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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71章 第 71 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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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阵阵的大雨,似倾盆的下来,江左城中随处崩陷,满弓刀引着军队,一拥入城,在雨水坑里溅起血色的水花。庄卿和柳闻莺终于从廊下退到室内,窗外的雨点,从古旧的城墙砖上滴下来,均匀地敲打着,从房檐上滴下来的粗大水珠打在街上的血上,那血立刻迸溅起一阵红花,缕缕的血液浮在水面上,缓缓地向低处流去。狂风呼啸着,盘旋着,不时从城墙的狭巷里偷偷地爬进来,使室内更加增加了阴森寒冷的气息。

“我刚才的提议如何?”柳闻莺用涂了蔻丹的手指在桌子上点了点,带点试探的口气,“子衿院长还是给我个准话的好。”

庄卿只是摇了摇头,显然不愿意在这个话题上多做解释。但是蔻丹的主人不依不挠地问道:“既然冷按察和子衿院长都是被风雩阁伤害过的人,我们一起来书写历史有何不可呢?江左终究是我们的。”

“夹带私情,于江左是不公。”庄卿把手放到桌子下来,悄然避开那只涂了蔻丹的手。

“难道你能保证我们玲珑楼所有人能公平地看到风雩阁被审判吗?”柳闻莺有些恹恹地靠在椅背上,好似败下阵来。对于如何处理庄卿是极其棘手的事情,冷时事先就有所警告柳闻莺,绝对不可以伤害庄卿的一根汗毛,而目前的关键罪证边不惊又在冷时手里,玲珑楼想要拉拢冷时就得从庄卿下手。以为庄卿痛失双亲后会选择和玲珑楼站在一处,哪知道君子风骨是刻在人骨子里的。

“我就不打扰子衿院长了,毕竟玲珑楼还有很多要事处理。”对方迟迟回避,柳闻莺只能在想办法劝说,她逆着光,对着门口的侍从小声嘱咐了几句,侍从对着庄卿的方向偏了偏头,但是似乎忍住了,因为他按照柳闻莺的命令关上了木门,这让庄卿与他的目光彻底隔绝。不过几个弹指,一名黑衣随从毕恭毕敬地为她拿来一把油纸伞,送她去前堂,走进密密的雨帘里。

待到柳闻莺的脚步远去,庄卿才把衣袖稍微拂起来一些,在手腕处有一个新鲜的咬痕,是昨晚上冷时留下的。两个人一直约法鸳鸯交颈要待到洞房花烛夜,再说庄卿痛失双亲,还在服丧期禁欲,再怎么年少气盛也做不得这样的越界之事。

在冷时沐浴完窝到庄卿怀里的时候,这人明显不是很安分。庄卿忍无可忍问她:“你哪里不舒服?”

黑暗中冷时迟疑着回答:“我想和你更近一步发展。”

这口气听着有点心虚,还带着一点说不出的悲伤的语调。至于这悲伤从何而来,庄卿也没多想,只当她是对几个小时后子夜的行动不安。出于安慰她的心理,庄卿很温和地回答:“你是想和我交谈吗?”

对面震撼于庄卿的单纯的心理,亲了亲他的脸颊,换了个委婉点的说法:“我想和你探索鱼和水的奥妙。”

青桂香一个劲地往瑞脑香怀里拱,但是瑞脑香的主人借着月光起身点上了蜡烛,脸色很冷淡地拒绝她:“我不做露水姻缘。”

“我们怎么就是露水姻缘?我知道你想做长久夫妻,正式行礼,洞房花烛,喜气融融,从此花好月圆。”冷时用尽了毕生所学的姻缘文学,终于把这句话补全,“但是现在我不可能和你锣鼓喧天,交杯饮酒。”

“过了明日就可以,你很急?”他冷静地观察冷时的神色,不是一时兴起的眼神,也没有要长远规划的意图,她就看着庄卿不说话。窗外的寒雨一直淅淅沥沥,是能彻心彻骨地洗涤天地。寒气使庄卿感到一阵悲伤,这样的悲伤是从对面这个与自己亲密无间的人的骨髓里透泄出来。

“庄卿,假如我明天回不来,你会记得我吗?”这个问题简直是让房间里的寒气达到了极点。

“你会回来。”

“如果呢?万一呢?”她双手抓住庄卿的左手,微微颤抖着,似乎在哀求一个答案,“你会去爱上另外一个人吗?她也会有机会和你睡一张榻,也可以得到你的婚书保证,可以在你面前尽情享受特殊的感情吗?”

“如果明天回不来的是我呢?”庄卿也反问她,“你也会记住我吗?”

“我爱你。”她突然毫无征兆地说出来,语气严肃又诚恳,红蓝异瞳好似经过寒雨洗濯后的水晶,但是却又有着纯净如水晶的悲哀。江左人大多含蓄,不会随意将爱与不爱挂在嘴边,这样的话语在大多数人看来带有轻浮的成分,书香门第的世家是最瞧不上这样的情话,大家更喜欢传统的雅集诗歌类的情话,不说情字却胜似有情。

庄卿一时也有点没反应过来,他瞧着冷时满含怀疑的、悲哀的、彷惶的的脸上,一时也陷入了怀疑:她是不是背着我在谋划什么危险的事情?

这样的怀疑只划过了一瞬间,因为冷时很快接下去:“我之前被抓到阴药房的时候,想着会不会有凌迟之罪,所以我和看守我的人说,收尸的时候,希望在我的左边的第二根肋骨上刻上‘庄卿’两个字就好了。我好像亏欠了你很多,每次先离开的人总是我,你会恨我吗?我给你带来了很多不幸的经历,如果你不认识我,也许今夜你还是在萧山书院里的书房里修你的旧书。”

所剩下几微的烦冤热痛都一丝一缕地蒸腾尽了,原来是在忧心自己的经历。庄卿微不可见地放松下来——后来庄卿认为,如果他再多年长几岁,也许这个时候就能察觉出冷时是在同他告别。年轻的庄卿只是向对方敞开怀抱,把她抱在怀里安慰。他耐着性子,不厌百回读似的细听冷时的悲哀,好似是听洒落在枯叶上的寒雨,听那雨声的间歇和突发。

离别在即的心情让倾听者似乎也动摇了,他稍稍抬了抬冷时的脸,眼里只剩下她的身影,很虔诚地亲了亲这个从求学时就让他一见倾心的人:“我知道。”

这是不带任何情欲的吻,瑞脑香很谨慎地在青桂香周围留下自己的水痕,为她构建起短暂又温馨的几个弹指。这个吻直接点燃了后面的意乱情迷,庄卿经忘了当时为何突然破了自己的规矩,只记得最后衣带交缠,玉玦叮叮当当地掉在地上,青桂香和瑞脑香交融在一起,分不清彼此身上的味道。

进去的时候,冷时一口咬了上来,庄卿惊了一下,倒也没挣脱——情人啃咬如小动物般互相舔毛,不是什么原则性问题,何况自己背上那才叫红痕满满。只是冷时咬的这个地方实在是脆弱,一口下去红痕就上来了,布在青绿血管之间,好似层层红枫满山。

“痛吗?”毫无经验的庄卿看着她大汗淋漓,手无足措地问道。

“痛,你继续。”对方勾着他的脖颈,庄卿企图抬起一点手,但是冷时按住了他,她已经嗅到了猎物,就要一直追到“最隐秘的角落”,不把猎物逮住决不休止。这人咬完还得意洋洋:“我选了个你身上风水极佳的位置,你白日里把衣服一放,谁能想到萧山乐游图下居然还有我的牙印呢?”

一切仿佛在萧山书院的旧居里调香,浓酣的瑞脑香凝滞不飞,催着青桂香来。在毫无准备的瑞脑香调香师手中,青桂香是如此漂亮,令人着迷,有几次青桂香已光光的打着颤,其余的也摇摇欲坠了。寒雨连绵中,青桂香终含蓄着一种入骨的袅娜。侧着耳,听烛火的嘶叫确是这般的微婉而凄抑,就领会到青桂香后调的情致了。

调香过程包含了人生最微妙的情绪,蒹葭苍苍,湘水潇潇,巫山云梦,多少销魂事,都饱含在这其中,尽头是烟水迷离。

冷时确实是非常人所比,难得的沐浴温存时刻,她对庄卿说:“我处理好就回来,如果出了什么意外,我就让陆夜来,虽然这人是风鹤,但是我认为信得过。”

庄卿只是点点头,把一旁的皂荚给她:“我等你。”

她从水里闷了一口气起来,分不清是泪水还是热水,背对着他用一贯的语气说,“这不重要,重要的是你得防着点柳闻莺。”

想到这里,庄卿觉得有点不对劲起来——冷时昨晚上是有点诀别的意思吧?他抚着牙印有点举棋不定,终于从甜蜜的鸳鸯交颈夜抽身出来。“这不重要”是冷时会说出来的吗?冷时对于听庄卿情话有非常执着的信念,毕竟庄卿是真的不会哄人高兴的类型。

庄卿又仔细回忆了一遍,她当时确实说的是“不重要”。什么不重要?是她不值得被等吗?还没等庄卿滤清前因后果,就听到门外有一声动静,有个侍从碰到柱子,发出人体被器物撞击的闷声,慢慢滑落到地上。

门纸上一个红枫色的人影慢慢直起身来,无声地推开了木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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