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1月2日网上曝光一起医疗整形事故，案件将交由卫健委有关部门进行进一步处理。”

新闻报道两日后，观赏鱼店老板因犯医疗事故罪被捕，面对审讯她毫无悔改之意，痛快认下罪行。

“他该死！一切都是报应！”

大仇得报她发帖举报自己，又一次背叛自己所钟爱的职业心中五味杂陈，余生就在监狱中赎罪。

案件找不到疑点，死者的照片贴在记录上。

冰冷尸体面部肿大，五官位移变形，皮肤似变异杨梅布满密密麻麻的肉疙瘩。

经DNA 数据库比对，警方找到死者父母，两人称孩子小时候就失踪了，火速将次鹇的尸体火化，拿到死亡证明长舒一口气。

没有葬礼，尸体直接推进火化炉，热浪灼人心。

*

次鹇一岁时知道自己是人，比他更大的东西也是人，稍大点儿明白更多，包括家、母亲、父亲这些概念。

但他不知道父母的面部肌肉为什么那样活跃，他尝试多次都无法哭、笑，安静坐在家里把家中长辈吓跑了。后来，父母也被他吓跑了。

他换了新家，村里有许多和他年纪相仿的小孩。

孩子们喜欢去小卖部偷东西，“撒谎”是他从他们那儿学到的新词。

他常常不说话，小孩们骂他是傻子，用石头丢他、打他。

他怀疑自己先天智力不足，回家找到字典，将1998年5月再版的《新华字典》全部背下来，短短两个月倒背如流。

为了融入“正常群体”他不断学习新知识，尝试呼唤父母、接触动物、和同龄人玩耍。

小孩们偷东西被大人发现，统一口径将他推出去顶罪，他找出自己没偷东西的证据，洗脱罪名后又被偷东西的小孩们约到河边。

那时，他从他们激烈的言语中学到一个词——复仇。

复仇：对仇人进行报复。

报复：采取行动打击仇敌。

仇敌：有积恨的敌人。

关联的词语像车轮来回转，他无法理解他们情绪，借用父母手机查询一些让人生气的事，试图用冰凉文字温暖冰冷躯体。

学会那些感情后他再度来到河边，那天，一个曾诬陷他的小偷不幸落水。

小孩们魂飞魄散，大人们泪流满面，唯有他平静地看着河水。

没多久他又换新家了，新学到的词是疼。身上疼，心脏还是一块机械跳动的冰。

要成为“人”就要有情绪，他记下所有冒犯过他的人，然后……像网上说的那样杀了他们，这样就是正常人了。

可是……

他在网上发了条帖子，希望有人能解决他逻辑上的问题。

【被人伤害，杀人犯法，怎么复仇】

网友说，不留下犯罪痕迹的复仇就是天降正义。

字典在他的大脑里，正义这个词符合正常人类。于是，他开始研究让人悄无声息死亡的办法。

第一次杀人他没感觉，第二次也没有，依稀记得自己杀了很多人，平稳的心肌细胞让心脏的跳动次数成为固定值。

偶然听说爱可以感化一切。

他又去了解女人、男人、孩子、动物，这几者毫无分别。

意外从他又一次想杀死妘苘开始，月光下坚毅明亮的双眼美得不可方物，她的声音像电脉冲刺激心脏上无形的起搏器。

无法言说的复杂情感似D品令他上瘾，他越来越想她，日日夜夜想她的脸，想她的身体，想被汹涌感情控制的感觉。

他从没想过有一天会嫉妒一个死人，竟然去整容变成师晨重新站在妘苘面前。

她终于笑了。

他的心脏堆满酸涩微甜的三月李，也想笑着回应，但是动过太多刀的脸僵硬得像木头。

美好只停留了一天，第二天她就搬走了，毫无顾忌从游戏中脱身，顺便带走赐予他的感情。

他呆呆望着镜子里陌生的脸，一拳砸碎镜面，碎片扎破细腻皮肤，血滴落在白色瓷砖上。

愤怒。

他知道。

感情消失后他茅塞顿开，他们之间只能活一个，终场游戏胜负已分。

他摸着脸上凸起的肉瘤，漠然等待死亡。

“判定错误……iv3……体……修正……三……二……”

火化炉里的尸体猛然睁开双眼，蓝色眼眸在近千度的高温中越炼越亮，唇边露出诡异笑容。

火化炉外所有人像雕像一动不动，场景逐渐虚化，冰凉金属、鲜艳布料搅成太极，灰白色空间越转越白，中心点突然爆炸，闪光灯之后火化炉旁变成披麻戴孝的一家人。

“爸！没有你我们可怎么活啊！”

“呜呜……”

水岸家园小区803室内布置成时下热门的地中海风，五人位的组合沙发上坐着一个孩童，眼眸冰封蔚蓝色湖底，过于成熟的笑容令人毛骨悚然。

“果然重新开始了，她怎么离开的？不然……先杀光所有人试试？”

次鹇眼睛微亮，拿起遥控器打开电视机。

“国际军控专家估计……武器级核材料可以……，始终坚定支持东盟国家建立无核武器区，再次督促……”

“呵呵，突然有目标了，毁灭这个虚假的世界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