衡信琅坐在家中翻看病历，他家庭美满、工作顺利、感情空窗不空虚，这么健康的人精神方面有问题？
妘苘坐在沙发扶手上紧盯他的一举一动，见他要拿茶几上的药瓶赶紧扑过去推倒。
男主你清醒一点！
衡信琅神色自若，再次伸手拿药瓶。指尖还没碰到，白色药瓶竟然自己在平缓茶几上滚动。他深吸一口气，从沙发上起身弯腰继续追。
妘苘操控药瓶滚进厨房，真有点怀疑男主精神状态。她都暗示这么明显了，男主还没发现他不是有病而是屋里有鬼？
衡信琅站直身，一脚踩扁在瓷砖上滚动的药瓶，瓶盖炸开，白色药片像花洒释放的水珠四处飞奔。
他闭上双眼，平直嘴角向上翘起。在今日之前，他以为自己经历过风雨，事事看淡永远不会生气。
妘苘半身藏在墙后，低头看他的拖鞋死死拧着柔韧药瓶，默默吞咽口水和可怜药瓶感同身受。
犀利目光扫射到门口，像符咒在妘苘身上戳窟窿，她心脏似着凉猛缩，撤回身体后背靠着墙面。
衡信琅回到客厅撕碎诊断书，扔掉药装作无事发生。奈何家里的鬼总想证明自己的存在，在亲眼看见调料盒飘起来后他承认家中有鬼。
一个十分调皮的小孩。
竟敢跟到单位，在他打印文件时偷偷卷A4纸，像卷旱烟似的。
他屏住呼吸，一脸假笑抚平纸张，丝丝凉气像干冰覆盖手背，好像不满他毁掉杰作。
很好，他有点想把小鬼揪出来揍一顿。
妘苘蹲在打印机旁，仰头望着波澜不惊的脸，明明感觉他要发火，火气一瞬又无影无踪，禁不住感叹：“小蜜蜂，男主好能忍。”
衡信琅听信好友建议，在单位印大红字贴在客厅和卧室。那些价值观妘苘背得比他还熟，趁他睡着把墙上A4纸全卷成纸筒。
衡信琅美美睡了一觉，醒来发现眼前被东西遮住，拽下来一看正是他昨日费力贴的纸张之一。放在被子里的手攥成拳，口中发出低沉笑声。
妘苘蹲在床边，手肘撑着床，亲眼看见他深呼吸后负面情绪全部消散，望向前方的视线可亲可敬，敬佩地抬手鼓掌，“好定力！”
衡信琅掀开被子走出卧室，客厅一根根大烟卷敲打心脏，引出深藏的诸多情绪。他走到墙边慢条斯理摘下A4纸，拇指摩擦纸张猛然抓紧捏成团。
呵呵，小鬼。
烈日当空，妘苘不敢乱跑和鬼姐妹在单位打牌。
“太阳这么大，我快化成灰了！”
“这儿天气不好，我妹妹那边天天阴天，日日能出去玩，羡慕死我了，八筒。”
“碰！前两年我去海边度假，太阳大我打了把伞，好巧不巧让人看见伞在空中飘，那人一喊差点把我伞吓掉，好悬没一命呜呼。”
“要我说还是找不见太阳的地方。”
“山里树多能遮阳，不过我还是喜欢人多，瞧他们累死累活我就……好开心呐！”
衡信琅请了半天假，妘苘猜测他去哪儿了，被鬼姐妹的笑声唤回神，办公室仿佛飘着几个大字：幸灾乐祸。
“杠！唉，都是从累时候过来的，谁也别嘲笑谁。”
“小妘，你还没想起什么吗？”
妘苘凑到桌边回道：“没有。”
“呵呵，你快些想，不然打牌拿什么压呀！”
办公室藏着妘苘签字画押的账簿，目前不赚不赔，“你们都是怎么想起来的？”
情妹妹今日手气平平，打出一张二条道：“我死后路过一家馄饨馆，想起生前爱吃，现在味道差多了。”
“全靠缘分吧！单位后院那块地是我生前砍头的刑场。”
“我在茫茫人海中与一位俊俏男……”
“小妘你可别信，她生前和八百个男人擦肩而过，哪个男人也没看她，四万！”
“胡！”女鬼推开牌面，笑呵呵开口：“姐姐，说鬼要遭报应的。”
屋内女鬼笑成一团，妘苘去门口把风，等衡信琅下班跟上去，趴在他后背搭顺风车。
衡信琅后背覆了层阴气，似在汲取身上热度，脚步难以察觉地顿了下，迈开长腿走进地铁。
妘苘抱着他脖子，侧头看着他询问：“你请假干什么去了？”
问完想到他听不到，她还没完全习惯当鬼，左脸贴着宽厚的背，无聊地晃动双脚，木屐像缓慢打动的快板。
两人回家，妘苘从他背后跳下来。
衡信琅转动突然松快的脖颈，斜眼扫了眼客厅沙发，继续挂单肩包、脱外套。
妘苘像史莱姆摊在沙发里，见他走过来起身让位，近处的电视机莫名有吸引力，她飘着靠过去研究。
信号受干扰发出嘶嘶啦啦的声响，衡信琅起身去冰箱拿了罐啤酒，坐在沙发上等待新节目。
妘苘瞄准电视机低头撞上去，嘴里发出哎哟一声，抬手摸摸额头，这电视怎么是实心的？
客厅响起结实的撞击声，啤酒罐挡住衡信琅扬起的嘴角，透心凉的啤酒顺走一些开心。他单手捏着啤酒罐，随意按动遥控器。
妘苘围着电视机转圈，身体在客厅和厨房的墙壁间来回穿梭，转了两圈没发现异样，等衡信琅睡着又来到电视旁，翻找半天发现端倪，翘起兰花指将黄了吧唧的纸揪出来。
符，但鬼碰到没事。
她把黄色符咒放在茶几上，在各个房间玩寻宝游戏。找到快天亮，操控符咒来到衡信琅床边，“原来你请假去弄这个了。”
妘苘胳膊搭在床边，掌心捧着脸颊，突然勾起嘴角露出诡异笑容。
天一亮，衡信琅准时睁开眼，视线又一次被遮挡，他撩开脸上粘贴的东西，掀开被子发现身上贴满符咒，像穿着黄色吉利服。
后悔。
他不该和大师说小鬼没害人，不需要除掉驱走就行。
整齐指尖敲打灰白格子床单，衡信琅坐起身扯掉身上符咒，染了怒气脸突然露出灿烂笑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