妘苘缓缓睁开眼,胳膊不疼似乎打了麻药。
“醒了?饿不饿?”
成渝整夜没合眼,布满血丝的眼眸注视她,等她醒来。
“……”
妘苘约杨惟友见面,一是看看成渝会不会出现帮她,竹青帮是不是容身之所;二是……挑拨离间。
外人以为她手里握着顾凌的遗产,她放出和杨惟友见面的消息,其他组长一定会起疑。
放任杨惟友势力扩大好?还是联合其他人先除掉杨惟友好?
选择权在组长手中,组里内斗就是顾离辰最好的收割时刻。
“以前你就这样,阿水、阿丰、我……我们就不值得你信任吗?”
见她不说话,成渝猛然从椅子上站起来,单手扶着额头又放下,火气无处发泄。
“你和顾凌只是交易,你帮他挡桃花,他给你那批货。现在他死了,你没理由留在那儿!你知道极东会是什么地方吗?”
“知道……”
“你不知道!知道就不会以身涉险!如果我没赶到怎么办?!”
成渝望向她,她无法体会差点痛失所爱的痛苦。
死,在妘苘计划内。
“又不说话。”成渝苦笑重新坐在椅子上,害怕预感变成现实,“为什么留恋那里?顾凌的死是意外,顾离辰和你没有血缘关系。”
气氛凝固时卧室门突然打开,六七个人走进来,尴尬视线到处乱转。
阿丰挠挠头,“大姐头,成哥……”
冷静下来成渝懊悔无及,他有什么资格说小苘?小苘想做什么他都……都该支持。
他斜了不速之客两眼,单手插兜,摸到西裤里的烟盒,“我出去一下。”
阿水讪笑,挪着步子靠近双人床,成渝离开才道:“大姐头,成哥就是担心你,他一夜没睡等你醒。”
“是啊!成哥他喜……”
“喜欢熬夜!哈!哈哈!老大,你胳膊还疼吗?第一次中枪感觉怎么样?”
“你会不会说话!”
“我怎么不会说话了!陈医生说问问病患感觉。”
“有你这么问的嘛!”
围在床边的年轻男女吵嘴,局外人连忙拉架,“别吵了!妘姐要静养!”
卧室重归寂静,妘苘微微一笑,二十多岁的人怎么像群小孩?
“不过……大姐头,老大有句话说得对,你可以尝试依靠我们。虽然我们平时不可靠,但关键时刻就可靠了!”
还可以这样?妘苘诧异,怪不得原主喜欢独自行动。
“老大,你回来吧!我们想你。尤其成哥,他……唔!”
就这张漏风的嘴,妘苘想听不出成渝对原主有情都难。
她开口,干涩嗓子摩擦出虚弱声音,“我想听以前的事。”
阿水趴在床边自告奋勇,“大姐头,我给你讲!”
妘苘坐起身,靠在床头安静听故事。
原主和调查结果一样,竹青帮堂主的女儿,帮派不大玩得全是惊心动魄,在刀尖上舔血。
老堂主过世,原主冒险接近顾凌,两人接触后做了桩交易。
原主嫁给顾凌,顾凌给她一笔能坐稳堂主位置的货。
而成渝……
出身□□世家,继承极东会组长位置。
一开始欠老帮主人情,答应帮忙照顾原主,一来二去照顾出感情了。
“恭喜亲完成隐藏任务!”
骤然出现的机械声吓妘苘一跳,她差点忘了小蜜蜂的存在,“奖励领了,你闭麦。”
“老大,你还想听什么?我也能讲!”阿丰像大金毛坐在床边。
成渝一年抽不完一盒烟,身上烟草味散了到厨房熬粥。
等粥凉得差不多回到卧室,看这群精力旺盛的人头疼,“别打扰她休息。”
众人相互使眼色,吵吵闹闹离开。
“走走走!”
“别推我!”
成渝摇摇头,端着温热白粥坐在床边椅子上,舀了勺粥送到妘苘唇边,“抱歉,刚才是我太情绪化。”
“再做一件事我就离开。”
“喝粥。”好似猜到她想做什么,成渝心如止水。
妘苘不习惯被人照顾,接过他手中的碗开口道:“顾离辰的腿我想……”
“你不是医生。”
“可以找医生,你……帮帮我。”
成渝无法拒绝她第一个请求,即便是为了别的男人。
“好,我帮你。”
他不能在她面前表露负面情绪,移开视线,温柔开口让她喝点粥。
妘苘在别墅住了三天回到高层,对于这种夜不归宿的行为顾离辰没说什么。
夜色浓重,落地窗倒映六人餐桌,大理石台面摆放浪漫烛光晚餐,金属底座嵌入台面两侧,设计简约又不落俗套。
顾离辰坐在轮椅上,白衬衫顶端两颗纽扣解开,熨烫过的卡其色西裤整洁,修长手指握着刀叉,切下小段芦笋放在口中细嚼慢咽。
吃饭时间到!
闻到肉香妘苘馋得流口水,路过餐厅意外发现桌面有两份食物。
从前顾离辰可不喜欢和她一起用餐,也不喜欢穿突显正式的西装。
“保姆做了两份,一起吃。”
顾离辰睨了她一眼端起高脚杯,淡色的唇轻贴杯子边缘,红酒为柔软嘴唇增添诱人色彩,上下滑动的喉结有些许色.气。
妘苘神经反射,指尖敲了下睡裤,笑面嫣然,“好啊!”
她把放在远处的羊排、红酒端到顾离辰身旁,拉开椅子坐下,拿起刀叉享用美食。
熟悉玫瑰香钻进顾离辰鼻腔,香气顺势而上,将他绷紧的神经当琴弦来回拨弄,靠近她的半边身子像过电酥麻。
她从日料店出来后消失了,到处都没有她的消息。
这几天她去了哪儿?被哪个男人金屋藏娇?做了什么?
像他们这样享用烛光晚餐,还是更加深入的……
妘苘不懂餐桌礼仪,顾着把食物切小放进嘴里。吃相不狼狈,还有慢悠悠的风情。
斜眼瞄到放在轮椅上的手,难以察觉的颤抖像做了亏心事。
她露出笑容,没什么特殊含义。端起高脚杯轻轻摇晃,酒红色液体似海浪掀起波浪。
顾离辰窥视杯口的红色唇印,丝丝纹路网住他的心,心口白衬衫跟着跳动。
他渐渐入迷,没发现红酒不再摇晃。
妘苘倏地站起身,伸手掐住他的下巴,隔着薄薄皮肉捏开牙关,强迫他张嘴,使出蛮力将杯中红酒灌进他口中。
汹涌酒液四处流淌,顺着口鼻、沿着下巴弄脏干净的白衬衫。
顾离辰猝不及防,呛得直咳嗽,闭嘴挣扎,怒目圆睁。
妘苘随手扔掉酒杯,脆响过后玻璃碎了一地,奢侈品瞬间变成破烂。
“咳咳!”
顾离辰胸口剧烈起伏,像要把肺咳出来,双手死死抓住妘苘胳膊,恰巧按住还未痊愈的伤口。
妘苘闷哼一声,上半身倾斜靠近他。
近在咫尺的柔软也有玫瑰香,在脸埋进去前顾离辰扯开她的身体,耳根发热,眼神飘忽看向地面恶狠狠道:“荡负!”
有力手指隔着睡衣戳进纱布,妘苘疼得流冷汗,眼前出现重影,忍痛抬起右手拍在顾离辰脸颊上。
力道不大,侮辱性极强。
顾离辰抬头,目眦欲裂。
妘苘看着他笑,居高临下,稳操胜券。
“酒里有什么?”
顾离辰张口结舌。
“你故意当着我的面喝红酒,想让我以为酒很安全。可从你邀请我共进晚餐那刻开始,我就没放下过戒心。”
顾离辰的心脏像被密密麻麻的针刺了,他的算计在她眼中像小孩过家家。
“做事之前要先了解敌人。”妘苘甩开他的手,侧身对他,隐藏流血的手臂,“你身上没有半点你父亲的样子,荡负也对你没兴趣。”
巨浪将已经站在悬崖的顾离辰卷入深海,他不知道妘苘什么时候离开。
身体坠入有玫瑰盛开的漆黑海底,越挣扎玫瑰藤蔓绑得越紧,坚硬茎刺扎进身体,释放有毒且上瘾的香气。
他像行尸走肉坐着轮椅回卧室,轮椅压过地面两滴嫣红血迹。
车轮滚动,血迹渐渐变浅,很快就消失不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