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
流浪者瞪圆双眼。
他本以为今天已经过的足够玄幻：来到上层区，见到宿敌，接受卧底任务，有莫名其妙被吸进一只茶壶...
而这一切，比起这位王子殿下的真身，都“黯然失色”。
黄毛...就是王子殿下？
他下意识地后退半步，脚下一软，非但没有听到草木弯折的窸窣声，反倒伴随着一阵稚嫩的尖叫，脚底生出股推力，让他整个人扑向前。
好在某种力量扶住了他，才不至于摔倒。
“啊啊啊啊疼死我啦！”
白色的鬼影在眼前转来转去，流浪者的脸埋在空温暖的脖颈，半晌反应过来当前的状况。
他一把推开空，定睛一看，才看清那道鬼影原来是个飘在空中的小女孩。
她有一头披肩白发，发梢处卡着流星形状的发卡，头顶还悬浮着一只圆箍，很像是孩子们常看的画册中出现的迷你小精灵。
不过在流浪者的认知中，小精灵不会出现在茶壶中，也不会被自己一脚踩面门，鼻子红的像只草莓。
“...这什么东西？”他皱眉问。
“派蒙才不是东西！”小女孩飞到他面前，在空中跺跺脚。
她小小的身体配上愤怒的表情没有丝毫威慑力。
流浪者抱着双臂，勾起嘴角，“那你是什么？应急食品吗？”
“喂！！！”派蒙气得脸蛋通红，她转身躲在空身后，“旅行者，你说句话呀！”
“派蒙是我的伙伴，你不该这么说她。”空对流浪者正色道，“况且你刚刚还踩到了她的脸，应该和她道歉。”
“哼，我又不知道她在那里...”
流浪者冷哼一声，对上空坚定的眼神，以及派蒙那张委屈到快哭出来的脸，只好撇撇嘴，“行吧，刚才算我失策。”
“岂止是失策，还非常地失礼！”派蒙探出脑袋补充。
“喂，把脸凑到别人脚下才更失礼吧？”
“你你你....呃！！我要给你起一个难听的绰号，就叫...就叫...怪帽侠！”
“哈？”
“好了好了，都先冷静一下。”
空眼看场面即将失控，急忙出手制止。
“大家以后都是并肩作战的伙伴，不要这么剑拔弩张。”
“派蒙，你先消消气，作为主人我们要拿出点气度来嘛。等我下次去城里，多给你带一些好吃的当做补偿，好不好？”
流浪者冷眼在一旁看着，黄毛似乎很擅长安抚那个小精灵，几句话就让她又开心起来。
“那...好吧，我就不和他一般见识了。但是我要吃每周四限量款的致水神！”
“好好好，没问题。”空笑着答应。
“至于阿散...”他转过身。
“别这么叫我。”流浪者别开头，他不习惯这个称呼。
初生之时，他没有名字。
在被驱逐的日子里，他曾路过人类生活的地方。听到人类的母亲们呼唤孩子的小名，总会使用“阿”或是“小”之类的字眼。
之后他加入愚人众，成为组织的杀人机器，代号是“散兵”。
那时身边的人都会叫他斯卡拉姆齐，可他不喜欢这个名字。于是他从代号中取出一个字，按照母亲称呼孩子的方式，创造了一个只有自己知道的小名，阿散。
后来他离开愚人众，有了那只玩偶，便把这个名字送给了玩偶。
当别人再问起他的名字，他只让他们叫自己“流浪者”。
“可是我想叫你阿散。”空微笑道，“作为你的雇主，应该有权利决定该怎么称呼你吧？”
“...算了，随便你。”
所谓人在屋檐下，不得不低头。尽管在流浪者心中，他已经把空搓圆揉扁打了好几顿，但表面上到底不能太过分。
“走，先去看看你的房间。”
空不等他说话，拉起他的手腕，向远处的树屋走去。
流浪者一惊，下意识地想抽手，却无论如何都挣脱不开。
“怎么会...”
“你的房间可是我亲自收拾的，我猜你一定喜欢！”空不忘热情地介绍，“派蒙也添了一些东西，是不是？”
“对...对啦，毕竟那个时候还不知道新来的会是怪帽侠...”派蒙叉着腰说，“不过、不过，派蒙已经决定不和你一般见识了，所以那些小礼物还是按照原计划，都归你！”
“不愧是派蒙！”
转眼间，三人已顺着栈道盘旋向上，来到树屋门口。
空终于肯放开他的手腕，并将他推到门前。
“你来开门吧，阿散，以后这里就是你的家。”
...家？
流浪者愣怔片刻，很快回过神。这不过是一份半年的合约，一场纯粹的被判。哪怕戏中的演员再投入，他作为观众，配合时也不该过分共情。
他默默推开房门，眼前是一条不算长的走廊，连接这一间宽敞的客厅。
这里与壶外的那幢公寓完全不同，虽说也算不上豪华奢靡，但显然精巧别致许多，且处处都透露着生活的气息：
沙发上有摊开的毯子，茶几上有没读完的书；牌桌上的七圣召唤显然只打了一半，骰子旁边还有摊开的糖纸和空饮料瓶。
注意到他的视线，空急忙小跑上前，将那几张糖纸抓起来包进手心，又用身体挡住牌桌。
“啊哈哈，这个是...是派蒙昨天吃完忘了丢...”
“诶——？”被晾在原地的派蒙瞪圆眼睛，“明明是你...”
“那个，客厅没什么好看的，还是去你的房间看看吧。”
不等派蒙说完，空又跑回来，单手抵着流浪者的背，推着他走向楼梯。
上楼时，流浪者听到空和派蒙在他身后窃窃私语。
“你好像多欠了我一份甜品哟。”
“知道了知道了，你行行好。”
他的房间在主卧隔壁。
推开门，先是闻到一股塞西莉亚花的香气，来自插在窗下瓷瓶里的鲜花。
再向里走，桌椅床柜，一应俱全。最显眼的，是正对房门摆着的一张四面裹有绸缎的矮几。
这种矮几在稻妻被称作被炉，将炭火或加热器固定在桌下，在四周裹上一层被褥，冬天一家人坐在被炉旁看雪，其乐融融，别有风味。
只是如今的提瓦特，这种东西已经非常少见。毕竟上层区有更先进的取暖手段，而下层区则根本不需要取暖。
对于流浪者来说，尽管他不愿意提及自己来自稻妻的出身，这些稻妻传统的事物，却是构成他初生记忆的重要组成部分。
曾几何时，他也会望着院落中一家人围炉而坐的情景，幻想自己和母亲同坐的模样。
空不知何时站在他身侧，“等你什么时候有兴致，我就叫阿圆把壶里变成雪天，我们一起围着被炉吃墩墩桃、喝乌龙茶，一定很惬意。”
“阿圆？”
“就是这里的壶灵，如今游历去了。”
空没有解释太多，转而指着被炉上的食盒，“那里面是派蒙给你准备的点心，我和她说你不爱吃太甜的，所以大多以清淡为主。”
他怎么知道自己不爱吃甜食？
“对了，我还托人给你做了一身新衣服，就在床上。”
“旅行者在欢迎怪帽侠这件事上可上心了！”派蒙在一旁点头附和。
“旅行者？”
流浪者无心去纠结派蒙给他起的奇怪外号。尽管这个房间比他梦中的还要温馨舒适，但他没忘记自己是来做什么的，有必要趁机套一些信息。
“我和派蒙是在旅行中认识的，所以她习惯这样叫我。”
“这么说，她也和这个茶壶一样，是你从别的星球捡来的喽？”
“派蒙才不是捡来的！”派蒙再次愤怒地跺脚，“派蒙明明是旅行者从海里钓...”
“是偶然相遇。”空打断了派蒙的反驳，他的脸上依旧保留着温和的笑意，却给流浪者一种隐瞒甚多的感觉。
“至于具体细节，就说来话长了。”空耸耸肩，“一路过来你应该也累了，不如先休息一会吧。”
“我不需要休息。”流浪者盯着他。
“你最好还是休息一下，毕竟今晚你就要开始工作。”
“什么工作？”
“你去床上看看就知道了。”空故作神秘地冲他眨眨眼，“相信我，你一定会很喜欢，超刺激的。”
说完，他便扯着派蒙的小披风，从房间内退出，临走还不忘贴心地关好门。
床上？很喜欢？超刺激？
流浪者眉头轻蹙，不会是什么奇奇怪怪的东西吧？
说好了只需要做保镖的本质工作呢？
流浪者有些忐忑地走到床边。
他看到床上整齐地摆放着一套湖蓝与月白相间的修验者服饰，旁边还有一只圆形的斗笠。
他从没见过这样的衣服，但却莫名觉得很熟悉。
凭着本能将手抚上斗笠顶端，轻轻摁下，斗笠的边沿部分虚化消失，只剩下顶端的一朵金属制的六瓣花。
再次摁下六瓣花，斗笠的完全体又重新出现。
流浪者缩回手，望着斗笠怔怔出神，他为什么会知道这东西的使用方法？
还有这套衣服...
他提起上衣，一串小配饰顺着布料滚到床边。他勾着顶端提起来，是一串尾端镶着金羽的胸前挂饰，挂饰的主题是金属做的镂空圆环，中间空荡荡的，似乎少了什么东西。
流浪者越发觉得奇怪，他从未见过这串挂饰，但握在手中，却有种这东西本该属于他的感觉。
他放下挂饰，带着疑惑，又拿起衣物旁摆着的一只锦盒。
这应该就是空所说的刺激的惊喜吧？
流浪者打开锦盒。
“......”
盒子里是一张门票大小的纸片，纸片上面写着：
“神里绫华-《一个铳枪手》巡回演出Encore场-SVIP包厢1排2座”
作者有话要说：我是神里绫华的狗【？】