尹云载总在妘苘放学回家的时间段享用晚餐，天南海北的美味在他面前变成剩了半个月的干馒头，和他一起吃饭会丧失食欲。

妘苘专挑蔬菜沙拉里的虾仁吃，“我能去同学家住吗？”

“不能。”尹云载不给她一个眼神，即便坐在一张餐桌前用餐。

待在他身边总有意外坠入深湖的窒息感，不敢呼吸、不敢乱动。周围分明没有声音，仰头注视时却像看到未解之谜令人恐惧又向往。

妘苘顿时垂头，握着餐叉开口道：“我在接触金泰彬。”

银色餐具雕刻专属图案，无论在外面还是家中，尹云载都只用自己的东西。结束用餐他擦了擦嘴，洁白餐巾轻轻抹过柔软嘴唇，给唇色多填了一抹诱人红粉。

尹云载来到妘苘身后，伸手搭在她左肩上，整洁指尖收拢停顿，居高临下凝视遮住面容的短发，“一个月后告诉我结果。”

过程不重要，无论是下药、威胁还是绑架，他就要结果。

低哑的磁性声音没有强迫性，暗流悄然搅乱凝固的空气，拖鞋底摩擦地面瓷砖，餐桌上干净的玻璃杯倒映走远的修长身影，他不需要做什么就能俘获人心。

尹云载离开餐厅，妘苘的心脏才回归平静，吃完饭来到卧室，成大字形躺在床上思考攻略任务。

隔日，两人依旧坐在一起吃早餐。

忽略桌面餐食的颜色变化，场景像贴了张与昨日相同的图。

抵不住贤珠的短信轰炸，妘苘再次问道：“我可以邀请同学来这里玩吗？”

尹云载服用“毒药”的手稍作停顿，似乎在意她为什么没用“家”代替“这里”，放下手中定制水晶杯，白衬衫袖口露出水仙花刺绣，“可以，还有问题吗？”

对上他斜过来的视线，妘苘慌忙低头，“没有了。”

尹云载再次停在她背后，右手放在她肩膀上稍作停留。

今天她“一刀切”的黑色短发掖在耳后，露出像虚拟人物的侧脸，他也如愿看到那双眼睛里的算盘。

作为私生饭她非常有能力，一个人找到他的私人别墅，绕过众多监控、保镖来到宅邸内部。即便被抓面临死亡，眼中渴望依旧热烈，是应该被关起来的纯疯子。

正因为如此，他们才能达成交易。

那天他坐在客厅的沙发上，俯视她跪在自己脚边，发誓会铭记虫子一样恶心的身份，无条件服从他的命令。

可短短几个月她竟敢背弃誓言，像崭新的人站在他面前。

在策划什么？尹云载曲起的指尖轻敲妘苘左肩，扶了下金丝镜框不急不躁离开。他会持续关注这位私生饭的一举一动。

温热手掌移开，颤抖的躯体恢复平静。妘苘长呼一口气，整理心情去学校。

课桌上摆放一瓶香蕉牛奶，妘苘从书包里拿出一模一样的牛奶饮品，搞不懂男主什么意思，买都买了，当然全部收进肚子里。

计划成为情侣的人交易数天，暗中注视的朴贤珠忍无可忍，课间时告诉妘苘一件大事，“金泰彬牛奶过敏。”

妘苘只是喝着饮品看向窗边，“还好他没喝。”

“苘苘，你有没有想过一瓶牛奶追不到人？”朴贤珠调整座椅方位，趴在她桌面抿嘴。

高中生护送奢侈品没必要吧！况且还是做做样子，妘苘掰着手指头数道：“算上草莓味，已经送八瓶牛奶了。”

朴贤珠耐心教导，“追人不是集徽章，满十就能兑换。你要投其所好，像金泰彬这种高冷男神，你要做些不一样地吸引他。”

“贤珠啊！你真是母单吗？”

朴贤珠撩了下不存在的刘海儿，“母单才懂得多，交往之后对情爱完全没兴趣，现实里的男人哪比得过脑中幻想。”

妘苘点头表示认同，贤珠的激将法点燃她的斗志。美术课学生需要换教室，众人先后离开，妘苘将落单的金泰彬堵在门口。

金泰彬瑟瑟发抖，瞧了眼横在胸前的瘦弱手臂，缩起肩膀靠近教室门，“你干吗？”

“追求你。”妘苘说完继续贴近他。

金泰彬裹紧校服侧身躲避，咻的一下蹲下，快速从她胳膊下溜回教室。没跑两步被“猎人”追上，双脚相互绊，扑通一声摔在地面。

他甩丢一只拖鞋，脚趾抓紧白色棉袜，像午睡猫咪蜷缩高大身躯，“给……给……”

“亲一口。”妘苘随着他摔倒，双臂撑在他腰腹两侧，压在他身上稍显猥琐。

金泰彬确实不再维持高冷人设，无助地抱紧胳膊，试图消化突发事件。

妘苘细瘦的手臂不断颤抖，向上爬行的样子似被风掌控的竹节虫，“我觉得这样比较快。”

“也……不用那么快，给我点时间，慢点真实。”

金泰彬小心翼翼打探，伸手半天没选出来推哪里合适，感觉眼前抖动的人一碰就碎。

“但太慢了，八瓶牛奶！”

妘苘身上仿佛有尹云载亲手戴上的枷锁，每当他路过枷锁就会勒紧，等待他传唤自己的编号似的。她急于摆脱这种掌控感，想快速攻略男主。

金泰彬对现在这张脸非常自信，男主光环在妘苘眼里就值八瓶牛奶？！

“你要这么算，我还送过你三瓶，五瓶牛奶换算汇率才三十多块钱！”

妘苘眨眨眼，做俯卧撑的身体“岌岌可危”，抖动的胳膊扇出一股凉风。

看她这么努力，金泰彬于心不忍，要不……牺牲自己成全变态？

朴贤珠躲在班级门口不愿面对现实，教学和实操截然不同，她突然理解授课老师，故意弄出声音打断完全不暧昧的气氛。

妘苘终于站起身，发际线溢出汗水，十分缺乏锻炼。

强攻失败，她转头下意识弯腰道歉，“打扰了，牛奶我会继续送。”

金泰彬条件反射鞠躬，“哦哦！好。”

他莫名其妙被调戏，又莫名其妙被抛弃，眼巴巴看着妘苘和好朋友离开。

*

操场上的学生加速奔跑，妘苘也抓紧时间赶往美术教室。

到达战场，朴贤珠牵起她的手温柔抚摸，“苘苘，你觉得你做得和我说的有相似之处吗？”

“有，壁咚。”妘苘觉得自己的表情应该更邪魅一些。

“行！壁咚之后他躲开，你就假装撞他制造意外，嘴贴嘴夺走他的吻，在他心里留下不可磨灭的印象。”

妘苘接受闺蜜教学，她确实照做了，摔倒之后嘴没贴在一起，脑子转得快，当时就补了句亲一口，激情褪去开始嫌弃被驴踢过的脑子。

“阿西巴！你是傻瓜嘛？”朴贤珠气道。

“我不着急了。”策略不对，妘苘决定继续送牛奶，细水长流。

“你急也没用。”朴贤珠吐槽道。

美术课正式开始，妘苘缺乏艺术细胞，注视球形石膏的视线逐渐偏移。

灿烂阳光把金泰彬蓬松的短发打成金色，安静画画的样子像漫画里扒出来的美男子。

金泰彬坐在她斜前方，后背挂了两只眼睛，暗中抖了下身体，手中铅笔在完美画作上留下一道斜线。

下课铃刚响，金泰彬从椅子上站起身，来到妘苘面前，抓起她的手腕将她带走。

教室掀起一片惊呼，朴贤珠注视般配的身影消失，笔尖扎进食指腹留下漆黑圆点。

妘苘被金泰彬带到教学楼顶层，空旷天台围了圈两米高的铁丝网，蓝天白云适合表白的好天气。

到达目的地，金泰彬又不知从何说起，站在天台边沉默不语，和妘苘隔着一米距离眺望远方。

门外传来咚咚的脚步声，两人不约而同躲到门侧面，偷瞄走进来的男女，像两只小黄鸭贴着墙壁悄然躲到暗处。

“智妍，我喜欢你。”

“真的？”被喜欢的人表白，女孩受宠若惊。

男生应声抱住她，摩擦手背的手逐渐摸到前面。

“欧欧欧巴，是不是太快了？”

“智妍不喜欢欧巴吗？”

“喜欢，可是唔！”

妘苘和金泰彬预测未来同时将食指插进耳朵里，瞟了眼对方，尴尬地移开视线望天。

亲热时间似乎不到五分钟，小情侣离开，金泰彬拿开手轻说：“我们还是先做兄弟吧！”

“嗯。”妘苘点头。

达成口头协议，金泰彬抬手和兄弟碰拳，妘苘握拳轻轻和他碰了下。

“兄弟，一起去食堂吃饭？”

“好的姐妹。”

静默两三秒，两人同时起身，默契来到食堂和朴贤珠拼桌，顶着众多八卦眼神，硬着头皮吃午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