眼看两名侍卫朝她走过来，红莲这才回过神，连忙扑到顾伊人身边：“小姐救我，小姐救我啊！”
众目睽睽之下搜出了谋害王妃的证据，顾伊人想替红莲辩解几句也不行，只得低着头问道：“你实话告诉我，是不是你做的。”
红莲哭着摇头：“不，不是我做的，什么一魂香，我根本不知道，是有人陷害我啊小姐！”
顾伊人也红了眼，她与红莲十年主仆情分，怎能眼睁睁看其被打死，遂厚着脸皮走到萧丞允面前：
“表哥，仅凭一瓶药就能断定是红莲所为吗？她跟了我十年，她的为人我清楚，绝不会做这种伤天害理之事，还望表哥明察。”
“表妹，本王知你心地善良，但事实摆在眼前，还要如何明察？更何况……”
萧丞允顿了顿：“她房中搜出的巫蛊娃娃，与王妃房中发现的一模一样，这又作何解释？”
“这不可能！”红莲哭喊着，“那娃娃我明明只做了一个！”
话音刚落，周遭爆发出一阵窃窃私语，此言分明就是不打自招了。红莲心下一慌，才惊觉说错了话，她被人套路了！
“小姐救我，救我。”上前死死抱住顾伊人，“奴婢只是替小姐不值啊！”
顾伊人眼泪夺眶而出，一巴掌将红莲打翻在地：“你怎地如此糊涂！我跟你说过多少次，你为什么就是不听！”
这一巴掌，是愤怒是自责，更多的是痛心。
红莲从地上爬起来，两手拉住顾伊人的裙角：“奴婢知错了，奴婢是一时鬼迷心窍才……求小姐救救奴婢，奴婢不想死。”
“你不想死却要置别人于死地？”贤贵妃十分不耐地挥了挥手，“还不拖走。”
侍卫们不敢怠慢，连忙上前将痛哭流涕的红莲往院外拖去。
“小姐救我，救救我……”
沙哑的哭喊一声盖过一声，顾伊人慌忙跪倒在贤贵妃面前：
“求贵妃娘娘开恩，哪怕是赶出府去，或者找个人牙子发卖了，只求娘娘留她性命，伊人此生当牛做马报答娘娘的恩情！”
贤贵妃叹了口气：“这等恶婢，怎值得你如此相待？”
“我与她好歹主仆一场，她如今犯下这恶行，伊人自是难辞其咎，求贵妃娘娘与王爷饶她性命，伊人下半辈子愿青灯古佛替她赎罪！”
贤贵妃闭上眼，不再说话，萧丞允站在那里，也没有半分表示。眼看红莲被拖出院子，顾伊人忙起身追了出去。
须臾，撕心裂肺的惨号传入院内，乱棍落在皮肉上的声响让在场所有人都不自觉地缩了缩脖子。
哭嚎声越来越小，不到一刻钟，外面没了动静。
萧丞允双目逡巡，缓缓开口：“今日，本王在此把话说清楚，晚晚是本王的王妃，煜王府女主人，若有人胆敢对王妃不敬，或者起半点歪心思，红莲就是下场。”
他这话说得不疾不徐，也听不出情绪起伏，可落在每个人耳朵里，没得叫人胆战心惊。
“今日之事，望尔等引以为戒，话不多说，都散了吧。”
一众奴仆恭恭敬敬地退下，走出院子，只见那灰色的地砖上留下滩滩血迹，怵目惊心。
另一边，萧丞允与贤贵妃回到沁芳轩，桑晚已经醒过来，弥月倒了水一点点喂她喝下。
“给娘娘添麻烦了。”一杯水下去，桑晚双唇滋润了些。
“快别这么说。”贤贵妃坐在榻边，拉着她的手，“本宫今日来得也是凑巧，你放心，害你之人已处置，只要安心休养，很快就能好起来。”
“谢娘娘。”
“谢我作甚，都是你夫君的功劳。”贤贵妃看了萧丞允一眼，笑着道：
“都说你夫妻二人感情好，我今日算是见识了。你是没看见他有多紧张你，你呀，快些养好身子，早日为皇家开枝散叶才是。”
桑晚应了声是，垂下了羞赧的眸子。
“那本宫就先回去了，你好生休息。”
“好，娘娘慢走。”
萧丞允本想送贤贵妃出府，出了房门，贤贵妃道：“不必送了，本宫认得路，她刚醒过来，你好好陪陪她。”
“是。”萧丞允笑着应下，并叫府中婢女给贤贵妃引路。
走出沁芳轩，见徐涟漪立在池边，贤贵妃也没搭理，目不斜视地走了过去。
“贵妃娘娘请留步。”
“徐姑娘有事？”
“臣女愚钝，不知哪里做错了，请贵妃娘娘示下，臣女一定改正。”徐涟漪细声软语，自认姿态已低到了尘埃里。
贤贵妃轻笑一声：“你是当真不知还是跟本宫装傻？”
“娘娘此话从何说起……”
“有些人呐，一朝得了势，便忘了自己是谁，倘若安安分分的也就罢了，可若是肖想一些不属于自己的东西……”
听得此言，徐涟漪脸色煞白，贤贵妃是在警告她，不要肖想太子妃之位。
“娘娘对涟漪应是有所误会……”
“徐涟漪，别在本宫面前装模作样，你心里想什么本宫一清二楚……这人呐，得有自知之明，你好自为之吧。”说罢，冷哼一声离去。
徐涟漪站在原地，深深吸了好几口气，他们徐家有后位在手，她父亲又封了侯，别说一个太子妃之位，就是将来的皇后之位，她徐涟漪也坐得起。
你不让我坐，我就偏要坐给你看！
……
清风暖阳日头向西，未时既过，沁芳轩又恢复了平静。
吴嬷嬷送来一碗肉糜粥和两个小菜，萧丞允亲自喂桑晚吃下。
“多谢王爷。”
“王妃不必言谢。”萧丞允放下粥碗，拿起帕子给她擦嘴，“此次是本王不察害王妃受苦，本王向你保证，以后绝不会再发生这种事。”
“不怪王爷，人心难测，谁知道她竟如此恨我呢。”桑晚叹息一声，“伊人表妹那边？”
“她没事，王妃还是先顾着自己罢。”
“妾身感觉好多了。对了，王爷还没用饭吧？吴嬷嬷……”
“本王不饿，想与王妃说说话。”
萧丞允替她掖了掖被子：“本王说过要陪王妃回西炎，等过阵子王妃大好了，就陪你回去。”
“谢王爷体恤。只是，此去路途遥远，臣妾担心王爷的身体。”
“无妨，把沈放带着就好。何况眼下开了春，不似先前那般寒冷，路上注意些应该没事。”
“好。”桑晚实在不知他有什么企图，只能先应承下来，毕竟她也是真的想回去。
“对了，贵妃娘娘今日怎么会来？王爷知道？”
桑晚脸上含着笑，眸光落在萧丞允的脸上，只见他嘴角上扬，眉眼弯了弯：“贵妃娘娘的行踪我如何能得知？凑巧罢了。”
“哦。”
她不信，未免也太巧了，不过总算整治了红莲那蹄子，过程不重要结果才重要。
“不管怎么说，今日多谢王爷替妾身做主。”
“都说了不必言谢，你我夫妻，如此未免太生分。”
“王爷说得是。”
……
三日后。
经过几日“休养”，桑晚精神好了许多，听弥月说顾伊人不大好，便带了些补品去了倚竹院。
午后，倚竹院里寂静异常，只听得墙边绿竹在风中簌簌作响。
进了内院，见几个丫鬟婆子聚在一起小声议论着什么，看见桑晚，几人一惊，连忙跪了下去。
她们说的话，她都听见了。红莲身为顾伊人的贴身婢女，做出谋害王妃这种事，自然会引来不少闲言碎语。
桑晚慢慢走过去，扫了一眼地下跪着的几人：“再让本妃听见你们胡说八道，当心你们的舌头。”
几人早已吓破了胆，跪在地上不停磕头求饶。
桑晚不再理会，径直走进屋里。软榻上，顾伊人斜靠着，一个丫鬟正伺候喝药。
“表嫂来了。”她面容些许憔悴，想要起身行礼，桑晚忙上前制止住，劝解道：
“你心里难过，也要顾惜自己的身体才是，虽说你与红莲主仆情深，到底是她不懂珍惜。”
“表嫂说得是，我替她给你赔不是。”
桑晚看她眼底殷红一片，想是多日未休息好：“不要拿他人的错误来惩罚自己，自个儿的身子才是最要紧的。”
顾伊人点点头，又哽咽起来：“这王府，是待不下去了，待身体好些我便搬出去。”
“这是何苦？”桑晚秀眉一蹙，“是不是下人们乱嚼舌根了？你放心，往后不敢有人乱说。”
“不。是我自己心里难安。”顾伊人擦了擦眼泪，“惹了这么大的祸事，差点就害死了王妃，我哪里还有脸再住下去。”
听她如此说，桑晚倒有些于心不忍了，毕竟她那病是装的……
“惹祸事的是红莲，与你何干？你千万不要自责。”
“表嫂不必再劝，我去意已决。”顾伊人吸了吸鼻子，“表嫂同我说过，人这辈子，短短数十载，若不能做自己喜欢的事，岂不是太无趣。”
桑晚点头，这话她说过。
“正好我还有些积蓄，想出去买个铺子，开家刺绣庄，能养活自己就足够。”
她连往后都想好了，桑晚知晓再劝也无用，遂道：“既然你有此打算，我也不劝你了，只是铺子的事，你不必操心，我替你张罗。”
“那就麻烦表嫂了。”
“一家人不说两家话。”桑晚从丫鬟手里接过药碗，“先把药喝完，去院子里坐坐，老闷在屋里可不行。”
“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