴，吐出蛇信子：“我之前说的没有错，你不是已经去过了自己最想要去的地方吗？”

闻言，姜顽眯上眼睛。

克莉莉安说：“那把钥匙，只有命定之人才能找到。”

她微微一笑，只听见斗篷在地上一扫，唰的一声。两个看戏的人类迅速被推下海。

她眼神逐渐变得疯狂：“现在你要怎么找？

，我可怜的小人鱼。”

海妖在这个时候从船底下钻出来，漆黑的身体引起了巨大骚乱。

克莉莉安说：“你会怎么做呢？就这样看着他们两个死。”她的背后是被海妖触手牢牢缠住的塞卡娜和维西林，因为缠绕的太紧，脸变得青紫，“还是和我一起恭迎，伟大的海神啊。”

天空阴沉，布满乌云。狂风乱舞，吹动着夹板上比较弱小的怪物根本站不稳。漫天触手想要进入船，却无法突破屏障。

黑雾将船周身裹上一层，蠢蠢欲动的触手被屏障抵挡在外。

姜顽心念一动，两匹独角兽出现，耀眼的光束射在绑着人类的触手上。触手灼烧吃痛，松开了对维西林和塞卡娜的捆绑。

姜顽连忙上前，解救下来。

克莉莉安不会让他得偿所愿。粗壮的蛇尾一下子现形，绕上栏杆两圈，导弹一样将整个身体朝姜顽发射。

毒蛇口里喷出毒雾和毒液，势必要将姜顽留下。

阿瑞斯手里发出小东西跳动的噼里啪啦声，一把剑凭空出现，将克莉莉安挡了下来。

克莉莉安脖子伸长，长到如同蛇类。她侧着头，眼神冰冷。她没恋战，速度极快地跑开。

谁也不知道她一边煽动怪物，一边放纵海妖的原因。

奇怪，真是奇怪。

海妖的触手化为钻头，对着屏障开凿。在此之前抵抗过数次灾难的屏障，裂开蛛丝般的裂痕。一但海妖突破屏障，船的殆尽不可避免。

姜顽趁着这个空隙，把两个人类塞进魔言之镜，事到如此，只能拼命一搏了。

以临近天黑，水中是数以万计幽灵的呼喊，贪言绕耳。

姜顽双脚每走一步，像立于刀尖，感到阵痛。

他在心里默默许愿。塞卡娜和维西林能找到钥匙。

最后一点太阳落水，木木黄昏中，风吹起她的长发飘扬，他深深地看了阿瑞斯一眼。

阿瑞斯几乎瞬间知道了他要干嘛，他大叫：“不要。”

姜顽的双脚又重新化为鱼尾，手臂两侧长出鱼鳍：“你等着我，我会回来的。还有…”他坐在栏杆上，露出一个释怀的笑，“我爱你。”

他翻身入船下，海妖张开嘴迎接他。嘴里是米儿大小的牙齿，看似没有多大用处，实则是他最大的杀器。

只要咬上一口，最纯净的生灵也会污染，与他同化。

阿瑞斯把头探出栏杆外，姜顽的身影没入海妖嘴中消失不见。

他的心吊到了嗓子眼。

“海曼。”撕心裂肺的声音回荡在空中。

存在百年之久的屏障彻底破碎，黑雾涌入船舱，伴随着黑雾的事最可怕的东西。

黑雾翻涌在一起，凝聚液化。

海妖上船了。

姜顽没有死，他像是潜入深不见底的隧道。眼前一片黑暗。耳边传来系统的机械声：“更新完毕，成功绑定。”

姜顽从内到外割海妖，胡乱挥舞一通，用处不大。海妖恢复速度极快，远远赶得上他破坏的速度。他的努力白费如同蚂蚁撼树。

弱点，弱点在哪。他拼命挥动双臂为自己搞出一条出路。

海妖牙齿靠印在他身上，他身体最里头着了团火，熊熊燃烧。

恍惚间，他好像还在刚才的地方。少年阿瑞斯拉过他的手，仔细为他包扎比试打伤的伤口。

温柔得生怕弄疼他，眼里的担忧不像作假。

眼前又换了一副景象。

他侧坐在马背上，搂着比他小了一圈的阿瑞斯的腰，心慢慢平静下来。只余风吹过树叶的沙沙声和宛如乐章合奏般的鸟鸣，心跳与其此起彼伏。

世界同他们颠簸，在森林的祝福中。他们将进入皇宫，享用美食和美酒。

姜顽像婴儿一样蜷缩，身上鲜血淋漓，已经没有一片好肉。海妖要将他吞噬，动用了最大的力量。

姜顽依旧顽强的凭着最后一口气死死相抵。

黑雾污染灵魂遭到反弹，海妖改变策略，采用怀柔政策，黑雾长出细枝勾着姜顽的灵魂，惨烈拽出一点一点。人鱼青筋暴起，身上鱼鳞被蹭下来好几片。

拖拽到一定程度。疼痛已经非常不明显了，他甚至不知道自己在干什么，在哪里。

黑暗中，姜顽睁开眼，眼里是笑意与疯狂。是他也不是他。灵魂反过来将黑雾吞没，一口一口的往自己嘴里塞。

467在他脑袋里疯狂响铃。

“警告，高维入侵。”

“警告，浓度超标。”

“崩坏…”

姜顽视而不见，听而不闻。

他的皮肤新生由白皙变为更青的冷色。破烂不堪的鱼鳍重新生长，早就定型的身高，在骨骼的骚动中拔高一节。

眼泪控制不住流出，形成珍珠泪，与黑雾融在一起。在眼角处破开一处，形成了第三只眼睛，第四只眼睛。

密密麻麻的刺与痒包含在里。

“那个”回来了。

“轰”的一声巨响，有东西从海妖体内破体而出。

罗夫内仰起头，刚好看到姜顽顺着海妖的触手跳上船。他在人类世界生活了十几年，附于小教堂旁边的壁画，见多了贵族的婚礼与葬礼，羡慕他们能吃到甜品和收到亲吻。他学会了太多好的坏的形容词。

他只能找到一个词来形容姜顽，那就是“优雅。”

黑发蓝尾的人鱼从容得体，不像是在战斗，而像是在奔赴一场盛宴，脸上细小的鳞片为其华丽妆造，那一尾蓝尾为其糜丽礼服。在海妖的围攻下游刃有余。

甚至能预知他的下一步动作，连海妖这种传奇的生物都被他逼得节节后退。

“这种东西都杀不掉。”“姜顽”故意拖长语调：“不如把他让给我。”

他自己的反应很大，嘴角下降变为冷酷：“滚。”他飞快斩断右边攻来的粘液斧头。

而后笑容又飞快升起：“你以为我是在开玩笑吗？”

他像是要证明自己一样，把阿瑞斯压在甲板上就要肆意妄为，完全不管自己身处绝境，四面受敌。

阿瑞斯从刚开始看到他的狂喜到看见他新长出的两只眼睛的惧怕都被他看在眼里，他无比享受猎物的颤抖。

姜顽说：“你别动他。”他控制住自己的手。

另一个意识操控身体动作：“那可由不得你，你以为你是谁？”

有一个怪物偷偷来到他后面，这个怪物长着很特别，有六只眼睛五张嘴。他们上午在甲板下见过，他还想跟银鱼告白。

怪物没躲过海妖的触手，伤口污染跟随执念在伤口上长出鸢尾花。花朵长到他的眼睛里，疯狂吸收养分，控制他的一举一动。

海妖给哪些污染的怪物下达命令，让他们杀掉姜顽。

怪物的嘴巴里满是毒针，可以像箭一样射出。

杀…杀…杀…怪物混沌的思维让他射出毒针。

“烦。”“姜顽”开口。他背后像是长了眼睛，带着阿瑞斯换了个地方。

污染的怪物明明没有被触碰，却还是飞出船。落在水中，整个燃烧。

姜顽说：“熬过今天，他还是可以得救的，你大可不必杀他。”

“姜顽”说：“哟，我没想到以前的自己会这么善良，这都不像我了。”他抚摸上阿瑞斯的脸，阿瑞斯冒出了汗，不由扬起颈部。

突然第三只眼睛，第四只眼睛合上后消失不见。姜顽突然恢复正常。

他从阿瑞斯身上起身，低低说着：“不好意思。”

没有亲密接触，阿瑞斯的脸反而更红了。他不看姜顽，而是别开眼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