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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69章 第 69 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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上六,丰其屋,蔀其家,窥其户,阒其无人,三岁不觌,凶。丰其屋,天际翔也。“窥其户,阒其无人”,自藏也。

冷时最终还是没有和陆夜动手,只是一边往玲珑楼走,一边想好言好语地把他劝走:“既然你别无二心,那你去萧山书院,今天估计得血流成河。”

“尸骸蔽野,血流成河,积怨满于山川,号哭动于天地。今晚的江左都会是这样。”陆夜指了指路边的断箭,“但是重新书写历史确实是不可避免——对于江左而言。”

“我和边不惊做了交易,现在是我去和他交货的时候,交货交得顺利与否,都是我个人该承担的。”冷时用终乾的剑尖点了点陆夜的剑,发出清脆的“叮”的声响。

就在这时,不知附近的哪座歌楼竟然传来了胡琴的声音。琴本无奇声,但歌者弄之,凡喉所能至,弦亦能至,柔之令细则如蝇,放之令洪则如虎,连之令密则如雨,断之令散则如风,呼吸通神,清脆高响。在战火横飞的时候,能出现这样清脆的音节,实属令人意外。

“是那边的歌楼,烧起来了。”陆夜眯了眯眼,“连雨都止不住它的火势。”

“那边的歌楼?”冷时也眯起眼睛,目光在密密的雨帘里探究,感到那座歌楼的形状愈发的熟悉,“玲珑楼燃起来了?玲珑楼现在归谁在管理?”

“风雩阁。”陆夜迟疑地回答,“玲珑楼是藏了什么东西吗?风雩阁居然想毁尸灭迹。”

自从那日风鹤杀进玲珑楼后,风雩阁将此楼彻底搜查,严令查封,上面有风雩阁的封条。玲珑楼那里边就是歌女们的一生,一生的痕迹都在那里。若是推开这扇门,可以完全了解玲珑楼这苦悲的境界和一切偶然的捉弄,上边都沾着昨日淋漓的血痕,和粉碎的瓦当。有的遗骸甚至无人收敛,风雩阁就任由它们躺在那里。如今纵火焚掠,歌女们的一生也在烈火中了无痕。

“冷按察,其实除了沈园和玄鹤司之外,妙手堂和朱提园都是风鹤的人。”陆夜看着被烧得噼里啪啦的木材,“只是我和曲鸢选择了不同的路,从柳琅失踪开始,我就下定决心背叛风雩阁。”

“什么意思?”冷时一时有点没回过味来。

“曲鸢和苏涤早年出过游学的任务,中途捡到了柳琅。曲鸢却以借口把柳琅推回了地狱,所以她俩发生了很严重的矛盾。”陆夜说到这里,冷时隐隐约约也有点印象,在那个和庄卿决裂的夜晚,苏涤站在宿舍门口和曲鸢理据力争,顺带着看冷时也不顺眼。

“这件事我后来调查的时候心惊胆战,在可以保护一个人的范围内,曲鸢居然选择了把她推出去。药业和商业是风雩阁的两大动脉,所以每一任家主的第一件事就是接受风雩阁的问话。”他低着头抹去金麒麟上的雨水,“我也不例外,每一任家主都是风鹤。但是柳琅这个事情让我对风雩阁的行事产生了怀疑,这一怀疑就查到了阴药房——也就是曲鸢和风雩阁合作的地方。”

“这些事你和庄卿讲了吗?”

“没有。子衿是很理想的读书人,他的心里始终认为风雩阁是‘风乎舞雩咏而归’,可惜并不是。朱提园在江左不插手任何药材,而是作为风鹤进行监视沈园和萧山书院——好吧,重点其实是沈园。”

“因为卜算?”

“对。其实沈园的卜算掌握了江左的舆论风向,更早来说——修史其实是沈园和萧山书院进行。”他残忍地继续说道,“太史钟是一个人,也可以是一群人。二十四人那个事件的最先爆发地其实是沈园,卜算的卜辞里总是零零散散地留下了许多东西。沈园的园主私下和太史钟有过交流,太史钟过于激进,坚定要正史,所以才有了后面的事情。”

“那你是什么时候知道药材的事情?”

“就是柳琅那个事情。”他垂着眼似乎有些惭愧,“但是我不能站出来,因为我站出来就是下一个太史钟。”

“当然,现在不一样了,毕竟大家愿意一起站出来,我自然也愿意站出来了。”陆夜解下身上的金麒麟,“以此为信物,向你立誓,绝不背叛江左。”

金麒麟谓印君之信物也不可辱,士也不可事寇,宁死耳。沉甸甸的冰凉物件,却让人觉得烫手,冷时确认是真物件后问道:“今夜若是血洒长街你会害怕吗?”

“我已经沉默了七年,没有什么好怕的。”他绞了绞自己的发带上的雨水,露出一点少年应有的狡黠,“不如说点吉利的话,比如之后你和庄子衿喜结连理我坐主桌。”

“别的不用你操心,盯着点柳闻莺,该出手时就出手。”冷时把金麒麟用一个手帕裹起来,放进袖袋里。

“你这是两头通吃吗?”陆夜有些不解,冷时并没有回答,只是挥挥手就过周家桥去了。

从周家桥往妙手堂去的时候,冷时不经意间瞟到了路边的春晚茶楼。江左向来吃茶之风甚盛,因此江左内外,茶馆开的极多。有早茶,有晚茶。所谓早茶,早晨一起身,便向茶馆里走,有的甚于洗脸、吃点心,都在茶馆里,吃完茶始去上工。文人雅士则大都喜好吃晚茶,夕阳在山,晚风微拂,约一二友人作茶叙,谈今道古,亦足以畅叙幽情。

初次回江左,几个月前,曲鸢在这里为自己点了一壶明前茶,当时还是言笑晏晏,如今却已经反目成仇。此时冬月当萧索,茶楼前的草木也都是一副凋零的样子,破瓦颓垣,兵戈散落满地,老板娘和一个女孩子却端着一个大锅在路边烧茶,一些早起的人已经站在锅前等茶水煮开,零零散散,大多数是瑟瑟发抖的街坊邻居,大家眼里都流露着迷茫和不安。三百年不见兵戈,一夕改换实在是难以接受。

都这个时候了还想喝茶吗?冷时步子一转,排队的人群看她衣着不凡,佩戴了三把剑,也主动为她让开一条道。老板娘察言观色地拿起一个茶碗:“客官,我们这里头碗茶是最香的,上次陆园主来了都说是江左第一茶。”

“昨晚上的动静很大吗?”冷时只是问道,没有接他的碗。

“这......”老板面露愁色,“咱们也不知发生了什么,就只听得长安军打进来了。风雩阁前几日已经把我官人强行带走了,家里就我和姑娘在。昨晚听得楼下玄鹤军和风雩阁的起内讧,连带着我们茶馆遭了殃。”

看来白鹤那边已经按计划倒戈,冷时只是笑笑:“头碗茶就不必了,希望我回来还能尝到你的手艺。”

她往外走了几步,又折回来安抚道:“不必惊慌,破晓黎明。”

“这长安人是想占据江左一席之地?”一个老妇人问道。民又不能安抚,致有异心,不可会聚,莫能固守也

“请诸位相信,他们只是江左人求救的援助,最后一切都会回归江左。”冷时提高声音,对着他们灌了一剂定心的汤药,说完是真的往妙手堂去了。

妙手堂几乎人去楼空,很难想象这是过去东西交相往来,昼夜络绎不绝的问药之地。很明显,风雩阁舍弃了妙手堂,曲鸢也毫不留恋地抽身而去。冷时轻车熟路地来到甘泉边,拿出腰上的麻绳,按照之前的方法下到了井中。

在推开门前,冷时甚至想好了不下三种说辞安抚这里面被关押的人,但是推门进去,阴药房空荡荡,连根蜡烛都没点,一片漆黑,地上药炉茗碗与纸张竹简共狼藉,只有西边的小房间露出一点烛光。从刚才角小门进来,便是一带走廊,主要是部分曲氏门生的门口接待核验身份的地方。从走廊转东首,下石子阶,便是另一扇门——这扇门的背后是药材所在地,要是转西首,那就是边不惊的房间。

边不惊的房间居然还点了蜡烛?安知陷阱不设于萧墙,强弩不发于途中也哉?这看上去太像个陷阱了,犹豫了一番,冷时先往西走了,屏息凝神,拔出终乾,一脚踹开了边不惊的房门——边不惊确实坐在房里,不慌不忙地在卜算。

他听着冷时的声音,头也不抬:“任务完成了?”

“完成了。”冷时一边小心地走进去,一边警惕地大量屋子里是否有别人。边不惊独坐这地下的阴药房,不染尘俗,真乃万虑齐空,仿佛应了“尘鞅君”这个雅号。他的周围点起通宵明烛,又把一个古铜香炉,烧些上好香。

“边阁主车马盈门,怎生独自一人来到这里?”冷时对着他在地上的火烛的摆法陷入了不安。

“我们的交易不涉及第三个人。”他平静地把算筹一推,“我让你除掉尘鞅君,不是教你把满弓刀引进来。”

“礼崩乐坏也不失为一种手段。”冷时终于意识到哪里不对劲了——地上的火烛的位置分明是一种阵法!

“欢迎入阵。”边不惊露出一个极其和蔼的笑容,“我等你很久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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