岑溪有些失神，他已经太久没能回忆起来岑玉瑕早期时的模样了，这一缕近似直觉的回忆使他的心脏逐渐加速，本能的朝着一个方向望去，那片高出平地一节的树林边缘长满了乱七八糟的灌木，他估算了大概发现再往旁绕半圈大概就是曾经村口的位置，也就是断墙的所在地，那座埋着岑玉瑕尸骨的小土包的所在地附近。

不由得他加快了脚步，片刻后又忍不住的再快一点，直到站定…喘息……

荒草长到人高，岑溪拨开从从茅草才见到那一道旧墙，果然还在……

再往里去就是岑玉瑕的墓。

…………

“当你看到这封留言我与你大概已经不能在同一时空进行交流了。”

岑溪用捡来的废铁片在墙角挖到装着信封的生锈铁盒缓缓打开，破旧的铁锈摩擦着发出刺耳的声响。

“我猜你也许是偶尔忘记了我的无能有些想妈妈了，也许是有那么点不甘心，或者最差的结果，即便成年了你还是没能逃脱他的要挟和逼迫。”

“喀啪！”

打开盒子的动作被迫中止，岑溪猛然回头。

一只猫探头探脑从墙角伸出头来。

岑溪收起盒子缓步往那边去，猫被惊动一矮身便从杂草中溜走了。

墙后除了岑玉瑕的墓什么都没有。

等等！岑溪蓦然意识到什么，这土是不是太新了？

墓碑上没有很多落叶飞尘……岑溪捻着手指想，太新鲜了，这些脏东西看起来远少于它应有的份量，这里有人打扫过。

可转了一圈确实没发现有人他只好放弃回到车上。

盒子很大艰难打开后里面多包裹了几层，内容物被保护的很好。

“我知道这道伤口大概很难愈合了，可我还是希望你能努努力，克服它，非常抱歉因为我的无能导致你要付出比别的孩子更多的努力去迎接生活。

或许你早已从邻里口中得知了我的遭遇，或许在你心中一直以来都将我放在受害者的位置上，可你也还是个小孩，你是无辜的，你同样也是受害者，我想你不要太敏感的背负太多不属于你的责任，所以我向你坦诚我不离开并不仅仅是因为你，我爱你。

但我也有另外一个爱人，她使我胆怯…………可最后是你给了我勇气去结束。

小孩，我从未用过儿子这样的词汇来称呼你，一直以来我都没有办法去接受这样的一个身份转换，人非圣贤，很多年我都很难放下，当然也无法避免的不恨屋及乌，可这样的时间真的太少了，你是天生的天使，没有人能够轻易厌恶你，我当然也不能例外，我料想你会和这里大多孩子一样成为染缸里普普通通的一匹布，可你没有，也许连你自己都不记得曾保护过我多少次。

我该为了你勇敢一次，如果有这一天，你选择了反抗，即便看到他们会使你痛苦，但你会有需要它的一天。”

岑溪沉默读完这封迟来的补偿与歉疚静坐许久，日久天长眼泪什么的早就枯竭了，不受刺激很难再哭出来。

岑玉瑕做完一切准备看了眼窝在旧门板支成的床铺上面色发青的男孩，将她们剩下的唯一一件多余的还算完整可以当作衣服穿的裙子当作被子盖在他身上并在额头留下一个装着温情的亲吻。

“祝福你未来能够摆脱阴霾，灿烂无比。”

她趁着清醒温柔笑了声静静离开了。

拆开保护层最上面单独放着信封，中间垫了张纸板做隔层。

岑溪不掀也知道下面是什么。

岑玉瑕确实疯了，但作为母亲她还是清楚的知道岑溪将来最有可能需要的东西。

…………

“给你带了你喜欢的花。”女人修剪着花茎将它们一朵一朵插入花瓶。

她甜蜜的笑着：“现在你可以永远永远地陪着我了。”

“它就是大姨姨？”圆寻真歪着头打量着那只巨型玩偶兔子。

“姨姨你在逗我玩吗？我是小朋友不是智力低……”

助理连忙捂住她的嘴，她还想多干两年。

……

岑溪稍微休息会儿就连夜带着东西回老院了，把盒子塞进纸箱再放到床下最深处的收纳柜里一系列举动完成后他才堪堪把思绪清理出来。

现在关键一环的证据有了……但是又出现了新的问题，墓地上的土是新盖上去的……墓碑干净的有些离奇，所幸铁盒的位置非常隐蔽看得出来没有被打开发现过的痕迹。

岑玉瑕以往和村子里的女人几乎没有关系好的，即便和陈红霞也不过点头之交，和陈红霞熟悉的更多是岑溪。

那么这种情况下岑溪自然不可能会认为是村里人做的，当年岑玉瑕刚死不久沈丘声称没必要为死人花钱，大家也纷纷各自推脱无人愿意帮忙，眼看尸体要烂在外面，最后是村委会看不下去出面帮忙操办简单火化下葬了，所以根本不会有人愿意为了一个和自己毫不相关的人浪费时间，是村子里的人的可能性不大。

荆望的车停在巷外不再进去了。

幽幽的手机灯光打在他脸上，再好的脸也被衬得鬼气森森：“你往林城沈李村跑一趟，问问最近有没有什么生人进村，有没有结果都在那儿盯几天。”

孔胜：“好，有什么新进展了？”

“岑玉瑕的墓地出问题了。”荆望说。

他第一次去林城那地方明明全是荒草灌木甚至坟土旁还巧合的长起一棵小小的木槿树，他只帮忙把墓碑擦了稍微处理了杂草，那颗树他去时正开的热烈，他便没动手清理，不说这半年过去了草肯定又长起来了，就算真的有人好心帮忙清理那么有必要连带树一起挖了吗？

从看到那一封信开始岑溪心中就明白他妈的骨灰已经不在了。

他有些无趣的松了身体后仰倒在床上。

一、岑玉瑕对这个结果是心知肚明，她可以有一条退路，可出于某种原因放弃了退路选择继续呆在这个生不如死的村子，这个原因显然和沈丘，他，以及岑玉瑕自己的心结都脱不开干系。

二、岑玉瑕有一个爱人，这个人在许多年后才挪走了岑玉瑕的骨灰，那问题来了，他很早就离开林城了，沈丘也根本不会对死掉的岑玉瑕上心，为什么不早一点儿偏偏选在这个时候？除非有什么原因不能挪，为什么不能挪？还有什么比心爱之人的尸身更重要的因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