瑞祥堂布置典雅，初次到访蔺百让无心欣赏，落座主位俯视行礼的宋依依。
“相公今日……”
“蔺府不是相府。”
宋依依维持半蹲动作，笑容刹那消失。
嫁鸡随鸡，嫁狗随狗。人是她选的，现在怎好哭哭啼啼。
“相公说得是。”
“你的贴身婢女给蔺府的……婢女下毒，如何处置？”
“不可能！小翠与我一同长大，不会做这种事。”
蔺百让瞥了她一眼，说下去白费口舌。待小翠端茶走进正堂，他展开手中长鞭寒声道：“蔺府的规矩就是死！”
“不！不要！”
宋依依慌忙起身挡在小翠面前，长鞭从不怜香惜玉，撕开后背的锦绣华服，在细白皮肉上留下深可见骨的鞭痕。
木案摔在地面，精美瓷器四分五裂，茶水泼了一地。
小翠刚回神，抱住宋依依眼泪止不住流，声音哽咽，“小姐……”
宋依依抓住袖口，强撑身体看向蔺百让，那副精致皮囊覆了层化不开的霜。
她心悦之人不是他，是那个与自己游船的文雅公子；是那个行侠仗义的小贼；是那个答应父亲无理要求，能为她死的良人。
“……小……翠不会……下毒。”
小翠瞋目切齿，哪怕会死她也不准他如此欺辱小姐。
“我们小姐不是你个阉人可以随便对待的！毒是不是我下得如何？你曾在丞相面前许诺一生一世一双人，可现在你府里有只狐狸精！按照约定她就是该死！”
她不顾尊卑，像刺猬竖起身上尖刺，怒视前方威严的人。
蔺百让处变不惊，掏出怀中绣花帕子擦拭长鞭上的血迹，“听到了？”
宋依依没想到小翠会下毒，事到如今责怪无用，不知院中那位可还安好？
她心中没底，撑着身体跪在地面，“相公能不能饶了小翠？日后我定严加管教。”
见蔺百让不为所动，她抿了下惨白的嘴唇轻说：“看在丞相府的面子上。”
“呵，哈哈哈！”
蔺百让笑声猖狂，好似招来驱不散的恶鬼在瑞祥堂飘荡。
“好！看在丞相的面子上我饶她一命，但蔺府的规矩不能坏。来人！将她送进清园。”
清园，蔺府的牢房，在那里活着比死痛苦。
两个时辰后，小翠浑身似浸入血中。
行刑婢女手拿剃刀划开她额头皮肤，像揪住纸张一角，剥离藕断丝连的皮肉，时不时涂些止血药。
伤药止血又能放大疼痛，小翠痛不欲生，唇边笑容诡异，垂头斜眼看向蔺百让，“伤我家小姐，大人……会千倍……万倍还给你，你守的……贱人不得……好死！不！你……你不得好死！”
罪魁祸首是眼前的男人，满嘴谎话的贱男人不得好死！
察觉她要咬舌自尽，蔺百让手中茶杯盖飞出去打在她唇上，震碎门牙掉在地面。
“想死？没那么容易，既然不需要就割了。”
婢女停下手上动作，脸皮像剥到一半香蕉皮垂着。
她撬开小翠牙关，手起刀落隔断小翠的舌头，惨叫和喷涌的鲜血同时袭击耳膜和脸颊。
婢女闭上眼睛躲开热血，拿起瓷瓶倒出白色粉末涂在患处，血流止住继续剥皮。
清园回荡呜呜的控诉。
“命留着。”
蔺百让下达最后命令离开，绕着花园散了散身上血腥味来到小苘的院子。
妘苘在翻箱倒柜找自己的帕子，叹口气坐在桌边，拿起筷子自言自语：“丢到哪里了？”
蔺百让推门而入，屋内寂静，连她也像被收藏的绝美冰雕。
院子关不住她的自由，她一个人也开心，总能寻到趣事，无论在哪儿都能翩然起舞、闪闪发光，对捕食者有致命吸引力。
蔺百让的视线无法从她身上移开，藏在背后的手握成拳，让婢女添了双碗筷。
桌面两道菜，一荤一素。
他夹起盘中青菜放进口中咀嚼，妘苘拿着碗筷，突然瞧桌面的菜倒胃口，不知易俗筹备得怎么样了？
小苘在他面前发呆，不知在想谁。蔺百让口中青菜苦涩，堪比满口黄连。
“你回来后他从未来过蔺府，恐怕知道是你偷了密诏。把你关在这儿是无奈之举，我在保护你。”他放下碗筷来到妘苘身旁，视线柔情似水，“小苘，你看看公子。”
妘苘放下碗筷，转头对上他的劲腰。玄色腰封绣金丝花枝，长鞭似黑蛇缠绕腰间，密密的鳞片藏着暗红血迹。
修长食指强硬抬起她的下巴，蔺百让摸出帕子擦拭她的嘴角，“看我！”
妘苘不惧他的厉声，看见帕子上的绣花呢喃：“我的帕子……”
“嗯，送给公子了。”
眼前人的瑰丽双眼似乎在下雨，身体化成洁白花瓣被雨水淋到透明，柔美坚毅，似花神，又似花妖。
手帕轻贴妘苘脸颊，蔺百让眼中情绪说不清道不明，俯身吻她微凉的唇。
四目相视，冷漠像坠落的雾凇，一排排冰针刺入蔺百让心脏，他亮出牙尖咬口中柔软，拂袖将饭菜打翻在地发泄怒怨，掐住纤腰将她抱到桌面。
妘苘俯视他的急躁，“我来葵水了。”
话音刚落，曲裾袍散开。
蔺百让胸腔起伏，一把将她按在桌面，眼眶眦裂，注视她久久道：“总有结束那天。”
他松开手，闭眼缓了两个呼吸，压下翻涌戾气走出院子。
婢女送来新饭菜，妘苘整理好衣服，坐在椅子上平静吃饭。
夜阑人静时。
宋依依趴在床上，手中拿着蔺百让差人送来的金疮药，没心情涂药想到全是小翠。
无论她怎么求蔺府的婢女都不肯带她去清园，小翠会不会凶多吉少？
相府一时半会儿回不来，嫁人入了人家，真要她有种叫天天不应，叫地地不灵的感觉。
撑着受伤身子坐起，穿衣时扯痛伤口小声痛呼，侧头问身边婢女，“相公可休息了？”
“不知。”
下人哪知主子的行踪？
蔺府到处冷冰冰，宋依依无比想念小翠，招招手急道：“带我去见他。”
婢女扶她离开，走到花园她突然说忘了拿给相公的礼物，支开婢女快步来到神秘院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