笔搜屋

繁体版 简体版
笔搜屋 > [代号鸢]管领春风总不知 > 第5章 第 5 章

第5章 第 5 章

章节错误,点此举报(免注册),举报后维护人员会在两分钟内校正章节内容,请耐心等待,并刷新页面。

第二日,孙氏族学。

孙尚香的瞌睡戛然而止,在四周的注视中指着自己:“啊?”

陆逊点头,朗声道:“方才分发下去的,是尚香女公子的作品。各位都是江东的贤才俊彦,自当心系江东。近日来,有违法犯罪分子在江东出售有碍治安的读物,方式新颖,手段独到,不少人为其所惑。幸而仲谋公子及时察觉,追查到了此事的源头。”

“可是......陆逊先生,”族学学生举手,“这和......三小姐的......作品有什么关系啊?”

“对、对啊,”另一人显然还没从香香宇宙的震撼中走出来,也问到,“是和那批书有关系吗?那批书怎么样了?不是和往常一样封查吗?”

只听陆逊道:“尚未。”

席下一片哗然——这可不是陆逊先生的风格!也不是孙将军的风格啊!

有人嚷道:“为何不封?妖言惑众之物,就应该被赶出江东!”

众人附和道“就是”,怒气更甚者甚至直接在课堂上呼唤朋友要去把那些人抓起来。孙权皱眉,他也不太明白,但既然陆逊师父提出了这件事,那么他们应该在之后又讨论过,决不会无端做出这样的决定。

孙权道:“肃静。”

虽然声音不大,但有这身份和气场,其他人纵使不服也不敢当面发作。这种程度的小闹,陆逊不予理会,待众人平静下来后,他才问道:“诸位有安土守方之心,这很好。不过,不知诸位可曾统计过,江东近三年查封了多少怪力乱神之书?”

有多少......几乎每隔一段就有,但是具体有多少,还真没人答得上来。他们虽然是与孙氏交好的士族将帅之后,但也接触不到官方文书,只能道:“很多吧。这些个神仙怪异,不过是换了张皮,内容都差不多。”

陆逊颔首,扫视堂内:“正是如此。那么,这正是今日族学所议。”

红衣翻飞,抖出一卷长长的卷轴。众少年定睛一看:正是近三年来在江东曾经出现过的方士道人组织和它们的简介。少年们不知道先生何意,试探地看着他,陆逊不动声色,少年们便知道这是要看的功课。

可……到底考什么啊?这不就是差不多吗?

少年们面面相觑,用眼神和手势商量着“你背名字”、“我记人数”,正盘算着,陆逊把卷轴收了起来。

他问:“诸位看清楚了吗?”

少年们试探道:“看清楚了……?”

“好,”陆逊点头,“那么,今日的议题是——既然读物内容殊途同归,为什么百姓总会深陷其中?”

半月后,淮阴。潇潇雨下。

百姓们拿着画像或者塑像,以额掠地,朝向各自信仰的方向,嘴里说着“平安康健”、“家人安好”、“来年丰收”之类朴素的愿望。女子躲在内室床下,刚冒了个头又被摁进去。耳朵贴着墙壁,外围,马蹄踏水而过,如死神般在街巷逡巡。

“啊——!”

“大人!大人你们这是做什么!”

年轻女子的尖叫划破寂静,周围人家纷纷藏起手里的东西。年老些的妇女拖着府兵的衣角,不让他们带走自己的女儿。

“做什么?你女儿听信龙女,那可是□□!我们大人为民除害。呸——无知村妇,少啰嗦!带她去刑场。”

“我没有!我没有!我、我只是去听了听……我没有!”

“听也不能听!”府兵啐了一口,“你听了就会信,信了就会让更多人信。还说不是妖言惑众!少废话!带走!”

老妇人被踢了一脚,泥水顿时沾了一身。女子叫嚷着“母亲”,想扑过去,竭力挣扎。

“可是!可是城里那么、那么多人都听过!为什么是我!信西王母的、五斗米教、乌有社的!还、还有那些乱七八糟的!那么多人!为什么偏偏是我们!”

周围邻里啐了一声直道“晦气”,按住家里的女孩子,赶紧关了门落锁。

“啧。”

府兵等得不耐烦,直接从腰间抽出配剑。

——所有声音都被掩盖。血污随雨水一道,如血脉一般蔓延。

“开道。”

阿蝉拔刀,挡在广陵王身前。

守城士兵默不敢动,更不敢在此时放行。

广陵王勒着缰绳,讥讽道:“稀奇,淮阴并未闭城,别人进得,本王进不得?莫不是有什么见不得人的事?”

前段时间广陵王刚来过一回。他前脚刚走,没过几天本地士族就像疯了一样杀人。起先还只是那些什么“龙女”,后面几乎是能杀则杀。虽说杀的只是女人,但……火一旦烧到他们身上,他们也承担不起。

“这……殿下,我们也只是办事的,就别为难小的们了。”

“明白,”广陵王颔首,“本王等着。”

等着?等什么?士兵见状不妙,正想再派人去报信,却见一蓝衣男子提着血肉模糊的头颅逆流而行。沿途百姓避让,却无一人惊慌推搡,反而亦步亦趋地远远跟在身后。士兵持戟相阻,他便停下,朗声道:“请楼主恕罪。”

广陵王问:“何罪之有?”

“此人无故杀人,属下愚钝,杀了才知道他是府兵。请楼主恕罪。”

两人一唱一和,显然是有备而来。

广陵王道:“你说他无故杀人,可有证据?”

“血流满城,皆是证据。”

广陵王从阿蝉手里牵了另一匹空马,一路引至门前。守城卫兵下意识往后退了一步,仰视着马上的人。

“既然如此。无故杀人之人,万死难咎,你又有何罪。上马。”

守城士兵赶紧阻拦:“殿、殿下!此事不妥啊!”

“有何不妥?”广陵王微微侧目,“淮阴管事的人是谁?府兵又是谁家的?让他出来,本王亲自过问。”

“这......”

“广陵王殿下!”

城中文秘策马赶来,溅起一路泥水。百姓们推嚷着躲开,迅速消散。

“广陵王殿下这是何意?”文秘脸上带着愠怒,“此地非广陵地界,殿下眼里没有王法吗?”

“王法?为钱财夺人性命是何王法?牵连无辜又是何王法?!”广陵王分毫不让,“事情为何,你我应当清楚。本王今日来此,也是为彼此行个方便。”

文秘怒目,保持着最后的体面:“荒唐,殿下怎可如此咄咄逼人?”

“本王就事论事罢了,”广陵王道,“大人,本王虽是小小宗室,不足为贵,但由你来迎接,是何礼数?”

他突然提到礼数,文秘不再言语,警惕地看着他,不知他是否意有所指。

“大人,听我一句劝,”广陵王笑笑,“与其这般防备本王,不如想想怎么安抚城中百姓。别看不起女人,哗变可不分男女贵贱。你们主子要的到底是这几条人命还是淮阴城,还请大人掂量掂量。本王只能提醒到这儿了,天蛾——上马。”

持戟两人不敢放行,还在观察文秘的脸色。男人在城门下,神色不甚明晰,只牵马的手有些颤抖。良久,他策马让道,士兵随即列队。

“多谢大人,”广陵王道,“那么,本王再给大人一个忠告。”

文秘抬眼,仍与她保持着距离。

“厚葬死者,善待他们的家人,安抚百姓。”

广陵王回头,神色中是毫不掩饰的玩味。

“如果还有......千万别拦。”

淮河以北,各路人马纷纷收到密信。随信而来的,还有一大摞近期突然出现的、匪夷所思的新组织——丹霞仙子、武夷真君、桃娘河神、吃菜事魔、糖油大成、发财奇社、博弈大观、奇迹雁门、突突学神、鲲鹏脍炙、躬耕大王、礼成乐和、剑来神来,和纵酒社、内卷社、躺平社以及爱宠会。

这些千奇百怪的名字被写在书封,封面上的其他地方夸张地画着各自的象征;书里配写了各自的神仙故事,不仅有地域性,还有行业、个人喜好、性别、个人愿望之分。虽然厚薄不一、良莠不齐,像“突突学神”和“礼成乐和”明显更具体系,而“吃菜事魔”和“糖油大成”只在开头提到了祖师爷其后全是吃食,但因为极其有针对性又极其全面,每一类人都可以在其中找到自己的心之所想。再加上其销售手段极为狠辣刁钻,印成卡片随物赠送者有之,夹在五经抄本中着有之,更过分的还有人全本皆是绘画再一页一页地卖!

价格低廉、制作精美,哪怕不为鬼神、就当买个菜谱,百姓都愿意掏钱。老人买来消闲,中年买来指导生活,孩童聚众收集互相拼比,一时之间风靡整个东部;再加上其书法繁复,隶之雄壮、楷之刚正、行之轻盈、草之肆意,一览观之,应有尽有,哪怕是世家之人,只为模仿,也购得颇多,一时间几乎“江左纸贵”、“关东纸贵纸贵”、“河洛纸贵”。

“这都是什么东西?”袁绍鄙夷地合上书,“荒唐至极——全部收缴了。”

卫兵应道:“是!”

屋内,饮茶的另一人轻笑出声,白雾袅然。袁基道:“既知是无稽之谈,又何必动怒?”

“这些神棍,说是民间组织,谁不是找个借口逃逸,”袁绍冷哼道,“聚众而行才敢出头,单独拎出来一个顶用的都没有。”

话里有话,说完,他看了看兄长,后者并无异色。只听袁基道:“前阵子那件事,怎么样了?”

“派人去处理了,还没找到人,”说到这件事,袁绍的脸色有点难看,“淮阴那边闹得厉害。本来都压下来了,那人......又闹起来了。”

袁基道:“切莫冲动,这次不仅仅是女眷,事关重大。”

袁绍只“嗯”了一声,强硬地结束这个话题,没待多久就走了。袁基也未追问,翻完手中薄册后便起身,缓步回到内室,关闭门窗,小若守在门外。

通体红黑的漆盒被打开,袁基提笔,寄言千里。

[周瑜:都是你写的?]

[小乔:不全是,我只是帮大家改了改,剩下的事是大家......]

广陵王以头抵案,头发有些毛燥,似乎是累到了极点,不想再理会任何俗世之事。她转了个头,脖子“咔哒”一声,发出不堪重负的声音,“嘶”了一声。

[小乔:殿下快落枕了,等我一下。]

小乔本想找个枕头,但站起来才发现,云雀和蔡琰伏在另一张案上休息,阿蝉倚着梁柱小憩,难得面露疲色,膝上是睡得正熟的伍丹;小鸦和许曼大大咧咧地躺在榻上,一人抱了一个枕头。她找了半天,不知道广陵王的书房里为什么会有那么多被子和外袍,逐一盖完居然还能剩一件叠枕头。

“殿下,殿下?头抬起来一下。”

广陵王捂着脖子,小乔眼疾手快地把布料塞在下面。

“唔?殿下,”小乔轻轻戳了旁边的人一把,“有人给你寄信了。”

广陵王含糊地答应了一声,眼皮也没抬一下。

忙活一阵,竟微微出汗了。小乔轻轻擦了擦,心被满足感填满,不自觉地笑了笑。周瑜的小纸人还立在案上,圆手托着下巴,眉毛又长了出来,看起来也在处理公务。

自从知道自己和他的心纸君不用答应就能联结,她刻意把他拿远了好久,但、但有很多事需要商量嘛,迫不得已的。不过,他也很忙,有时候直到夜里小纸人才会从书本里拱出来,和自己说……和自己出谋划策。

最近没有那么忙了,有时翻着书页,小乔会一页一页数着页数:是不是夹得太厚了?换前边一点吧;这页字是不是太多了?换一页吧;这篇纸被水打湿过,一定是太重了……

越换越前,越换越薄,楼里的女官干脆给她搞了碗浆糊:“喏,贴封面上吧~可别用多了啊,粘住了也飞不起来的。”

之后有一天,周瑜问她怎么最近那么忙,他们一核对,才知道原来那样的联结只有第一次才会有,后边都需要双方应答才能接通。

真是的……!

小乔对着广陵王虚空挥了挥拳,重新撸起袖子,悬腕运锋。

[小乔(心纸君骄傲):好了。大家熬了好几个通宵,都累坏了。]

[周瑜:你呢?早些休息。]

[小乔:我习惯啦,之前赶稿(心纸君划掉划掉)。嗯!我习惯了。]

[周瑜(心纸君沉默):......嗯,注意身体。在绣衣楼住得还好么?]

[周瑜:也提醒她,孙策说的。]

小乔(心纸君笑):很好!大家都很好,我一直都很喜欢绣衣楼。]

[周瑜:一直?]

“叮铃铃铃铃——”

天蛾的心纸君蹦起来又飘下去,只一瞬时间,云雀即刻惊醒。门外,姐姐们的身影也近了,同样准时地来送饭。她们一进门看到的就是这副支离破碎、四仰八叉的模样,手里的食盒放也不是、不放也不是。

“哟,又熬夜啦?”第五天打量道,“云雀这是才醒?额头上好大的印子。”

山九摇头,不甚赞同:“饮食起居需得节制规律。已经半月了,周礼官和傅副官不便进来,托我们询问还需多久?”

“差不多了,”蔡琰轻轻拍拍自己的脸,也醒了,从旁边拿起幂篱,“我先走了,阿异找我许久了,再不去找她,她要杀过来了。”

“那还是快走吧,”云雀顶着黑眼圈,机械性地又拿起笔工作,“有空的人都被傅副官抓去装神弄鬼了,现在要是杀一个人进来,我们只能大喊‘表哥’了。噢,还有阿蝉。”

小乔小声提示:“阿蝉也在休息。”

蔡琰摆摆手,站起来的时候有些踉跄。难得仪态不端地深一脚、浅一脚出了门。

[小乔:有事了,晚上再说。]

[周瑜:好。]

小乔找了找,把改过的本子递出去:“这是昨日的。”

云雀不由得好奇:“你完全不困吗?”

毕竟楼主从淮阴回来之后就让小乔教授楼里众人如何写作,各部首领和楼里的闲人都得自己编一部;编一部,小乔就得审一部,审完一部了还要再改、改完了再写,直到写够两个月不重样的量。这还不止呢,她自己要写,还要抽空去看带回来的那些人,看她们抄啊、画啊,纠正一些笔法和构图,更可怕的是,居然还有时间教她们乐器!

“困呀,”小乔点点头,“不过还剩一点,审完了再睡,不然前边忘了又要重看,浪费时间。”

“嗯,很好,”云雀颇为赞同,“效率很高,这个作息方式和工作态度值得推广。”

第五天和山九对视一眼,苦笑着摇摇头。她们各自拿出一本书放在桌上,第五天道:“东西拿来了,不过看完手里那本可别审了。就算你俩撑得住,待会小鸦睡醒,要是看到你们还在工作,只怕要再被吓昏过去。我听说了啊,她这个月可没钱拿来抵请假了。”

小乔噗嗤笑出声,乖乖地应了一声:“嗯!”

『加入书签,方便阅读』
123456