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天之后次鹇忘记“杀人复仇”，总像看不到的幽灵陪在妘苘身边。

妘苘的精神状态时好时坏，上一秒还和同事笑嘻嘻说话，下一秒就会躲起来哭泣。休息日不敢出门，执勤日“披甲戴盔”，害怕人们望向她的视线，整日战战兢兢。

次鹇以为她不是那么容易被打败的女人，会不惮对众人说错的不是她。怀疑过数次一切是她的伪装，为了不让他继续杀人的计谋。可随着时间流逝，那份疑虑似沙丘被不间断的风抹平。

走在斑马线上的人没注意突然变化的路灯，被催促的鸣笛声吓傻，抱头蹲在马路中央瑟瑟发抖，任凭车流在身边穿梭。

次鹇忍无可忍冲过去，将妘苘打横抱起带到路边，注视目光呆滞的人胸腔起伏，他已经记不清有多少次救她于危难中。

这个世界疯了，传阅的人张狂，偷拍的人得意，唯独受害者要被指责、要低头承受痛苦。

明明没错，为什么不能抬起头反击？

想到自己是加害者，次鹇恨不得有能力让时间倒流，拽了下头顶的帽子转身走远。

感情、喜欢，真烦。

换作以前他不会有任何感觉。

次鹇回到快捷酒店休息，翻来覆去整夜未眠，不安促使他出门。

天还没亮，稀疏星光俯视湖面朦胧雾气。

妘苘会突然消失的念头在他脑中挥之不去，他在公园的路灯下绕了一圈又一圈，等到温暖阳光驱散衣服上的水雾，起身坐车来到妘苘居住的出租屋。

七点五十。

早班，她会在这个时间去上班。

时间一分一秒过去，次鹇等不到人上楼敲响房门，打了数通电话才接通，“你在哪儿？”

“妘小姐，手术准备好了……”

对面传来陌生声音，次鹇惶惶不安，“什么手术？喂？妘苘！回答我！”

通话早就结束，次鹇回忆和她的全部对话、她的活动范围，顺藤摸瓜赶到美容医院将她从手术台上拽下来。

“哎？你怎么进来的？你不能……”

“放开我！我要换张脸，我不要现在这个样子！”妘苘泪流满面，抗拒他的禁锢。

她所谓的整容和换头无异，四级手术、全身麻醉，有很大概率无法走下手术台，更何况是这种私人性质的小医院。

次鹇捂住她的嘴，连拖带拽将她带出医院，不顾来往人群将她按在墙上，“我说了，没人会记得！”

“我记得！记得自己的照片被传阅！被放在荧幕上！我的身体……，全是因为你！全是因为你！”妘苘歇斯底里，挥拳不停打在他身上。

次鹇无法体会她的痛，只是她哭他的心就疼。她给他带来太多情绪，诸多糟糕情绪被一点点欣愉安抚。

等她打累了，次鹇喉结滑动低声问：“怎么能哄你开心？”

他会学习做正常人，哪怕她的话会像利刃一次次刺入他心脏。

“我要师晨，你变成师晨。”妘苘泪水止不住，绝望的目光说要师晨不可能，他变成师晨不可能，所有都不可能。

医院外艳阳高照，次鹇放开她，不言不语消失在街头。

“小蜜蜂，男主好感度刷到多少了？”

“亲，92。”

妘苘脸颊泪水干涸，平静扫了眼身后的美容院，迈开步子回到出租屋。

*

次鹇消失了很久，停留在95的好感度证实他已迷失方向。媒体上再也没有连环杀手的消息，妘苘的生活即将恢复平静。

阴雨连绵的日子，出租屋房门突然被人打开，进来的人有张和师晨一模一样的脸，个头比师晨略矮，巴掌脸配放大的五官尤为不协调，整体不伦不类。

男人笑容僵硬，清扬的声音尽力压低，“乖乖，我回来了。”

妘苘端着水杯侧身站在客厅，脸上没有对入侵陌生人的害怕，转头望向他轻轻勾起嘴角。

好感度在她笑那刻满了，次鹇凝视她如痴如醉，一切都无比值得，由他来换个身份，忘记过去与她共度余生。

妘苘收回视线，抬起水杯润湿上唇，“小蜜蜂，走了。”

回到空间没多久系统突然出现，舞动翅膀的小蜜蜂发出机械爆炸前的嗡鸣，“男主怎么死了！你做什么！”

“死了？怎么会。”

系统不相信宿主什么都没做，当着她的面回放任务视频。

妘苘确实做了，系统说她不能杀死男主，没说别人不能。

计划从师晨依旧按剧情被男主杀死开始，逃走后她清楚知道次鹇不是会被轻易感化的人物。

没有感情、极致的冷静让他做事滴水不漏，她需要刷好感度，用外挂破坏他的冷静。

以原主的身体素质，短时间没办法以硬碰硬阻止次鹇杀人。

于是，她提前来到观赏鱼店混脸熟，等案件发生后暗示老板为儿子报仇，并且透露她知道凶手是谁。

店老板想通后必然会跟踪她，也就能发现她在跟踪次鹇，最恨的人也是次鹇。

她引导店老板怀疑次鹇，同时伪装成小鱼让次鹇一次次抓住。这样，次鹇就会忽略真正在暗中调查的人。

针孔摄像头、真枪她全见过。在审讯室那日，发现次鹇在偷拍当即决定将计就计，故意提师晨让他嫉妒，暗中刷好感度。

她装作怀念已逝男友，拒绝男主的关心。本以为好感度很高，次鹇不会将她的私密视频发出去，没想到现实给了她一巴掌。

被网暴的滋味不好受，尽管网友不知道视频女主是谁，视频也疑似由AI生成。

她缓了两天调整情绪，谨记一切都是计划中的一环。她不狠，次鹇绝不会上钩。

店主是垂钓者，她是饵，次鹇是鱼。

在好感度的干扰下，次鹇没心情杀人，对她越来越上心。

她装疯卖傻，像被视频毁掉所有，自暴自弃去整容。

第一次接触感情的次鹇乱了方寸，聪明的他会按照她留下的线索找人，也会想到她的暗示，听话地变成师晨安慰她。

他去整容时正好掉进店老板的陷阱，拿到证书成功被医院聘请的女人不会放过到手的报仇机会。

接下来……

店老板会亲自为次鹇做整容手术，精通医术的她让次鹇什么时候死，他就什么时候死。伪装成整容失败量刑会减少，哪怕死刑，店老板恐怕也不会有怨言。

妘苘在空间里观看次鹇凄惨的死状，只一眼就移开视线，低头时脚踝突然出现一条黑色细线，仔细看线中有缝隙，像……密密麻麻写满什么。

她抬手搓了搓，黑线仿佛有生命迅速爬到她身上，路过脖颈、脸颊，钻进发际线里与前端连成圈。

“亲，你脸咋啦！”系统好似被吓了一跳。

“你问我？”妘苘无语。

“……亲，你别急，我回去查查资料。”系统去而复返继续道：“男主的死和亲脱不了关系，亲没去之前人家是世界霸主！”

“呵，死了正好说明他不是霸主。”

系统哑口无言，“这次是侥幸，小心下次受惩罚，很痛的！超痛的！”

妘苘拒绝承认男主的死和她有关，躺在空间地面闭目养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