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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3章 第 13 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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月下中天,正是密探们回来的时候。每每三更之后,绣衣楼里反而像小夜市一般。厨娘早就睡了,密探们自己动手下厨。不知道是哪里不对,突出起来的火光一跃三尺,把她吓了一跳。急匆匆地赶过去,火已经灭了。扎着发髻的女孩儿端着碗面,带着她离焦黑的厨房远一点。

“不要紧吗??”

“不要紧啊,”女孩子道,吸溜了一大口,“就是炒菜。你看,房顶都没塌呢,东西也能吃,比史君可靠多了。”

那时她不知道史君是谁,只是隐约感觉大家对于“要紧”的定义不太一样。女孩儿一边吃一边“唔唔嗯嗯”,吃得很是享受;当然,也问过她了,得到否定的答案后从锦囊里拿了块点心给她。

“蜜糖酥!楼主给我的,不要告诉别人啊,我只有一块了。”

小乔觉得好笑,郑重的点头。女孩儿却歪头盯着她:“你不问我为什么吗?”

“诶?啊,那为什么?”

女孩儿嘿嘿一笑,喝完最后的汤汁,把碗放下,正了正身子:“我是你的忠实粉丝!”

那一刻,小乔觉得自己的后背都凉了,一时间不知所措。

“你别多想啊!我没有其他意思,”女孩儿连忙道,摆着手,“楼主不让我们找你的,不该问的消息我们也不会问。但是你来之后好像总是不太开心,我和阿虎挺担心的。所以我们想告诉你,还有很多人在等你更新呢!我们很需要你!”

很荒谬,又很不知所谓。当心开始钝痛时,她才发觉,自己不是不想回周瑜的信,是写书、甚至是写字这件事已经变成了对她的惩罚,而制定施行之人,正是她自己。

需要吗?真的会有人......需要这样的东西吗?可是一直以来,不都是自己需要他们吗?

小乔强忍着泪意,小声道:“可能,以后都不会写了。”

“啊?”女孩子有些诧异,“为什么啊?”

她等了半晌,没有等到那句常常听到的“不想说可以不说”,抬起头,声音有些哽咽:“因为......因为这些书,造成了很不好的结果。这个结果没有落在我头上,伤害到了别人。”

女孩儿不动声色地递过去一方巾帕,严肃道:“那也是造成结果的人的错啊。那个人介意吗?”

小乔捧着脸,泪水从眼眶中缓慢滑落,看向别处:“他不介意,但我介意。”

“哦,那他之前知道吗?”

“知道。”

“那他肯定不怪你啊。”

“我知道......”

女孩儿沉默了,挠着脑袋想找些话,似乎没有找到合适的,头发都抓乱了。于是她也惆怅地靠坐在廊住下,双手交叉抱着,和她一起看着月亮。

“云雀和我说过一件事。”

女孩儿突然开口:“就是那个工作狂啦,你应该见过。我们几个人约她出去玩,她总是加班、加班、加班。后来我们生气了,把她架出来跟我们玩。”

“玩的时候倒是很开心,但是一回楼里,她就又继续加班、加班再加班,好像比不放松还累。”

“我们就问她呀,‘云雀,你不累吗?’她说她不累,她很开心,那天晚上也不是加班,是回去把今晚上的事记下来。”

女孩儿脸上的表情似乎还是难以理解,她道:“我就问她为什么,她说因为过去的事已经过去了,说也好、写也好都不能完全复原当时的心情。但是工作这么多,说过的话转头就忘了,写下了呢,空的时候看看,才知道自己真的生活过。”

“可能也不全是什么好事,也没有获得多大的成就。但光是‘写下来’这份心思,就可以让后来翻开的人开心很久。写完之后,留下来、寄出去,或者拿去......写在河灯上,有些东西才能流动起来。”

“我刚刚好像说错话了,不应该是我和阿虎想看所以你要写。如果你想写、写得开心的话,那你再写吧,”女孩儿笑道,“不想写也没关系。你要是想钓鱼呢,我就带你去找阿登县令,想种地的话找傅副官和颜良将军,想读书找琰学姐和王粲公子......哎呀,反正就是,你总能找到事情做的!”

“小!鸦!”

伍丹气势汹汹地从对面回廊走来,提着裙摆咄咄逼进:“你在干什么!你把小乔淑女惹哭了?楼主出门前特意交代我们要好好照顾她的!”

小鸦急忙摆手:“我没有!我没有啊!我请她吃蜜糖酥呢!”

“你骗人!她眼泪都没干呢!”伍丹叉腰,拦在小鸦和小乔之间,“小乔淑女别怕!我保护你!”

伍丹比她还要更瘦弱一些,不知道哪里来的那么强的气场。小乔终于说上话:“啊?不是这样的......”

伍丹撸起袖子、气沉丹田要喊人,小鸦连忙上去捂住,飞云和绣球追着伍丹的味道来了,一时间鸡飞狗跳,越闹越大,小乔插也插不进去,只能去找云雀。云雀从简牍里抬起头,双眼茫然,显然没明白发生了什么。赶到的时候其他密探也在,小鸦扑在蔡琰怀里嚎啕大哭,誓要盖过伍丹的解释之声。

明明是混乱的场景,小乔却感受到了一丝发自内心的笑意——不是因为被照顾、被宽恕,也不是因为获得了原谅。是小乔本人喜欢这样的场景,她的身体比她更早感知到。手指掩唇,气声般的笑从鼻中溢出,一下、两下,及至再也掩饰不住,不得不捂住半张面孔。

小鸦看见她笑了,顿时嚎得更起劲了,大声喊道“你倒是说句话啊!”。小乔笑得停不下来。笑得岔了气,不得不扶着旁边的柱子、哆哆嗦嗦地替她澄清。伍丹知道自己错了,眨巴着大眼睛去拉小鸦的手,小鸦干嚎,众人捂着耳朵,催促伍丹快给她做点心,打着哈欠纷纷离开。没有人把这当做一件大事,但他们来了,他们又走了,就像是围观自己的孩子或者兄弟姐妹打架,一边准备着兜底,一边看个热闹。她觉得这也有她的一份责任,同她们俩在刚刚被烧过的厨房里做点心。她没有做过,什么也不会,伍丹和小鸦一步一步地教她,虽然老是出错,成品的样子难以言喻,但最终还是做出来了。

姐姐来寻她的时候,她正吃着自己做的糕点,蹭了一鼻子的灰。姐姐替她擦脸,她抱了抱姐姐,说她今晚不想睡觉,想写点东西。谁也不知道那夜她写了什么,满纸言论,在天亮时付之一烛。

“......不久之后,广陵王殿下就回来了,我们同她辞行,”小乔道,“你还记不记得......”

“......怪不得。”

“嗯?”

“我记得,”周瑜道,“在那之后,我才逐渐与你通信......之前我一直不确定。”

“啊,对,”小乔恍然大悟,“原来是殿下。”

回想起来,他们的关系几次拉近竟然都和广陵王有关。

“殿下为何这样做?是孙策将军拜托的吗?”想到孙策他们之前的举动,小乔觉得很有可能,“嗯,终于找了个靠谱的人了。”

周瑜:......

不忍卒闻,周瑜叹了口气:“我的错。”

小乔乐道:“嗯,你的错。”

“那怎么办?”

周瑜收了一席首饰,还来不及找盛装的妆奁。他问得坦诚,看着小乔,竟然有种“誓要重开”的觉悟和使命。小乔笑出声来,拉着他的手。

“......还有一对簪花呢。”

小小的团花掩在发鬓下,被青丝遮住了大半光彩。欲解此钗,需得拨开发丝、避开脸颊,轻柔取下。

珍珠做的短柄发钗得以重见天日,细腻温润的质感让它获得了多一份的细心对待,没有像其他饰品一样迅速被弃置席间。

停留那么久,不可避免地,手指会触碰到肌肤。那一小片皮肉迅速给了反应,汗毛竖起,细小的鸡皮疙瘩扩散开来。今日事出突然,随后两人又陷入长久尴尬,周瑜这才发现,今日她的妆似乎比以往要浓一些,可若要说变在哪里,周瑜只觉得,细眉更浓、羽睫更密,杏眼中的光更加潋滟,红唇似开若合,欲语还休。

两人都暂时屏住了呼吸,一刻、两刻......

“蜀中和洛阳下起雪来是怎样的?”

“洛阳和下邳差不多吧?不过洛阳到底是皇城,繁华是繁华,管得也严,”广陵王道,“蜀中也有雪山,山顶上有终年不化的雪层,但是每次下雪,我们反而喜欢去山下。”

孙策不解:“啊?为什么?”

“尘世的雪和山里的雪是不一样的”,广陵王推开窗户,万里行船停在码头,“如果只在山上住着,没人会觉得自己是仙人,可是一旦下山,反而可以看清它的全貌。”

一下雪天气就很好。徐庶会带着她去不同的人家住。别的没有要求,但要推窗就能看见雪山。

等到原来应该是松林的地方也落上白了,才突然意识到天气又冷了、又过了一年了。上山的人远远看着像黑点一样,即使在这种天气也要上山。她觉得很奇怪:求平安的也就算了,那些求子求财的人,宁愿冒险上山,也不愿意靠自己吗?这和书里的不一样。她问徐庶,徐庶说,现在已经不是靠自己就能活下去的时代了。以前不懂,后来懂了,才知道那场雪不仅是一年的更替,更是千年的见证,是超脱世外的应付的代价与责任。

“哦——我小时候坐船也有这种感觉。”

孙策道:“我娘说我第一次上船的时候可开心了,路还不太会走呢,就在船上跑来跑去的,还想爬桅杆。”

“我娘还说我问了我爹好多问题,什么谁是第一个坐船的人谁是第一个坐船打仗的人之类的。我爹说最早的船都是大木头劈两半挖空了做的,我又问他能坐几个人,他就不知道了,反正没有艨艟多。哇,你不知道,那个时候我可崇拜他了,以为他看看就能把木头折腾出那么多花样。”

孙策笑道,挠了挠头:“后来我爹带我上战场训练,我才知道,指挥一艘战船可比想象中的麻烦多了。”

“我每次都是冲在前边的对不对?但是那一次我在最后一艘船上。那是我第一次上战场,明明只有几百艘船,但是号角吹响,我眼前,就像有千万条战船一样,突然冲了出去。我也突然就想到,一艘船上有我们江东那么多战士,这么多船,就是有好多好多人在跟着我们拼命。就,有一种冲动,想带大家过好日子。”

广陵王笑着,仰头去问:“那现在过上了吗?”

月光莹莹,有些行商为了赶路,趁着月色下了船,整理行装。

不知道,”孙策摇摇头,但并不为此困扰,“我去问我爹,我爹没说不好,应该做得不错吧。”

广陵王轻笑,孙策低头,月光在她的脸上,像是神女一般。孙策又想换个姿势,比划鼓捣了一阵,有些丧气地坐回了后方。

广陵王哭笑不得:“你在干嘛?”

“我又想看着你,又想抱着你,又想跟你看同样的风景,”孙策嘟囔道,“怎么就没有一个合适的姿势呢?”

怎么这么傻?

“那——两弊取其轻,”广陵王反手拍拍他,“起来、起来些。”

“哦。”

不管怎么样,孙策是不会拒绝的。孙策挪了几步,双手搭在她身侧,乖乖坐直。

“怎么啦?还在生气啊?”孙策从旁侧了侧,想看看她的表情,试探道,“好不容易见个面,明天再……唔……”

——广陵王突然转过头来,放开捧着他的脸:“这样不就可以了?”

小乔突然扑上来,双手抱着周瑜的肩背,埋在他的颈间,耳朵通红。

“......我还是没有准备好,今日就这样行吗......”

她的声音闷闷的,听起来有些懊恼。周瑜瞳孔微睁,等他回过神来,自己已经回抱住了眼前的人。

原来拥抱是这样,用身体勾勒对方的轮廓,用肌肤感受对方的体温、心跳与颤抖。被人拥抱时,似乎还有更为温暖的东西,源源不断地传送过来,直流淌至彼此的心里。在这条河里,滚烫的心意在此汇集、沸腾,爱意如暖流,洗筋易髓一般,让人忘却任何时空与界限,浸泡在当下的河流之中。

周瑜已经许久没有感受过如此浓烈的情感,在不断穿梭的时空里,陪伴他的只有“使命”与麻木。到如今,他不得不想,如果在漫长的回溯中他不是那么执着于拯救,多看看身边的人,是否一切会不一样?如果有人告诉他,只要重来一次就能让小乔免去丧父之痛,他还会继续吗?

不会,不仅因为他没有了回溯的能力。或许天命在此,在最后一次,一定要让他感知“短暂”的力量。

她,她的书、她的琵琶、她教过的那些女孩子。

是无知者无畏吗?可是在她们眼中,面对未知,她们满是期待。

希望与生命,本身就是一种信仰。

“这样很好。”

周瑜的语调柔和:“这样就很好。”

他稍微加重手中的力道,两人的距离更近。小乔察觉到他的情绪有些波动、却不知为何,只得像其他密探一般,轻轻拍了拍他的背。

“嗯。我在,我在呢。”

在这下雪的夜里,天地一片萧瑟,城中早已没了灯火。独一方小小的车马,两人耳鬓厮,没有任何旖旎的心思。人活一世,总有遗憾和隐瞒,唯有时间流逝,大浪淘沙、直至无处可藏,什么是真、什么是假才能看得真切。

浮云蔽月,阴晴不定。世间流转曾被人赋予意义,在约定俗成中成为定义,让人苦苦追寻、捉摸不定;不若亲自踏进长河,感官所闻、心之所念,不同之处,才是今朝。

月映神州,本无不同。或许此时、或许千载,依然有人只能在缝隙里觑探月光。但只要踏出一步,一个人、两个人,也许就能是更多人、所有人。

莫以难而不为、莫以小而不为。“道”自会站在某一个节点,等待着全新的意义。

到码头时,两匹马儿被拴在一旁歇息。码头只有一艘船支着灯笼。两人掀帘,孙策和广陵王裹着一件披风,头靠头睡着了,看他们凌乱的头发与衣物便知道,俩人在路上定是没有少吵,不过,也累坏了。

孙策抬眼看了看,见是他们,倒头又睡。

小乔和周瑜相视一笑,轻手轻脚地退出船内。

作者有话要说:从开始想到写完,中间大概间隔了一个多月.因为要忙的事很多,常常是写一段要放很久.等到写完再来看的时候才感觉好像瑜乔太少了,而且主线不太明朗,既有女性困境,又有神仙怪异兴盛的原因,但都只是提了一下,没有展开说明.

其实写的时候是有考量的。

小乔和公孙珊的困境虽然不一样,但是本质上是相同的,都是性别导致的偏见。在那个时候,甚至是现在,这个问题也没有得到彻底解决,但是在鸢子的世界观里,女孩子们可以在一个特定的范围里大展拳脚。我觉得,坚持去做本身是有意义的,哪怕这样的理念和行为不可复制,但能感染到其他人,就是一个新的开始。想写小乔教大家写字和乐器这个情节,前者是连接自我与外物的最强、最廉价的途径,后者是精神共振的方式。授人以鱼不如授人以渔,想以这样的方式开展开。

对于公孙珊的塑造,写的时候也会觉得有点OOC了,密报和语音里,她看起来都很疯的样子。但是仔细看看,她的行事之风是由于小广的纵容,但小广也是护短的人,如果真的疯到自己人身上,应该也不会放过。以及,现阶段鸢子对“龙女”的塑造基本上停留在“有教众”这一步了,后续发展起来,这么疯、这么不可持续肯定是不行的。如果她不想发展,小广不会逼迫,但是如果她想发展,我觉得,小广也会像当年徐神教她那样,带着大家一起教她。

关于鬼神之说。鸢的密探剧情里提到了很多大大小小的组织,我觉得像“龙女”这样的组织一定也不少。从现代的角度来讲,这些东西呢属于一种唯心主义,但不可否认的是,这些超越物质存在的东西可以给人更多想象的空间,有时候反而会成为主观能动性。对于百姓来说,这是一种念头,但是对于当时的掌权者们来说,这更多的是一种统治工具。所以我想让广、策子和元宝联合起来演这场戏,或许会有百姓在这样荒唐的情节中对此祛魅。

给朋友看过之后,她建议我找准一个主题.我也认真地打开重修了一遍,但是……qwq确实不想删太多了,现阶段舍不得剩下的情节了,等之后有缘打开再修吧。

感谢看到最后的小伙伴们=3=赶在年前完结,提前祝大家新年快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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