刘志的话一出，反应最大的是宋宁。
他猝不及防地被这句话噎到，眼睛蓦地睁大。
“咳咳咳……”宋宁好不容易缓过一口气，问：“你喊的什么？”
“嫂子啊……”刘志有点迷茫和诧异，“这个称呼不对吗？”
由于刘志家里比较传统，就算同性婚姻法案通过，现在同性婚姻屡见不鲜，几乎和异性婚姻比例持平，但他家里亲戚基本也都是男女组合。
宋宁这么一问，他迟疑了，难道要喊别的？
哥夫？
这个称呼很奇怪，刘志只听自己同桌偷偷念叨过这个称呼，不知道在干什么。
“对对对。”闻殊打断他的话，对刘志道：“你哥他就是太惊讶了，第一次有人这么喊我，以后就这么喊吧。”
说到最后闻殊本想绷住脸上的表情，假装平常，但一说话唇角的弧度就掩饰不住的扬起，流露出几分难以掩饰的真实情绪。
刘志慢半拍地捕捉到，他心想，哥哥的对象听见自己这么喊似乎很高兴。
于是他又喊了一声“嫂子”。
闻殊：“欸。”
他应了一声，“我去给你热饭。”
说完转身进了厨房，看着很雀跃。
宋宁欲言又止，最后无奈叹了口气，算了，随闻殊开心，喊这个就喊吧。
今晚宋宁请的阿姨做饭，他回首都后宋爸早就安排好了阿姨，今天刚过来。
她高估了两个男生的饭量，宋宁还好，闻殊下午的时候受够了Alva的气，着实被他的龟毛折腾的不轻，回家也没吃多少。
家里的粥还有不少，还有一些其他菜式，宋宁开火给刘志炒了个新菜，闻殊负责热其他菜。
刘志被刘强教育的很懂礼数，忙要到厨房帮忙，被宋宁拒绝，让他去客厅和香香玩去。
闻殊道：“厨房里有我和你哥，轮不到你一个高中生。”
刘志羡慕道：“哥你和嫂子感情真好。”
宋宁差点又是一噎，疯狂地咳嗽出声。
无论刘志喊多少遍，他还是没习惯嫂子的那个称呼。
幸好他忍住了，宋宁红着耳朵，像伪装一个结婚多年的老油条一样淡定自然地道：“等你以后结婚了，也会和你爱人感情好的。”
闻殊心情颇好，看什么都很顺眼，他打开微波炉操作时，半边脸颊暖意融融的，有一层浅淡暖光，眼睛的光彩也很迷人。
不知道是不是因为刘志喊的那句嫂子，宋宁往闻殊那边看去，要不是他们这个婚姻有名无实，宋宁真的几乎存在自己有一个妻子的感觉。
当然，这样的想法也只是在脑海里一闪而过。
—
晚上给刘志补习的很顺利。
刘志的基础打的不错，很多基础知识记得很牢，但不知道为何，从高一之后的知识他就像没怎么学过，直接一落千丈。
宋宁从头开始给他补习，刘志也很听话，他悟性不错，会举一反三，让宋宁有点疑惑，之前刘叔给刘志请过不少老师补习，要是依照刘志这个学习劲头，不应该就考这些分。
中途休息的时候，闻殊扮演“贤惠嫂子”过瘾，还过来给他们送了果盘和饮料。
美滋滋地听刘志喊了好几声“嫂子”。
闻殊走了之后，刘志犹豫一下，对宋宁道：“哥，嫂子对你这么热情，你是不是也应该表示一下。”
“什么表示？”宋宁疑惑。
他漆黑的瞳仁望着刘志，眨了下眼，“他平常就这样。”
只不过今天格外热情，从中午开始就这样了。唔，是工作的事情很顺利吗？
刘志深觉宋宁婚姻有隐患，不过他没法直说。
只能调动自己为数不多的爱情知识，加上同桌时不时的熏陶，他吞吞吐吐：“比如，刚才嫂子进来送果盘，你是不是该说‘谢谢老婆，老婆辛苦了’。”
他一直小心看着宋宁的脸色，发现没什么变化后忙不迭地补充：“要是顺便能给个吻说不准嫂子会更高兴，当然了哥，这是我的个人看法。”
刘志心想，他哥比人家大三岁，性格沉静，不擅长做这些，但是也得学习一下。
闻殊今年才二十四，正是追求浪漫的时候，不多多表达一下自己心中的爱，要是闻殊被别人抢走了，他哥肯定有的哭。
对，在刘志的眼里，宋宁那是铁树开花，老房子着火，虽然喜欢闻殊喜欢得不行，但是爱在心口难开。
这样可不行。
宋宁脸色没什么变化，是因为他在刘志说出第一句话的时候就有点呆滞了。
尤其是第二句话……给一个吻？
他悚然一惊，压根没法想象自己去亲吻闻殊的场景。
不是不喜欢闻殊，闻殊是个很好的人，哪个方面都无可指摘。
但是似乎只要一想象这个场景，好像就冒犯了闻殊一样。
刘志之所以觉得他们相处得有些怪异，当然是因为他们不是真夫夫。
宋宁有话却说不出口，只能欲言又止地点头表示自己知道了。
刘志：“哥，你当时和嫂子决定结婚的时候，宋叔叔支持你们吗？”
“当然支持了，你怎么会这么问呢？”
“我就是想，嫂子是个男人。”刘志抓了下脸，他不太敢直视宋宁的眼，低下头，声音越来越小，“宋叔叔和我爸一样，观念挺传统的，还以为他不同意。”
说到最后刘志没音了。
宋宁猜出些什么了，但他一向不喜欢揣测别人的私事，没有丝毫打探的意思。
他垂下鸦羽般的长睫，思考了一瞬，紧接着抬起头来，微微笑了一下。
“我今年快二十七岁，无论在哪个国家，这个年龄都已经是一个完全独立、自由的人，拥有自己的选择权，和你嫂子结婚也是我自己思考后的选择，你叔叔也完全支持我。”
“雏鸟没有能力的时候需要依靠父母捕食，但是成年的鸟类不需要。”
刘志眼眶红了一下，他赶快吸了下鼻子，闷声道：“哥，我知道了。”
—
刘志走之后宋宁去洗澡，一连上了两个小时的课，尽管面上不显，但心中也很疲惫。
这和自己学习不一样，自己学习的时候宋宁一直待在图书馆一天都不觉得有什么，甚至还感觉到快乐。
给别人补习的时候，要把自己的知识转化输出出来，但大多数天才眼中，那些知识点一看就看明白了，这么简单，怎么讲呢？
幸好刘志欠缺的不是基础知识，这让宋宁讲课进程顺利了些。
洗完澡后出来，发现闻殊正蹲在香香面前，嘴里还嘟囔着什么，甚至抬起香香的后腿看了看。
香香似乎觉得这样很变态，它吓得大声喵喵叫，一看宋宁赶快蹦到他身边。
宋宁忍俊不禁，道：“香香怎么了？”
“晚上有点软便，不知道是不是肠胃有问题。”闻殊叹了口气，对他香香女儿的健康很担心，“要是明天还这样的话带她去医院看看。”
宋宁蹲下，浅浅地摸了香香两下，他沉静道：“你明天不是还有工作？我带她去吧。”
“好，那就麻烦你了。”
“没事。”宋宁本想就此停住，他莫名想起刘志临走前的叮嘱，顿了顿，补充一句，“我们两个什么关系，这是我应该做的。”
他这话一说，闻殊就起兴致了：“哥，那我们现在是什么关系？”
他笑眯眯的，嘴唇似乎抹了什么，有浅浅一层红，眼珠明亮的和头顶的灯似的。
宋宁正经：“表面夫夫，实际朋友。”
八个字，绝杀。
闻殊一下笑出声，就知道从宋宁这里得不到想要的答案，意料之中，意料之中。
—
宋宁现在看见师妹发的消息都有些心虚，他甚至在点开之前想，是不是师妹发来的暗杀通知。
点开后发现是一连串数据，师妹让他帮忙给复盘一下，有几个实验数据似乎是偶然可得，再想复刻就得不到了。
宋宁沉吟了一下，道：“可能需要几天时间，我需要借实验室。”
他有许多朋友在首都，其中也有一部分专业和宋宁有部分重合，正在苦哈哈读博，徜徉在博士的海洋里，宋宁可以尝试借一下。
【师妹：谢谢谢谢师兄！能帮忙已经很好了！鞠躬鞠躬！】
看了一会书，时间不知不觉到十点，闻殊把举着的平板放下，似乎预谋已久，“哥，我们是不是该睡觉了？”
宋宁沉默：“我再看一会书。”
他翻开下一页书，似乎不困的样子，像沉浸在知识的海洋里遨游。
还是想和昨天一样，打个时间差，等闻殊睡着了再过去。
闻殊眯起眼睛，十分怀疑：“哥，你说实话，你昨晚是不是压根没在床上睡？”
他早就想问了，但一直没找机会说出口。
“没有。”宋宁摇头，十分正直，“去睡了。”
“那为什么我没印象？”闻殊还是将信将疑。
他是真的一点印象都没有，晚上睡觉前没见着宋宁，早上起来后也没看见宋宁，很难不怀疑宋宁压根没在床上。
宋宁心道你有印象就糟糕了，晚上睡姿那么差，贴他这么近，要是有记忆的话真的很尴尬。
“行了哥，我们两个都是男人怕什么，快去睡觉。”
闻殊这下不容宋宁拒绝，他还就不信了，一定要和宋宁、有印象地、睡在一起。
这三点，差哪个都不行。
到了屋里，宋宁想起来了，他问闻殊：“还有没有多余的被子我去拿一条。”
“哥，只有一条被子。”闻殊眨着眼，说的毫不心虚，“其他都是夏凉被，现在盖会冷。”
好吧，宋宁妥协了。
到了床上，两人躺下后，本不紧张的闻殊开始紧张了。
两人之间隔着楚河汉界，本来床就大，被子也大，一人盖一部分，宋宁还特意睡的床边，中间的空隙更是大了。
宋宁道：“我关灯了。”
“好。”闻殊翻了个身，面对着宋宁，在灯光陡然暗下去的一瞬间，他道，“哥哥晚安。”
“……晚安。”
说了晚安后闻殊睡不着，要是现在能测量心率，他估计得飙升到一百以上。
宋宁的睡姿很宋宁，睡的很整齐，甚至呼吸都是清浅的，却在床上给了闻殊极大的存在感。
他盯着宋宁的侧脸看了一会，发现宋宁的睫毛陡然颤了一下，然后转过了身，背对着他。
好嘛，也没睡着。
闻殊心中失笑，紧张感顿消，他漫步目的地看看这看看那，不知道什么时候睡着了，进入梦乡。
一床两人，紧张的不止闻殊，关了大灯还有床头灯，尽管宋宁闭着眼睛，却依旧能感觉到闻殊的视线，他只能无措地转身。
过了一会儿，闻殊似乎睡着了，宋宁也平躺回来，恢复平常的睡觉姿势，慢慢进入睡眠。
半夜，莫名奇妙地，闻殊一下子醒了。
他醒来的时机很不巧，正好一条腿横过去，大腿放在宋宁的腿上，小腿还勾着人家，一条胳膊抱着宋宁的身子，隔着薄薄的睡衣，感受着宋宁的体温。
闻殊：我、我、我！
他一下子精神了，然后脸热，身上也热。
被羞的。
谁知道自己睡姿这么差。
想轻手轻脚地把腿还有胳膊拿回来，谁成想刚想动，宋宁按住了他的胳膊，小声道：“闻殊，不要乱动。”
他顺手碰了碰闻殊柔软的脸颊，手就放在那里不动了。
这是宋宁的习惯性动作，昨晚闻殊老是乱动，他只能这样制止他。
闻殊吓得一下闭上眼睛。
察觉宋宁好像没醒，他才慢慢睁开眼。
然后脸颊蹭了蹭宋宁的手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