霜儿离世之后知心很少说话，仿佛不关心院子里的一切。

妘苘想安慰又不知如何开口，不知提起霜儿是会揭开她心上的伤疤，还是能治愈她的疤痕。

两人像住在一间屋子的陌生人，气氛沉寂但不尴尬。

院中女子传妘苘就是蔺公子的通房丫鬟，可公子又未遣散其他人，也许公子只把她当玩物。

众人各怀鬼胎，跑到妘苘面前假意和她做朋友，旁敲侧击问她用了什么手段。

妘苘一问三不知，院中人眼红寻不到好处便开始找麻烦，反正王夫人也不会出现。

拂冬用老办法将妘苘敲晕绑到“小黑屋”，摘掉遮住她上半身的麻袋。

静电带起妘苘额前黑发，竖起的发丝垂落贴着脸颊有丝狼狈，她抬眼，意外发现知心也在敌对阵营中。

知心站在人群最右侧，像昏暗屋子本就存在的一根柱子。

涣散的眼神聚焦在妘苘身上，她跪在冰冷地面，处境艰难却不显卑微狼狈，过度明亮的天灯意味可悲可叹。

她不是第一次看见这种眼神，早在霜儿说期待看见蔺公子时，妘苘也如旁观者怜悯着她们。

妘苘吐出堵住嘴巴的白布，舌头沾了层容貌恶心难受。

她比想象中淡定拂冬不好拿捏，难以察觉地顿了下又稳坐在椅子上。

“小苘，大家都是姐妹，我们没有恶意，只是想让你帮个小忙。”

知心对眼前事不关心，拂冬火候轻，做事不利落。若是她服侍过的那些夫人，刚才在院中小苘已经死了。

不管蔺公子多宠小苘，死了就是死了。

人多无情，总有新人代替旧人。

这次，妘苘不会妥协，有第一次就有第二次，梁子已经结下，无需藏锋敛锷。

她直视坐在小屋主位的拂冬，非但不怕还笑出声，“原来你们就是这样害死霜儿的。”

“没有证据的事可不能胡说。”

拂冬神色如常，唇边笑意有些残忍。

不透风的屋子升起寒气，她偷偷搓了下手臂，余光环顾周围。

妘苘道：“蔺公子的心思旁人哪能猜到，你的忙我确实帮不了。不过姐姐生得娇艳，没准主动求求公子，公子就会喜欢了。”

拂冬差点把当真二字说出口，端起茶杯稳住乱撞的心脏，“你不是帮我，我心宽，姐妹们好我便好。”

“呵呵，今日蔺公子还真问起院里谁容貌佳，姐姐们各有特色我没选出来，蔺公子还在等我答案，我本头疼，如今倒排除一个，姐姐菩萨心肠定不会怪罪。”

此话一出，众人神色各异，连同住数日的知心都难辨她话语真假。

拂冬喝了口茶稳住心神，“你说蔺公子问了就问了？”

妘苘看出屋内人心不齐，莞尔一笑，“姐姐信就信，不信就不信，反正明日我不会与蔺公子提起姐姐。”

她神色从容，笃定自己不会死在今天，难道王夫人真会出来救她？

微弱烛火映着屋内人的脸，光影在画皮上晃动。

茶杯“咣当”一声摔在桌面，茶水飞溅到拂冬手背上，“你以为你还能活到明天吗？！”

“姐姐，这屋里冷，恐怕是霜儿在看呢！我倒是想念她，若能在此刻见一面就好了。”

妘苘前言不搭后语，视线有意无意扫过漠然的知心。

地位高的女子不适合做好掌控的奸细，院中人恐怕身份不高，或许见过人杀人，但无法像蔺百让那样把杀人当作常态，霜儿的名字不会那么快从她们心底消失。

身侧人或多或少变了脸色，知心冷笑，她也想见霜儿。

拂冬没被妘苘的小把戏吓到，死人未必有活人可怕。

“你三番两次提起霜儿不过是推卸罪名，她死那日屋中可只有你一人。”

“那日屋中不止我一人。”

“你说谎！”

“姐姐也在屋中？不然怎么肯定我说谎？”妘苘眨眨眼很是无辜，拂冬认与不认，屋中都不会只有她一人。

拂动胸口起伏，暗骂：这个贱人！

妘苘收起虚伪笑容，像冰雕跪在地面，唯独双眼挖出漆黑的洞，“王夫人不恶而严，总能及时出现处理院中事，姐姐们在这儿大开杀戒，蔺公子作何感想？兔子总比蛇招人怜惜。”

拂冬轻笑，道理虽如此，但蛇可以装成兔子，“你今天走不出这间屋子！”

不等妘苘说话，屋里兔子突然变多了，争先恐后帮她说话。

“拂冬，不如留下她吧！女子何苦为难彼此。”

“是啊！这可是条人命！万一王夫人怪罪怎么办？”

拂冬怒不可遏，“王夫人根本不会管！上一次也是！这一次也是！”

话音像针掉在地面，寂静空间妘苘的笑声清晰悦耳。

拂冬转头和她对视，那双眼睛没有恶意，无悲无喜的深潭映着自己扭曲的容颜。

她阔步向前，正要给妘苘点颜色看看手腕被人抓住。原本站在她身后的女子纷纷跟过来，戴着善人面具围在她身边。

“拂冬消消气，怎么能杀人呢？”

“小苘可是我们的姐妹啊！”

“早知你叫我来是看这种事，我定不会来，夜里要做噩梦的！”

虽然拂冬说自己身份高贵，但再高贵不还是和她们做一样的事吗？

前有霜儿，后有小苘，若蔺公子再宠幸她们中的谁，拂冬也要下手？

那还不如趁现在装兔子讨好小苘，让拂冬这个心狠手辣的女人淘汰。

众人心思昭然若揭，拂冬甩手却被她们抓得死死的，磨牙凿齿深呼吸也换上兔子面具。

仿佛被人夺舍才回魂，撑开凤眼难以置信，“小苘，是我不好，一时鬼迷心窍，你能不能原谅姐姐？”

众人见状放开她，她立刻冲到妘苘面前，“我从来没有杀人的心思，就是想吓吓你。这次是我不对，我们相识这么久情同姐妹，你原谅我好不好？”

“夜色不早了，我该回房休息了。”

妘苘膝盖跪得发麻，看向她笑道。

四目相对，短剑交锋，火花飞溅。

拂冬主动解开妘苘身上绳索，“好姐妹，早些休息。”

妘苘告别众人回到房中，快睡着知心才回来，窸窸窣窣的脱衣声后知心开口道：“拂冬把木案扔了。”

妘苘侧身躺在床上，闭眼调取脑中回忆。

那日王夫人要求把东西送到指定地点，拂冬没做到也没受到惩罚，蔺府走不了后门，那为何要有这次考验？

她突然记起自己常靠系统给的地图在蔺府走动，若送物是蔺百让特意设局……

！

男主在探查她是不是奸细！

想到不知不觉渡过鬼门关，她后背发寒惊出一身冷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